“拙眼旁观”与接受效果
2011-12-29唐金龙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1年2期
摘要:散曲《庄家不识构阑》秉承了元曲中一贯的代言体抒情方式,但又独辟蹊径,运用陌生化构思方式。达到了绝佳的喜剧效果。该手法在其他文学作品也多有运用,并屡屡营造出出人意料的艺术效果。
关键词:散曲;叙述手法;陌生化
作为我国杂剧的繁荣时期,元朝以及其后所存的各种资料中有关杂剧的可谓不少。但是用鲜活灵动的文笔以及文艺形式直接描写元杂剧演出情况的,却只有元初杜仁杰的著名散套《庄家不识构阑》(以下简称《庄》)一篇。曲中描述了一位庄稼汉初次入剧场看戏的见闻,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元代构阑的热闹场面,以及剧场的形状、制度、广告等具体细节和角色的化妆与演出情况。时至今日,其已成为我国古代戏曲史研究中一篇弥足珍贵的历史资料。
初读《庄》曲,从非功利角度讲,相信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其中所描述的剧情,也不是该曲为我们提供的罕见研究资料,更不是作者杜仁杰在向我们传达的什么主题,萦绕脑际的只有那位憨厚、活泼、爽直,未见过世面。全以庄稼人经验、心理、眼光观察新奇的城市人生活,因此,令人忍俊不禁的庄稼汉形象。而细究其原因,便在于整篇曲作都是用庄稼汉的眼光来观察、评价作者想要告诉我们的一切。陌生化手法的运用。让读者眼前不禁一亮,于是,以庄稼汉的心理活动作幕,一幅元代杂剧的公映式也就在我们眼前展开。
我们来看看庄稼汉是如何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他的眼前事物的。第一首,以庄稼人口吻自然而然将读者带入元时古城漫步。既使读者了解了彼时的纯朴风俗——祭神,又使下文的展开不显突兀。“见吊个花碌碌纸榜,不似那答儿闲穰穰人多。”庄稼汉爱看热闹的神情可见一斑,和“游人不解春去处,专拣儿童多处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是流露着纯朴自然本性的“信马由缰”。
在把门人的招徕之下进入场内。“入得门上个木坡,见层层叠叠团圜坐,抬头觑是钟楼模样,往下觑却是人旋窝。”以庄稼汉的口来描述场内情形,却亦是传神至极了:圆形剧场,梯形座位,钟楼般舞台,黑压压的观众,现今凡是到过体育比赛现场的人都会对这一景象极为熟悉了。
演出正式开始,第四首至第八首更是由庄稼人清新活泼的口语逐次介绍。“无差错”、“记许多”、“我则道脑袋天灵破,则道兴词告状”等都是庄稼汉见识面窄。却自以为是的喜剧性格所在。他本不了解剧情。更不知戏剧规则,可是在戏剧的进程中,他却不时地加以点评,发表自己的“高论”,俨然一位行家里手的样子,着实让人发笑。庄稼汉对剧情的不了解甚至是误解乃至曲解,这就让作为读者的我们去思索“庄稼汉的荒诞之处何在”的问题,也就渐次地走向文学接受的高潮。
我们从庄稼汉的笑言中了解到元时杂剧的诸多知识:剧场的状况,广告手段的运用,戏班有专业业余之分,戏剧的演出程序等。关于最后一点也是可以和宋人吴自牧《梦粱录》中“杂剧中末泥为长,每一场四人或五人,先做寻常熟事一段,次做正杂剧,通名两段”相证实的。杜仁杰选择了以庄稼汉为视角的方式来展开该曲,并将陌生化的效果发挥到淋漓尽致。这是该曲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种手法,在其他的作品中也多有使用。比如睢景臣的[般涉调·哨遍]《高祖还乡》就是从一个乡民的视角来观察。豪华显赫、威严无比的仪仗排场在乡民眼里只是荒唐滑稽不堪一看。
“则被一胞尿,爆得我没奈何,刚捱刚忍更待看些儿个,枉被这驴颓笑杀我。”《庄》曲是在一种喜剧氛围中结束的。剧中原生态的俚言口语,似庄实谐。充分表现出散曲的当行本色,令人读来兴趣盎然,痛快淋漓。
想起了《红楼梦》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中那位憨态可掬的刘姥姥来:
忽见堂屋中柱子上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一物,却不住的乱幌。刘姥姥心中想着:“这是什么爱物?有甚用呢?”正呆时。只听得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不妨倒唬的一展眼……
(《红楼梦》曹雪芹高鹗著岳麓书社1995年)
从刘姥姥的眼中叙述,就给读者创造了一个别致的了解荣国府的环境。
此种手法运用中,作为作者的“眼”的主体,在作品中并非乍看时的“冷眼旁观”。相反,这种既不属身处复杂关系中的第一人称叙述,又不同于置身事外全能全知的第三人称述的叙事手法,只因为这种。“距离感”的若即若离,却使得读者身心为之一振更加积极地去体味作者的意图。
《庄》曲已作为一份重要的史料为世人所公认,而其叙述手法也在层出不穷的后世作品广为借鉴和完善。
参考文献:
[1]隋树森,《全元散曲》,中华书局1981。
[2]杨栋,《中国散曲学史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