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刍识历史

2011-12-29梅子

台港文学选刊 2011年5期

  历史是什么,翻看古今中外许多智者的相关著作,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或曰,那是人类的盛会;或曰,那是上帝的判决书;或曰,那是各门科学的根、人类精神第一件独特的产物;或曰,那是胜者的纪念碑,败者的耻辱柱;或曰,那是无数伟人、名人传记的集成;或曰,那是个人寻找面包黄油的记录;或曰,那是时间留在记忆中的组诗;或曰,那是传说与史实的掺杂;或曰,那是预言长卷;或曰,那是寓言精华;或曰,那是百姓信仰的结晶;或曰,那是岁月和真理之光的见证;或曰,那是一堆混乱罪污的事实;或曰,那是繁复的空言大话……
  上列诸般说法的发明者,各从自认合理的角度,分别为“历史”设下的定义,逐一单看,不啻瞎子摸象;合而观之,庶几才能逼近概念真义。千百年来,人们老爱扯上它,逆境背运时如是,顺风遂水时如是;满腹疑虑时如是,茅塞顿开时如是;心灰意冷时如是,激情洋溢时如是;反思忏悔时如是,高瞻远瞩时亦如是。结果,它带来的,会是一场开怀大笑,会是一阵不寒而栗,会是一份YrceRztZgknRa8CC+DrvutFnavOzqFA7TXxz8euTxF0=难得的糊涂,也会是一次醍醐灌顶,使人大彻大悟,明白过去现在未来,看清人类究是何方神圣,长成一位自有思志、自有判断的俊秀……
  我们早年认定人民群众创造历史,其必然性无可辩驳。殊不知,法国哲学家、数学家帕斯卡尔(1623~1662)尝谓:“克里奥佩特拉的鼻子若生得短些,世界情况会是另一副模样。”殊不知,日本新感觉派作家横光利一(1898~1947)曾借小说《拿破仑与金钱癣》想象,拿破仑腹部倘没长癣,又或这秘密倘没被他爱恋的皇后、年轻貌美的奥地利公主路伊萨发现,他谅不会东征俄国,欧洲历史便会换一番面相……这些诡异的假定,看似不免荒诞,却倒启迪我们:首领身上的偶然性有时反将发酵膨胀,运动愚萌,枉铸天下。
  说历史照例常在时间长河里,不断修饰,方臻完善,那是见仁见智的话。一切端看所有调整发生的时、地、背景乃至参与的人而定。晚近,“改写历史”、“还原历史”蔚为时论,这固然说明:窜改历史,往往不得善终;但你又可曾思忖:所谓“改写”、“还原”,焉能不辨青红皂白,简单颠覆过去,粗暴否定成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传承讲因果,反正重理据:这是实事求是精神的要点。历史于兹早已留下无数教训,谁自以为是无视之,终究要沦为笑柄而速朽。再想深一层,历史本已充满歧义,更何况现代八方“才子怪杰”,疏于真知,耽于功利,西人冈布里奇那句“学者是记忆的守护神,一旦学术出现了衰退,虚假的东西就会蜂拥而至”,当下委实亟须铭镌座右,以提醒我们:凡事谨慎,切勿躁就!
  
  (选自《香港作家》201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