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盘汉墓画像石断代分析
2011-11-18孔令忠
孔令忠
(太原师范学院 美术系, 山西 太原 030012)
石盘汉墓画像石断代分析
孔令忠
(太原师范学院 美术系, 山西 太原 030012)
石盘汉墓彩绘画像石的发现,改变了晋陕两地画像石艺术形式的传统观念,再次拓展了对中国汉代画像石艺术全貌的认识。对该墓葬较为确切的纪年判断,关系到对该地区画像石风格特征、演变规律的研究,也关系到汉代彩绘画像石在中国古代美术发展过程中的位置等问题的研究。石盘墓的断代,其发掘报告中说得较为宽泛,“约在东汉桓帝、灵帝之间”。运用图像语言比较的方式进行分析,该墓画像石的图像结构与造型特征,均与桓帝和平元年画像石相去甚远,而与灵帝建宁四年、熹平四年时相近。因此,石盘墓的完成年代应该就在175年前后的数年之间。
石盘汉墓;彩绘画像石;朱雀铺首图像;蔓草纹图像;断代
1997年山西省离石市石盘村发现一座汉代墓葬,出土画像石19件。[1]画像石出土时造型所用墨线、墨斗打出的格线清晰可辨,图像格栏内剔地部分所施白粉均有残存,而墓门5石、甬道1石、东壁题铭柱石等处的色彩依然鲜艳分明。在该地区,如此大面积彩绘保存状况完好的汉画像石墓葬,尚属首次发现。
石盘墓前室东壁中柱石正面中央有墨题,出土时存开头的“西河太守”四字,其余漫漶不能辨识。本文拟通过该地区墓门画像石的图像内容结构、蔓草装饰纹样的造型特征两个方面的比对,就其断代问题进行初步的分析。
一、墓门图像
晋陕两地汉时为同一地区,墓葬的门扉石上雕绘朱雀铺首图像,是当时普遍的形制。粗略检索两地汉墓门扉画像石,据其内容可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图1 墓门(1981年米脂官庄出土)
图2 墓门(1980年绥德寨山出土)
图3 杨孟元墓墓门(96年)
图4 墓门左门扉(1983年黄家塔M9出土)
Ⅰ.朱雀铺首型(图1)。朱雀在上,展翅欲飞,对称相向;铺首衔环在下,正面瞋目龇牙。如1975年陕西绥德延家岔[2]、1981年陕西米脂官庄[3]、1982年陕西神木柳巷村[4]、2002年绥德辛店乡郝家沟村[5]等处出土墓门画像石。Ⅱ.朱雀铺首、青龙白虎型(图2)。铺首下方有青龙、白虎,一左一右,昂首扬尾,对称相向。但是左右方位并不固定,1975年陕西子洲县淮宁湾M2[6]、1981年绥德张家砭等处出土墓门画像石(现藏绥德县博物馆)为左龙右虎;而1980年绥德寨山[7]、1984年绥德黄家塔M11[8]、1997年绥德四十里铺(田鲂墓)[9]等处出土墓门画像石则是左虎右龙。Ⅲ.朱雀铺首、獬豸(独角兽)型(图3)。獬豸亦在铺首下方,一左一右,抵角跃起,对称相向。如1951年陕西绥德保育小学(王得元墓)[3]、1982年绥德苏家岩(杨孟元墓)[10]、1984年绥德黄家塔M6(王圣序墓)[8]等处出土墓门画像石。Ⅳ.朱雀铺首及其他动物、植物等图像型(图4)。如1975年陕西子洲征回的M3墓门画像石[6]、1983年黄家塔(现藏绥德县博物馆)、1996年陕西神木大保当M23[11]等处出土墓门画像石等。Ⅴ.朱雀铺首、流云型(图 5)。1992年离石马茂庄 M14(牛公产墓)[12]、1982年山西中阳道堂村发现的门扉石[13]等,石盘墓彩绘画像石即属此种类型(图6)。
图5 牛公产墓墓门(175年)
图6 墓门(石盘墓)
图7 墓门左门扉(大保当M23出土)
Ⅰ型是墓门门扉石的原始型,画面结构简洁、造型凝重醒目。其余类型,是在Ⅰ型的基础上附加了或多或少的其他图像而形成。如Ⅱ、Ⅲ型,画面结构成为上下三部分,上下朱雀与龙虎(或獬豸)相呼应,均作跃起欲飞状,与中间部分的铺首形成动静、方向等方面的变化,使得画面完整丰富,同时还不失其庄严凝重之感。Ⅳ型是应用变化多样的门扉画像类型,以不固定、少重复、富有现实生活气息为其显著特征。如大保当M23左门扉石(图7),在朱雀铺首獬豸周围,又加上或飞翔或伫立或回首的5只禽鸟、两只爬行的猴子、一雄一雌相向的卧鹿及两株树木,一派生机盎然的自然景象,与狞厉、张扬的主体神灵形象共同组成门扉石的独特结构。Ⅴ型是在Ⅰ型基础上,仅于朱雀铺首之间,加两个对称的流云图像。灵巧自如的流云,使得简洁凝重的Ⅰ型图像结构趋于完整,也更富有神灵的意味。不同图像内容的画像石,带有明确的时间性与区域性的特征。前四种类型,大多见于今陕北发现的画像石墓中。其中部分墓葬有明确纪年,如Ⅱ型田鲂墓为永元四年(92),Ⅲ型杨孟元墓为永元八年(96)、王得元墓为永元十二年(100)、王圣序墓为永元十六年(104)等。而Ⅴ型目前只见于今晋西离石一带,其中的牛公产墓为熹平四年(175)。因此我们推测,与牛公产墓同为Ⅴ型的石盘彩绘画像石墓,其完成年代应在公元175年左近。
二、蔓草纹样
晋陕汉画像石中,装饰纹样运用普遍,流行衍变,种类繁多。这里就近似的蔓草纹图像,试举三个类型。Ⅰ型(图8),蔓草纹图像由单独“S”形纹样左右连续组成。其茎蔓粗细相当,叶片大小相近,粗壮圆转、浓重醒目。如1957年绥德五里店(郭稚文墓)[14]、1962年绥德贺家沟[13]、1981年米脂官庄[15]、1985年米脂官庄[16]等处出土画像石上的蔓草纹饰。Ⅱ型(图9),蔓草纹图像由“S”形纹样上下连续组成,其中又各有一反向卷叶纹。其茎蔓纤细、劲巧圆转;叶片为相连的一大一小半圆形,点缀于茎蔓曲线之上。与Ⅰ型相较,有了精致丰富的变化。如1919年山西离石马茂庄(左元异墓)[17]、1983年山西中阳县道棠村发现的题铭柱[12]等。Ⅲ型(图10),蔓草纹图像由“S”形纹样上下连续组成,其中又有一大一小同向卷叶纹。叶片为大小不一的半圆形,匀称分布于茎蔓曲线之上。其茎蔓粗细有致、圆转饱满,既有Ⅰ型的浓重醒目,亦有Ⅱ型精致丰富的变化。如离石马茂庄M14(牛公产墓)、M19、M44[11]等。
图8 蔓草纹(郭稚文墓,103年)
图9 蔓草纹(左元异墓,150年)
图10 蔓草纹(牛公产墓,175年)
图11 蔓草纹(石盘墓)
Ⅰ型郭稚文墓,为永元十五年(103);Ⅱ型二例均为和平元年(150);Ⅲ型马茂庄M14,为熹平四年(175)。石盘彩绘画像石的蔓草纹饰(图11)与M14一致,属Ⅲ型。
通过诸多图形的比对,清楚地表明,晋陕汉画像石在图像造型方面,也与图像内容配置方面一样,存在着时间与区域性等方面的明显特征。将其分类辨识,可以探究其风格流变及其背后深层次的成因;也可以通过这种图像语言方式,解读出不同时间、不同区域的画像石表象特点,甚至于不同工匠队伍的制作手法、师承关系及活动范围等等,从而为画像石的断代提供依据。藉此,以作为上述石盘彩绘画像石断代推断的佐证。
1995年山西离石马茂庄出土的汉墓画像石[18]上的蔓草纹饰,也属Ⅲ型。但是在其右门框石上的蔓草纹结构却见异常,自上而下数第2、第3、第4个单独纹样的卷叶纹均雕绘在一侧,而非一左一右、富有节奏的对称形结构。这种现象的出现,不排除制作时多种偶然性的原因,也可能是该纹样的结构还未定型,或制作者对该纹样的掌握还不够谙熟所致。这种现象在马茂庄M14画像石上未有,在石盘彩绘画像石上亦不曾出现。该墓葬有纪年铭文,为“建宁四年”(171)。再结合其他方面的比对,石盘墓彩绘画像石完成时间的上限,应不超过171年。
三、结语
石盘墓的断代,其发掘报告中说得较为宽泛,“约在东汉桓帝、灵帝之间”[1]。根据以上分析,该墓画像石的图像结构与造型特征,均与桓帝和平元年画像石相去甚远,而与灵帝建宁四年、熹平四年时相近。因此,石盘墓的完成年代应该就在175年前后的数年之间。
1996年陕西神木大保当汉墓群出土彩绘画像石,由于其集中发现,而且保存较为完好,使得汉代彩绘画像石的面貌浮现于世。而石盘墓彩绘画像石的发现,进一步改变了晋陕两地画像石艺术形式的传统观念,再次拓展了对中国汉代画像石艺术全貌的认识。因此,对该墓葬较为确切的纪年判断,关系到对该地区画像石风格特征、演变规律的研究,也关系到汉代彩绘画像石在中国古代美术发展过程中的位置等问题的研究。本文尝试运用图像语言比较的方式,对其进行断代分析,不妥之处,请方家指正。
[1] 王金元.山西离石石盘汉代画像石墓[J].文物,2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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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林,康兰英,赵力光.陕北汉代画像石[J].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5.
[4] 吴兰,帮福,康兰英.陕西神木柳巷村汉画像石墓[J].中原文物,1986(1).
[5] 榆林市文管会,绥德县博物馆.绥德县辛店乡郝家沟村汉画像石墓清理简报[G]//中国汉画研究(第二卷).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6] 吴兰,张元,康兰英.陕西子洲出土东汉画像石[J].考古与文物,1985(3).
[7] 李林.绥德寨山发现汉画像石墓[J].文博,1996(4).
[8] 戴应新,魏遂志.陕西绥德县黄家塔东汉画像石墓群发掘简报[J].考古与文物,1988(5、6).
[9] 榆林市文管会,绥德县博物馆.陕西绥德县四十里铺画像石墓调查简报[J].考古与文物,2002(3).
[10]绥德县博物馆.陕西绥德县汉画像石墓[J].文物,1983(5).
[11]陕西省考古研究所,榆林地区文物管理委员会.陕西神木大保当第11号、第23号汉画像石墓发掘简报[J].文物,1997(9).
[12]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吕梁地区文物工作室,离石县文物管理所.山西离石再次发现东汉画像石墓[J].文物,1996(4).
[13]吕梁市文物局.山西吕梁地区征集的汉画像石[J].文物,2008 (7).
[14]西安碑林博物馆.武天合编著西安碑林古刻集粹(下)[G].西安:西安地图出版社,1996.
[15]中国画像石全集编辑委员会.中国美术分类全集·中国画像石全集·陕西、山西汉画像石[G].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
[16]榆林市文管会,米脂县博物馆.米脂县官庄村东汉画像石墓清理简报[G]//中国汉画研究(第二卷).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17]杨绍舜.山西离石马茂庄汉画像石又有新发现[J].文物,1984 (10).
[18]王双斌.山西离石马茂庄建宁四年汉画像石墓[J].文物,2009 (11).
【责任编辑 张 琴】
Historical Division Analysis on Stone Relief in Shipan Tomb from Han Dynasty
KONG Ling-zhong
(Department of Fine Art,Taiyuan Normal University,Taiyuan 030012,China)
The discovery of colored stone relief in Shipan Tomb from Han Dynasty has changed the traditional view on artistic form in stone relief in Shanxi and Shaanxi provinces,and expanded the full artistic view on the stone relief from Han Dynasty in China.The fairly accurate judgment in terms of the age of this tomb is the key to the study on the characteristic style and evolution pattern of the stone relief,and is also the key to the determination of the position of colored stone relief from Han Dynasty in China's ancient development of fine art.The historical division of the Shipan Tomb,according to the indistinct digging report,is“roughly between Emperor Huan and Emperor Ling of East Han Dynasty.”But by applying the method of image language comparison,it can be found that the image structure in the stone relief of this tomb is wide apart from those found in the first year of Heping Period of Emperor Huan but closer to those found in the fourth year of Jianning Period Emperor Ling and the fourth year of Xiping Period.Therefore,the Shipan Tomb should have been made in the few years around A.D.175.
Shipan Tomb from Han Dynasty;colored stone relief;hphx head appliqué;creeping pattern; historical division
2011-01-08
孔令忠(1962-),男,山西太谷人,太原师范学院美术系副教授。
山西省哲学社会科学2010年度规划课题:《山西东汉彩绘画像石艺术研究》
1672-2035(2011)02-0135-03
J209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