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衡山方言中“咕”、“哒”与普通话“了”*
2011-11-04颜敬佩
颜敬佩
试论衡山方言中“咕”、“哒”与普通话“了”*
颜敬佩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
衡山方言(即前山话)中的助词“咕”、“哒”在其分布、意义、时态特征等方面与普通话助词“了”有所不同,通过比较,从而对衡山方言“咕”、“哒”的功能得到较为全面的认识。
衡山方言;咕;哒;普通话;了
一 衡山方言的“咕”和“哒”的句法分布
衡山方言中,在句法分布上相当于普通话助词“了”的语法成分有两个:“咕[ku]”、“哒[tɑ]”。这两词在日常使用中频率出现较高,现列举衡山方言中“咕”和“哒”的分布环境,其中V表示谓语(主要是动词或形容词),O表示宾语,C表示补语。
“咕”的分布环境:
“哒”的分布环境:
我们从“咕”与“哒”分布格式中容易看出两者的异同:“咕”一般紧随V之后,O/C之前,且常出现在句中。“咕”很少单独置于句末,除咕格式1,但此情况常会在V前加一否定词,表不会出现某种结果,否则与“哒”“啦”等构成“咕哒”“咕啦”结构置于句末或有后续小句。而“哒”格式比较丰富,可出现在句中或句尾,但一般出现在句尾,不一定要紧随V之后。如有宾语、补语,也可出现在它们之后。它还可出现在名词和数量短语后。
此外,“咕”与“哒”的分布环境又有一定关联,首先两者可同时出现于某同一格式,如格式5、6;其次,两者都能分布于某一格式,如格式1、2、3、4。但这四种格式中“咕”“哒”并不能随意替换,如哒格式1,咕格式1一般表一种事件的完成,表达一种陈述的语气,且此情况常在V前加一个否定词,表不会出现某种结果,否则要与“哒”“啦”等构成“咕哒”“咕啦”结构。这种句式常可看做由祈使句式转变而来,但哒格式1受此限制。格式2,两者后都可接宾语,但咕格式2不能就是简单的“动词+咕+名词”形式,需在“咕”后,名词前加数量短语或在“动+咕+名”后再接其他成分。格式3、4在一定情况下可替换,我们下文再详细探讨。
同时,“咕”与“哒”语法意义也有区别:“咕”主要用于陈述句,也可用于祈使句,前后一般都有相关的句法成分,前边有动词,后边总带有宾语、补语等各成分;其语法意义为表示相关动词动作的实现(有的动词可能已经完成),是衡山话中的“动态助词”。而“哒”主要用于句尾,也可用于句中,用于句尾既可表前面所说事态己实现,成为一事实,同时表陈述语气,又可对将要发生的事件或正在进行的事件表达一种期望,同时表达一种祈使语气,都有成句作用,是衡山话中的“语气助词”。但“哒”用于句中时,哒”有时可用“咕”来替换,如:格式”。在这几种格式中,“哒”可用“咕”来替换,也表动作的完成,那么在衡山话中“哒”也可是一个“动态助词”。我们可将为动态助词的哒称为“哒1”,将为语气助词的哒称为“哒2”。那么可在一定格式中相互替换的动态助词“咕”与“哒1”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二 动态助词“咕”与“哒1”的时态特征
因为动作的发生总需要有一定的时间,因而,一个动作必定对应着一个实现该动作的时间量,这个时间量就表明了动作实现所需要的时量,我们可根据这个动作在时量上的达到、未开始和未达到,还需时间量才能达到,将动态助词的时体划分为完成态、未然态和持续态来看“咕”与“哒1”的分布。
(一)完成态。完成态表动作的完成或实现。“咕”“哒1”都可用于完成态,那么在一定格式中两者可替换。
(1)他吃咕/哒1三甲包子。
(2)他等咕/哒1半个小时。
(3)他爷昨日打咕/哒1他一顿。
在(1)(2)(3)中“咕”“哒1”可替换,“咕”与“哒1”如要替换,O之前一般要接数量短语作定语或V之后要接数量短语作补语。所以,我们可以说“他吃哒1包子。”但不能说“他吃咕包子。”如这句话要成句,则要在句尾加一个语气助词“哒2”;在亦如此。但在“C”中,如C仅仅是对V的补充说明,“咕”“哒1”可替换,如(2),但如C在对V的补充说明时,V还表主语发生变化,这时,两者一般不替换,如:
(4)咯甲细人叽高咕一寸。(这个小孩高了一寸)
(5)天黑咕很久哒。
(4)中“咕”表一种变化,也可说表一种变化的结果,(5)中“咕”跟在形容词后表示时量
(二)未然态。未然态表动作尚未发生,“咕”和“哒1”可用在动作之后,表动作尚未发生。
(6)饭煮好哒2就吃咕它。
(7)你吃哒1饭再去。
(6)中“煮”是“吃”的前提,“煮”的动作可能正在进行或还未发生,而“吃”的动作要在“煮”动作完成之后才能进行。同理,(7)中“吃”是“去”的前提。
(三)持续态。持续态表动作状况正在进行或持续某种状态,“哒1”可用在持续性动词之后表动作正在进行或持续某一状况,相当于现代汉语中“着”的意义与语法功能,这时,“咕”与“哒1”不能替换。
(8)墙上挂哒1一幅画。
(9)操场上站哒1很多人。
(8)(9)中的“哒1”表“挂”与“站”这两个动作正在进行,相当于现代汉语中的“着”。当然,(8)中的“哒1”也可用“咕”,但那表示的则是“挂”这一动作的完成而不是持续。
三 衡山方言“咕”、“哒”与普通话“了”的比较
关于现代汉语“了”的分布情况和语法意义,吕叔湘先生在《现代汉语八百词》中明确指出:一、“了·le”是助词,有两个,“了1”用在动词后,主要表示动作的完成;“了2”用在句末,主要肯定事态出现了变化或即将出现变化,有成句作用。二、“了·liǎo”是动词,在此暂不讨论。由前文得知,普通话动态助词“了1”在衡山话中有两个表现形式即“咕”“哒1”,而语气助词“了2”的表现形式为“哒2”,现试考察两者是否存在对应关系及两者有何不同
(一)“咕”、“哒1”与“了1”的关系。1.“咕”、“哒1”与“了1”分布上的异同
(1)普通话格式(以下简称普格)“V+了1+O”与“V/A+了1+Nump+O”相当于衡山话咕格式2,需要注意的是“V+了1+O”对于宾语是有要求的,要么是宾语前有数量短语作定语(即V/A+了1+Nump+O),要么是宾语后有数量短语作补语。否则就只相当于衡山话哒格式2。另外V/A+了1+Nump+O中,如有像“才、只”等系列的限定词置于V前的话,则这种格式相当于衡山话哒格式2。例如:他才读了1(哒1)两年书。
(2)普格“V+了1(不成句,但有后续小句)”相当于衡山话咕格式1。
(3)普格“V/A+了 1+Nump”和“V+O+V+了1+Nump”相当于衡山话咕格式3“V+咕+C”和哒格式3“V+哒1+C”,当然需当C为Nump时,且V不表主语的变化时,“咕”与“哒”可替换。
(4)普格“V+了1+2”和“A+了1+2”相当于衡山话咕、哒的格式5“V+咕+哒”。而普格“A+了1”相当于衡山话哒格式1。
(5)普格“V+了1+O+了2”“V/A+了1+Nump+了2”“V/A+了1+Nump+O+了2”“V+O+V+了1+Nump+了2”“O+V+了1+Nump+了2”相当于衡山话咕、哒格式6和哒格式9。
(6)衡山话咕格式5在普格里把它放在“V/A+了1+Nump+O”里,吕先生认为其宾语是在数量词前,如:我说了1他几句,他就走了。但将这种句式单独列出来归为一类较好,因为“几句”应该是对“说他”的一种补充说明,也可说,说了他很多。
2.“咕”、“哒1”与“了1”意义上的异同
我们知道无论是衡山话“咕”“哒1”还是普通话中“了1”,都能表动作的完成,但在衡山话中“咕”也可表事态的一种变化,如(4),此时,“咕”就相当于“了1+2”当然,在衡山话中,也可用“咕哒2”这样的组合来表示,如:咯甲细人叽高了(咕哒2)一寸。
(二)“哒2”与“了2”的关系。1.“哒”与“了2”分布上的异同
(1)普格“V+O+了2”相当于衡山话中哒格式7。
(2)普格“V+了1+O+了2”“V/A+了1+Nump+了2”“V/A+了1+Nump+O+了2”“V+O+V+了 1+Nump+了2”“O+V+了1+Nump+了2”相当于衡山哒格式6和哒格式9。
(3)普格“V+了2”相当于衡山话中哒格式1。
(4)普格“V+了1+2”和“A+了1+2”相当于衡山话哒格式5。
(5)普格“N+了2”和“Nump+了2”相当于衡山话哒格式10。
2.“哒2”与“了2”意义上的异同
衡山话的“哒2”在语法意义上与北京话的“了2”一样。关于“了2”,吕先生认为主要肯定事态出现了变化或即将出现变化,有成句的作用。首先来看“即将出现化”。如“快放假了2(哒2)”,我们认为,“即将”这个意义,是通过“快”这个成分来表达的,如果去掉“快”,“放假了2(哒2)”中是不会出现“即将”这个含义的。其次我们来看“事态出了变化”这个说法。就整个句子而言,事态确实是发生了变化,但单就语法成分“了2(哒2)”来讲,它主要表示的是“肯定前面所说的事态己实现,成为一个事实”。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衡山方言不像其他方言中“咕”与“了1”、“哒”与“了2”存在这种整齐的对应关系。首先,普通话“了1”在衡山话中有两个表现形式“咕”与“哒1”。其次,“哒1”在持续态中动作正在进行或持续某种状态,则不能用普通话“了1”替换,只能用“着”。就普通话中“了”在衡山方言中的不同表现形式,为“了”的两分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这种现象在湘方言中是比较普遍的,如:长沙话中“咖”和“哒”,双峰话的“解”和“哩”,酃县话的“哩”和“嘿”,汝城话的“甲”和“度”。其他方言中亦有,如:安徽歙县话的“哩”和“哆”,安徽巢县话的“吱”和“了”等等。这些方言中,普通话“了”的表现形式各不一样,但是不是就语音形式的不同还是其分布及语法意义也有差别,则需更进一步探讨。
[1]段益民.略论长沙方言中的“咖”、“哒”、“咖哒”和“咖……哒”[J].广东职业技术师范学院学报,2000,(2).
[2]王巍.句尾语气助词“了”研究述评[J].社会科学战线,2009,(10).
[3]郭燕慧.祁县话、北京话“了”的研究[D].北京:首都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4]彭泽润.衡山方言研究[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
[5]伍云姬.湖南方言的动态助词[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6]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H174
A
1008-4681(2011)04-0084-02
2011-05-05
颜敬佩(1985-),女,湖南衡阳人,贵州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古代汉语。
(责任编校:陈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