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生态美学的意识形态特质
2011-08-15潘黎勇
潘黎勇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博士后流动站,上海 200241)
试论生态美学的意识形态特质
潘黎勇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博士后流动站,上海 200241)
生态美学的哲学基础是生态中心主义。生态中心主义突破了以人类中心主义为核心价值理念的政治实践方式,塑造了一种新型的社会政治意识形态;另一方面,生态中心主义的整体和谐思想又是对现代主体性美学内在逻辑的背弃与超越,指向人与自然、社会的审美生存之境,所以生态中心主义又是一种新型的生态审美观。因此,以生态中心主义为核心精神建构而成的生态美学必然具有鲜明的意识形态特征,它与当代中国的社会文化语境紧密契合。
生态美学; 生态中心主义; 意识形态; 生态审美观
生态问题源于人对自身在生态系统中所扮演的原始规定角色的僭越与反叛。从最初作为与自然生态和谐共存的有机分子、大地与世界的看护者突转为侵夺、反噬、破坏生命家园的暴虐者,根本上乃是基于人类对族群生存繁衍和发展进步的无尽要求和渴望。这种无限制的欲望直接导致人类义无反顾地挣脱“天、地、神、人”和谐共存的四极生态方阵,以单极之霸权僭越天、地、神至上,试图将自然完全规训为一个被无限索取和猎伐的对象。于是,人与自然就在由和谐走向对立的过程中,把安然平和的自然生态异变为侵掠与报复的战场。作为这种生态危机在美学上的反应,生态美学关注的是如何从审美的角度来创设一种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化解双方由生存利益的矛盾而导致的剧烈冲突,其最终是将人引向与自然共生共荣的审美生存之境,这也是整个生态文化运动的根本主旨。
我们知道,美学作为一种理论话语,总是特定时代和文化语境下特定群体的理论设定,不管其思维方式还是言说逻辑都拘囿于一定历史时期内一定的社会生产方式及其政治意识形态。如同伊格尔顿对西方近代美学的意识形态剖析所表明的:美学话语的建构与现代阶级社会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的各种形式的建构是密不可分的。美学其实质就是一定社会历史时期内的一种意识形态话语。如果以此来观照生态美学的思想意蕴,我们会发现,生态美学所倡导的生态审美观其实正是工业社会意识形态在经过生态危机洗练之后所锻造出的一种全新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它与当前的社会政治现实及其意识形态内容密切相关。
当代著名美学家曾繁仁教授在阐述生态美学的理论意义时说:“生态美学从美学学科的发展来说最重要的突破,也可以说最重要的意义和贡献,也就在于它的产生标志着从人类中心过渡到生态整体、从工具理性世界观过渡到生态世界观,在方法上则是从主客二分过渡到有机整体。”[7]
生态美学的这种学术突破可以通过它的哲学基础即生态中心主义思想获得深刻的说明。生态中心主义把人类视为全球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人与非人类自然共同构成生态整体的和谐存在。挪威哲学家阿伦·奈斯提出的“深层生态学”理念是其重要的理论构成之一。“深层生态学”表达了一种人与万物在生物环链之中“共生共荣”与相对平等的思想。这是一种有别于人类中心主义的新型世界观和价值观,使一直以来以人的存在与发展为中心内容的意识形态结构和思维方式发生了深刻变革。不管在哲学、美学观念还是紧密关涉人类日常生活的政治实践规划上,生态中心主义都提供了有别于以往的新原则和新思维。在当代社会,它既是一种社会政治意识形态又是一种生态存在论意义上的新型审美观。以生态中心主义为核心价值体系建构而成的生态美学也必然具有鲜明的意识形态特征,而这种意识形态特征又与中国当代的社会政治语境紧密勾联。
一、生态中心主义:一种政治意识形态
众所周知,由启蒙运动开创的现代政治议题无一例外地都在关注如何将人类置于宇宙中更加突出的位置,将所谓自由和平等的主张全面贯彻于人类社会,使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权利获得更好的保障。我们毋宁将“政治”视作一个泛指有关人的生存与发展的所有内容的广义范畴。即“政治”不仅仅指上层建筑领域中各种权力主体维护自身利益的特定行为以及由此结成的特定关系,更不是单纯地指政府、政党治理国家的行为,而是涵括了所有与人类社会生产、生活实践有关的内容,也就是一切都从根本上与政治相联系①。
现代“政治”逻辑显然奠基于由启蒙运动肇生的工具理性主义的哲学基础之上,即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必须作为手段和资源服务于人类的进步与发展,而人类又完全可以通过自身的理性能力来达成这一目的。此种“政治”思维或“政治”实践的直接表征从个体精神上来说是个人主义的急剧膨胀,否认个体是由与其相关的“自然、历史抑或神圣的造物主之间的关系所构成。”[1]4从人类整体来看,是人类中心主义对一切非人类存在的僭越和亵渎,以致不可避免地将人与自然推向二元对立的境地。正如格里福特在其《生存空间需要的质和量》中所说的那样,“近几个世纪,世界越来越强地被一种强调人和他的环境之区分的二元论的世界观所统治。这种观点实质上接受了一种原理:人的最首要的任务在于逐步建立对所有非人自然的控制。”[2]121就此而言,它无疑为我们肆意统治和掠夺自然的欲望提供了意识形态上的理由。如果将“政治”视作人类统治与掠夺自然的有效组织和实践形式,并从整体上理解为人类的一种生存、生活实践,那么,这种科学主义世界观自然成为现代政治意识形态的一项重要内容,它为人类的无度扩张和无限制增长提供了合法性依据。
然而,随着工业化的急速发展和现代化进程的深入推进,全球变暖、森林砍伐、酸雨、物种减少、臭氧层空洞等已严重影响着人类的日常生活和生存方式,所以生态问题也就成为了激活 20世纪后半叶人类政治生活的主要议题之一,而且在 21世纪初依然如此。由此也引发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欧美各国轰轰烈烈的绿色政治运动,运动所在国纷纷成立“绿党”,鼓吹一种全然不同于现代“以人为本”的政治理念的绿色政治思想或生态政治模式。
如果说,人类中心主义是现代政治意识形态的基本原则,那么绿色政治意识形态的价值标杆就是生态中心主义。生态中心主义的主导理念实际上是一种以“生态平等”为旨归的“生态整体主义”思想,而生态整体主义之生态平等乃是相信生物圈中的所有事物都拥有的生存和繁荣的平等权利。绿色政治思想普遍厌恶通行的政治理念,并对之进行激烈鞭挞,认为始于启蒙现代性规划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制度的错综纠结,酿成了当代的环境和社会问题。它试图凭借生态中心主义法则从根本上扭转人与自然的传统关系,并改变以宰制自然为意识形态基本取向的现代政治与社会生活模式。英国著名生态政治理论家安德鲁·多布森认为,“激进的绿色政治的历史意义在于,它构成了对这一计划 (现代性规划——引者注)及其支撑着它的规划与习惯做法的挑战。”[3]13绿色政治思想其实是要发动对现代性进程启动以来塑造人类政治、文化与科学认识的主导型范式的全面挑战,这种主导型范式的核心原则就是人类中心主义以及信奉在技术操控下的社会的无限制进步。所以,生态中心主义理念直接导致对现代政治与经济实践效果的重新估价,也就是在根本上“质疑整个的世界观而不是修补已经存在的某一个”[3]12。
曼海姆在《意识形态与乌托邦》中区分了两种意识形态。一种是特定意识形态观念,指以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为目标,采取掩饰、扭曲、撒谎等手段掩盖特定情景的真实本性,实际体现了特殊集团的自我利益;另一种是总体性意识形态,它“涉及某个时代或者某个历史 -社会群体所具有的总体性精神结构的构成和特征”[5]57,表现为对一种世界观或生活方式的彻底信奉。生态中心主义作为一种曼海姆所说的总体性意识形态,既呈现出跨越党派利益之争的超阶级特性,又显然对资产阶级在工业化进程中所构筑的现代性价值体系提出强烈质疑,并期望以此为契机将自己塑造成一种体现全人类利益的新兴意识形态而不断地渗入当代政治实践之中,最终为人类的的生存发展确立一种全新的价值始基。
二、生态中心主义:一种新型审美观
自笛卡儿提出“我思故我在”的命题以来,被基督教宗教理性压制了一千多年的人的主体意识逐渐觉醒,并通过启蒙运动获得最终确立。康德的批判哲学通过对人类认知、道德、审美三大意识领域的研究和确证,从根本上树立了人的主体性地位,其中的审美判断力批判就为人的审美主体性的获得奠定了哲学基础,也由此促生了先验主体性美学。先验主体性美学认为,审美与一切精神活动一样,纯粹是以人的先验能力和先验理性结构为前提的主体性活动。自此一直到二十世纪之前,西方美学一直是主体性美学占据主导地位。总的来说,主体性美学适应了启蒙运动人的主体性建设的需要,认为审美活动的自由性质体现了主体对客体的胜利,是自我意识伸张的结果。很明显,主体性美学隐伏着深厚的主客体二元对立的意识形式,在审美意识领域积极参与了人类中心主义的建构,其结果必然是加剧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对立冲突。
胡塞尔开创的现象学哲学方法论使传统的主客二元对立的主体性美学模式开始迈入“主体间性”的现代哲学 -美学轨道,再经由海德格尔的进一步发展与改造,最终诞生了影响甚巨的存在论美学观。现象学通过将一切实体 (包括客体对象与主体观念)加以“悬搁”,回到认识活动原初的意向性,使现象在意向性过程中显现其本质,从而达到“本质直观”,即所谓“现象学的还原”。胡塞尔认为在意向性活动中,“自我与自我构造的一切现象都是与我同格的 (即惟一自我的本己内容),因而意向性活动中的一切关系都成为‘主体间’的关系。”[8]如此,包括自然在内的一切客体对象在意向性活动中将不再是独立于主体意识之外的存在,而是在主观的意向性构成中获得了一种与主体同等的地位。在这种反对主客对立的整体性哲学视野中,人与自然的关系不再是自我与他者的对立的、分裂的关系,而是两个主体间平等对话的关系。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胡塞尔的现象学方法论预示了一种“有机生态整体”的新型世界观的诞生。
海德格尔“天地神人四方游戏说”的提出,才在存在论哲学的维度清楚地阐释了这种生态整体哲学观。海德格尔说:“于是就有四种声音在鸣响:天空、大地、人、神。在这四种声音中,命运把整个无限的关系聚集起来。但是四方中的任何一方都不是片面地自为地持立和运行的。在这个意义上,就没有任何一方是有限的。或没有其他三方,任何一方都不存在。它们无限地相互保持,成为它们之所是,根据无限的关系而成为这个整体本身。”[4]210在这里,海德格尔把天地宇宙、自然万物融合成一个存在之整体加以看待,它们互相关涉、互相联结,其中任何一方的存在都以其他三方的存在为前提,四方在游戏之自由无限中构成存在整体本身。正是通过这种四方世界互相依连与游戏,存在之真理才得以由遮蔽到解蔽,走向澄明之境,达到真理显现的美的境界,而人类也在这种澄明之境中实现自身的审美化生存。海德格尔认为,真理的澄明就是一种美的实现,“真理曾经就是美本身”[4]198。不难发现,海氏的“天地神人四方游戏”说不仅是存在论的,而且是生态论的,可被视为一种崭新的生态存在论美学观。
海德格尔从存在论角度阐释的生态整体哲学观其实就是一种生态中心主义哲学观,而且它必然也是一种生态存在论的审美观。生态中心主义否认单极中心——以人为中心或以自然为中心——的合理性,而将人与自然万物甚至超越此在而存在的神灵共筑而成的存在整体视为至上的生态境界。天地万物在这样的生态整体中表现出一种互依互靠、互持互存的和谐关系,在这种和谐统一的生态构成中,美自行显现出来,或者说,生态和谐整体的存在与运行就必然表现为美的。由此可知,生态中心主义其实是一种新型的审美观或新的美学原则。因为传统主体性美学中的美来源于人的主体精神活动,是主体意识或力量的对象化显现,表现为一种精神力量的强制作用,背离了审美的自由本性。生态中心主义作为一种新型美学观,美是在生态整体运行中自行显现或自然而然存在的,人与自然的各种力量都能够在其中获得和谐自由的体现。所以,生态中心主义是一种迥异于主体性美学精神的生态审美观。
三、生态美学的意识形态解析
生态中心主义作为生态美学的一个核心思想原则集中鲜明地体现了生态美学的意识形态本质。意识形态成为生态美学一个不可规避的基本属性。我们知道,意识形态作为一种上层建筑是对特定历史时期社会存在的反映,也就是人类“精神对这个世界的不断变化的结构所作出的种种反应。”[5]85意识形态随着社会存在的变化而变化,是一个不断发展的社会历史进程之一部分。而意识形态作为自觉地反映一定社会经济形态和政治制度的思想体系,不仅具有知识成分,更包含了明确的价值指向,从根本上说是关于世界观与价值观的问题。另一方面,生态美学作为当代中国一种具有创新性的本土美学话语,它又与中国的社会发展状况和未来政治规划紧密关联,并由此积极介入当下社会文化意识形态的建构和言说。以下我们拟从两个方面来解读生态美学的意识形态蕴含:
(一)生态美学的产生具有深厚的社会历史背景,其理论主旨具有较强的时代性和现实针对性,生态美学在批判人类中心主义价值体系的基础上阐发了一种新的世界观和社会价值观。
曾繁仁在概括人类世界观的演变与社会时代变化更替的关系时说道:“原始时代主导性的世界观是巫术世界观,农耕时代主导性的世界观是宗教世界观,工业时代主导性的世界观是工具理性世界观,而当代作为信息时代主导性的世界观则是审美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决定了人们以审美的态度对待自然、社会与人自身,努力进入一种和谐协调、普遍共生的审美的生存状态。”[9]在此认识的基础上,他认为,“所谓生态美学,即是在生态危机愈来愈加深重的历史背景之下产生的一种符合生态规律的当代存在论美学,包括人与自然、社会及人自身的生态审美关系,”[7]它是符合后工业时代或者说信息时代社会特质的一种美学理论形态。更为重要的是,生态美学所倡举的“生态中心主义”思想代表了一种新型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生态中心主义是对工业时代以人类中心主义为价值指向的工具理性世界观的突破和超越,这种世界观与价值观在审美层面的理论反映就是主体性美学。生态中心主义认为人与自然万物具有平等的存在价值,人类的整体发展以及个人幸福生活之达成不应该通过征服自然来实现。那种“与天斗与地斗”,“人定胜天”的现代性精神由于将一切非人类的存在都推向与人矛盾对立的境地,从根本上说不利于人类的长远发展。人与自然、社会应该作为一个生态发展整体而存在,由此衍生出一种自由、和谐的审美生存关系。生态中心主义引发的是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根本变革,而它又是工业大发展导致的生态危机这一严峻的社会现实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激烈反映,并反过来改变着当今世界的经济运行方式和政治规划理念。生态美学也正如历史上其它美学理论一样,不是一种“超历史”的抽象主义话语,而是生态危机、生存危机这些特定历史情景中的特定社会现实对美学理论提出的必然要求,是生态中心主义这种崭新的意识形态观念在审美层面的理论蕴藉和升华,而这又反过来使生态美学呈现出一种鲜明的意识形态特性。
(二)运用崭新的美学话语积极参与适应当代政治经济发展要求的社会意识形态的建构和阐述。
生态美学旨在从审美维度构建一种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生存关系,核心宗旨其实是倡导一种和谐美的理念。这种和谐美的理念在继承和运用古典和谐美思想的同时,又在新的社会文化条件下创造出新的和谐内涵。周来祥先生以“和谐”为中心范畴总结了美的三种历史形态,即古典和谐美、近代的崇高和现代新型的和谐美。“古典的和谐美是主体与客体、人与自然、个体与社会、自由与必然素朴的和谐统一;近代崇高是主体与客体、人与自然、个体与社会、自由与必然在统一中偏重于对立;而现代新型的和谐美,则是主体与客体、人与自然、个体与社会、自由与必然在深刻对立的基础上重新达到更高层次的和谐统一。”[6]98显然,生态美学就是主体与客体、人与自然、个体与社会在经历了近代崇高形态下的对立而重新达到和谐统一之后产生的一种新型的和谐美理论。
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的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各层面都纷纷驶入现代化的快车道,在取得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巨大成就的同时,贫富差距、能源危机、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各种问题也一一凸显出来,这不仅仅是中国的问题,也是整个人类社会现代性进程所带来的负面结果。
面对中国社会发展所带来的矛盾症结以及全人类共同的生存困境,我国政府提出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与建设生态文明这一崇高的政治目标和社会理想。“和谐社会”是我国传统社会主义理论在吸收生态学和生态中心主义等当代科学和哲学理论后创造出的一种全新的社会主义政治理念。“和谐社会”蕴含了强烈的现代生态意识,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为基本价值观。“和谐社会”就是为维护人与自然之间以至人与人之间和谐关系而建立的一个未来的社会实体。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资本主义制度所无法克服的生态矛盾——对环境的破坏与依赖——将得到有效地化解。在和谐社会中,诸如社会民主、平等、公平等政治观念都将在生态中心主义的视野下获得全新的意义和内涵。可以肯定,“和谐社会”必将成为今后我国党和政府在施政理念上的根本出发点,也将成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一项重要内容。
生态美学的和谐美思想与生态中心主义的理论旨趣可以说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内在要求是完全一致的。生态美学无论从理论力度还是思想深度都可被视为参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一支重要的学术殿军。生态美学不仅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或和谐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且通过以上阐释我们知道,生态美学本身就充分地包含和展现了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和谐文化的基本内容和基本精神。它是“和谐社会”在审美领域的积极解说者和宣扬者,又反过来充实和完善和谐社会的理论内涵。
生态美学的理论特质也体现了承继于中国现代美学的强烈的现实主义精神和人道主义关怀,这或许是生态美学没有产生于生态哲学、生态文学、生态批评等“生态学术”比我们成熟很多的西方学界,却令人惊喜地降生在中国思想界的原因之一。因为根深蒂固的审美无功利性原则使西方美学基本斩断了对社会现实的干预途径,而只满足于艺术世界的审美陶醉。中国现代美学自诞生之日起就具有关怀现实人生的功利主义色彩,生态美学对异化现实的审美主义批判和对未来人类生存的理想主义规划无疑是中国现代美学精神的延续和发展。我们对生态美学的意识形态解读是要试图探析生态美学作为一种美学理论形式是如何通过审美逻辑来观照、演绎甚至规划具体的人类现实生活的,从而为理解生态美学提供一个丰富、饱满的社会政治视角或文化思维空间。
注 释:
① 对“政治”的这种广义理解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人是政治的动物”这一定义,后来在卢梭和席勒那里获得了更为独到而深入的阐释。“政治”被理解为与人类所有的生存内容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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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01
A
1672-6219(2011)03-0049-05
2011-02-13
潘黎勇,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博士后。
[责任编辑:杨 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