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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金锁记》中曹七巧的“丑”

2011-08-15马燕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曹七巧金锁记嫂子

马燕

(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 江苏淮安 223001)

论《金锁记》中曹七巧的“丑”

马燕

(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 江苏淮安 223001)

在诸多艺术家或是作家的手中、笔下,丑的事物、畸形的东西愈来愈丰富,也愈来愈具备审美的意味。丑代表人生的负面形象,是美好事物的否定性因素,是与美相比较、相对立而存在的生活样态,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异化、创伤和扭曲。张爱玲代表作品《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变态丑陋,让人过目不忘,一是她身上存在的悲剧性因素而给读者带来的心灵的震撼,再者还因为她对身边人的折磨而带来伤害。

金锁记;曹七巧;丑;

审美和审丑,在当前的文艺美学观看来,在很大程度上有共通之处。在雨果的“美丑对照”原则与波德莱尔的“以丑为美”理论之间,无论哪一方占了上风,都只能说明了审丑和审美的密不可分。审美由来已久,中华民族在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中,也早已创造并形成了本民族的审美传统,比如乐天忧世、崇阳恋阴、自然至美、中和为美等等。[1]但我们也发现其实审美的范畴远不止这些,特别是丑的诞生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审美的深化。在诸多艺术家或是作家的手中、笔下,丑的事物、畸形的东西愈来愈丰富,也愈来愈具备审美的意味。

且看沈从文的《丈夫》:“事情非常简单,一个不亟亟于生养孩子的妇人,到了城市,能够每个月把从城市里两个晚上所得的钱,送给那留在乡下诚实耐劳种田为生的丈夫处去,在那方面就可以过了好日子,名分不失,利益存在,所以许多年青的丈夫,在娶妻以后,把妻送出来,自己留在家中耕田种地安分过日子,也竟是极其平常的事。”写了乡下人迫于生计,做丈夫的把妻子送到船上去卖淫的社会现象。许杰的《赌徒吉顺》写“典妻”,《出嫁的前夜》写“冲喜”,《惨雾》写两乡村人的“械斗”等都展示了乡民的愚昧、落后。此外鲁彦的《菊英的出嫁》写冥婚的荒唐,许钦文的《疯妇》等等也都向读者们揭示了乡村的陈规陋习。再看老舍的《柳家大院》,作品里的小媳妇莫名遭到丈夫的毒打,公公和小姑子都在一边火上浇油,公公嚷嚷道“打!往死了打!打!”,小姑子怕嫂子装死,过去拧她的大腿。院子里的人全都出来看热闹,“男人不过来劝解,女的自然不敢出声;男人就是喜欢看别人揍媳妇——给自己的那个老婆一个榜样。”活脱脱写出了一些人的病态心理。卡夫卡的代表作《变形记》中,主人公格里高尔变成了大甲虫,他的双亲和妹妹都容忍不下这样一个外形丑陋又失去了劳动力的家庭成员,不仅不给他最基本的亲情,甚至还巴望着他的死亡,等到格里高尔死后,一家人并无半点哀痛,反而都如释重负。由此可见,这种种陋习或是丑陋的人性,已经俨然成了我们审美的对象,对这些“丑”的审视,无论称之为“审美”亦或是“审丑”都是合适的。

张爱玲的小说,自20世纪四十年代后期,逐渐形成了她独特的艺术风格,在现代文学史上享有很高的声誉。李碧华说“文坛寂寞得恐怖,只出一位这样的女子。”这一位女子“懂得怎么看‘七月巧云’,听苏格兰兵吹bagpipe,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2]真真不是一般的女性,既感性,又懂得生活,她的生活在很多人眼里是世俗的,可是在更多人看来能够世俗的如此精致也是一种品位。喜欢她的人无数,喜欢她的作品的人并非附庸风雅,他们是真心的喜欢,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好看。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在《天才梦》的最后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仅仅这一句话,就又足以让后辈人瞠目结舌良久。

张爱玲说:关于“坏”,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一切的小说都离不了坏人。好人爱听坏人的故事,坏人可不爱听好人的故事。因此我写的故事里没有一个主角是个“完人”。《金锁记》是张爱玲的代表作,曹七巧为金钱步入一段无爱的婚姻,丈夫死后她一辈子又戴上了金钱的枷锁,诱使儿女吸大烟,亲手扼杀儿女的爱情和家庭……

以正常的人性来说,母亲对儿女的爱那是天底下最美好的,最无私的。她们哺育儿女成长,给他们最初的启蒙教育,教会他们怎样认识这个世界,如何为人处世。她们有的是贵妇人,有的是贫苦的妇女,有的是有文化的女性,有的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陋的女人,可是她们对儿女的心都是明亮诚挚的,她们以天底下最温暖的母爱感染着儿女们。在她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孩子们得以健康成长。

毋庸质疑,曹七巧也是一个母亲,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有着长白和长安这一双儿女。

但是从她对儿子、女儿的做法来看,她实在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母亲,她的作为,有时叫人叹息,有时叫人感到可怕,这真是一个变态的母亲。七巧诱使儿女吸大烟,这种做法没有人可以理解,她变着方儿哄长白吃烟只为了儿子能在家守着她。长安二十四岁那年生了痢疾,七巧不带她看医生,也只劝她抽两筒鸦片减轻痛苦,认为自家有钱吃的起,这是怎样的一份母爱啊。七巧说话毫无顾忌,十分刻薄,嘲讽新过门的儿媳嘴唇厚,“你新嫂子这两片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对待儿子媳妇的婚后生活,从儿子口中旁敲侧击,再三盘问,有所收获之后立刻给亲家母一场羞辱,这个变态的母亲形象挥之欲出。儿媳最终受不了折磨,在生下孩子之后挨了半个月死去,新扶正的娟姑娘不到一年就吞了鸦片自杀,长白自此断了再娶的念头。

在长安十三四岁的时候,七巧就告诫她“表哥虽不是外人,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样混账。你自己要晓得当心,谁不想你的钱?”在这个母亲的影响之下,女儿长安也变的越来越像她了。学会了挑是非,使小坏,有时活脱脱就是一个七巧的模样,你看她的言谈举止:单叉着裤子,揸开了两腿坐着,两只手按在跨间露出的凳子上,歪着头,下巴搁在心口上凄凄惨惨瞅住了对面的人说:“一家有一家的苦处呀,表嫂——一家有一家的苦处!”不是个七巧还是谁?后来也曾因为和一个男子的恋爱有所改变,可是这个相好的对象来家里拜访,却被母亲故意搅了局,生生把人家吓跑了,结果了长安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爱,她也断了结婚的念头。

张爱玲笔下的七巧,令人扼腕叹息。她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可是却让人恨;她一生不缺吃喝,一辈子没落着个真心,却也叫人可怜。在张爱玲笔下,她是不折不扣的一个丑角。丑代表人生的负面价值,是美好事物的否定性因素,是与美相比较、相对立而存在的生活样态,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异化、创伤和扭曲。曹七巧也曾有过单纯的青春,那是她十八九岁做姑娘的时候,“高高挽起了大镶大滚的蓝夏布衫袖,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上街买菜去。喜欢她的有肉店里的朝禄,她哥哥的结拜弟兄丁玉根,张少泉,还有沈裁缝的儿子……”那么她是怎样从一个单纯的少女异化成这样一个心理扭曲,阴森变态的女人呢?

即使丈夫是一个骨痨,嫁入姜公馆,在别人甚至自家人眼里看来也是麻雀攀上枝头做凤凰的事情,守着一个残废,受着公馆里的诸多闲言碎语与瞧不起,再健康的人心里也免不得慢慢积聚起怨气,发酵成毒气。哥哥嫂子来看她时,七巧的心里变化起伏很大。先是止不住心酸,纷纷落下泪来。可见七巧的心中还是有对亲人的思念的。可是一开口却是:“他哪儿有脸来进我!”听了嫂子一句“姑娘受的委屈也不止这一件”就哀哀地哭了起来,待到提及丈夫又“高声叫道”,内心的哀怨一览无遗。但当哥哥说起“将来你用得着你哥哥你侄儿的时候多着呢”,七巧又封闭住对亲人的感情,立刻嘴硬起来。最终还是找出各式各样好东西给哥哥嫂子带了回去,包括给侄儿、侄女们的也一应俱全。哥哥嫂子出门后,嫂子即对丈夫说这位姑奶奶没一点得人心的地方,而这时,七巧正抱着胳膊看两个丫头抬箱子,眼前浮现起从前当姑娘时的充满生命力的日子。

丈夫死后,年轻的寡妇守着幼小的孩子,如果不厉害甚至泼辣一点是怎么也要给人欺负了去的,该得的家产不拼了命的争取是无法到手的,到手的财产是时刻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的,她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可依靠,只有豁出脸去争,惟有金子是自己的,因此,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七巧一辈子都戴上了这个金子做的枷锁,她的心已经牢牢的戴上了黄金的枷,这个枷固若金汤,没有什么可以打开它,除非爱,可是,七巧差的只有爱,即使有爱,也被她的黄金枷锁劈死了,而最先劈死的,就是她内心的一点仅存的爱。分家的时候,七巧不依不饶,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只把钱放在眼里,她不要什么面子,也不要什么好看,该喊的时候就喊,该闹的时候就闹,该哭的时候就哭,可就是这样,“孤儿寡妇还是被欺负了”。

这个时候的七巧,其实病的还不太重,要不是那天姜季泽的到来。听了季泽表达喜欢他的那些话,一瞬间,七巧“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可是就只是这一瞬间,因为一转念她便想起了她的钱,以七巧的聪明,稍微试探,季泽便现了原形。这一次,七巧彻底的相信接近她的所有人都是因为想要她的钱。打这以后,哪怕是孩子,也令她全神贯注的去防着,哥哥家的孩子和长安一起玩耍,七巧立马赶了他走,生怕是她哥哥嫂子变着法子想自己的钱。

七巧无疑是阴森而丑陋的,尽管她表现的很泼辣,很强势,但是她心里的苦我们也能深深的体会到。受到创伤而扭曲的人性,为黄金所枷的病态人生是她的悲剧,而她的悲剧转嫁给了更多的人,使周边的人也受到她的折磨、污染和伤害,这可能就是她之所以给人留下丑的感受的原因吧。

[1]陈望衡.试论中华民族的审美传统[J].衡阳师范学院学报,2003.

[2]康德,宗白华译.判断力批判[J].商务印书馆,1964.

In many writers or artists in the hands of brush, the ugly things, things more lopsided rich, but also have more aesthetic flavor. Representatives ugly life and the negative image of the beautiful things negative factors, compared with the United States, which opposes the existence of life-like state, is the essential power of alienation, trauma and distorted. Zhang Ailing representative works, "Golden Cangue" Cao Qiqiao metamorphosis of ugly people photographic memory, but it is her existence of the tragic factors give readers the hearts of shock.

Golden Lock; Cao Qiqiao; Ugly;

马燕(1981-),女,江苏沭阳人,文学硕士,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2010-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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