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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国风》与《古诗十九首》中思妇诗比较研究

2011-08-15孟庆钰

湖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思妇国风诗经

孟庆钰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诗经·国风》与《古诗十九首》中思妇诗比较研究

孟庆钰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思妇诗在《诗经·国风》和《古诗十九首》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两部作品中的思妇形象特点不同,从而思妇这一形象在两部作品中呈现出不同的审美内涵。《诗经·国风》中的思妇形象传达出质朴无华的美,《故事十九首》中的思妇形象绽放出流光溢彩的美。

《诗经·国风》;《古诗十九首》;思妇诗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如果把它的305首诗歌按照主题进行划分,可以分为农事诗、宗庙祭祀诗、战争徭役诗、田猎诗、婚恋诗这五大题材。其中,婚恋题材的作品有八十余首,在整个《诗经》中有着重要地位。然而婚恋诗又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别,思妇诗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古诗十九首》标志着体制完整的文人五言诗的最早出现。在这十九首诗中,塑造出思妇形象的诗歌就占据了半数,因此对《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诗进行研究也显得十分必要。作为文人五言诗的第一批硕果,《古诗十九首》常常和《诗经》相提并论。清代王夫之提出,“兴、观、群、怨,诗尽于是矣。经生家析《鹿鸣》、《嘉鱼》为群,《柏舟》、《小弁》为怨,小人一往之喜怒耳,何足以言诗?可以云者,随所以而皆可也。《诗三百篇》而下,唯《十九首》能然”。沈德潜在《古诗源》中也说:“《十九首》大率逐臣弃妻,朋友阔绝,死生新故之感,中间或寓言,或显言,反覆低徊,抑扬不尽,使读者悲感无端,油然善入,此《国风》之遗也”。在这里,沈德潜强调了《古诗十九首》对《诗经·国风》的继承,笔者认为,将二者中比较重要的内容——思妇诗进行比较研究,可以让我们看到汉代诗歌对先秦诗歌的承传性,再现先秦与汉代社会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深化思妇这一审美意象。

一、《诗经·国风》与《古诗十九首》中思妇形象特点

(一)《诗经·国风》中思妇形象特点

《诗经》所处的先秦社会是动乱不堪的,西周时期,周王朝为了抵抗外来入侵,派遣大批士卒前去戍边服役,妇女在做家务的基础上还要承担田间劳作,于是我们在《诗经·国风》中看到的思妇的形象大都是勤恳朴实的劳动妇女。如在《王风·君子于役》中,作者刻画了一个鲜明的劳动妇女的形象。“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面对着傍晚鸡归埘、牛羊回栏的情形,自然忆起归家无期、远方行役的丈夫,似乎只能面对着鸡笼牛栏而发呆,不免流露出悲伤与无奈的心绪,她所能够做的似乎只有希望自己的丈夫不要饥肠辘辘罢了。再如《周南·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这位思妇在采卷耳的劳动中自然生发出对自己丈夫的思念,人物形象真实可感。古语有言“女为悦己者容”,然而由于自己丈夫的不在身边,思妇自然会无心打扮,忧思的心情伴随着每一天。例如《卫风·伯兮》:“自伯之东,首如飞篷。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这里的思妇可谓是了无心绪、首如飞蓬。我们似乎可以看见这些思妇的憔悴消瘦的面容、忧思惆怅的心绪,其头发像被风吹起的蓬草一样乱糟糟也无心整容,因为丈夫已经不在身边,自己又为谁梳洗打扮呢?面容的憔悴如果说已经足够让人怜悯,那么肝肠寸断的相思更令人同情、感动。例如《召南·殷其雷》中思妇的疾首呼唤:“振振君子,归哉归哉”的声音。再如《邶风·雄雉》:“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肝肠寸断的思念之情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思妇的思念是无限期的,《秦风·小戎》“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言念君子,载寝载兴”,表达着一种温情脉脉的思念、婉约缠绵的忧情。通过比较我们可以发现,《国风》中很多思妇诗都流露出一种哀而不伤、温雅含蓄的情感,这种情感传达出温情脉脉的心绪,正如孔子所言:“发乎情而止于礼”。

(二)《古诗十九首》中思妇形象特点

《古诗十九首》产于东汉末年,这同样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与《诗经》中服役的男人不同的是,这里面的男主角大都是游子,他们不满于生活现状,外出漂泊,于是便造成了思妇这一形像不仅限于田间劳作的妇女。这些女子中有十分痴情的,如《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一句让我们看到这一对相爱的人被现实硬生生的拆散,从此便开始了“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的日子。这首诗已经明确指出“游子不顾返”的事实,这说明女主人公存在着很大的可能性被抛弃,但是她仍然执著地思念着游子。“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怎样跟这个匆忙流逝的光阴相抗争呢,女主公唯有劝自己“努力加餐饭”,这样才有可能等得到与外出的游子重聚的那一天。整首诗用平淡如水的语气刻画出了一个痴情的女子形象。再如《孟冬寒气至》,这首诗里的女主人公依然情深而婉曲。“客从远方来,遗我一札书”,客人带来游子的书信,她“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可见她把书信视若珍宝,置于袖中表示她随时都会拿出来读,以温“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的情话。“三岁字不灭”,一方面说明她对这封书信的珍爱程度,三年了也没有受损,另一方面也说明游子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书信,女主人公被抛弃的命运昭然若揭,她内心也是充满了愁怨和疑惧,于是说“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但在怕被抛弃的同时,思妇仍然对爱情坚贞不渝,执着地等待着爱人的归来。这些思妇中也有一些在等待过程中感叹着青春的流逝。《青青河畔草》一诗六个叠词“青青”、“郁郁”、“盈盈”、“皎皎”、“娥娥”、“纤纤”的连用,刻画出了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和一个美丽孤寂的思妇形象。河畔之草和园中之柳郁郁葱葱,这一片明媚的春景都映入到楼上少妇的眼帘之中,她想到自己的青春也如这春光一样却无人欣赏,因为“荡子行不归”,辜负了美丽的春景和自己的大好年华,于是,发出了“空床难独守”这样赤裸裸的痛苦呼喊。《冉冉孤生竹》写的是新婚久别,“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兔丝须附女萝而生长,而自己虽已成婚,但夫君远行,仍然无依无靠。“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两句比喻女子的青春容貌也将会一去不复返,女子感叹年华易逝、青春易老,不愿意让自己的青春在苦苦等待中消逝。

(三)《诗经·国风》与《古诗十九首》中思妇形象之比较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诗经·国风》与《古诗十九首》中都塑造出了一系列夫君外出妻子独自在家的思妇形象,这些思妇诗共同彰显了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女子的传统美德,歌颂了她们对爱情的坚贞不渝。但是我们也可以比较出两部作品中的思妇形象具有不同的特点。西周时期,社会生产力处于低下水平,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诗经·国风》中的思妇形象往往是在田间劳作的劳动妇女,她们盼望着丈夫的归来,不仅是因为思念,还因为自己难以承受繁重的劳动压力,希望心爱的人可以在身边共同面对生活压力。到了东汉末期,社会经过了历史变迁,人民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于是在《古诗十九首》中出现的思妇不再单一的只有劳动妇女了,外出的游子也不再单单是因为服役,更有一些人是外出游学、游宦、游历、经商,这些思妇不再像先秦时期的劳动妇女一样承受繁重的劳动压力,她们有了相对宽裕的经济条件和时间,于是她们在思念爱人的同时会有更多关于人生的思考,这便在《古诗十九首》中出现了一系列慨叹年华易逝的思妇形象。

二、《诗经·国风》与《古诗十九首》中思妇形象的审美内涵

作为中国古典诗歌的典型形象,思妇这一群形像有着广阔的审美内涵。就《诗经·国风》与《古诗十九首》来说,两部作品中的思妇形象呈现出不同的审美内涵。

(一)《诗经·国风》中的思妇形象——质朴无华之美

《诗经·国风》中的诗歌多产生于北方地区,它们的表达手法带有北方民歌的特色,质朴坦率,这些诗歌的作者往往是“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劳动人民。这一创作群体首先将《诗经·国风》中的诗歌规定在了一个淳朴无邪的审美框架之内,加上我们前文所提到的先秦劳动妇女所处的社会背景以及她们的现实压力,《诗经·国风》思妇诗的女子形象便显得格外地质朴无华。《召南·殷其雷》,“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该诗共三章,我们可以发现每一章的开头都是思妇对其丈夫的行军天气的描写,思妇担心丈夫行军的安危,面对雷雨交加的天气,她连续三次呼喊出:“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这种呼喊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是直率真挚的,是热情焦急的,表达着对自己丈夫的深深的忧思。这样的重复呼喊把思妇的内心情感刻画的淋漓尽致。这首诗大胆而直露的抒情方式向我们呈现出一位热情淳朴的思妇形象。再如《草虫》篇,“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覯止,我心则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覯止,我心则说。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覯止,我心则夷。”诗中的主人是一位采菜的劳动妇女,全诗三段反复吟唱“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未见君子,忧心惙惙”,“未见君子,我心伤悲”,这是多么焦急的发自内心的呼喊。通读全诗,我们可以看到一幅幅美丽的景色,由山下写到山顶,由秋天写到春天,由草虫写到蕨菜薇菜,这位独守空房的思妇的惦念之情伴随着劳作,映衬着美景渗入到读者的心中,这是多么的质朴美丽。《诗经·国风》中的思妇诗正是这样,作者将女主人公置于劳作场面之中,或让女主人公心底的呼喊真实的呈现,于是,这一系列思妇诗便呈现出一种质朴无华的美感。

(二)《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形象——流光溢彩之美

《古诗十九首》的思妇形象却和《诗经·国风》中的有很大不同。关于《古诗十九首》的作者有很多看法,在我们今天认为大多是文人士子的作品,这一创作主体决定了诗歌内容的发生地点离开了农作环境,其中的思妇形象也不再是单一的劳动妇女。同时,作为《古诗十九首》作者的文人士子常常怀有对时光易逝的感伤和空间辽远的恐惧,于是他们在创作之中便把这一情愫附着在女主人公的身上。当作品中思妇怀有了慨叹时光流逝的悲伤之后,她们便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和人格,有了对真实生命的渴求,这种强烈的生命意识使得《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形象绽放出一种流光溢彩之美。如《庭中有奇树》:“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贡?但感别经时。”这首诗写一个女子对远行丈夫的思念之情,全诗可分为两个部分,前四句描绘了一幅明媚的春光图景,庭院里的奇树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春意盎然。女主人公折下一朵开得最好的花,把它赠送给日夜思念的丈夫。诗人把春光图景和女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结合来写形成一种深远的意境。在春日融融的大好时光里,女主人公独自一人站在枝繁叶茂,鲜花满树的庭院中,心爱的人却不在身边,是多么感伤惆怅。看到花朵星星点点渐渐地变成绚烂的一片,说明了女子的思念与烦恼也与日俱增,除此之外,诗的深层也隐含着主人公对自己宝贵青春正在不断逝去的伤感。后四句为第二部分,写女主人公的感想,表现出对青春年华在寂寞孤苦之中流逝的无比惋惜。通读全诗,诗人从对庭中奇树的描写起兴,再写到人物的内心世界。一方面以花的繁盛衬托出人物的孤独苦闷,另一方面说明花开得再繁盛也有凋谢之时传达出女主人公对美好年华流逝的感慨。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心境,展示了一种流光溢彩之美。再如《冉冉孤生竹》这首诗,从“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吴淇”几句中我们明显可以看出在长年累月的孤独思念中,思妇产生的青春已逝,年华不再的迟暮之感,这正是生命意识觉醒的表现。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古诗十九首》里,男女离别之苦不仅仅在于相思,还在于光阴流逝,生命无常之感。正因为有了这些对生命的珍视,才使这些思妇诗有了强大的生命力。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强烈的生命意识,使得《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形象绽放出一种流光溢彩之美。

三、小结

思妇题材作为我国古典诗歌创作的典型题材,滥觞于《诗经》,到东汉时期在《古诗十九首》之中又有了新的内涵,以上通过对《诗经·国风》和《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诗进行分析,我们可以比较出二者是不同的社会背景下出现的意蕴不同的诗歌创作,也可以看出先秦社会和东汉社会人们不同的价值取向,以及人类思想的进步与变迁。

[1] 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

[2] 朱自清.〈古诗十九首释〉手稿[M].浙江古籍出版社

[3] 汪文学.汉唐文化与文学论集[M].贵州大学出版社

[4] 清·王夫之《姜斋诗话·夕堂永日绪论》

[5] 清·沈德潜《〈古诗源〉例言》

Songs·State WindandNineteen ComparativeStudy of Poetry in the Missing Women

MENG Qin-yu
(Guizhou University,Guiyang550025,Guizhou)

MissingWomen in Poetryinthe Book ofSongs·State WindandNineteenhas a veryimportant position,thinkingthe twoworks in the image characteristics of different women to think that the image of women presented in two different works Aesthetic connotation.Songs·National Winin the thinkingwomen conveythe image ofpristine beauty,the storynineteen in the thinkingwoman burstingout with the colorful image ofthe United States.

The Book ofSongs·National Wind NineteenMissingWomen in Poetry

I210.5

A

1671-5004(2011) 03-0078-02

2011-4-20

孟庆钰(1988-),女,河南新乡人,贵州大学人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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