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火山恋人》中的凯瑟琳和埃玛

陈晓峰，仇俐萍

（南京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9）

评《火山恋人》中的凯瑟琳和埃玛

陈晓峰，仇俐萍

（南京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9）

《火山恋人》是一部历史题材小说，它以18世纪后半叶的那不勒斯为背景，描写了英国驻那不勒斯大使、大使夫人和英国海军上将的感情纠葛。苏珊·桑塔格在小说中塑造了凯瑟琳和埃玛两位女性人物形象，她们都是大使的妻子，但是有着天壤之别。本文对凯瑟琳和埃玛分别作了评述，并进行了比较，并从社会背景的角度分析了差异产生的原因。

女性形象；传统；美德；自我追求

《火山恋人》是美国已故著名学者苏珊·桑塔格的历史题材小说。小说通过英国驻那不勒斯大使威廉·汉弥尔顿、大使夫人及其情人英国海军上将的所作所为，回顾1799年那不勒斯革命前后数十年的历史。桑塔格在小说中塑造了两位女性人物形象：凯瑟琳·汉弥尔顿和埃玛·汉弥尔顿。她们都是大使的妻子，但是却遭遇了不同的命运。她们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女性形象，她们的境遇反映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态度。

1 凯瑟琳·汉弥尔顿:传统女性的典范

“她对所有认识她的人来说，是一种祝福和安慰，她将受到所有人的深切怀念。”[1]96这是大使对他的第一个妻子凯瑟琳·汉弥尔顿的评价，体现了丈夫对妻子的肯定。凯瑟琳在小说中确实以理想的传统女性的形象出现，得到了社会人士的认可。

1.1 凯瑟琳的嫁妆和财产

在18世纪的英国，任何妇女，无论其出身如何，都不能拥有自己的财产。“未出嫁时，家庭财产归父亲所有；结婚后，她从父亲那儿得到的嫁妆立刻成为丈夫的财产。”［2］349-350因此，未婚女性的嫁妆和财产决定了她在婚嫁市场上的受欢迎程度。凯瑟琳是一位富有乡绅的独生女。“富有和独生女”使她拥有丰厚的嫁妆。凯瑟琳继承的庄园每年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根据法律，结婚以后，凯瑟琳的嫁妆就成为了丈夫的财产。大使在结婚前刚刚开始他的政治生涯，和凯瑟琳结婚一是可以解决从政的经费问题；二是提供买画所需要的资金。第二点更加重要，因为大使是痴迷的收藏家，金钱是随时都离不开的，婚姻为他增加了物质基础。以至于结婚多年后，大使承认这桩婚姻“使他找到了所谓的永恒的舒适生活。”[1]11在当时的英国，有钱被认为是幸福的最重要的标准之一，凯瑟琳为丈夫带来了财富，受到了丈夫和周围人的尊敬。

1.2 凯瑟琳的性格和品德

英国社会崇尚优雅、娴静的淑女形象。虔诚、温和与纯洁被视为最美好的淑女品格，凯瑟琳正符合这一形象要求。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温和和蔼，举止优雅。她是大键琴演奏家的女继承人，拥有精湛的演奏技巧，曾为莫扎特演奏过。大使本人是颇有修养的大提琴和小提琴演奏家。但他坦率地承认，凯瑟琳的素养更高。凯瑟琳的音乐征服了周围人群，但她的美德更加受人称赞。她对丈夫怀有无限的、完全诚实的感情。虽然婚后她常常独守空房，她仍然对丈夫充满爱意和温情。她在给朋友和亲戚的信中谈到自己的婚姻时说：“我们结婚多年，我不仅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削弱我的爱，而且它正与日俱增，只要我在世一天，这种爱就不会改变。”[1]92凯瑟琳曾经和丈夫的远房表侄威廉·贝克福德在感情上彼此赏识，但她断然拒绝了威廉希望留下的请求，中断了两人的浪漫关系。威廉赞扬凯瑟琳是那不勒斯宫廷中的纯洁的天使，生活中没有腐败。忠实，宽容——贤妻的美德，加上才能和喜好，使得凯瑟琳成为一个似乎没有瑕疵的妻子。

1.3 凯瑟琳的疾病与死亡

小说中凯瑟琳第一次出现在读者面前时被称为 “大使患有哮喘病的妻子”，正在喝“鸦片酊和铁盐矿泉水”，为了“补补身子”[1]4。之后，凯瑟琳一直是个缺乏锻炼，身体虚弱的形象。凯瑟琳总是祈求上帝保佑她不生病。大使体魄健壮，精力充沛。他的休息时间完全被自然史、古物和维苏威火山的研究工作所占据了。因此，他很少在家中陪伴妻子。长期得不到丈夫的爱的折磨使她气喘病反复发作，凯瑟琳经受了活埋般的痛苦。像许多文学作品中纯洁美丽的理想女性或天使一样，凯瑟琳的奉献注定她走向死亡。这是“真正的死亡的生活，是生活在死亡中。”[1]347在临终前，她给丈夫写了一封真正的告别信。信中除了表白爱情，她还要求丈夫忘记和原谅她的过失，因为她身体的每况愈下给丈夫带来了不便。同时她表示原谅丈夫那么多时候让自己独守空房。临死前她还让人把装有丈夫肖像的椭圆形镜框拿来扣在自己胸膛上。她死时年仅四十二岁。

2 埃玛·汉弥尔顿：追求自我的反传统女性

“感情已经没有了。维纳斯似的漂亮女人不会保持忠诚，但我拒绝所有能为自己复仇的机会。”[1]344“对别人来说，我是一个傻子。她让别人把我看成一个傻子，她应该受到惩罚。”[1]346这是大使临终前的告白，这里的“她”指的是大使的第二个妻子埃玛。从大使的评价中，读者不难看出埃玛不是一个好妻子。

2.1 埃玛的身世

埃玛的父亲是位乡村铁匠，他在女儿两个月大时就病死了。从埃玛十四岁到伦敦当下等女佣，到十九岁做大使的外甥查尔斯的情妇，她先后做过“健康女神”、妓女、情妇，被不同的男人玩弄又抛弃。凯瑟琳死后，查尔斯为了做舅父的继承人，将埃玛送给了大使。此时，在埃玛仅仅二十三年的生命中似乎已经挤满了几百年的经历。她没有父亲和兄长，没有财产和嫁妆，但她拥有古代雕塑般的美貌，具有很强的环境适应性，在辗转过几个男人后，终于当上了大使的第二个妻子。在她周围的都是她那个年龄的出身高贵的妇女，一个个无精打采。而她聪明，精力充沛，什么都想学，什么都在学，她迅速地有了进步。她不停地费尽心机使自己成为理想的人。她常常要求在聚会上扮演古代神话和文学艺术中所有的角色，她富有创造性的表演才能受到人们的称赞。同时她同其他人接触不能得到满足的愿望，在这种模仿古人感情的表演中得到了最高形式的排解。她的地位上升了，“她正成为当地国际知名的一大奇迹”[1]124。

2.2 埃玛的品德

曾经堕落的埃玛在大使的庇护下，变成一个无可挑剔的妻子，她似乎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由于三十三岁的年龄差异，大使越来越不能满足埃玛身体本能的需求。而年轻的英国海军上将（下文简称英雄）的出现重新激发了她对浪漫爱情的追求。她情不自禁地卖弄风情，英雄不知不觉爱上了埃玛，最终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大使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但他天真地认为自己的装聋作哑会转移人们对这个不体面现实的注意，实际上周围的每一个人都看出埃玛和英雄是情人，他们甚至有了私生女。在那个时代，红杏出墙是违背道德的，出轨的妇女遭到人们的鄙视和唾弃。人们又重提埃玛低贱的出身和不光彩的过去。贬低她的势利和刻毒的言论统统冒出来，“每个人都加入了这个异乎寻常的嘲弄和恶意的大合唱。”[1]229

2.3 埃玛的影响

埃玛帮助大使，不仅仅作为妻子，而且是一个合作者，他们的任务是对称的。大使必须同那不勒斯国王一道消遣，她则必须分担王后的负担。由于具有较强的打探消息的才能，她成了王后的理想的密友。每天她们都要见几次面，并且每天都有书信往来，讨论当时的政治状况。那不勒斯革命期间，她成了王后的顾问与助手。革命失败后，埃玛、大使和英雄都参与了可怕的屠杀革命者的行动。但是人们更多地谴责埃玛，因为埃玛过度行使了她的权利，她超越了适合于女人的权限，如带孩子、做家务、涉猎某些艺术领域。她用她的性手段奴役英雄，腐蚀了大使。据说如果不是受埃玛的影响，英雄绝不会做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因为他爱她爱得太凄苦，而且她又是那不勒斯王后最亲密的朋友。人们相信，就本人的愿望而论，这位英国海军上将决不会同意去当波旁王朝的行刑者。毕竟，自古以来，女人对于男人的影响一直就遭人蔑视，令人生畏。

3 凯瑟琳和埃玛的差异

在多数情况下，当人们提到大使时会把他说成是他的第二个妻子埃玛，而不是第一个妻子凯瑟琳的男人。

3.1 生活空间的差异

大使在别人面前把凯瑟琳描绘成隐士，而凯瑟琳也喜欢过隐士的生活。首先，凯瑟琳孤芳自赏。她对那不勒斯国王的滑稽可笑感到反感，对那不勒斯王后的媚上欺下也看不顺眼。她本人从不讨好王室，也不陪同大使参加盛大的宫廷宴会。其次，凯瑟琳体弱多病。她不能陪同丈夫进行他的户外收藏活动，更不用说爬上火山。另外，由于她受到良好的教育，又是一位优秀的音乐家，所以常受到社会人士的邀请，但她常因健康和自我保护的原因而加以回避。因此凯瑟琳的生活空间只能在家里，而埃玛不同。第一，她和那不勒斯王后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以至于有人指责王后和埃玛是一对情人。第二，凡是大使提议的她都喜欢，而且有用不完的劲。她会很高兴地与大使一道穿上靴子，身上绑上皮毛去打野猪；她陪大使到庞贝的发掘现场，并为好多世纪以前死去的人表示了哀悼；她甚至陪他爬上了维苏威火山，并说她从来没看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埃玛极大地拓展了自己的活动空间，丰富了生活经历，向更多的人展示了自己的才华。

3.2 个性观念的差异

凯瑟琳把当一个大使的好妻子作为自己的职责。她从来都不疏忽，不怠慢，也从不待人无礼。她从来也不表现出自己完全尽兴的样子，因为她认为那样也许会使她更加贪图享乐。总之，她从不做与她的责任不相容的事情。她抱有的信念是“妻子的作用就是宽恕，就是忍受一切”[1]356。她曾感慨：“女人的弱点让我把自己绑在他身上。我的灵魂依附于他的灵魂之上”[1]356。而埃玛是一个追求自我，试图独立的女性。小说表现了她完全主体化的过程，尽管在她的行动中仍要得到男人的认可，她越来越坚决地选择和表演她所希望的角色。凭借高超的社交手腕，她成为那不勒斯王后的心腹，权倾一时。在同英国海军上将的暧昧关系中，从始至终她都是自主的。她抓住他的弱点，用甜言蜜语俘虏了他。这既反映了埃玛对爱情的主动追求，也体现她操纵权力的欲望。埃玛的所作所为使她不可避免地成为众矢之的，但她全然不顾流言蜚语。埃玛在伦敦庆祝情人获得全胜的晚宴上大跳奔放狂野的塔兰台拉舞时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她的这一性格。她伴随着头脑里的音乐跳下去，没有借口，没有遮掩。她毫不理会看客的尴尬，快乐地展示自我。

3.3 差异的根源

凯瑟琳的生活也许是当时上流社会妇女的一种生活写照，凯瑟琳遵守和屈从社会的传统标准。当时的社会鼓励上层闲暇妇女过一种空虚无意义的生活。这些妇女无需为生计担忧，终日无所事事，为男子服务便成为她们的人生目标。这也是社会化发展中妇女心智成长受阻的结果。凯瑟琳忠实地履行着社会所规定的作为妻子的义务，她信仰基督教，她从宗教生活中寻找精神寄托，而宗教又反过来从精神上奴役着她，从而使她安于自己的生活。除了宗教，凯瑟琳又不知能对谁吐露她的苦恼，更别说是改变自己了。由此可见，凯瑟琳虽然可敬，但是她丧失女性的主体意识，缺乏对人生价值的自我追求。因此，凯瑟琳生活得不愉快，或者说是很孤独，这是社会的局限，个人的悲哀。而埃玛出身贫寒，在那样的社会，她确立自己的经济地位和获取部分权利的唯一方法就是 “引来一位丈夫”[2]13，而达到这个目的就要“修习美和情感”[2]13。因此，当她依靠长相上的魅力和大使在一起后，她迫切地要提高自己。她什么都想学，每天的功课排得满满的。埃玛不停地费尽心机使自己成为大使的合格伴侣，这是她生存和取胜的方式。由于埃玛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上流社会的传统标准对她的束缚要少，一旦生活稳定下来，她会是一个 “主体”，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4 结论

凯瑟琳遵守女人从属男人的传统理念，女人始终屈于卑微的地位。她不否定社会习俗强加在女性身上的传统价值和品德规范，扮演着旧价值体系的守护者的角色。埃玛敢于摆脱传统社会对女性的束缚，大胆追求自由和爱情，体现自身价值。从结局看，凯瑟琳和埃玛都是悲剧性人物,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

[1]苏珊·桑塔格.火山恋人[M].李国林,伍一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

[2]赵育春.女权主义的知识分子传统[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

[3]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4]王予霞.苏珊·桑塔格纵论[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

On Katherine and Emma in The Volcano Lover

CHEN Xiaofeng,QIU Liping
(Foreign Languages College,Nanj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Nanjin Jiangsu 210009，China)

The Volcano Lover,a historical novel written by Susan Sontag,has its setting in Naples in the later half of the nineteenth century.It depicts the entanglement among the British ambassador to Naples,his wife and the captain of the British Navy.Susan Sontag features two female characters,Katherine and Emma,who both are wives of the British ambassadors and lead a world of differences.The following article finds the differences,and analyses the reason of the differenc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background.

female character； tradition;virtue； self-pursuit

I206

A

1674－5787（2011）03－0062－03

2011-03-26

陈晓峰(1971—)，女，江苏武进人，硕士，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研究；仇俐萍（1962—），女，江苏如皋人，硕士，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闫桂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