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建设90年与曲折探索社会主义的22年
2011-08-15张书林
张书林
(中共山东省委党校 党建部,山东 济南 250021)
今年是建党90周年。这90年是党的建设、党的领导、党的执政,在前进与挫折中曲线发展的90年。这其中,从1956年党的八大开始到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的22年,是党执政后在探索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上曲折发展的艰难时期。以建党90周年为契机,深刻解析这一时期的历史过程,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从中总结经验教训,不断将党领导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伟大事业推向前进。
一、在清醒与理智中对社会主义建设进行设计的“八大”
党的“八大”是历次党代表大会中的一个最特殊的代表大会,在党史上它是我们党决定实行党的代表大会常任制后召开的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常任型”的代表大会。从广义上讲,“八大”指1956年9月的 “八大”一次会议和1958年5月的“八大”二次会议。从狭义上讲,只指1956年9月的“八大”一次会议。这里我们采用狭义的、习惯性的用法。
党的“八大”是在复杂的国内、国际背景下召开的。从国内来看,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新建立的生产关系还存在着诸多不完善,加大探索力度迫在眉睫;从国际上看,苏共“二十大”彻底揭批了斯大林在苏联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错误与搞个人崇拜的后果,全盘否定斯大林及其领导的社会主义建设,这就逼迫着我们党必须破除对苏联经验和斯大林的盲从迷信,从我国实际出发去寻求最适合自己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党的“八大”的召开,标志着我们党开始了独立自主地探索社会主义建设的道路。党的 “八大”的主体内容包括三方面。第一,在理清我国主要矛盾和根本任务上。提出国内主要矛盾已经不再是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而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这一主要矛盾同时决定了全国人民的主要任务是集中力量发展社会生产力,实现国家工业化,逐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要。第二,在经济建设上。“八大”坚持了1956年5月中央提出的既反保守又反冒进即在综合平衡中稳步前进的经济建设方针。同时,提出了以国家集体经营为主体、个体经营为补充,计划生产为主体、自由生产为补充,国家市场为主体、自由市场为补充的所谓“三个主体、三个补充”的经济发展方针。第三,在执政党建设上。会议着重提出了执政党建设的命题,强调执政党要坚持民主集中制和集体领导制度,反对个人崇拜,发展党内民主和人民民主,实行党代会常任制,开展全党整风,加强党与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
党的 “八大”是我们党执政以后由革命向建设转变、由革命党思维向执政党思维转变、由革命党角色向执政党角色定位转变的开端,是我们党开始全面探索和建设社会主义的开端。“八大”规划设计、部署安排了我们党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整体方案,它确立的路线方针政策是正确的,它为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指明了前进方向,对党推进伟大事业具有重大指导意义,“八大”在党的历史上、执政党建设史上、社会主义建设史上都是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
二、在折腾与调整中探索全面社会主义建设的十年
党的“八大”后到“文革”前(1956.9—1966.5)的十年,是我国按照“八大”确立的路线开始全面探索和建设社会主义的十年。这十年的社会主义探索和建设中,我们取得了很大成就,但也在指导方针上发生过严重失误,实际上是一个典型的曲折发展的十年。
(一)十年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历程
十年社会主义建设经历了全党整风与反右派斗争、“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兴起、“反右倾”斗争、调整中的探索、左倾错误的再发展等主要历史过程,也是我们党不断地在“发展——偏差——纠偏——再发展——再偏差——再纠偏”的循环往复中前进的十年,是党在不断“折腾”与“调整”这一对跷跷板的上下起伏中艰难探索前行的十年。
1.全党整风与反右派斗争。中央根据“八大”确定的全党整风要求,1957年4月27日向全党发出《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决定以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题,在全党范围内开展整风运动。但在整风过程中,极少数资产阶级右派分子乘机鼓吹所谓“大鸣、大放、大民主”,向党和新生的社会主义制度放肆地发动进攻,把党的领导地位说成是“党天下”,提出要与共产党“轮流坐庄”,妄图取代共产党的领导。由于对右派分子进攻的估计过于严重,1957年5月毛泽东在《事情正在起变化》一文中,将整风运动的主题由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转向对敌斗争,党内整风随即转向全面反击右派的斗争运动。全党整风和反右派运动大致在1958年夏季结束。对这两场运动总的评价是:整风过程由于受到反右的干扰导致其目的未达到,反右则严重扩大化。
2.“三面红旗”的确立。第一,1958年5月党的“八大”二次会议制定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建设的总路线。这条总路线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迫切要求改变我国经济文化落后状况的普遍愿望,但却忽视了客观的经济规律、夸大了人的主观能动性、违背了国民经济综合平衡发展的内在要求,导致轻率发动“大跃进”和农村人民公社化运动。第二,“八大”二次会议后,大跃进运动在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地展开,其标志就是片面追求工农业生产的高速度、高指标。提出了“以钢为纲”和“以粮为纲”的口号,出现了钢铁生产上的全民大炼钢铁的土法炼钢运动,出现了粮食生产上的以放高产卫星的浮夸风运动,造成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浪费和对环境资源的破坏,对我国经济建设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1960年底在严重的自然灾害造成的严重后果下,持续三年的“大跃进”运动才基本终止。第三,1958年7月1日《红旗》杂志首次提出“人民公社”的概念。1958年8月的中央政治局北戴河会议把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推向高潮。1958年底全国74万农业生产合作社合并为2.6万个人民公社,99%的全国农户参加了公社,人民公社化基本实现。人民公社的特点是“一大二公”,推行“组织军事化、行动战斗化、生活集体化”的管理模式,采用大兵团作战的方法开展工农业生产,带有浓厚的平均主义和军事共产主义色彩。总的说来,“三面红旗”是党在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的一种严重失误,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造成了严重负面影响。
3.“反右倾”斗争。1959年7月庐山会议召开,毛泽东认为总的形势是“成绩很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会议对此进行了热烈讨论。在讨论中,彭德怀向毛泽东写了一封信,对于存在的左倾错误问题进行了揭露。毛泽东看后将信批示印发全体与会同志,并认为彭德怀的信是反对大跃进、人民公社,向他和中央下的战书,是严重的右倾表现。为此,毛泽东在庐山会议后期,错误地发动了对彭德怀的批判,进而在全党错误地开展了“反右倾”斗争。1958年8月的八届八中全会,通过了《关于以彭德怀同志为首的反党集团的错误的决议》,认定彭德怀等人已经组成了反党集团,犯下了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后来的实践证明,这个决议是完全错误的。八届八中全会后,全国性的反右倾运动启动。在这场运动中,共有300多万干部、党员被定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受到组织处理。反右倾运动在政治上使党内从中央到基层的民主生活遭到严重损害,在经济上打断了纠正左倾错误的进程,结果导致已经出现的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中的错误延续了更长的时间。
4.调整中的探索。由于“大跃进”和“反右倾”的错误,加上当时自然灾害和苏联政府背信弃义地撕毁合同,使得我国国民经济在1959年到1961年间发生严重困难,国家和人民遭到重大损失。严重的困难和教训使党中央和毛泽东警醒,决心开展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着手从实际出发纠正左倾错误。1960年11月中央发出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问题的紧急指示信》,1961年1月八届九中全会正式决定对国民经济实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对农业农村工作、工业生产以及科学、教育、文化政策都进行了大的调整。在农业的调整中,提出要注重调查研究,从实际出发,出台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即农业六十条;在工业的调整中,提出要切实贯彻八字方针,并出台了《国营工业企业工作条例(草案)》即工业七十条;在对科学政策的调整中,形成了《关于自然科学研究机构当前工作的十四条意见(草案)》即科学十四条;在对教育政策的调整中,形成了《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草案)》即高教六十条;在对文化政策的调整中,形成了《关于当前文学艺术工作若干问题的意见(草案)》即文艺八条;此外还发布了手工业三十五条、商业四十条、中学五十条、小学四十条,等等。在执政党自身的调整方面,1962年1月召开的有七千人参加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初步总结了党在“大跃进”中的经验教训,发扬了民主集中制,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次会议前后还为“反右倾”运动中被错误批判的大多数同志进行了甄别平反,给被划为“右派分子”的大多数人摘掉了“右派分子”帽子,党自身的调整也基本上达到预期目的。
5.“左”倾错误的再发展。由于调整经济、政治、思想文化措施的贯彻,1962—1966年间的国民经济得到了比较顺利的恢复和发展。但是由于党内的左倾错误在经济发展、阶级斗争问题上并没有得到根本彻底的纠正,在调整初见成效后没有根除的左倾错误又卷土重来。在1962年9月的八届十中全会上,毛泽东把社会主义社会中一定范围内存在的阶级斗争进一步扩大化和绝对化,发展了他在1957年反右派斗争以后提出的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矛盾仍然是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条道路的斗争仍将长期存在的观点,进一步断言在整个社会主义历史阶段资产阶级都将存在和企图复辟,并成为党内产生修正主义的根源。八届十中全会后,为开展大规模的阶级斗争,1963年至1965年间中央部署在部分农村和少数城市基层开展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运动中以“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为指导,在农村开展了“四清”、在城市开展了“五反”。与此同时,在意识形态领域内也对一些文艺作品、学术观点和文艺界学术界的代表人物进行了错误的、过火的政治批判,在对待知识分子问题、教育科学文化问题上发生了愈来愈严重的左的偏差。不过,这些错误当时还没有达到支配全局的程度。
(二)十年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评价
从对十年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历程的分析中,我们认为虽然党在指导思想上发生了一定的偏差、错误,经济社会发展在一定时期、一定程度上陷入困难,但这十年来我们仍然取得了重大的经济社会发展成就,总结了执政党领导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经验。这是我们对十年社会主义建设应有的、正确的、基本的评价。
1.党在指导思想上对与错“双轨”并行。十年社会主义建设的探索中,党在指导思想上出现了两种发展趋向,呈现出双轨制的态势。一种是正确的和比较正确的发展趋向,表现为党在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过程中形成一些正确的理论观点、政策方针、经验启示。主要是党在八大前后一年的探索、庐山会议前八九个月的探索、1960年冬天后五年调整期的探索中所取得的成果。另一种是错误的发展趋向,表现为党在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过程中形成的一些错误的理论观点并将其上升为指导思想。主要包括急于求成的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反右派斗争、反右倾斗争、四清运动以及以后的阶级斗争扩大化问题。在两种指导思想趋向的交替之下,这十年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总体上呈现出正确与错误双轨发展的局面,“发展——折腾——整顿”成为这十年的基本脉络。
2.在曲折发展中取得了重大成就。十年社会主义建设虽然遭到严重挫折,但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开始转入全面的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以后,仍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以1966年同1956年相比,全国工业固定资产按原价计算,增长了3倍。棉纱、原煤、发电量、原油、钢和机械设备等主要工业产品的产量,都有巨大的增长。我国从1965年起实现了石油全部自给。电子工业、石油化工等一批新兴的工业部门建设了起来。工业布局有了改善。农业的基本建设和技术改造开始大规模地展开,并逐渐收到成效。全国农业用拖拉机和化肥施用量都增长6倍以上,农村用电量增长70倍。高等学校的毕业生为建国后前7年的4.9倍。经过整顿,教育质量得到显著提高,科学技术工作也有比较突出的成果。总之,我们现在赖以进行现代化建设的物质技术基础,很大一部分是这个期间建设起来的;全国经济文化建设等方面的骨干力量和他们的工作经验,大部分也是在这个期间培养和积累起来的。
3.党积累了重要的建设经验。党在领导社会主义建设的十年间积累了许多宝贵的经验。第一,执政党必须正确进行矛盾分析,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毛泽东提出了执政党必须正确区分和处理社会主义社会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把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作为国家政治生活的主题,要“造成一个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那样一种政治局面”。第二,执政党必须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点转到技术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上来,这是执政党应该做好的中心工作,是执政党的执政使命,是执政思维的必然体现。偏离了这一点,执政党就要与自身的角色定位相冲突,就要出问题。第三,执政党必须尊重价值规律、生产规律、建设规律、发展规律,按照客观规律办事。此外,中央在调整国民经济过程中陆续制定的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和有关工业、商业、教育、科学、文艺等方面的工作条例草案,比较系统地总结了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分别规定了适合当时情况的各项具体政策,至今对我们仍然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三、在内乱与歧途中探索社会主义的“文革”十年
1966年5月至1976年10月,党内左倾错误的严重发展,最终导致了文化大革命的爆发,使党、国家和人民陷入了长达十年的内乱局面。从社会主义建设的视角看,文化大革命是我们党在对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上误入歧途的结果,它使社会主义建设遭受到建国以来最严重的挫折与损失,也中断了我们对社会主义建设正确道路的探索。
(一)“文化大革命”的理论基础
毛泽东领导和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基本论点有:第一,一大批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反革命的修正主义分子,已经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化领域的各界里,相当多单位的领导权已经不在马克思主义者和人民群众手里;第二,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中央形成了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它有一条修正主义的政治路线和组织路线,在各省、市、自治区和中央各部门都有代理人;第三,过去的各种斗争包括反右派、反右倾、四清、五反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只有通过实行文化大革命,公开地、全面地、自下而上地发动广大群众来揭发党和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阴暗面、黑暗面,才能把被走资派篡夺的权力重新夺回来,并进而防止资本主义复辟、保持党的纯洁、开创探索社会主义道路的新局面;第四,文化大革命虽然是以“文化”命名,但它实质上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政治大革命,以后还要进行多次。
这些基本论点,集中体现在“文化大革命”纲领性文件《五·一六通知》和党的九大的政治报告中,概括起来就是所谓 “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这一理论之所以出现和带来严重后果,从根本上说是由于毛泽东违背了执政党的中心任务和政治使命,在解决“执政党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党,执政党应该干什么”的问题上陷入了误区,在界定“什么是社会主义道路,怎样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上误入歧途。
(二)“文化大革命”的基本历程
1.第一大阶段:从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的发动到1969年4月党的九大。1966年5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和同年8月的八届十一中全会的召开,是“文化大革命”全面发动的标志。毛泽东从“天下大乱才能实现天下大治”的逻辑出发,在文革发动后支持学生造反,接见红卫兵和造反师生,支持红卫兵运动,从而造成了以红卫兵串联为表征的全国动乱局面,并在1966年10月之后酿成了“踢开党委闹革命”的无政府主义状态。1967年1月从上海开始迅速席卷全国的造反派夺取各级党和政府领导权的狂暴行动出现,文化大革命由此进入“全面夺权”阶段。1969年4月党的九大召开。九大使所谓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被写入党章,使“文化大革命”的错误理论和实践合法化,在思想上、政治上和组织上的指导方针都是错误的,不但没有制止住文化大革命的错误,还对其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2.第二大阶段:从1969年4月党的九大结束到1973年8月党的十大。党的九大以后,按照毛泽东的部署,文化大革命进入所谓的“斗、批、改”阶段,实际上是把左倾错误在各个领域内进一步具体化、公开化,加剧了党内矛盾和社会矛盾的紧张局面,并没有从实质上解决文化大革命的问题。1970年3月野心膨胀的林彪逐步走上反党之路,最终酿成了1971年的“九一三”事件。这一事件是“文化大革命”推翻党的一系列基本原则造成的恶果,它虽然在毛泽东、周恩来的机智应对中被粉碎,但却客观上宣告了“文化大革命”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失败。1971年12月起全国性的“批林整风”运动展开。1973年8月党的十大召开。十大继续了九大的左倾错误,把“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认定为客观规律,预言“党内两条路线斗争将长期存在”,并且使王洪文当上了党中央副主席。从此,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在中央政治局内结成“四人帮”,江青反革命集团的势力迅速膨胀。
3.第三大阶段:从1973年8月党的十大结束到1976年10月江青反革命集团被粉碎、文革结束。鉴于林彪推崇过孔孟之道,1974年1月一场全国性的“批林批孔”运动展开。江青一伙利用这场运动大做文章,妄图浑水摸鱼、乘机夺权,毛泽东对他们作了严厉批评,警告他们“不要搞四人帮”。1975年四届人大一次会议后,邓小平在毛泽东支持下主持党中央和国务院日常工作,着手对许多方面的工作进行整顿,使形势有了明显好转。但是毛泽东不能容忍邓小平系统地纠正“文化大革命”的错误,又发动了所谓“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全国因而再度陷入混乱。1976年1月周恩来逝世。4月5日发生了因为在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恩来而引发群众与民兵、警察冲突而被驱赶、殴打、逮捕的所谓天安门事件。1976年9月毛泽东逝世,江青反革命集团加紧夺取党和国家最高领导权的阴谋活动。1976年10月6日晚华国锋、叶剑英代表中央政治局和人民的意志,对江青集团骨干分子进行审查,彻底粉碎了江青反革命集团,结束了文革这场灾难。
(三)“文化大革命”发生的基本原因
1.直接原因:毛泽东对文化大革命的发生应负主要责任。正是他对党内修正主义和走资派状况过分夸大的错误估计,正是他对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的过分推崇,正是他把文化领域内的思想争鸣不恰当、不合适地与政治领域内的路线斗争的人为联系,才导致了他决定发动文革的错误决策,才导致了长达十年的内乱局面。但是,正如《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所指出的那样:毛泽东的错误终究是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所犯的错误,他对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功绩永远是第一位的,错误是第二位的。
2.客观原因:对如何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缺乏足够的思想准备和科学研究。文化大革命是我们党在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上走入歧途的结果,是我们由于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认识不到位,而在错误理论指导下进行的错误实践。我们党过去长期处于战争和激烈阶级斗争的环境中,对于迅速到来的新生的社会主义社会和全国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缺乏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科学研究。这就导致由于历史的惯性思维,我们在观察和处理社会主义社会发展进程中出现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新矛盾新问题时,容易把已经不属于阶级斗争的问题仍然看作是阶级斗争,习惯沿用大规模急风暴雨式的群众性斗争的旧方法和旧经验去处理问题,从而导致阶级斗争的严重扩大化。
3.历史原因:民主传统的缺失及党内民主遭到破坏。党在面临着工作重心转向社会主义建设这一新任务需要特别谨慎的时候,毛泽东的个人威望也达到高峰。他逐渐脱离实际和脱离群众,主观主义和个人专断作风日益严重,日益凌驾于党中央之上,使党和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集体领导原则和民主集中制不断受到削弱以至破坏。这是对党内民主原则的严重破坏,但究其深层次原因,则与党内、国际共运中、我国传统文化中的民主传统缺乏有关。我国是一个有两千多年封建专制历史的国家,封建专制传统在思想政治方面的遗毒很难在短时间内肃清;由于对民主的规范化问题重视不够,我们没有很好地把党内民主和国家政治社会生活的民主加以制度化、法律化,或者虽然制定了法律却没有应有的权威。人治的巨大威力、毛泽东的绝对权威、高度集中专断的权力,造成事实上难以阻挡毛泽东对文革的发动。
(四)对“文化大革命”的基本评价
1.文化大革命是一场混淆是非、混淆敌我,由投机分子兴风作浪引发的“内乱”。《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指出:实践和历史都已经证明,文化大革命“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意义上的革命或社会进步”,而“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从深层次上讲,之所以说文革是一场内乱,是因为它混淆是非、混淆敌我并被投机分子所利用造成的。历史证明: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的一系列基本论点既不符合马克思列宁主义,也不符合中国实际,在一系列重大理论和政策问题上混淆了是非。对是非的混淆必然导致敌我的混淆,文革中被打倒的许多“走资派”正是党和国家各级组织中的领导干部,是社会主义事业的骨干力量。由于混淆是非、混淆敌我,文化大革命这场运动及运动中的错误理论、做法就很容易被一些投机分子、野心分子、阴谋分子所利用,给他们以可乘之机,使他们中的不少人被提拔到了重要的以至非常重要的领导岗位上,使他们的兴风作浪如虎添翼,使我们控制局面的难度不断加大。
2.在文革的全局性错误之下,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仍然在艰难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由于文革的全局性错误,我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遭到巨大损失,一度陷入停滞。但就是在这样的艰难困局中,经济社会发展仍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比如,我国粮食生产保持了比较稳定的增长,1976年达到5726亿斤,比1965年增加了1835亿斤。工业交通、基本建设和科学技术方面取得了一批重要成就:1976年的原油产量相当于1965年的6.7倍,建成了一些新铁路和南京长江大桥,一些技术先进的大型企业投产,氢弹试验和人造卫星发射回收成功,籼型杂交水稻育成和推广,等等。这说明:我们的人民是伟大的人民,我们的党是伟大的党,我们的国家是伟大的国家,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是伟大的事业,党、国家、人民、社会主义的耐力、生命力是伟大而顽强的。
3.“文革”的发生提醒我们,必须抓紧将政治体制改革问题提到日程上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把文革看成是以政治运动、动乱的极端形式充分展示和暴露党和国家在指导思想、思维方式、工作模式、政治体制等方面存在的严重缺陷的过程,可以把文革看成是我们以自残的方式撕开肉体上的伤口向外排毒的过程。文革以长达十年的内乱所造成的无法弥补的损害、丧失的大好发展机遇、无法找回的青春年华警示我们:这样的严重错误绝对不能再重犯,而要从根本上避免重犯类似错误就必须大力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彻底根除权力过分高度集中的体制弊端。如果我们再不去改革党政不分、权力过分集中的政治体制,再不去改革不重视法治的人治局面,再不去大力发展党内民主和人民民主,实现民主的制度化、法律化、规范化、程序化,将难保类似文革这样的严重错误在以后不会以另外的形态、面目出现。从这个角度上讲,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邓小平打出大力倡导和推进政治体制改革这一枪,无疑是精准和命中要害的。
四、在徘徊与较量中探索社会主义道路的两年
1976年10月文革结束后到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前的这两年,是文革后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在徘徊中前进的两年,也是党内层面的发展力量与保守力量展开较量的两年。在徘徊与较量中,党在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过程中,着力开展了以下重点工作。
(一)反党与保党的较量:清算“四人帮”
1976年10月18日中央发出 《关于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党集团事件的通知》,用以昭告全党和全国人民。从12月10日开始连续发出关于四人帮反党集团的三批罪证材料,彻底揭露四人帮疯狂夺权和陷害老同志的恶行,评析了由此所造成的巨大危害。与此相呼应,各地区、各单位、各部门迅速开展了清查四人帮帮派体系、审查其夺权阴谋的工作。全国人民以高度的政治热情和无比愤慨之情,深入揭批江青反革命集团罪行,清查其反革命帮派体系。1978年全国绝大部分地区和单位的清查工作基本结束。通过全国性的揭露和批判,四人帮的阴谋与危害已经是尽人皆知,被他们夺走的权力又重新回到人民手中。1977年7月召开的党的十届三中全会决定把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永远开除出党、撤销他们的党内外一切职务。由此标志着对四人帮在政治上的清算基本完成。
(二)保守与发展的较量:批驳“两个凡是”
在开展全党、全国性的政治上清算四人帮的过程中,作为中央主要负责人的华国锋由于不能充分认清文革与毛泽东晚年错误的关系,结果提出了“凡是毛主席的决策,我们都坚决拥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的“两个凡是”思想。“两个凡是”对毛泽东的维护实际上是拒绝作任何分析的教条主义的、盲从式的维护,它看似是一个思想问题,实际上却是一个政治问题。“两个凡是”的出现从根本上违背了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实事求是原则,违背了广大人民要求清算文革、恢复秩序、在思想上要求迅速从文革禁锢中解放出来的迫切愿望,因而遭到自上而下的广泛抵制和批判。在党的上层,反对两个凡是与维护两个凡是的力量之间展开了一场关系党、国家和人民前途命运的理论大较量。邓小平首先站出来,批驳两个凡是。他指出:“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1]他认为,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一个人绝对正确这是没有的事;毛主席说过的话都有其适用范围,超出其范围就不一定正确;毛泽东思想是发展的科学,如果坚持两个凡是,毛泽东思想就成了封闭的了。之后,老一辈革命家都纷纷站出来对“两个凡是”进行批驳。由于遭到广泛抵制,“两个凡是”的危害得到有效控制,没有酿成全党性灾难。
(三)正确与错误的较量:真理标准大讨论
在批驳“两个凡是”的过程中,1977年12月主持中央党校工作的胡耀邦在一次会上指出:研究文革历史,必须解放思想,坚持两个原则,一是要完整、准确地运用毛泽东思想的原理,二是应当以实践作为检验真理、辨别路线是非的标准。这一思想引起党内外广泛关注。1978年5月10日中央党校内部刊物《理论动态》发表了由胡耀邦审定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文章,次日被《光明日报》以“本报特邀评论员”的署名发表,新华社向全国转发。这篇文章,重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矛头对准“两个凡是”,迅速引发了党内外的广泛关注,并逐渐形成了全党全国全民性的大讨论局面。为惧怕大讨论危及“两个凡是”进而危及自己的政治地位,华国锋指示中宣部对讨论不表态、不介入。但大讨论的热潮已经不可能再被打压下去。为了更彻底地批驳“两个凡是”,邓小平、叶剑英、陈云、李先念、胡耀邦等老同志公开站出来支持真理标准大讨论。邓小平还一针见血地指出,真理标准的讨论的“实质就在于是不是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2]这场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把人们从长期的思想禁锢中解放出来,明确了检验真理的实践标准,使全党和全国人民进一步看清了前进的方向。这就为1978年12月召开具有重大历史转折意义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从思想理论上、思维方式上作了厚实的哲学铺垫,为开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局面扫清了思想障碍。
总的说来,由于把人们的思想从长期文革的思想禁锢中解放出来需要一个过程,由于党内上层特别是华国锋在思想认识上严重左倾的阻挠,我们本应在文革后迅速实现拨乱反正、恢复秩序、走上正轨的党的建设、国家政权运作和社会主义建设被迫延期了两年时间,导致我们在丧失了文革的十年发展机会之后又浪费了两年的大好时光。好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我国迅速转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轨道,开创了新时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局面。
[1][2] 邓小平文选 (第 2卷) [M].北京: 人民出版社,1994.38.191.
[3]胡绳主编.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1.
[4]朱乔森等主编.中国共产党历史与经验[M].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2006.
[5]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