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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后现代女性思想探微

2011-08-15王镇

关键词:两性沃克后现代

王镇

(淮海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连云港,222005)

《紫色》的后现代女性思想探微

王镇

(淮海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连云港,222005)

艾丽斯·沃克的小说《紫色》以后现代女性思想对美国社会的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进行了深刻批判,同时阐释了她的妇女主义思想——维护人类两性的和谐发展。《紫色》作为一部具有后现代女性思想的文本,对今天女性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导性和建设性意义。

艾丽斯·沃克;紫色;后现代女性思想;妇女主义

艾丽斯·沃克是美国黑人女性文学的代表作家,她的作品话题丰富,主题深刻,其代表作小说《紫色》更是以深邃的后现代女性思想围绕妇女问题,通过披露美国社会的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等重大社会问题和社会矛盾,从而确立了沃克在当代女性文坛上的不朽地位。

后现代女性思想发端是借用福柯关于标准化和正常化的论述,重新评判男权制文化哲学理论和学术思维的视角,敢于怀疑所有形而上学的权力、地位、逻辑和思维,认为在菲勒斯中心话语体系下,知识和权力只为男性拥有和服务,没有普世价值和性别中立,传统的二元对立的知识结构只是男性独断、绝对的逻各斯中心主义,男性和女性的关系就是主体和客体的关系,女性自然降格为受绝对支配的“第二性”和“他者”,更不论在性别之外,还有种族、阶级、国家及民族的区别,所以伊丽加莱肯定性别差异的重要意义,指出性别差异是文化的而非生理的,鼓励女性要超越男性本质,克服性失衡和性对立,并发出自己的声音,所以她主张弘扬女性的想象力战胜本质主义,重建普适的思维文化和社会制度。威蒂格则相信,真正的女性解放不仅要超越自由女性主义机会均等论,还要超越激进女性主义的女性优越论,使社会只有真正完整的“人”。这都解释了为什么后现代女性思想将后现代理论导向女性主义批判,从关注妇女的生存和发展出发,强调两性的关爱互济才是人类的理性选项,积极致力于打破两性差异,通过寻求中立与平等来彰显个性与独立,进而挑战性别主义和种族主义,实现人类思想与行为的全面升华。

和克里斯蒂娃一样,沃克也要求还原女性话语,彻底颠覆男人和女人的主客体关系,重视女性的话语权和思维意识的自主权,强调女性气质、精神及憧憬,并延伸到反对把男人、女人、黑人、白人固定为跨时空的、唯一的、本质的概念,所以在《紫色》中,沃克通过黑人少女茜莉经历的“明文本”鞭挞了美国社会的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更突出了茜莉从性意识的觉醒到行为务实、思想升华的“潜文本”,显然,沃克是从后现代女性思想的批判维度出发,用茜莉作为一个文化象征来揭示黑人妇女的双重生存状态,并以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为两条并列视角织就了一部后现代文本,从而“以女人的名义说话”。

一、《紫色》的后现代女性视角

后现代女性思想对男权传统的普适主义大加挞伐,因为女性是永恒的“他者”,是被忘却的、边缘的、不可见的、沉默的客体,女性的身体和精神都被男权强行剥离于社会传统,更何来正常、理性、秩序与和谐?黑人妇女的生活状态为性别歧视的助纣为虐做了极好的注脚。赫斯顿在《她们的眼睛注视着上帝》中这样描述黑人妇女的地位,“那白人把包袱扔下,叫黑人拣了,因为他不得不这样做,但是他并不背着走,他递给他家里的女人。就我理解的来看,那黑女人是这世界的骡子”。[1]176正是这个视角促使《紫色》通过深入揭露黑人内部的性别歧视来解构男性霸权,茜莉从十四岁起就是继父的女仆和性奴,嫁给X先生后遭受同样的残害,因此她只能给上帝写信以排遣心中的苦闷。在此,沃克响应了后现代女性主义批评家如西苏和肖瓦尔特发起的自传行动,因为她们坚信语言是控制文化和主体思维进而推动社会变革的中坚力量,所以激励女性超脱于世俗,以自我表现的文本将个人经验与理论联系在一起进行包括特质性的“身体写作”,以此来表达女性的心声与诉求,从个人视角展现女性自我。在《紫色》中,信没有时间和地址,继父与X先生也没有姓名,茜莉就“是棵树”,[2]24只在开始还知道“痛”。哀大莫过于心死,男性折磨给她的生理和心理带来的摧残迫使她对男人畏而远之。当X先生的情人莎格尊重和爱护茜莉时,两人便自然地产生特殊的情谊,也唤醒了茜莉对新生的渴望。男人狂妄无耻的侮辱逼迫她只能转向女性寻找失落的“主体”。而斯贵克为救索菲娅到狱中向白人监狱长求情而被当场强奸的事充分折射了阳性逻各斯中心下黑人妇女的必然惨境。沃克正是要通过反映黑人妇女的苦难经验来号召人们奋起清除男性霸权这颗毒瘤,但让茜莉自立创办公司也说明沃克以开放型的气度解构父权中心文化,“并不是要去铲除与女性相关的文化,自觉地汇入主流;相反,她得坚持自己的立场,阐释‘边缘’以重识‘主流’……改造传统的权力关系,颠覆文化霸权……”[3]因为二元对抗或中心/边缘的思维模式筑起的两性壁垒,明显有悖于源于西方主流社会的女性主义,它是基于西方启蒙时期的“天赋人权”、“人生而平等”的人权观衍生的,也与中国文化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义背道而驰。

后现代女性主义者认为,知识来自社会历史,意义是由话语和权力产生。沃克深刻意识到种族歧视是美国历史的传统顽疾,知道黑人被视为有缺陷的异己而遭到打压,正是这一视角促使她在《紫色》中对种族歧视无情批判,借此提倡去中心化和多元化,建构全新普适、求同存异的人类文化。

茜莉的大儿媳索菲娅因在街上公然反抗白人市长夫妇的亵渎而被捕入狱,出狱后被迫离家弃子,到市长家当女仆。最桀骜不驯的索菲娅能用拳头打得丈夫无法招架,但在白人淫威下却只能违心地毕恭毕敬,“每日他们要我做事的时候,茜莉小姐,我就像你那样办。我马上跳起来,照他们说的去办”[2]48正是种族歧视的绝对专制使得极个别黑人妇女即使能打破传统妇女的原型枷锁,也必须无条件匍匐在白人的脚下。

沃克的后现代女性视野使她放眼世界并巧妙地借用莱蒂传教的非洲奥林卡村作为美国社会的缩影和翻版,在那儿英国白人倒行逆施,将奥林卡村夷为种植园的事实有力地证明:种族歧视在美国本土外依然泛滥猖獗,白人在黑人国家都能横行霸道,就更不要提在白人主导的美国了,因此茜莉的生父被白人无辜滥杀也属正常现象。只要世界各个角落的种族歧视阴魂不散,黑白种族的二元对立模式就不会改变,二者的鸿沟也无法填平,黑人将继续被白人社会排斥和抹煞,无法实现自己的价值和理想。因此沃克要求重建人类文化和知识的勇气和决心对二元分立的权力结构的撼动从根本上反映了后现代女性思维水平的国际化和全面性,对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作出了有益的学术探索。

二、妇女主义的后现代女性情结

《紫色》围绕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所建构的双线互文性更烘托出沃克的反本质主义决心和后现代人文理念,具体反映在其全面系统的政治性解决方案——妇女主义,即“献身于实现所有人民的,包括男人和女人的生存和完整的主义”。[1]妇女主义的后现代思想不同于那些一味叫嚷“否定”、“解构”、“颠覆”的极端女权思想,后者将男性看作单纯压迫女性的敌人加以打倒,追求一个纯女性乐园,这必然使两性势同水火,不利于人类的和谐发展,在现实中也不可能存在;而妇女主义宣扬“女性容他”、“和则生物”,赞成两性有差异的平等、和谐,并勾勒出人类的伊甸园的重建图:这种路线建议黑人女性必须象茜莉和莎格一样以经济实力为基础,结成女性联盟对抗菲勒斯暴政,促使男性反省并正确认识和对待妇女,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等方面重新定位两性关系,从而根除黑人内部的性别歧视,再以此为立足点组织全体黑人统一行动,采取类似的工作策略,影响并团结白人拨开种族歧视的阴霾。在这个立场上,无论贝蒂·弗里丹的“女性的奥秘”,西蒙·波娃的“对象性存在”,还是弗吉尼娅·伍尔夫的“一间自己的屋子”,都和沃克的立论一致,因为后现代女性思想的男女平等观是一种全新的以融合差异为基础的思维模式。由于意识到两性的性别差异、种族差别无法实行统一的标准,所以沃克们从不以女性进入男性领域来攫取女性同权和衡量女性解放,而是把男女平等看成是以个性独立为基础的具体的、多样的平等,让两性在各自角色中选择更适合自己安身立命的方式,由此接受并融合两性各自的标准,正如X先生们喜欢在厨房过活,那就随他们的天性而为吧。

沃克将那些原本属于男人的特权移植到黑人妇女的经验中,构成了后现代颠覆性因素,使黑人妇女看到了理想殿堂的曙光。沃克信奉马丁·路德·金的非暴力思想,反对索菲娅只以拳头来反抗丈夫的独裁,因为暴力导致家破人散,于是她让茜莉和索菲娅倾心交谈化解误会,让莎格帮茜莉完成自我的觉醒和重建,让觉悟后的茜莉说服索菲娅照顾斯贵克的孩子,促使斯贵克自立。妇女们开阔了眼界,达成共识并结成妇女同盟,促使X先生们反省并纠正传统的偏见和恶习,通过对话和沟通使两性关系变得和谐。茜莉觉得:“X先生开始变成我能和他谈话的人了。”“他好像是唯一能了解我的人。”[2]123X先生也对茜莉说:“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认识到,你是这么好的伙伴。”[2]134这一切表明,平等对话和包容有可能击碎两性樊篱,两性应是同盟和友伴,于是与以往宣传完全自治、单独抱团的激进女性主张不同,沃克的妇女主义明确支持基于平等宽容、互惠双赢的原则建立的两性联盟,也使得《紫色》中发生在美国独立日的全家大团圆具有画龙点睛的主题象征意义。

《紫色》的妇女主义也验证了沃克的后现代女性思想:女性属于不同的性别、种族、民族、意识、文化,并没有单一的女性理论能诠释全体女性经验,要摆脱“第二性”的困扰,两性须共同努力,修正逻各斯中心的普适价值和传统,尊重性别和个体的差异及权益,充分显示包容性、博爱性和人文性。巴巴拉·史密斯也认为黑人女权主义运动不应排斥白人妇女,“作为第一步,我希望能唤醒白人妇女,使她对所有在这土地上生活和创作的妇女产生应有的责任感”。[4]119毕竟,经过多年的和睦相处,市长夫人和女儿都意识到了索菲娅们的灾难,她们有望投入反女性压迫的运动中。这也证明,“女权运动的重要性在于它为两性提供了一个新的意识形态的见面场所,为批评、斗争和改变提供了一个空间。女权运动可以结束两性之间的战争。它可以改变关系使构成人类关系特点的疏远、竞争和非人化被亲切、共鸣和关爱所代替。”[5]

紫色可由粉红色和蓝色调合而成,沃克以“紫色”来命名小说是有良苦用心的:在西方文化中,紫色代表高贵,粉红色代表女性,蓝色代表男性,二者合成紫色则暗示两性合一才是完整的“人”,两性联盟代表幸福与理想。妇女运动不能简单地争夺知识与权力以获得与男人同样的绝对平等权,而是避免将原来的两性生态进行单纯反转,学会融合差异与共同。沃克通过《紫色》的后现代女性情结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政治性蓝图,可谓用意深远,因为她深知“黑人妇女创作中性政治与种族政治和黑人妇女本身的存在是不可分离的……评论者应该时刻清醒地认识自己作品的政治含义而且将与所有黑人妇女的政治状况联系起来。”[4]107-108

三、《紫色》的后现代女性寄语

《紫色》的后现代女性哲学就是要围绕妇女问题对社会矛盾进行多角度、多层面的剖析和批判,对男人、女人、黑人、白人等多种文化符号进行反思及诠释,重新对性别和种族的差异和角色分配进行深刻透彻的评估,对社会结构中的偏颇和遗漏进行解构和矫正,根据两性平等和谐、互惠双赢的指导思想重建女性的主体地位,最终在本质上解放女性,整合两性资源以实现全人类的价值和理想并“创造一个免除了压迫的毒害的社会,一个免除了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毒害的社会”[6]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渴望的“紫色”之花终将开放,尽管这一过程是曲折的,代价是巨大的,正如波娃所说,“虽然每处人都在秘密地悲叹,我们现在的情景在将来不会再存在。但是明白的人类会在血肉和良心中生活,那时代将是我们现在认为的理想境地,我们现在想象不到的两性之间的新关系将会出现。”[7]

正是凭藉着这份后现代女性关怀,《紫色》包涵了相当广泛的女性诉求、文化意义和社会理想,理性地代表和维护全人类尤其是处于全面弱势的女性群体的利益,其揭示矛盾——解决问题的工作思路对今天女性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具有相当的指导性和建设性。

[1] 张岩冰.女权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176.

[2] 艾丽斯·沃克.紫色[M].杨仁敬,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1987.

[3] 李小江,朱虹,董秀玉.主流与边缘[M].上海:三联出版社,1999:2.

[4] 张京媛.当代女权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5] 贝尔·胡克斯.女权主义理论:从边缘到中心[M].平林,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

[6] 何怀宏.生态伦理——精神资源与哲学基础[M].石家庄:河北大学出版社,2002:253.

[7] 西蒙·波娃.第二性[M].桑竹影,南珊,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523.

I106.4

A

王镇(1975-),男,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美女性文学和翻译理论与实践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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