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诸葛亮形象的智化与定型
2011-08-15熊梅
熊 梅
(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四川南充637002)
论诸葛亮形象的智化与定型
熊 梅
(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四川南充637002)
诸葛亮的原始形象受到历代的智化,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演进过程,为诸葛亮艺术形象的最终确立提供了塑造源泉。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将盛行于上流社会的诸葛亮“儒雅”形象与中下层推崇的诸葛亮“民间”形象有效地合二为一,成功地重塑了诸葛亮的历史形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诸葛亮; 艺术形象; 智化; 定型
诸葛亮是中国历史上最具代表意义的杰出人物,由于时代和身份的不同,人们对诸葛亮形象的理解、改造、传播呈现出丰富的多元化特点。文人作家与民间艺术的交相用力,推动着诸葛亮形象不断地朝着“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三教九流、无所不通、诸子百家、无所不晓”的结果发展,最终使诸葛亮成为众人心目中智慧的绝妙象征。诸葛亮形象的智化满足了知识分子和劳动人民共同的心理需求,是诸葛亮艺术形象走向定型中最为核心的部分与内容,是中华民族文化心声的反映。有鉴于此,本文以历代有关诸葛亮崇拜的民间文学作品为依据,试图阐释诸葛亮形象走向智化的演进轨迹和诸葛亮原始形象重塑中的合力。
一、诸葛亮历史形象的智化
一个千秋流芳的治世良佐必定具备有优秀政治家的基本素养,即使《三国志》未对诸葛亮的智慧作任何主观性的形容,就其传记中简要的事实记载看,诸葛亮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灵活机智的外交手腕、因地制宜的民族政策、善于巧思的发明创造,无不体现出这位贤相的聪明才干和解难能力。有了这样理想的创作素材,有关诸葛亮的故事不断被添加进神机妙算、攻于谋略的种种附会和虚构,诸葛亮最终成为文人向往、百姓苦盼的智慧楷模。
(一)诸葛亮的“智士”形象
早在两晋时期,人们就开始对诸葛亮“应变将略非其所长”这块硬伤进行遮盖和修饰,诸葛亮被描述成与正史评议完全相反的军事奇才。王隐在《蜀记》中力陈诸葛亮“权智英略”,有持弱拒退司马懿之说,即后世广泛传播的“空城计”蓝本。时“亮屯于阳平,遣魏延诸军并兵东下,亮惟留万人守城。晋宣帝衰二十万众拒亮,而与延军错道”。“侦候白宣帝说亮在城中兵少力弱。”就在司马懿统军骤至的生死关头,蜀“将士失色,莫知其计,亮意气自若,敕军中皆卧旗息鼓,不得妄出庵幔,又令大开四城门,扫地却洒。宣帝常谓亮持重,而猥见势弱,疑其右伏兵,于是引军北趣山”[1]。为突出诸葛亮临危不惧、转危为安的聪明才智,一向持重稳健的个性骤然消失,诸葛亮被描述成了智胆过人的军事冒险家。有关此说的虚妄,裴松之早有辨正;而疑似移植赵云空城拒曹军的故事,也可在相关文献中找到依据[2]。诸葛亮玩心理战术,成功迷惑司马懿的传说反而受到后人的追捧,罗贯中据此加工处理,写进了《三国演义》,以致世人难辨真假,成为诸葛亮灵活应变、机智超群的绝妙之笔。
王隐《蜀记》还记载了诸葛亮善于察人的本领。时曹操遣刺客见刘备,刘备目为伐魏奇士,而诸葛亮:“观客色动而神惧,视低而许数,奸形外漏,邪心内藏”,认定乃曹氏刺客。诸葛亮仅从一面之缘,通过察颜观色就准确判定来者为刺客,反映出孔明高超的洞悉能力。历代学者对此传说已辨其非实,却足以证明三国之后不久,民间就有智化孔明的倾向。
东晋袁希之在《汉表传》中还记载了一个附会诸葛亮的传说。“夏六月,亮粮尽军还,至于青封木门,郃追之。亮驻军,削大树皮题曰:‘张郃死此树下’。豫令兵夹道,以数千强弩备之。郃果自见,千弩俱发,射郃而死。”[3](卷二九一)关于诸葛亮射杀张郃之事,《三国志·诸葛亮传》中唯有“与魏将张郃交战,射杀郃”十字,司马光根据《三国志·张郃传》及相关注引进一步详其史实云:“郃进至木门与亮战,蜀人乘高布伏,弓弩乱发,飞矢中郃右膝而卒。”[4](卷七二)可见,诸葛亮射杀张郃并无离奇之举,而袁希之此番记载移用了《史记》孙膑伏击庞涓的故事。
南北朝时期,诸葛亮在刘义庆《世说新语》笔下攻于揣测。文有诸葛亮在渭滨设诱司马懿应战,俄尔探子回报:“有一老夫毅然仗黄钺,当军门立,军不得出”。诸葛亮依此断言:“此必辛佐治也。”可见至两晋南北朝,民间已经出现了根据部分事实而夸大其词或移植他人故事附会增饰,甚至是虚构编造关于诸葛亮料事如神、精于策划的种种传说,人们刻意将诸葛亮包装成“智士”形象,弥补孔明在军事将略方面的不足。
(二)诸葛亮的“智将”形象
有关“死诸葛走生仲达”的故事由来已久,最初出于《汉晋春秋》。描写诸葛死后蜀军回师,司马懿追逼。杨仪反旗鸣鼓,佯攻曹军。司马懿遽退,不敢逼,蜀军得以平安归返。百姓为之谚曰:“死诸葛走生仲达。”在这个故事中,诸葛亮并没有预先安排什么计划,充其量是姜维利用诸葛亮的旗号退走仲达。后人沿此加工增饰,到唐朝俨然成为智化诸葛的典型例证。
唐僧大觉在诠释佛学名著时就采录了这个故事,且充满想象力地把诸葛亮打扮成“智将”模样,称:“孔明因致病垂死,语诸人曰:‘主弱将强,为彼所难,若知我死,必遭彼伐。吾死已后,可将一帒土,置我脚下,取镜照我面。’言已气绝。后依此计,乃将孔明置于营内,于幕围之,刘家夜中领兵还退归蜀。彼魏国有善卜者,意转判云:‘此人未死’。‘何以知之?’‘踏土照镜,故知未死。’遂不敢交战。刘备退兵还蜀,一月余日,魏人方知,寻入看之,唯见死人,军兵尽散。故得免难者,孔明之策也。时人言曰:‘死诸葛怖生仲达’”[5](卷二十六)。诸葛亮生前料定魏军将发起进攻,临死前布置好相关安排,并以“踏土照镜”的方式来伪造未死的假象以瞒天过海,使对手不敢轻易来犯,最终确保蜀军安全撤退。一个“怖”字,显示出诸葛亮智慧的威力。大觉在“死诸葛走生仲达”故事的原型基础上,采用了充满民间生活气息的表达方式和极具渲染的虚构和加工,突出展示了诸葛亮的足智多谋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唐代陈盖注释胡曾《五丈原》也有类似的记载,不过内容更为详细。在诸葛亮临终遗留计中补充道:“口含七粒米,手把笔并兵书,心前安镜,足下以土,明灯其头。”并进一步强调“司马仲达两次误卜其未死”[6],来彰显诸葛亮未雨绸缪的高明。
(三)诸葛亮的“智仁”形象
北宋时期,民间有诸葛亮发明馒头的传说。“稗官小说云:诸葛武侯之征孟获,人曰蛮地多邪术,须祷于神,假阴兵以助之。然蛮俗必杀人,以其祭之,神则助之,为出兵也。武侯不从,因杂用羊豕之肉,而包之以面,像人头以祠,神亦助焉,而为出兵。后人以此为馒头。”[7](卷九)这里的馒头,郎瑛解释说“馒头本名蛮头,蛮地以人头祭神,诸葛之征孟获,命以面包肉为人头以祭,谓之‘蛮头’,今讹而馒头”[8],正是现代国人所称的“包子”,是遍及东西南北、最家常不过的大众食品。“馒头”的发明可以说是诸葛亮对少数民族政策的一个特殊产物。三国时代,战乱频仍,边远地区存在野性的习俗亦不足为怪。诸葛亮从维护民族团结的角度出发,既要尊重少数民族生活习惯,又不能违背仁义道德滥杀无辜。在这样矛盾的时刻,“人头”变成了“馒头”,展现出了诸葛亮处理问题的灵活性和创造性,一个“仁者”和“智者”的形象深刻地烙在了人们的心中。诸葛亮对生命的珍视,体现了人道主义精神。“馒头”的发明正是诸葛亮智慧的佐证。
(四)诸葛亮的“智师”形象
元代活跃于讲史书坛的作品要数《三国志平话》。《平话》中的诸葛亮出身低微,却始终以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形象呈现在世人眼前。他“腹熟吕望之书,坐控掌中,决胜千里之外”,当官为政清正廉洁、受民爱戴;行军用兵有神鬼不解之机,战无不胜;在机械制作方面,发明创造的“风轮”可过深阔无计的焦红江,而设计的“木牛流马”打一杵可行三百步,成为半自动化的交通运输工具。每逢关键时刻,他总是计高一筹,敌军统帅司马懿不仅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听命于他,完全受他摆布。就连临终时还差一神人致书司马懿道:“吾死,汉之天命尚有三十年,若汉亡,魏亦灭,吴次之。尔宗必有一统。若尔执迷妄。举,祸及尔也。”司马有难色,神人大喝,司马诺曰:“愿从军师之令”。于此,诸葛亮的神机妙算乃至身后事,也悉数在握,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元代杂剧的灵活性有助于人们进一步智化诸葛亮。《诸葛亮博望烧屯》中,孔明初出茅庐就巧计诱敌,大败曹军;《孔明收取阳平关》中,他擒纵张鲁,离间张、曹,激反张恕,智取阳平关;《阳平关五马破曹》里,他遣马氏五将伏击曹操于陈仓路,迫使曹操为保全性命而割须易袍;《七星坛诸葛祭风》中,他观天象施法术,借风助吴破曹。在元代三国剧中,凡诸葛亮出场,必定是一位料事如神、机关算尽的军师形象。无论是在同曹魏的军事斗争还是与孙吴的较量中,都显示出超人的智慧,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无往不胜的印象。
(五)诸葛亮的“智绝”形象
史家多赞同“亮才,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9]。通过历代人们对诸葛亮的智化,亮不仅善于用兵,且谋略超常。诸葛亮被突出强调的“智”,是在政治斗争和社会生活中积累起来的经验和方略,而这些错综复杂的冲突与较量更吸引人。因此,在罗贯中《三国志通俗演义》中诸葛亮的“智”成为了作者全力塑造的性格特点。
在《演义》章目中,直接反映诸葛亮开动脑筋、灵活处事并取得圆满结果的回目就有“玄德三顾茅庐先知三分天下”、“诸葛亮舌战群儒”、“诸葛亮计伏周瑜”、“孔明定计捉张任”、“孔明智取三郡”、“诸葛亮智伏姜维”、“孔明智退司马懿”、“孔明遗计斩王双”、“孔明智服司马懿”、“死诸葛走生仲达”、“武侯遗计斩魏延”等[10]。小说中的诸葛亮几乎没有大的失算,他通晓天文、地理、人情,还颇会一些“法术”,在赤壁之战、智取汉中、平定南中、北伐曹魏等一个个重大战役中都有精彩的表现。诸葛亮运筹帷握、决胜千里,料人料事百发百中,镇定自若地化解了所有危机。若非刘备部署中的一意孤行或指挥失策,或人力不可抗拒的原因,诸葛亮在《三国志通俗演义》中几乎百战百胜。
如果仅限于用兵,诸葛亮与许庶、庞统、周瑜等人相较,还未能显示出技高一筹的效果。为了系统地展示诸葛亮“智”不可及,作者特意重墨描写了草船借箭、赤壁祭风、空城计三个颇具浪漫色彩的故事,通过移植嫁接、玄乎其玄的夸张手法,将通晓天文地理、知识阴阳兵机的人杰呈现在世人面前,完成了诸葛亮“智绝”形象的塑造,彻底掩盖了历史人物持重谨慎的身影,是历代智化孔明的一次总结,堪称推崇诸葛亮智慧的绝笔,难怪鲁迅先生有“状诸葛多智而近妖”的感叹。
二、诸葛亮艺术形象的定型
诸葛亮在中国是妇孺皆知的人物,其形象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思想观念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一)诸葛亮的外部形象
关于诸葛亮的外部形象,陈寿在《三国志·诸葛亮传》中并没有记载历史人物的穿着打扮,裴松之的注释中亦无言及,仅获悉孔明“身长八尺”。至魏晋野史传说,诸葛亮“素舆、葛巾,持白毛扇”①,有“名士”之气派。在宋代词作中,诸葛亮“羽扇纶巾”,气质儒雅。而在元明杂剧的“穿关”里,诸葛亮的服饰多为“卷云冠、红云鹤道袍、绦儿、三髭髯、羽扇”②,展现出十足的道士风格。罗贯中融合正史、传说与文学作品所描绘的诸葛亮外形特征,在《三国志通俗演义》中描绘孔明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飘飘然有神仙之概。在空城计的演绎里,“孔明乃披鹤髦,戴纶巾,引二小童携琴一张,于城上敌楼前,凭栏而坐,焚香操琴”,一个疏淡儒雅、潇洒飘逸、胸有成竹、从容不迫的诸葛亮形象跃然眼前。这幅标准的画像被永久地定格下来并流传至今,直到现代中国戏曲舞台上的诸葛亮,其外形依旧跳不出这个框架。
(二)诸葛亮形象的耙梳
在陈寿笔下,诸葛亮的一生从治国用兵、对外交游、个人品性到发明创造都有简要的述略。诸葛亮治国有方、忠贞不二,所有的才干与情操使他赢得了中国封建社会历代统治阶级的尊重,文人士大夫视之为学而优则仕与立身扬名的楷模。他们看重史实,重视典范效应,期望前有古人作则,后有来者效仿,不断美化、颂扬诸葛亮的种种事迹。封建王朝对诸葛亮的推崇与儒家的表彰具有一致的价值取向,但儒家对诸葛亮的褒扬与同化又有自身的发展轨迹。在对待诸葛亮的问题上,三国至唐代对诸葛亮的敬奉主要体现于政治意义方面,而学术思想领域尚未染指;宋代以降,诸儒从儒家思想的角度研究诸葛亮,表彰诸葛亮“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11],奉其为“正义明道”的君子风范和“鞠躬尽粹,死而后已”的一代宗臣,甚至把他推举为具有“圣贤气象”的道统传人,是上承孟子、下启二程的儒学大家,从而在思想学术领域确定了诸葛亮的尊崇地位。上流社会对忠君思想的宣扬、儒家学派对诸葛亮的包装,终于促成了一个伟大至上的儒家圣贤诞生。这个“儒雅”的形象虽然与三国人物诸葛亮相近,却添加了特定时代下封建道德与纲常的规定和约束。
与上流社会并行改造诸葛亮形象的另一条线索,是中下层人们通过传说、讲史、杂剧、戏曲等各种民间文学演绎的一个“亲民”形象。平民百姓在推崇诸葛亮崇高品德的同时,更乐于传颂其法力无边、智慧绝伦,于是产生出无数神奇怪异的传说故事,如诸葛亮预知隋朝史万岁远征云南之事③、唐朝有诸葛亮转世为韦皋之说④。宋元时期,道教盛行,诸葛亮又幻化成一名修为颇深的道长级军师,传播着宗教赋予其中的含义与信仰。在《三国志平话》中,诸葛亮画卦占卜、神机妙算、呼风唤雨、作法解难等,代表着超越人类的神奇力量,并掌控着人间一切的真理和正义。平民大众不受历史记载的束缚,根据自己的想象去神化、道化、智化诸葛亮,有意无意地把他塑造成距离事实甚远的离奇人物,产生了一个泥土气息浓厚、集聚劳动人民心愿、展现着中下阶层对生活的追求与憧憬的“民间形象”。而这个植根于市井的“朴俗”味道,恰恰成为了诸葛亮艺术形象的塑造源泉。
(三)诸葛亮形象的整合
文艺作品中的诸葛亮形象总是不免有史实和传说的交叉,但是集大成的整合,将异化诸葛亮形象上下并行的两条线索交织起来的鸿篇巨著要推元末明初罗贯中撰写的《三国志通俗演义》,诸葛亮是其中的核心人物。罗贯中广泛吸收正史信息,结合注引材料,又取其民间文学中的精华,抹去荒诞,巧加润色,使《演义》比较接近于历史,更合乎于情理。综观全书,罗贯中舍弃了有损于诸葛亮忠仁形象的情节,增加了许多民间的传奇故事,在创作中极度渲染诸葛亮精通术数、神机妙算的本领,又通过多方面铺垫和阐释,使先前成神成仙的诸葛亮逐渐恢复了人的特点。《演义》中的诸葛亮是王道之政的代表,与三国历史人物颇有差距,有的情节甚至大相径庭,但在艺术效果上却取得了突出的成就。这个高大完美的文学形象是各阶层所属类型人物的理想代表,在各种创作手法的烘托下,诸葛亮显得更加鲜明、耀眼。自《演义》问世以后,有关三国故事的其它版本基本上销声匿迹,诸葛亮的艺术形象几乎都以《演义》为基准,成了普通百姓了解三国历史最生动的教材。罗贯中在正史、传说的基础上,结合野史笔记和平话戏剧塑造的这个仁智忠勇、绝世奇才的诸葛亮艺术形象是非常成功的,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之一。
到了清初,毛纶、毛宗岗父子修订《三国志通俗演义》,成为我们今天见到的一百二十回本。毛氏对《演义》的修改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纯文学意义的完善和加工,另一方面却是对全文思想意识的修正。由于历史条件和编者价值观的不同,毛本在尊刘贬曹抑孙的封建正统思想上表现出非常认真和严谨的态度,对于罗本反映诸葛亮权术诈谋的情节予以删除,甚至扫清有损诸葛亮忠厚形象的任何蛛丝马迹。从总体上看,罗贯中奠定了《三国志通俗演义》的文学性与历史观,基本确定了诸葛亮的艺术形象;毛氏的修改从文学角度来看更完整、更流畅,诸葛亮的形象更纯粹、更理想化,距离三国历史人物也更远。尽管如此,毛氏对诸葛亮艺术形象的进一步刻画却符合当时社会的主流意识,是正统儒家思想的体现,起到了统合华夏文明、维护政治统治和秩序、安定民心的作用[12]。
一千多年以来,三国人物诸葛亮被不同身份的人们儒化为圣贤代表,神化、道化为半人半仙,智化成无与伦比的聪慧之果,逐渐演变定型为家喻户晓的艺术典型形象,成为高雅、忠义、智慧、理想的象征,受到各族人民,甚至各国人民的欢迎和喜爱。诸葛亮艺术形象的确定不是某一个人创作的结果,乃是历代演义家的共同作品。诸葛亮历史形象的异化和重塑是历史社会心态的归结过程,是中华民族上千年来智慧的结晶,体现着华夏的传统美德和国人的民族精神,不愧为文艺长廊里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
注释:
①东晋裴启《语林》有记诸葛亮在渭滨指麾三军状,《太平御览》卷三百七兵部二八辑录。
②参见杂剧《庞掠四郡》、《五马破曹》、《怒斩关平》等。
③参见《隋书·史万岁传》。隋代盛传诸葛亮预知史万岁南征之事。文帝行军总管史万岁“行数百里,见诸葛亮纪功碑,铭其背曰:‘万岁之后,胜我者过此。’万岁令左右倒其碑而进。”清人陈鼎增饰此事谓之:“万岁踣其碑,碑趺志曰:‘史万岁不得仆吾碑’,遂为复立,今在高娘寺。”
④参见张读《宣室记》卷九《胡僧谓韦皋为诸葛武侯后身》。张读有记:“当韦南康皋之生也,才三日,其家召僧斋,此僧不速自来。”梵僧问:“别久无恙乎?婴儿若有喜色相认之意,众皆异之。”僧曰:“此子乃诸葛亮之后身耳。武侯鼎国时为蜀丞相,君所知也。缘蜀人受其赐且久,今降生于世,将为蜀帅,必福坤维之人。吾往在剑门,与此子为善友,既知其生于君门,吾不远而来。”
[1] 三国志·诸葛亮传注引(排印本)[M].北京:中华书局,1982.
[2] 三国志·赵云传注引(排印本)[M].北京:中华书局,1982.
[3] 太平御览·兵部[M].北京:中华书局,1960.
[4] 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1984.
[5] 四分律钞批[M].涵芬楼影印本.
[6] 新雕注胡曾咏史诗[M].四部丛刊本三编卷二.
[7] 高承.事物纪原·馒头[M].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
[8] 郎瑛.七修类稿[M].上海:广益书局,1936.
[9] 三国志·诸葛亮传(排印本)[M].北京:中华书局, 1982.
[10] 柳存仁.伦敦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排印本) [M].香港:香港龙门联合书店,1974.
[11] 汉书·董仲舒传(排印本)[M].北京:中华书局, 1983.
[12] 孙长江,覃明兴.儒家思想对中华民族性格的形塑方式[J].重庆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 (1).
On Intellectualization and Design Finalized of ZHUGE Liang'Image
XIONG Mei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We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Nanchong,Sichuan 637002,China)
The original image of ZHUGE Liang was successively intellectualized through a long evolution process,providing the shaping source for the final artistic image establishment.It is far-reaching influence that LUO Guan-zhong combined“elegant”
image prevailing in polite society with“folk”image from bottom society into a new artistic image of ZHUGE Liang in the 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
ZHUGE Liang;artistic image;intellectualization;design finalized
K236
A
1674-0297(2011)01-0063-04
(责任编辑:张 璠)
2010-10-20
2009年度四川省西部区域文化研究中心资助项目“诸葛亮历史形象的变迁”(批准号:XBZX0909)的阶段性成果。
熊 梅(1981-),女,四川宜宾人,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史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史和历史人文地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