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谈《唐诗三百首》中的经典偏失*
2011-08-15杨鉴生吴留营
杨鉴生,吴留营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241)
例谈《唐诗三百首》中的经典偏失*
杨鉴生,吴留营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241)
诗歌选本是反映编者诗学观的良好载体。蘅塘受康乾时期诗学流派论争影响,虽尽力平衡各派观点,亦不能完全置身其外。身为封建学官,蘅塘自然、自觉地成为政教和诗教的卫道士。且限于启蒙定位和现实需要,《唐诗三百首》选诗的艺术性难掩瑕疵。对于选本的客观分析评价,有助于正确地阅读鉴赏、选择接受诗歌。
唐诗三百首;缺陷;李贺诗;审美接受
《唐诗三百首》是迄今流传最广、影响最为深远的唐诗选本,是审阅中国古代文化的优秀媒介,促进了唐诗的普及和经典化。但因受其特定框架标准所致,亦受编者蘅塘本人鉴赏评价水平所限,该本亦有偏颇之处。现以李贺诗为例,探析特定诗人诗歌在《唐诗三百首》中的扬弃状况及其原因。
一 选诗格调宗唐排宋、以盛为尊
在《唐诗三百首》刊行之前,学堂一直拿“三百千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作为儿童启蒙课本,正是看到《千家诗》选材不精、体制不纯等诸多缺陷,蘅塘才决心编选《唐诗三百首》取而代之。蘅塘在其选本序言中批评《千家诗》“唐宋人又杂出其间,殊乖体制。因专就唐诗中脍炙人口之作,择其尤要者……”[1]一方面是给选材划出时代范围,即专选唐代诗歌,另一方面也有格调的要求暗含其中。北宋魏泰首开唐宋诗争之滥觞,一直到蘅塘所生活的清代,争论从未停止。“唐诗以韵胜,故浑雅,而贵蕴藉空灵;宋诗以意胜,故精能,而贵深折透辟。唐诗之美在情辞,故丰腴;宋诗之美在气骨,故瘦劲。”[2]钱钟书先生亦曾言简意赅的道出过两者的区别:“唐诗多以风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3](P2)宗唐与宗宋是历代诗家流派的一个重要区分依据。王士祯为首的神韵派和沈德潜为首的格调派先后主盟康乾诗坛,且均以唐诗为正统。受其影响的蘅塘,亦认为唐诗才是诗歌的正宗,所以对带有宗宋色彩的《千家诗》大为排斥。蘅塘所选之诗,不仅要符合唐代诗歌这一要求,还要合乎唐诗格调这一标准,唐诗中有宋调之嫌的作品,《唐诗三百首》也弃之不录。
明代最具代表性的诗学家高棅将唐诗诸体细分为九品,“大略以初唐为正始,盛唐为正宗、大家、名家、羽翼。中唐为接武,晚唐为正变、余响,方外异人为旁流。”[4]奠定了尊崇盛唐、轻贬中晚的选诗基调。“夫性情所寄,千载同符,安有运会之可区别?而论次唐人之诗者,辄执初、盛、中、晚,岐分疆陌,而抑扬轩轾之过甚。此皆后人强为之名,非通论也。”[5]从美学欣赏的角度平心而论,初、盛、中、晚唐诗歌各反映不同时代的社会风貌和诗人的心路历程,可谓各有千秋,本无优劣之分。但从诗歌发展和学诗选材的角度来讲,盛唐诗成就最高,最宜效仿。“盛唐之诗,其音岂中唐之诗可同日语哉!中唐之诗,其音岂晚唐之诗可同日语哉!”[6]宗盛唐者往往视中晚唐诗歌为下乘之作,不足为范。诗到元和体变新,“元和而下,调变音殊,意浮文散。”[7]有论者甚至将矛头直指李贺诗,“长吉乃诗体大变,安可与初盛唐合一乎?”[8](P347)且“李贺古诗或不拘韵,律诗多用古韵,此唐人所未有者。又仄韵上去二声杂用,正合诗余。”[9](P263)从选篇来看,《唐诗三百首》收录盛唐诗161首,大历诗51首,元和诗仅33首。包括李贺诗在内的元和诗被视为唐音变调,李贺诗更以“诗余之渐”而遭小视,致使中晚唐一批优秀之作见弃集外。
二 启蒙读物的定位
《唐诗三百首》序言中说“录成一编,为家孰课本”[10],故而该本的期待视野首先即是就学的世俗儿童,在这种受众标准的框架中所选诗歌有如下特点:
(一)语句简单通俗,读之通顺晓畅。例如,贾岛《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诗中并无生僻字,但意味无穷。赵昌平评价此诗“诗意似直似婉,似近似远,简静而饱满。”[11](P280)再如孟浩然《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春眠、啼鸟、风雨、花落等这些字词连缀成一幅平淡自然、生活情趣浓厚的画面,比之凄凉冷涩的字词更贴合学童的认知能力。通俗易懂而又不失于浅薄直露正是这部选集的特色所在。
(二)意象多清新明朗自然。《唐诗三百首》中大多数诗歌所用意象皆为简单常见、寓意鲜明之物,如:“兰”、“桂”、“菊”、“松”、“蝉”、“白鹭”、“鸿雁”、“沙鸥”、“明月”、“清泉”等,很少有离奇怪诞的意象出现。
(三)典故多为人熟知。如王维《送綦毋潜落地还乡》“遂令东山客,不得顾采薇”用伯夷、叔齐之典;“吾谋适不用,勿谓知音稀”用春秋钟子期、俞伯牙之典;丘为《寻西山隐者不遇》“兴尽方下山,何必待之子”用《世说新语》王子猷雪夜访戴安道之典;孟浩然《早寒有怀》“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用《论语》孔子让子路向长沮、桀溺问津之典。这些典故皆为人熟知,比之偏僻难见之典故对学童世界观、价值观的建构有着更贴切的启蒙作用。
就此反观以“诗鬼”之称扬名诗坛的李贺,其诗用字用词求新逐奇,颇为晦涩难懂,“长吉鬼才,其造语入险,正如仓颉造字,可使鬼夜哭。”[12](P604)这不仅是其孤僻冷峻的性格所致,也与当时的社会政治环境有关。元和时期,宪宗迷信神仙方术,不理朝政;宦官、外戚专权,忠良无缘报国效命;地方藩镇割据,对抗朝廷,鱼肉百姓。“贺不敢言,又不能无言……故贺之为诗,其命辞、命意、命题,皆深刺当世之弊,切中当世之隐。倘不深自弢晦,则必至焚身。”[13]姚文燮有《昌谷诗注》,多以史事释之,固此评有其可信之处。但无论如何李贺诗的艰涩难懂、字句的生僻已成为贬李贺者之通论。归结这些观点可析分如下:
1.凄凉冷涩的字词。如:腥、血、惨、死、枯、冷、孤、龙、蛇、鬼这些字的反复使用使诗歌从整体上给人一种冰冷恐怖之感。
2.怪僻虚诞的意象。如鸣驺、蚨母、飞鹑、揸树、苦蘖、鸊鷉、簏簌、桃胶、悲栗、清苏紫腻等。像这种世人鲜闻的物象在李贺诗中星罗漫布、处处可见,因此其诗读来犹为难懂。
3.偏僻难寻的典故。如:飂叔安(飂,古国名;叔安,其君名)、博罗老仙(指广东博罗县西北的罗浮山中仙人)、赤骥(秦穆公游驾八骥之一)、哭陵树(唐代吕元膺受排挤含冤到玄宗坟前哭诉)、殷桥(前典难查,借指男女相会之桥),此类典故或怪僻难见、或令人费解,因而又添李贺诗的生涩难懂。
前人品评李贺诗多置言于其诗用字与意象上。明人李东阳《麓堂诗话》中称“李长吉诗,字字句句欲传世,顾过於刿鉥,无天真自然之趣。”[14](P1381)此评论一语概之,切中要害,“刿鉥”一词更是得当精准,可谓深谙其诗精髓。
“子不语怪、力、乱、神”,综上可见,字里行间充斥鬼怪气息、意象晦涩难懂的李贺诗不宜选入启蒙读物《唐诗三百首》。
三 以政教论诗的卫道士
从蘅塘生平来看,他出身贫寒,苦读不辍;33岁中举,40岁进士及第;曾三为县令,三任学官,两校省闱。历任学官和考官的蘅塘,自是深谙清廷文治方略,亦自然而然地以“卫道士”身份,维护起封建伦理纲常和儒家诗教理论。蘅塘“学诗宗少陵”[15],《唐诗三百首》中杜诗为最多。然而代表杜甫忧国忧民的“诗圣”形象的“三吏”、“三别”却不见入选,对此,蘅塘评说“录少陵诗,止就其纲常伦纪间至性至情流露之语,可以感发而兴起者,使学者得其性情之正,庶几养正之义云。”[16]而对于白居易颇为看重的《秦中吟》三十首、《新乐府》五十首,蘅塘更是一概不录。究其原因,上述白氏歌诗揭露统治阶级的骄奢淫逸,直斥官府的横征暴敛,自然难为封建官僚所容。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即不录该诗,继之而成的《唐诗三百首》亦将其拒于集外。
因受思想局限,蘅塘对部分优秀诗歌避而不录。与此相反,一些平平之作因承附纲常而入选,诸如《送杨氏女》、《烈女操》等宣扬封建妇道之作。朱自清先生曾评“《唐诗三百首》入选的差不多都是经过一千多年淘汰的名作,差不多都是历代公认的好诗。”[17]褒中有贬,扬抑各得,诚为中肯。
施蛰存先生曾言“沈德潜颇有宋代道学家的正统儒学观点,他谨守温柔敦厚的诗教,以张籍的《节妇吟》为思想有问题,‘恐失节妇之旨’,故不选入。由此可见他的封建礼教思想十分迂执。这种观点,往往表现在他的评语中,不可不注意。”[18]以归愚诗学为师的蘅塘,在严谨恪守伦理政教与敦厚诗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卫道士形象亦可见一斑。
明人陈献章以理学视角评价唐诗:“明三纲,达无常,征存亡,辨得失,不为河汾子所痛者殆希矣!故曰:诗之工,诗之衰也。”[19]效法主政教之用的王通诗论,一方面认为诗必出于自然心性,另一方面则要求文艺创作须在政治伦理中进行。法《三百篇》温柔敦厚之教,以“风纯雅正”的理性为标杆,卫道者首推杜甫诗为第一:“少陵卓然上继三百十一篇之后,盖其所存者,唐虞三代大臣君子之心,而爱君忧国、伤时悯物之意,往往出于变风变雅者,所遭之时然也。其学博而识高,才大而思远,雄深阂伟,浑涵精诣,天机妙用,而一由于性情之正,所谓‘诗人以来,少陵一人而已’。”[20]称颂杜诗以张其目。
与所谓理性之正相反,纵情肆意的李贺诗则显得格不兴、调不雅。明人谢榛曾以李贺诗奇古者为骨,平和者为体,与初唐、盛唐诗合列为正宗;明人江盈科曾将李贺与杜甫之正、李白之奇作对比,称“至于长吉,事不必宇宙有,语不必世人解,信口矢音,突兀怪特,如海市蜃楼,琼楼玉宇,人物飞走之状,若有若无,若灭若没,此夫不名为正,不名为奇,直奇之奇者乎!盖有唐三百年,一人而已。”[21]对李贺夸赞有加。然则此说招致格调论者的激烈批判,“李、杜正中之变乃可合一,长吉乃诗体大变,安可与初盛唐合一乎?”[22](P347)李贺诗始终以独树一帜之态,不入唐诗正统主流。
四 传统情感教育的审美需要
模仿、学习诗歌技法是诗歌接受的低级阶段,领会诗歌言情、怡情之用,享受诗歌美感愉悦,心志美化提升则是高级阶段。蘅塘在把《唐诗三百首》定位为一部学童启蒙读物的同时,也期望读者“白首亦莫能废”[23],就是要把它作为一本陪伴终身的读物,学而时习之,终生受教。事实上《唐诗三百首》也成功做到了这一点,成为唐诗入门的必读选本,且读者包括各阶层、各年龄段。所以,《唐诗三百首》不只是学童启蒙读本,还是一部雅俗共赏的优秀唐诗选集。蘅塘在选编时也考虑到一般大众的审美需要,表现在所选诗应通俗易懂,而非艰深晦涩之作;宜温柔醇厚,而非偏激愤懑之作;须清雅纯正,而非淫哇私亵之作。
尤须指出的是,蘅塘博采各家所长,不为门户所限,上承朝廷和归愚诗派重诗教的思想而又不机械刻板。他试图通过选取表达人类美好情感、具有人性人文关怀与体现伦理纲常的诗歌来润泽学童心灵,陶冶读者情操,进而培正心性,和谐人伦。因此,蘅塘选诗,注意满足传统情感教育的审美诉求。除上文提及的蘅塘首推杜诗但不录“三吏”、“三别”外,诗界并称“郊寒岛瘦”的孟郊、贾岛诗入选《唐诗三百首》者恰恰不是代表其风格的苦吟之作,而《游子吟》则榜上有名。凡此种种,均体现了蘅塘选诗重情感而要求抒情含而不露、中正平和、有节有度,要求诗歌“发乎情,止乎礼义”。而李贺诗重炼字词、造险奇诗境,抒发个人失意苦闷之情、抨击黑暗现实之愤,往往情泻笔端,肆流而不能自制。“朱子以屈原行过中庸,辞旨流于跌宕,怪神怨怼激发,不可为训。”[24]而李贺又深爱《楚辞》,作诗师法屈原,为“《骚》之苗裔”[25]。其诗往往带有悲苦幽独的主观主义色彩、与世俗相违的荒诞主义色彩和超然天外的浪漫主义色彩,分析如下:
李贺师承韩孟诗派怪奇笔法,将字句、意象方面的险怪触角延伸至极。清人姚文燮曾在评李贺诗时论及其诗风成因:“元和之朝,外则藩镇悖逆,戎寇角讧,内则八关十六子之徒,肆志流毒,为祸不测。上则有英武之君,而又惑于神仙。有志之士,即身膺朱紫,亦且郁郁忧愤,矧乎怀才兀处者乎?”[26]身处浊世,对理想的执着必然违背乃至超越世俗。畸形社会造成世人的畸形心态,好奇尚怪成为元和诗坛一大特色。“诗歌领域里的追新逐奇、趋险入怪,正是基于不平而力图矫俗的人生态度在艺术创造上的独特体表现。”[27](P309)
李贺的父亲李晋肃去世之后,姐姐嫁入王姓人家,寡母弱弟与之相依为命,再加上李贺应试不得、性格冷僻、身体多病,故在诗中常表现出一种悲苦幽独的主观主义色彩,这种色彩主要表现在感觉的敏锐、与凡世的脱离。对此,明末清初王思任曾评曰:“贺既孤愤不遇,而所为呕心之语,日益高渺,寓今托古,比物征事,大约言悠悠之辈,何至相吓乃尔,人命至促,好景尽虚。故以其哀激之思,必作涩晦之调,喜用鬼字、泣字、死字、血字,如此之类,幽冷溪刻,法当夭乏,敖陶孙考之为食露盘也。”[28]李贺蒙父荫为官,但官职甚微。他在《赠陈商》中曾自嘲“礼节乃相去,憔悴如刍狗”,这是一种自外而内的强烈压抑,于是李贺的潜意识中亟需找到一种自我认可的方式去发泄。于是他把这种抑郁之情反映到诗歌中,便形成了这种与世俗心态相抵触,与大众情感相脱离的孤僻诗风。
苦闷的精神世界令李贺看待任何事物都带有一层冷色调,独特险怪,不与常人思想苟同。如《晚溪凉》“玉烟青湿白如幢”中的“玉烟”,李贺用以指淡白的晚烟,诗人欲取玉之白,却不弃玉之重,以“玉”比“烟”这种轻重上的相悖恐怕在他人诗句中极难寻见,不过细细揣摩,作者在写晚溪的湿烟,带着溪水湿气的烟亦有其分量,因此可见其怪诞与精巧。又如香雨、腻叶、老景、绿香、牵云曳雪等字句超乎常理、超越常态,完全是一种字词重组、意象维新。杜牧称其“犹以为殊不能知也”,“求取情状离绝远去笔墨畦径间。”[29]另外李贺诗对阴间异域、天上仙境的描写更渲染了这种荒诞主义色彩,这类作品不在少数,如《长平箭头歌》中“左魂右魄啼肌瘦”,《秋来》中“秋坟鬼唱鲍家诗”,《南山田中行》中“鬼灯如漆点松花”,《罗浮山人与葛篇》、《神弦》、《苏小小墓》、《公无出门》等皆为此类;又有描绘神仙生活、勾勒仙侣幻境的诗如:《梦天》、《天上谣》、《帝子歌》、《瑶华乐》、《神仙曲》、《仙人》、《湘妃》、《巫山高》、《兰香神女庙》、《贝宫夫人》等,此类诗超脱尘世,与儒家入世观念明显相违,如用在传统的情感教育上显然不适。
报国无门,社会理想与个人理想在现实社会中幻灭,李贺将之寄于天外仙境,在其构造的超凡脱俗的诗境中排忧鸣志,引以自慰。胡应麟《诗薮》中说:“太白幻语,为长吉之滥觞。”[30](P49)而这种想象的奇特性出于李白,似乎更超乎李白,《天上谣》中“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以天为河,以云为水,银浦流云,想象之绝令人称奇;《梦天》更是仙才之语: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
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齐州化烟,海水入杯,揽天罗地,气势之宏令人拍案。这种想象大胆而新奇,读来仿佛置身于霄汉。清人黄周星《唐诗快中》评此诗“命题奇创,诗中句句是天,亦句句是梦,正不知梦在天中耶?天在梦中耶?是何等胸襟眼界,有如此手笔,白玉楼记不得不借重矣。”[31]金性尧先生亦曾言及此诗选入《唐诗三百首》又有何不可。[32]
综上可见,前人多评李贺诗字难韵险、整体风格怪诞诡奇,少而学其诗,有致幼童情感偏激之嫌。蘅塘设身处地,顾全读者审美接受的需要,以对读者思想教育、情感教育高度负责的态度取舍诗文,深见其用心之苦。然而断不可就此判别李贺诗优劣高下。“求诗于唐,如求材于山海,随皆取给,而所取之当否,则如影随形,各有其人之学识。”[33]从选篇来看,《唐诗三百首》“虽然从全局来平衡,也许是得失相参,顾此失彼”[34],以带瑕之玉,成经典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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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7.2
A
1008-4681(2011)04-0073-03
2011-05-10
杨鉴生(1969-),男,福建宁德人,华东师范大学博士后,商丘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古典文献学。吴留营(1985-),男,河南项城人,《风雅存》主编。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责任编校:陈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