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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善尽美
——诗歌翻译中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2011-08-15罗益民宋欣蓝

关键词:叶芝原诗译者

罗益民,宋欣蓝

(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重庆400715)

尽善尽美
——诗歌翻译中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罗益民,宋欣蓝

(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重庆400715)

诗歌翻译对译者主体性的发挥有四大挑战,分别为:“隐”之琢磨不透;“玄”之表意不清;“想”之不合逻辑;“巧”之难以比拟。鉴于此,在诗歌翻译中,译者主体性的发挥应把握四大原则:“感受音形美”;“揣摩立意美”;“体会境界美”;“重现综合美”。把“尽善尽美”作为译者主体性发挥的出发点,译者主体性实现的归宿点,以“综合美”的实现,来平衡诸“美”间的冲突,有助于译诗者主体性的有效发挥。

诗歌翻译;尽善尽美;译者;主体性

一、引 言

诗歌,兼具“音美”、“形美”、“情美”与“神美”①林语堂的“五美”为音、形、意、神、气;许渊冲的“三美”为音、形、意。笔者认为,诗之所以动人,是因为其“情”,而“气和意”其实可以并入“神”之中。所以,认为诗有四美:音、形、神、情。的特点,形式上节奏分明、句式整齐、精炼含蓄,意境上飘逸隐约、优美深邃、余味无穷,然而要实现在双语转换时最大程度地再现原诗美却绝非易事。译者的主体性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体现出的一种自觉的人格意识和一种创造意识②翻译的主体性,根据查明建与田雨在《论译者主体性——从译者文化地位的边缘化谈起》中的论述,有两种不同解说:翻译主体性就是译者主体性;翻译主体性包括译者、原作者和读者的主体性。本文取第一种狭义的解说,认为翻译的主体性即是译者的主体性。具体请参见张曼《:杨宪益与霍克斯的译者主体性在英译本〈红楼梦〉中的体现》《,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6年第4期。。其将译者视为艺术的再创造者,而不仅仅是文字转换工人。译者主体性的发挥不是完全的自我创造,而要受到原文的限制。因此,找出恰当可行的准则来平衡这种创造与限制成为译者主体性能否有效发挥的关键。

二、诗歌翻译对译者主体性发挥的挑战

古今中外,认为诗歌不可译者不在少数。弗罗斯特(Robert Frost)曾说:“诗就是在翻译中丢失的那部分。”(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①曹明伦在《中国翻译》2002年第4期发表的《关于弗罗斯特若干书名、篇名和一句名言的翻译》中对这句话的来源提出了质疑,认为这是“It is that which is lost out of both prose and verse in translation.”的讹传。雪莱也认为:“译诗是白费力气。”(Hence the vanity of translation.)[1]342翻译确会造成原诗内容的增减,具有相对不可译性。然而,翻译却是文化交流之必然,“是把一个国家创造的美转化为全球美的艺术”②该句出自许渊冲“:如果能把一个国家创造的美,转化为全世界的美,那不是最高级的善,不是最高级的乐趣吗?而翻译文学正是为全世界创造美的艺术。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说过最高级的善就是美,最高级的乐趣就是美的创造。”具体请参见三联书店于1996年出版的《追忆逝水年华》第6页。。所以,译诗者充分发挥其主体性,“尽善尽美”③语源《:论语·八佾》“: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孔子主张既要“尽美”,也要“尽善”,美与善要实现完满的统一。孔子这一思想对后世的文与道、华与实、情与理等问题讨论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是倡导文质彬彬、美善结合的儒家美学的精髓。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中提到,艺术作品的四要素为世界、作品、艺术家和欣赏者。尽善尽美(adj):善:对世界、作品、艺术家理解精当,在“形”和“意”上做到忠实;美:欣赏者透过翻译作品能感受到直接阅读原著所能产生的美。尽善尽美(adv):译者对翻译的态度。尽善尽美(n):译本所要达到的状态。地再创出原诗的美就成为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论译诗者主体性如何有效发挥的前提是探明诗歌翻译究竟对译者主体性发挥提出了哪些挑战。概括起来说,难点有四,即“隐”之琢磨不透;“玄”之表意不清;“想”之不合逻辑;“巧”之难以比拟。前三者是译者对原诗的领悟和阐释,再造情景;后者确是将此领悟和阐释外化于笔端,再造形式。

“隐,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基本表达方式。”[2]75《红楼梦》开篇即道:“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3]“隐”本为中国文化曲径通幽的具体体现,也是由此及彼、虚心静观的玄言佛理的需要,其艺术魅力在于“具有空框结构的性质”[2]77,“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④此句出自严沧浪《诗话》,原文为“:盛唐诸公,唯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拍。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参见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出版的《沧浪诗话校释》第26页。。如孟浩然的《临洞庭湖赠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4]。

这首诗看似写景,而细察最后一句,实乃活用“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⑤此句出自《汉书·董仲舒传》,书中说“: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强调要敢于实践,有所作为。,可知其实为一曲再曲地隐喻求官。中国新诗中的现代派诗歌、意象派诗歌也是如此。大凡诗歌,一旦涉及双关、象征、隐喻、寓言等修辞格,寓情于景、借物抒情、托物言志等手法的运用,就会产生“隐”的效果,英诗也不例外。

如果说“隐”是主题深藏不露,那么“玄”则是表意不清,即语义、概念的内涵和外延模糊,语义本身的多重性或“移就”等手法的运用都可能产生如此效果,如雪莱的:

TO—

MUSIC,when soft voices die,

Vibrates in the memory;

Odors,when sweet violets sicken,

Live within the sense they quicken.

Rose leaves,when the rose is dead,

Are heaped for the beloved’s bed;

And so thy thoughts,when thou art gone,

Love itself shall slumber on.

此中的“thy thoughts”就是一个表意不清的概念,究竟是指“你的思想”⑥查良铮翻译的本诗全文为“:音乐,虽然消失了柔声,却仍旧在记忆里颤动——芬芳,虽然早谢了紫罗兰,却留存在它所刺激的感官。玫瑰叶子,虽然花儿死去,还能在爱人的床头堆积;同样的,等你去了,你的思想和爱情,会依旧睡在世上。”具体请参见人民文学出版社于1958年出版的查良铮译《雪莱抒情诗选》第145页。(查良铮译)还是“怀念你的思绪”⑦江枫翻译的本诗全文为“:温柔的歌声已经消逝,乐音仍在记忆里萦回;紫罗兰花,虽然枯死,意识中尚存留着芳菲。玫瑰花瓣,一朝谢去,落英堆成恋人的床帏;你去后怀念你的思绪,该是爱情在上面安睡。”具体请参见太白文艺出版社于1997年出版的江枫译作《雪莱抒情诗精选》第263页。(江枫译),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毕竟二者都能解释得通,但却总让译者感到忐忑。

“诗,大抵是诗人想象的表现。”(Poetry,in a general sense,may be defined to be“the expression of the imagination.)[1]340诗人的想象力通常是相当丰富的,于是在他们的诗中,会出现其凭空想象的事物、恣意拼凑的感觉,或是刻意地营造出跳跃的意象,构造出叙事论理中的“缺环”,导致叙事事项间的联系松动、错位或断裂,以达到新鲜感。这虽然会为诗歌带来生气和活力,但这些想象的事物往往不合逻辑,且由于译者头脑中并无此先验图示,即语义系统不同构①同构是翻译可译性的基本理论依据,不同构时即存在了可译性限度。具体请参见刘宓庆《:当代翻译理论》,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年,第99页。时,在理解上一定与原诗人不同,具有极大的任意性和不准确性。如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的Water:

Water

If I were called in

To construct a religion

I should make use of water.

Going to church

Would entail a fording

To dry,different clothes;

My litany would employ

Images of sousing,

A furious devout drench,

And I should raise in the east

A glass of water

Where any-angled light

Would congregate endlessly[5].这首诗完全是诗人的想象之作,自诗之初就是一个假设,而后接续着他为水赋予的各种意象,分别担当其服饰、启应祷文、宗教仪式的某种特定角色,相当具有主观性。拉金究竟是用水在比拟一个纯洁而完美的理想宗教,还是只是在隐喻讽刺基督教?诗人的想象究竟到达了哪层?“想”因其不合逻辑而让译者难以掌控,稍有不慎或欠缺即会出现偏差。

柯勒律治(Coleridge)曾说过:“诗是绝妙词语按最佳顺序的排列。”(Poetry is the best words in the best order.)②本句全文为“:I wish our clever young poets would remember my homely definitions of prose and poetry;that is, prose,—words in their best order;poetry,—the best words in their best order.”而本句出自“Table talk”。具体请参见哥伦比亚百科全书(Columbia Encyclopedia)第5286条(No.5286)。这句话包含两层意思:一是诗歌的选词是最佳的;二是诗歌的排序,其实就是韵律也是最佳的。从词汇角度看,由于双方社会历史文化的不同,英汉语中许多词语并不存在直接对等词,而诗人常常会在诗句中援用谚语或典故,而这些词语也是对方语言中所不具备的;从语音角度看,由于汉字有声调而无重低音;英词有重低音而无声调,于是其诗歌绵延起伏的韵律感产生方式不同,翻译时无法做到完全对应。这是几乎无法逾越的天然屏障。此外,诗人大多是玩弄语言的高手,在诗歌中常玩弄文字游戏、音韵修辞格等。然而由于其造字方式的不同,汉字是表意文字,英词则是表音文字,所以,很难处理由文字缔造出的巧妙之处,如查尔斯·狄更斯的这首诗:

I love my love with an E,

Because she’s enticing;

I hate her with an E,

Because she’s engaged.

I took her to the sign of the exquisite,

And treated her with an elopement;

Her name’s Emily and she lives in the east.

尽管其中的八个“E”由张谷若的八个“爱”[6]而得以良好的形美传达,但细读其译文,仍会发现“因形害意”的嫌疑。因为“E”这个字母可以成为英词的构成部分,却不能成为汉字的构成部分。此巧实在难以用译文来比拟。

所以,诗歌本身的这些奇妙之处在翻译时却成为巨大的障碍。译者需要“尽善尽美”地发挥其主体性,“尽善尽美”地再造原文的情景与形式,以应对这四大挑战。

三、诗歌翻译中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诗歌翻译要达到“尽善尽美”包括两层含义:一层是谈诗歌翻译的目的是要达到表现出原诗的“善”与“美”;另一层是谈译者要“尽善尽美”地发挥其主体性。因此,译者主体性的发挥需要遵循以下四大原则:感受音形美;揣摩立意美;体会境界美;重现综合美,以达到“尽善尽美”。

爱伦·坡认为诗歌就是缔造韵律美。(Poetry is the rhythmical creation of beauty.)[7]5诗歌的音形是诗人与读者沟通的载体,是翻译诗歌的基础。因此,把握诗歌的韵律、形式是相当重要的。这就要求译者对双语的音韵美、形式美有良好的鉴赏水平和驾驭能力。这里的译者的主体性包括两个方面:译者感受音韵、形式以及表面文字意义的初级审美过程,以及译者作为一个主体提高双语语言能力的过程。“感受音形美”能让译者摆脱因“巧”而来的不可比拟,而自成妙句。如林语堂先生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译作“So dim,so dark,So dense,so dull,So damp,so dank,So dead!”①林语堂翻译的《声声慢》全诗如下:“So dim,so dark,So dense,so dull,So damp,so dank,So dead!The weather,now warm,now cold,Makes it harder.Than ever to forget!How can a few cups of thin wine/Bring warmth against/ The chilly winds of sunset?I recognize the geese flying overhead:My old friends,Bring not the old memories back!Let fallen flowers lie where they fall.To what purpose/And for whom should 1 decorate?By the window shut,Guarding it alone,To see the sky has turned so black!And the drizzle on the kola nut/Keeps on droning:Pit-a-pat,pit-a-pat!Is this the kind of mood and moment/To be expressed/By one word‘sad’?”具体请参见百花文艺出版社于2002年出版的林语堂选集《扬州瘦马》第21页。首先从形式上,通过重叠“so”和首韵“d”来达到大致的效果,且“dim”这一系列词都是和原诗对应的“低调”词,可谓上佳之译。而这是建立在对原诗音形美理解把握基础上的。

“揣摩立意美”包括三个层面:首先,揣摩诗人生活的年代背景;其次,揣摩诗人的个性特征和价值观念;最后,揣摩诗人的其他诗歌,然后才能揣摩具体诗歌的立意之美。而前两者是后者的基础。“文如其人”,揣摩诗歌的立意能帮助译者脱离因“隐”而来的琢磨不透,甚至是因“玄”而带来的表意不清。如前文提到的孟浩然那首诗,若能了解中国古代社会“隐”的文化传统和作者自身的害羞,就能找出“隐”意。再如叶芝(Yeats)的:

Sailing to Byzantium

This is no country for old men.The young

In one another’s arms,birds in the trees

—Those dying generations—at their song,

The salmon-falls,the mackerel-crowded seas,

Fish,flesh,or fowl,commend all summer long

Whatever is begotten,born,and dies.

Caught in that sensual music all neglect

Monuments of unageing intellect.

An aged man is but a paltry thing,

A tattered coat upon a stick,unless

Soul clap its hands and sing,and louder sing

For every tatter in its mortal dress,

Nor is there singing school but studying

Monuments of its own magnificence;

And therefore I have sailed the seas and come

To the holy city of Byzantium.

O sages standing in God’s holy fire

As in the gold mosaic of a wall,

Come from the holy fire,perne in a gyere,

And be the singing-master of my soul.

Consume my heart away;sick with desire

And fastened to a dying animal

It knows not what it is;and gather me

Into the artifice of eternity.

Once out of nature I shall never take

My bodily form from any natural thing,

But such a form as Grecian goldsmiths make

Of hammered gold and gold enameling

To keep a drowsy Emperor awake;

Or set upon a golden bough to sing

To lords and ladies of Byzantium

Of what is past,or passing,or to come[7]12.

翻译这首诗之前,译者应首先弄清楚叶芝为何要选择拜占廷作为其目的地。让我们按前文所述的方法来揭开这个谜底。本诗乃叶芝晚年所作,叶芝晚年的作品已不再热衷于政治题材,而倾向于为个人写作。那么,我们就大可不必考察本诗的外部环境,而重在分析作品本身。叶芝曾在其作品“A Vision”中提道:

I think that if I could be given a month

of antiquity and leave to spend it

anywhere I chose,I would spend it in

Byzantium…maybe never before or

since in recorded history,religious,

aesthetic and practical life were one,that

architects and artificers…spoke to the

multitude in gold and silver[7]13.

从该诗中我们可以知晓拜占廷在叶芝心中特有的地位,而叶芝将拜占廷选为灵魂归属的艺术之地也就不难理解了。叶芝认为在拜占廷,宗教、审美与实际生活是合三为一的,建筑与技艺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他甚至愿意做一件希腊金匠打造的不朽艺术品。而只有对叶芝的这些理念有了此番认识,方可揣摩出本诗的立意之美,那是一种超越肉体与时空的艺术之美。

又如加里·斯奈德(Gary Snyder)的:

For the Children

The rising hills,the slopes

Of statistics

Lie before us.

The steep climb

Of everything,going up,

Up,as we all

Go down.

In the next century

Or the one beyond that,

They say,

Are valleys,pastures

We can meet there in peace

If we make it

To climb these coming crests

One word to you,to

You and your children:

Stay together

Learn the flowers

Go light[8].

诗中的“the rising hills”,“the slopes”,“coming crests”既可以象征统计图的函数图像,又可以指山峰、山谷或山顶,还可以指任何事件的起伏。那么,诗人的侧重点究竟是哪个呢?若能明白作者加里·斯奈德是个相当积极的环保主义者,“隐”意也就自现了,作者的立意是告诉后代子孙,只有处理好与自然的关系,才能缔造真正的和平与幸福。那么,翻译的时候就不会出现确定不了词义色彩的情况。

“体会境界美”中的境界一词其义有二,一乃诗人写诗之境,二乃诗歌营造之境。要体味作者之境,译者就应期求在某种程度上与原诗人契合。试着把自己想象成他,去揣摩那个有着某种生活背景、性格特点和价值观念的他,在遇到触发诗歌的那件事情时,可能会有怎样的反应和感受,从而挖掘出作品表现之深意[9]。这还要求译者对心理学、人格学、社会学等知识有适当的涉猎,体诗人之境,感诗人之情,方可真正体会其写诗之境。而“词以境界为最上。然沧浪所谓兴趣,阮亭所谓神韵,犹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10]王国维先生所言之境界,也是诗歌翻译者应该竭力挖掘和努力实现的诗歌营造之境。揣摩其境是简白、清逸、华美,还是庄重、壮观、雄浑。译者只有兼此二境,才能期望真实体会境界美。

曹明伦在其《翻译中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汉译疑难探究》中谈到第135首“will”一词的译法时曾有如此分析:“作名词用的Will一词在第135首中出现13次;在第136首中出现6次,在第143首中出现1次。Will一词在这三首诗中的运用是典型的erotic pun……当时广为流传的《趣谜书》……William的昵称是Will,而威廉·莎士比亚一生不知说过多少遍‘I am Will’,第136首……第135首中‘thy Will’之‘Will’是不是字谜中‘My lover’s will’之‘will’呢?要明确这一点,还得从文本外的文化语境回到文本内的语篇语境。其实诗人在第129首中就告诉我们……由此可见,第135首中的‘你所欲’就是上述字谜中的‘我情人之所欲’,碰巧英语中的此Will(欲)与彼Will(诗人的昵称)之拼写和读音都相同,于是诗人……探究至此,Will这个erotic pun的字面意思‘欲’(欲望、欲念、欲火、情欲)和隐藏意思(诗人之名)都已明了,译者只消用一个注释将这个双关的隐藏意思挑明,便可用13个‘欲’字翻译原诗中的13个‘will’。”[11]

这段分析从文本作品对比、作者生平、文化语境,以及修辞手法等多维度揣摩定位诗中翻译难点,临境地体会“will”一词之美,方可发挥其主体性,得出佳译。

郭沫若曾说过:“翻译是一种创作性的工作,好的翻译等于创作,甚至还可能超过创作。”①本句的原话为:“翻译是一种创作性的工作,好的翻译等于创作,甚至还可能超过创作。这不是一件平庸的工作,有时候翻译比创作还要困难。创作要有生活经验,翻译却要体检别人所体验的生活。翻译工作者要精通本国的语文,而且要有很好的外文基础,所以它并不比创作容易。”具体请参见人民文学出版社于1986年出版的《郭沫若全集·文学篇:第17卷》第73页。诗歌翻译不仅是一种创作性行为,而且还是一种对诗歌整体美感的再创造。“综合美”类似钱钟书先生所提的“化境”,然“化境”只有极少数在双语中自由遨游的大师才能达到,对于众多译者并不适用。“综合美”是指对音、形、情、神诸美进行调和与综合,以寻求一个最佳组合。有时候,由于实际情况所需,译者不得不对其中某些美进行取舍,然而只要译者以“尽善尽美”为其主体性发挥的出发点和主体性实现的归宿点,就不会超越译者主体性的底限,做到最大程度上地保存原诗之美[12]。如《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13]!

许渊冲先生英译如下:

When I left here,

Willow shed tear.

I came back now,

Snow bends the bough.

Long,long the way;

Hard,hard the day,

Hunger and thirst

Press me the worst.

My grief O’er flows.

Who knows?Who knows[14]?

许先生的翻译每行四个音节,双行入韵,读来极美。“依依”本为柳条柔弱随风不定之貌,表示其对作者的不舍之情。此处译作“流泪”,将中国特有的“以柳喻别”的意象转化为流泪,有利于解决“不同构”问题;且此处将柳树拟人化,悲凉之情得到了更好的传达;“霏霏”本为雪飞貌,此处译作“压弯树枝”,再用树的意象来作对比,相当贴近原文所要表达的悲凉意境,控诉战争的残酷性;加之整个译文浑然天成,诸美俱全,实乃综合美实现之典范。

四、结 语

诗歌翻译具有文学翻译的一切难度,却又因其特有的高度凝练性和韵律性而对译者主体性的发挥提出更高要求,外化为“隐、玄、想、巧”四大难点。诗歌翻译应以达“美”为宗旨,做到尽善尽美;译者应从感受音形美,到揣摩立意美,体会临境美,以重现综合美,达到尽善尽美。如此一来,即能避免“太过”或“太死”,有效地发挥译者的主体性。

[1] SHELLEY PB.A Defence of Poetry[M]//The Critical Tradition.Boston:Bedford/St.Martin’s,1998.

[2] 李达武.中国古代诗歌艺术精神[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6.

[3] 曹雪芹.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1.

[4]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9:319.

[5] LARKIN P.The Whitsun Weddings[M].London: Faber&Faber Ltd,1964.

[6] 林新华.文学翻译与语义认知[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5:7.

[7] ROZAKIS L E.怎样赏析诗歌[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8] GARY S.For the Children[EB/OL].[2010-01-12]. http://www.gratefulness.org/poetry/for_the_children.htm.

[9] 刘宇.语境在翻译中的解释作用[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51-54.

[10] 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77.

[11] 曹明伦.翻译中的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汉译疑难探究[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 2007(3):79-85.

[12] 唐小田,唐艳芳.从“戴着脚镣跳舞”到“自为的存在”——关于译者主体地位演进的哲学思考[J].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92-96.

[13] 许渊冲.诗书人生[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 2003:112.

[14] 余冠英.诗经选译[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5:37.

Perfectivity:The Subjective Translator as Functioned in Poetry Translation

LUO Yi-min,SONG Xin-lan
(School of Foreign L anguages,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400715,China)

Four challenges concerning the subjective creation exist for translators of poetry,they are[A]invisible as not to be obviously comprehended;[B]metaphysical as not able to be exactly expressed;[C]thoughts not reasonable;[D]smart and sly as not to be analogizeable respectively.Correspondingly,the translator should follow the following principles:[A]sense the beauty of sound and form;[B]contemplate the beauty of theme and its significance;[C]sympathize with the beauty of prospect;[D]represent the beauty of the comprehensive components. To set up the goal of achieving perfectivity-to the utmost degree being good and beautiful-is the starting point as well as the returning point of the subject,the translator,to realize the comprehensive beauty to put down the conflicts between various forms or sorts of beauty,contributes to have the subjective translator play an effective role in translation practice.

poetry translation;perfectivity;translator;subjectivity

H315.9

A

1673-8268(2011)02-0126-06

(编辑:蔡秀娟)

2010-10-18

罗益民(1964-),男,四川南部人,西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博士,重庆市莎士比亚研究会会长,主要从事莎士比亚、文艺复兴时期文学、浪漫主义诗歌、翻译理论与实践、双语词典学研究;宋欣蓝(1986-),女,四川彭州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10.3969/j.issn.1673-8268.2011.0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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