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中的梦与鲁迅的梦幻观
2011-08-15张桂琴
张桂琴
(大连广播电视大学 文法系,辽宁 大连 116021)
《野草》中的梦与鲁迅的梦幻观
张桂琴
(大连广播电视大学 文法系,辽宁 大连 116021)
鲁迅先生在其散文集《野草》中频繁地运用了梦境、幻觉等形式来观照自我思想灵魂、观照现实人生,产生了丰富深邃的精神意蕴,透露着作者的心灵在一次次挣扎奋起中不断地自我拷问、自我否定以及作者直面现实、直面死亡的凛凛气节和执着于对现实人生进行严峻思考的心灵轨迹。
《野草》;梦;鲁迅;梦幻观
鲁迅的作品中,《野草》也许是最为令人难以理解、难以捉摸的。它之所以令人感到晦涩、费解,一方面缘于“五四”新文化运动落潮后鲁迅复杂而矛盾的心绪,另一方面则缘于《野草》笔法上象征主义的普遍运用。《野草》的创作是鲁迅当时苦闷、仿徨的沉重心情的反映,是“碰了许多钉子之后写出来的”,“因为那时难于直说,所以有时措词就很含糊了”[1]356。这种“含糊”在很大程度上缘自梦境、幻觉等形式的频繁运用所产生的丰富深邃的精神意蕴。“在鲁迅的《野草》中,梦成为传达潜在意识的重要手段。”[2]
一
《野草》共收录23篇散文诗(《题辞》除外),重笔直接写梦的有10篇,其中《死火》、《狗的驳诘》、《失掉的好地狱》、《墓碣文》、《颓败线的颤动》、《立论》、《死后》7篇连续以“我梦见自己,……”开头;《影的告别》、《好的故事》、《一觉》3篇写的是“人睡到不知道时候的时候”,于“蒙胧中”“在无名的思想中静静的地合了眼睛”看见的“很长的梦”。而《秋夜》、《求乞者》、《复仇》、《这样的战士》、《过客》、《淡淡的血痕中》、《腊叶》等篇章以象征的笔法营造出浓郁的梦幻氛围,散发着梦幻的情愫。“夸大一点说,作家是以开篇《秋夜》入梦,到终篇《一觉》才‘忽而惊觉’的,形成了一个首尾呼应、蝉联贯通的完整的长梦”[3]。
《野草》中的作品大多创作于1924年至1926年间,其时“五四”新文化运动的落潮、兄弟间的骤然失睦、身体健康的欠佳以及感情生活的犹疑踯躅,使得当时的鲁迅处于一种相当艰难的境遇,他彷徨、矛盾、犹疑、痛苦、郁闷,在黑暗中苦苦求索。但风雨如晦的政局、不便外扬的家丑、个人感情的私密性,使得鲁迅无法直接言说个中原委。有过医学实践经验的鲁迅深知积贮的烦闷忧郁就像一种势能,若不释放出来,就会像定时炸弹一样埋伏心间,一旦触发就会酿成大祸,必须及时以倾诉或自我倾诉的方式加以宣泄,方可取得内心的平衡而免灾祛难。而此前在翻译《苦闷的象征》过程中所接受的厨川白村关于艺术与梦幻观点的影响,使得鲁迅采用了梦幻这种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与现实紧密相关的这种艺术表现方式以表达因“生命力受到压抑所生的苦闷懊恼”而不便言说的复杂心情。心理学家认为梦是愿望的达成,鲁迅正是借助梦境幻觉这种艺术形式将自己想说而又不便直说的积聚于内心的苦闷情感坦露倾泻出来。因此《野草》可以看作是“一部采用大量象征形象表达作者复杂的内心体验和对人生的哲学沉思的著作”[4],正如鲁迅自己所言“他的全部哲学都包括在他的《野草》里面”[5]。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说,《野草》中的梦幻,不仅仅是一种艺术手段的运用,更是他观照自我思想灵魂、观照现实人生的重要方式的体现。
《影的告别》是第一篇较为典型的梦幻散文,文章以“影”对“形”的告别来阐释内心不知何去何从的矛盾情感。“影”在“人睡到不知道时候的时候”前来告别,他不愿随波逐流盲目地奔向天堂奔向地狱奔向将来的黄金世界,而只能“彷徨于无地”、“彷徨于明暗之间”,内心深处的不可调和的冲突使他很难做出最后的抉择,他痛苦、他困惑,在“时候近了”时,只有“独自远行”,只有“被黑暗沉没”,只有“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作者借“影”的意象诉说深埋于心灵深处的苦闷、孤独、焦灼甚至有某种失望以至绝望的复杂情感。然而,即使如此的难以抉择,“影”依然不会轻易地选择不现实的天堂地狱与黄金世界,而宁愿在黑暗与虚无的重压下继续永不疲倦地苦苦求索。《好的故事》是作者在“蒙胧中”看到的“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故事中的一切是那么美丽、幽雅、有趣。但是好景不常在,骤然间,眼前的美景被“撕成片片”,只剩下“几点虹霓色的碎影”。然而作者对好的故事是如此“真爱”,要趁碎影还在“追回他,完成他,留下他”,“在昏沉的夜”记得他。《好的故事》可谓鲁迅在黑暗的现实社会中看到的一线光明,于失望绝望中看到的一丝希望。这光明与这希望给作者注入了一股奋争反抗虚无与黑暗的勇气。而《死火》中梦中的“我”与“死火”两个形象似乎可以看作是作者显意识与潜意识的一次对话与思想转化:“我”(显意识)在冻云弥漫的冰山间奔驰,拾得了“受冻结冰”的“死火”(潜意识)并用体温将它惊醒。复苏后的“死火”陷入进退维谷去留两难的抉择:留在冰谷,将被冻灭;离开冰谷,将燃烧殆尽。最终,在“我”(显意识)坚持“要出这冰谷”的强烈信念的影响下,“死火”(潜意识)选择了绚烂的燃烧释放生命壮丽的色彩。值得注意的是《死火》出乎意料的结局:“忽而跃起,如红彗星”的死火,“并我都出冰谷口外”,但却被“大石车”(现实强暴势力的象征)碾死并坠入冰谷中,而“我”仍发出得意的笑,这不仅仅因为“大石车”的同时粉碎,更是因为“我”与“死火”的合为一体,因为显意识与潜意识得到了统一而无所畏惧。整个篇章中透露着作者的心灵在一次次挣扎奋起中不断的自我拷问、自我否定以及作者直面现实、直面死亡的凛凛气节。
二
《野草》中梦幻里出现的种种情景与人事,是作者对现实人生真实而深切的感受,场场梦境几乎都有作者心灵的独白、思想的影照。《失掉的好地狱》以“天神—魔鬼—人类”对地狱统治权的争夺,揭露了反动阶级的统治只是打着民众利益的旗幌谋求个人利益、强化独裁统治,政权的变换并没有在实质上得到改变。从地狱的本相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到鲁迅清醒的历史观及其个人情绪的紧张、焦虑及无归宿的感觉存在。《颓败线的颤动》中的老妇人以自己的身体养大的子女却对老妇人“冷骂和毒笑”,当“她赤身露体地,石像似的站在荒野的中央”,“颓败的身躯全面的颤动”时,我们仿佛看到了“作者作为一个先驱者所经历的心灵深处的一种极端痛苦的情绪和愤怒抗议的精神,即对于自己用鲜血养育的青年一代忘恩负义的道德恶行的复仇”[6],作者的苦闷、彷徨、疑虑,甚而某种愤怒的情绪也跃然于字里行间。《死后》以“我梦见自己死在道路上”,但“知觉还在”的奇特构思,揭示了作者受旧社会种种势力的围剿逼迫,陷入“六面碰壁”困境的真实写照。这种借虚幻寓真实,以梦境写现实的奇特构思,不仅显示出一种幽深曲折朦胧飘逸的诗意美,增添着散文诗的艺术魅力,而且更适宜抒写作者那种欲说而又“难于直说”的思想感触。如《墓碣文》梦中所见的那些晦涩的意象及冷僻的文字显然有作者灵魂深处最为灰暗、最为虚无思想的表露,有作者自我认识得不到明确的确立的纠缠与苦恼。然而面对如此的虚无与虚无的困扰,作者却力图尽可能地摆脱这种迷茫思想的折磨,于是“疾走,不敢反顾,生怕看见他的追随”,体现出勇于自我解剖的坦荡胸襟。《立论》中对“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的无言指斥以及对是非不分的中庸哲学的坚决反对,尖锐地揭露了那种惯于欺骗和敷衍的社会心态,荒诞的描写中渗透着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狗的驳诘》在梦幻中以一场荒诞的狗与人之间的辩论,讽刺了诗人的势力之相。如此种种,都是现实生活真实细节的再现,作者的褒贬态度不着一字而风流自现。
《野草》中的梦幻或驰骋想象,或如实描写,或自由虚构,创造出虚实结合的意境,圆满地抒发了作者的主观感受。尼采认为“艺术上敏感的人总是面向梦的现实,……根据梦的景象解释生活的真义,为了生活而演习梦的过程,体现了人生的酸甜苦辣”[7]。鲁迅的梦幻作品正可谓如此,他将自己内心深处最为隐秘难抒的情感幻化为梦境放在现实的“砧板”上晾晒,在对自我情感和人生百态的深刻审视剖析中去追求对苦闷彷徨的超越,对自我人格的完善。
现代心理学认为,梦境并不是混杂的意识形象的偶然堆积,而是现实生活和现实心理状态受到显意识压抑后的伪装与变形。自然的梦把显意识带进潜意识,清醒的梦则以潜意识的方式倾诉深藏心中的真实感受。鲁迅生活在随时“城头变换大王旗”的白色恐怖时代,常常使人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只有在梦中才能达到一种放浪大化、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自由境界。这种境由心造的梦幻境界恰恰真实地反映了人的主观心灵对于客观现实的感受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追求。也许,这就是鲁迅在《野草》创作时期偏爱梦幻的原因吧!
三
梦作为文学创作的表现对象是古今中外作品中最为常见的主题之一。文人墨客往往借助梦幻以抒发人生如梦的喟叹,或者借梦幻以揭露现实世界的黑暗并展现对某种社会理念的期盼,大多带有某种形而上的特色。鲁迅也“喜欢谈梦,写梦—在他的著作中,梦与幻觉的出现不下几十次”[8]。与前人所不同的是,鲁迅是坚定的无产主义战士,是执着的现实主义斗士,他“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敢于“真诚地,深入地,大胆地看取人生并且写出他的血和肉来”[1]241。因而《野草》中的梦幻虽然带有较多的灰暗虚无色彩,但是究其内核,可以说是作者在现实复杂的社会关系中所产生的真实心态的投影,是作者在时代的“诊所”中自我疗治精神的创伤。这种自我救赎情感所凝聚的心理能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思维所凝聚的心理能量,正因为如此,《野草》中虽然存在着浓重的消极情绪,但同时也洋溢着强烈的战斗精神。所以我们可以说鲁迅笔下的梦往往是引喻取譬的,具有一种现实的指向性的,是一种现实的生存状态披着“梦”的外衣的再现。正如学者所指出的“鲁迅不是梦幻世界的诗人,而是执着现实的战士。他描写梦境中的种种景象,是为了抒发现实生活的感受。作品中梦境的内容打着现实生活的烙印,……虚幻的梦境和真实的生活是那样奇特而又和谐地编织在一起,使得这些作品中的现实的情怀披上了一层梦境的面纱。”[9]
鲁迅在作品中多次写到梦,从一次次对梦的谈论中,可以看出鲁迅的梦是其思想发展变化的鲜明反映,是鲁迅执着于对现实人生进行严峻思考的心灵轨迹。鲁迅曾做过“许多的梦”,有“明白的梦”,也有“黑如墨”的梦,但不论是什么样的梦,都“是做真梦的”。年青时的鲁迅与《秋夜》中“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梦”的“细小的粉红花”一样,也曾浪漫地甜美地“纵谈着将来的梦”:“我在年青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像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1]415−416。然而浪漫的梦幻很快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混沌的国人使得鲁迅意识到仅仅医治麻木的灵魂所主宰的病体是徒劳的,只有从根本上医治灵魂的麻木,才能救国家于水火之中。正是在一个个美梦的不断构想与不断破灭的轮回中,鲁迅逐渐认识到现实的残酷性,使得鲁迅的梦转而处处从现实出发,一切立于现实之上,为人生而梦,为现实而梦,为社会而梦。
作为伟大的文学家,伟大的思想家,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一生始终清醒地执着于对丑恶现实的对抗。因此,他笔下的梦既带有浓郁的文学色彩,同时也带有思想家的睿智哲理与革命家的清醒头脑。他曾说过:“做梦,是自由的,说梦,就不自由。做梦,是做真梦的,说梦,就难免说谎”[1]467。这毫无疑问是对那个只有在梦中才有自由的黑暗现实的愤激之词。但从这段话语中我们能够看出,鲁迅宁愿说梦也不愿说谎,他要的是梦中的真,真中的梦;他所崇尚的是做梦的自由与真实,厌恶的是说梦的自束与伪装,他宁愿做梦中的清醒者也不愿做清醒的说梦者。这与鲁迅一生所追求的真诚人性是相一致的。鲁迅反对瞒与骗,他认为“与其说所谓真话之假,不如来说梦话之真”[1]467。在现实中,在求索中,当他为彷徨迷惘所困扰时,他宁愿真实地面对往昔美好的梦和现在苦闷的梦,从中追怀品味已逝去的青春和希望,反省追求过程的成败得失并寻求身内和身外的希望与力量,也绝不和梦幻似的生活相妥协。鲁迅也深深地明白“在梦中时是委实有些舒服的”[1]37,“做梦的人是幸福的”[1]159,但是他依然面对严峻的现实,以种种斗气干预着现实,他可以在梦中稍稍休憩而绝不沉溺,他在梦中只是“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1]177。
鲁迅既能严于律己,时时提醒自己直面现实,他常说“我看一切理想家,不是怀念‘过去’,就是希望‘将来’,而对于‘现实’这一题目,多缴了白卷”[1]20,“所谓‘希望将来’,不过是自慰—或者简直是自欺—之法”[1]25。同时他又能宽以待人容忍年青人对梦想的憧憬,常常告诫那些在心中满怀着梦幻向往未来的年青人,“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就是梦;但不要将来的梦,只要目前的梦”[1]160,倘使一味地陶醉于“将来的梦”,只会被虚幻的水月镜花迷乱头脑而阻挡住前进的步伐。所以鲁迅说“万不可做将来的梦”[1]169,而应该“梦着将来,而致力于达到这一种将来的现在”[1]468。尽管这种现实是混乱的,是无秩序的,是难于取舍绝断的,但“明知前面是坟而偏要走”,这“就是反抗绝望,因为我以为绝望而反抗者难,比因希望而战斗者更勇猛,更悲壮。”[1]442掷地有声的绝绝话语显示出鲁迅思想的深度,生命的力度,透露出鲁迅面对险峻现实,面对革命困境仍然坚持探求真理,追求崇高信仰的执著与无畏的革命精神。
佛洛依德认为梦是愿望的满足,鲁迅也说过“即使是怎样地空想底的不可捉摸的梦,然而那一定是那人的经验的内容中的事物,各式各样地凑合了而再现的,那幻想,那梦幻,总而言之,就是描写着藏在自己胸中的心象”[1]235。《野草》中鲁迅正是借助梦幻的形式,将自己难以言传的“小感触”曲折隐晦地表现了出来,“以高度理性化方式和审美手段传达非理性内容,并使之返回到理性和审美中去”[10]。“毋庸讳言,贯穿着这些作品的的确有一种灰暗的调子或是近于‘绝望’的声音。”[11]作者往往能通过沉思重新振起,从而超越生存处境的孤寂与悲凉向更深一层的境界掘进,体现出一种强烈的批判现实主义精神和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人格力量。
鲁迅偏爱梦,但并不沉溺于梦。他明白“完美的社会、完美的国家是只有在幻想中才能存在的东西。”[12]在他看来,重要的是怀着这种完美的梦想去改变现实、超越现实,寻找并创造实现梦想的道路。因此我们可以说,鲁迅笔下的梦,无论多么的怪诞不羁,多么的荒谬离奇,都绝不是“空头的梦”,绝不是脱离现实的无意识的产物,而是“昭示人们进向这梦中,看定了真实的虹”,[1]197是以坚定的革命的意志面对严酷现实有的放矢的匕首与投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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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reams in Weed and Lu Xun’s Notion of Dream
ZHANG Gui-qin
(Department of Literature&Law,Dalian Television and Broadcasting University,Dalian 116021,China)
In the collection of prose Weed,Lu Xun frequently uses the form of dream and hallucination to examine the thought and soul of his own and realistic life,which brings about rich and profound embodied meaning,reveals his constant struggle,self-torture,self-denial and his integrity to face to reality,face to death bravely and his critical pondering in the cold reality of life.
Weed;dream;Lu Xun;notion of dream
I210.97
A
1008-2395(2011)05-0071-04
2011-06-22
张桂琴(1971-),女,大连广播电视大学文法系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文学与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