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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经验的个体化书写——读木斋《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

2011-08-15张佩刘复生

天中学刊 2011年4期
关键词:知青化石理想

张佩,刘复生

(海南大学 人文传播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

知青经验的个体化书写
——读木斋《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

张佩,刘复生

(海南大学 人文传播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

《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这部书是木斋用情感来书写的,因此阅读此书就很容易进入作者的情感世界。作者在书中用简单、自然、典雅、看似清淡的文字,呈现出了情感记忆中那段深刻、复杂、琐细的知青岁月。

木斋;《历史的化石》;个性化书写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有关“文革”的一切在被提起时总是处于一种很复杂的状态,它不仅是因为“文革”所具有的复杂背景,也与时间和社会大环境的复杂性有着密切的关系。从“文革”结束至今,不仅是亲身经过那个阶段的人创作出大量的散文、诗歌、小说、书信,后辈们更是利用各种资料创作出电影、电视作品,无论是当时的人还是后来的人,他们都在试图还原一个真实的历史。在这些瀚如繁星的创作中,以个人成长经历或者是个人情感体验为主创作出来的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提供给我们一个接近历史真实面貌的可能。这些文学作品相比较于历史写作,因为其情感体验上的真实而比历史记录来得更加珍贵,它是直接的、强烈的个人情感的反应,通过文字让阅读者得以体验作者所体验的喜怒哀乐。而《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1]有着自己的独特魅力,它不同于其他的有关“文革”的作品,没有后辈们在自己理解意义上所加入的历史想象,也与一般亲身经历者对文革的血泪控诉、漫画化甚至戏谑化的呈现不同,它是一本基于作者自身的情感体验、成长经历完成的作品,来源于作者个人眼中的“文革”以及他所经历的十五年知青生涯,用“我”的记忆去还原“我们”在那个时代里表现不同而又本质相同的群体命运。作者在书中不止一次地说他当时所写的诗歌总是围绕着具体的事件写成,只需了解“本事”,这些“本事”汇集成了这一部足以为我们掀起那个时代面纱一角的著作。笔者试图从其理想、情感两个方面展开,追寻作者所经历的“本事”,走近知青生活与“文革”这一特殊的历史时期。

一、理想

这是一个充满“革命理想”的时代,每个人都以有理想为荣,以平庸为耻。(《历史的化石》上篇第十一)

理想,在那个时代里占据着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作者这一代人,是在一个充满传奇、浪漫、激情、英雄、革命、共产主义理想的时代里度过他们人生中极为重要的性格、品德塑造阶段的。听着先辈们的英勇事迹,生活在一个开天辟地创造新世界的伟大蓝图中,他们的热情是真实的,他们的理想是迫切的、深刻的、具体的,作者就是其中非常显著的一个。

十七岁响应号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对于广阔天地的向往,让作者的脸上带着像是灿烂的八月阳光般的笑容,怀揣着忐忑、幻想、激情踏上开启人生第一次转折的征程。从北京到开鲁的这一路上,青春年少的作者离开了家,离开了熟悉的人与环境,不再拥有父母长辈的呵护,也让作者从青少年快速成长为成年人,为自己的行为与选择负责。在本书的一开始,几段文字、一首诗歌、五张照片让我们回到当时的场景,彷佛可以听到人们热烈的交谈,看到汗水划过脸颊,热火朝天激情昂扬!有那么多的与作者一样的年青人走上了与他相同的一条路。现在的我们很难体会到那种支持他们上山下乡、奔走全国、言必语录的近乎疯狂的理想和信仰,而对于那一代人来说,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选择,是建设新中国这一伟大使命赋予他们的责任与义务。社会意识形态给予了他们更多的集体荣誉感和社会责任感,那些我们现在看来会发出笑声的“红色”基调的作品,他们读来却是那么的血脉贲张,具有我们难以理解的鼓动性和诱惑力。在社会意识形态的作用下,带着改造世界的豪情壮志走上这条前途未知的道路,前进得义无反顾。书中提到的白国利、杨和、骆岳山、谷建民、马文新、王磊等,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类青年人的代表,体现着他们那一辈人根深蒂固的人生价值观,他们肩负着社会意识形态赋予的使命踏上知青之路,而结局呢?政治、社会背景的极度转变,使得他们难以调适,从满怀希望与激情转向迷茫不安,以至于沉沦。即使是作者这样坚持理想的人,也有过喝酒、打牌以度日的经历。由此即可窥见当时知青整体的一个状态:意识形态教给他们的东西破灭了,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与动力,以前坚信并为之付出努力的目标与理想都是虚假的这种巨大的转变带来的无所适从。他们是与主流的意识形态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代人,他们的成功与失败、沉沦与奋起都与意识形态的转变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可以说,这一代人的命运与国家息息相关,而最后他们每一个的生活也都与他们在最迷茫与沉沦时期的自我选择有关。一类人自此沉沦,而另外的一类人则以这一段非同寻常的历练作为基础,将苦难化作前进的动力,在挫折中找到自己的方向,木斋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部书中,木斋反复提到自己“从小就爱学习,从小学五年级就立志当诗人”。作者从小就对诗歌、对写作、对语言的表达有着浓厚兴趣,喜读《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半文言的作品,并且拥有非同一般的毅力与恒心,在正是专注于玩耍的年纪,每天早上与班长殷兴龙约好在河边背诗。少年时代对于诗歌的狂热,为作者以后的学习、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部书中随处可见的诗歌、成语、典故的运用,足可为证。而且,诗人理想不仅是他的奋斗目标,也是他生活的行为准则。在“宁可一日无肉,不可一日无竹”等旧体诗词及陶渊明等诗人诗意生活的熏陶与影响下,对绿色,对森林,对远离尘嚣的原始自然景物的一种超乎常人的喜爱,让他下乡之初,就谎称生病请假去见识原始森林,不管会不会被认为是“小资情调”或说是“封建思想的余孽”,而这在当时是一个无比可怕的罪名。但在作者眼中这些都是充满诗意的,是不可抑制的渴望。

接下来的“独游辽河”也是作者追求诗意生活理想的一次实践。在作者刚下乡的两个月时间之内,接连发生了三件大事,尤其是第二件事情,作者称之为“油灯事件”,对他整个性格的形成和以后的生活、学习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让他在接下来的两年内处于一种孤独、寂寞、自卑、尴尬之中。一方面这件事情体现出了作者的不成熟与不善人情世故,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作者诗人理想的一种正常表现呢?

在《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上篇第十六中,木斋说:“反思我与其他知青在下乡之初的遭遇……应该说,这些遭遇,更为典型地体现了知识青年初到乡村集体生活的不同生活习惯的碰撞、不同的思想碰撞、灵魂碰撞。”知青们带着理想来到现实的农村之中,理想越是强烈,碰撞就越是激烈,坚信“舍我其谁”、“以天下为己任”的人生态度,让这些知青在现实生活中处处碰壁、苦难连连。梦想的美好与现实的残酷在一种无法逃避的情况下相撞,从信心满满变得苦闷迷茫甚至于沉沦。这些经历恰恰成就了作者以后的研究。在他作为学者研究苏东坡的时候,他为苏东坡在黄州贬谪生活的孤独所震撼,用“野性”、“仕隐情结”、“审美人生”等多个视角、多个层面来诠释苏东坡的人生态度:“其实,与其说是我解读苏东坡,不如说,其中更多有东坡注我的因素,至少,这些立论,缘自于我对人生的体验,其中特别是由于我所经历的‘油灯事件’之后漫长寂寞人生的心灵体验,与东坡千年之前的黄州寂寞心情,超越了时间的隧道,空间的阻隔,水乳交融地融会为一体,我即东坡,东坡即我。”

理想,让这一代人经历了后人无法想象的伤痛与挫折,但也正是理想让这一代人拥有了不同以往的独特精神世界和性格品质:“大串联”走遍大半个中国的勇气与毅力,朋友之间的真诚、关怀,对国家、社会的近乎天性的责任感,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百折不挠的精神,对知识和能力的渴望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珍惜。作者用自己的个人成长经历描述了苦中有乐的那段岁月,虽然说那是一段疯狂的混乱时光,但作者的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来对那段岁月的怀念之情,有对已逝青春岁月的怀念,更有对曾经用力实现理想、实现自我价值的那一段时光的恋恋不舍,还有对在情况十分恶劣的环境中锲而不舍追求理想、努力学习精神的怀念。

木斋在《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中多次提到《史记》,也多次详细地叙述《史记》对他产生的影响:“以天下为己任”。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有责任有权利通过自己的文字来回顾这段历史。以史为鉴,或者这也就是木斋创作这部书的原因之一,而个人理想又是他创作的主要动力之一。今天的我们不难发现那个时代的人们身上所具有的对于理想的近乎宗教的信仰。木斋在这部书里呈现了自己和朋友对理想的信仰以及他们坚持理想与不甘于平庸的精神世界。作者的成长与成功,是他在个人理想与社会理想的共同推动下,经过困难的磨砺和超常的努力之后才实现的。而与作者同样获得了自我实现的那一类知青,每一个应该也都是与作者有着相似的选择和努力。

二、情感

到了那晨光初上的时刻,不知道是谁——能来到我的世界。(《自我放逐 木斋随笔》[2]之《昨夜,我从梦中醒来》)

《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附录中有言:“现在,当我回首我的学术之旅的时候……没有爱,就不能产生真正的兴趣。”“而我之所以拥有对生命,对学术生命如此痴迷的爱,从根本上说,这一颗爱的种子在知青时代就已经播下了,此一生命状态,不过是彼一时生命状态的延续和必然的结果。”作者所说的爱,来自于他的所有情感体验,主要分为两类:一是对祖国的大爱,二是个人的小爱。前者在历来有关于知青的资料和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后者只可能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而在文学作品之中,最能准确表现它的非诗人的作品莫属了。诗人的敏感性决定了他能抓住最细微的情感变化,同时基于敏感性所创造出来的作品也更加具有感染力。从《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中“我挥银镰开新宇”一句,就可见出作者以及当时知青们的远大抱负以及那种兴奋、自信的感觉,让阅读者平添一股豪气,隐约感觉到当时的气势。

木斋作为一个立志当诗人的人,他的情感是丰富的。在这部书中他引用了许多当时他所写的诗歌,用来感叹、纪念发生在他生命中的事情和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在他看来,就算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那个时代最好,因为这个时代给予了他一个非同寻常的命运,这个命运有太多的跌宕起伏,也有太大的传奇性,这样的命运对于一个诗人或者说以研究诗歌为主的学者来说是有益的,让他可以更好地体会前人蕴含在诗歌中的真实想法,也让他的诗歌创作来源变得丰富起来。与家庭划清界限又离乡背井,远离父母兄弟姐妹隔断亲情;朋友之谊在全国人民都是兄弟姐妹的大环境下,在某个角度来说获得了最大化,但也变得难以持久和固定;爱情,令少男少女们向往不已,但在作者以及亲人朋友的故事里却是不可企及的,因为在一个不确定的时期要建立起一段确定的爱情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这些情感的世界里,木斋别扭而又固执地骄傲着,坚持着自己对情感的认识和向往。无论是一个什么样的事件进入他的生命历程或者是一个什么性格身份性别的人进入他的生活,总会给他留下很多情感上的体验。“油灯事件”后的隔离、寂寞,不被理解的苦闷,面对社会现实时的迷茫与独特看法,做了大会发言后的不安,批斗了自己学生以后的愧疚等等,这些真实的情感体验,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作者用诗歌记录下来,即使这些诗歌不能带领我们穿越历史走入当时的场景,但我们仍可凭借诗歌感作者所感,伤作者所伤,得到精神、心理感受上的真实体验,也让我们有可能接近那段历史的真相。

通读整本书,不难发现木斋对于命运有着近乎宿命论的理解,也许他的经历不得不让他相信命运的注定,下篇第三中有言:“命运女神总是垂青于我,让我在不应该成功的时候失败,以便让我在不应该失败的时候成功。”与作者有着同样感触的知青很多,这与他们的情感体验是分不开的。处于这样一个如此特殊的时期,经历着完全不同于我们普遍认知中的情感,让他们在反抗命运的同时又不得不相信命运。正是这样的一段绝无仅有的阅历,让他们这一辈人对理想、情感、生命、责任、国家等有着不一般的认识与在意,因此更加珍惜自己所向往的及所拥有的,努力认真地生活。

《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这部书是用情感来驾驭的,内容随着作者情感的流动而流动,读者在阅读这本书时很容易进入作者的情感世界,简单、自然、典雅、看似清淡的文字,却将那段深刻的复杂的琐细的情感记忆中的特殊岁月呈现了出来。该书一些章节的安排在时间或者空间上是混乱的,对阅读产生了一些困难,只有把握作者的感情动向,才有可能对整个文本做准确的理解。

[1] 木斋.历史的化石 知青十五年[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9.

[2] 木斋.自我放逐 木斋随笔[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1.

An Individual Writing of Zhiqing Experiences——Reading MU Zhai’s The Fossil of History: 15 years of Zhiqing

ZHANG Pei, LIU Fu-sheng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Hainan 570228, China )

The Fossil of History: 15 years of Zhiqing is a book written by MU Zhai’s emotion which is sympathetic with the readers. He displays the deep, complicated and trifle life of Zhiqing (young intellectuals who went to the countryside for physical labor education) by using simple, natural and elegant words.

MU Zhai; The Fossil of History; individual writing

I206

A

1006-5261(2011)04-0013-03

2011-05-05

张佩(1986―),女,陕西咸阳人,硕士研究生;刘复生(1970―),男,山东荷泽人,教授。

〔责任编辑 张彦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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