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抗争
——《无字》中爱情观念意识的转变
2011-08-15姚冬青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齐齐哈尔161006
⊙姚冬青[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 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爱的抗争
——《无字》中爱情观念意识的转变
⊙姚冬青[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 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爱情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无字》中四代女性为了生命的自由与解放,用爱情的方式表达着努力。《无字》中的四个女人生活在不同的时代,性格不同、经历不同、世界观和价值观不同,她们的爱情显示着女性无畏的抗争,在爱情中彰显着自身的价值,在荆棘中绽放着生命之花。
《无字》 爱情 抗争 意识
《无字》中有四个女人,她们是血脉传承的四代人。四代人的爱情、生活迥异,却用各自的生命历程组接了一幅女性思想解放、意识觉醒的图画。四位女性用尽一生让其生命之花绽放,花开的时节竟是生命“终结”之时。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生命在轮回中张扬。爱情在她们的生命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而这正是她们用来对抗男性世界的一种方式,亦如“作女”。
一、从懵懂意识到主动选择
墨荷是20世纪的穷乡僻壤里浸润了儒家美德的中国农村妇女在旧式封建婚姻习俗观念下的典型代表。她的头脑里既有传统的封建世俗观念,又有要求解放的意识。她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出嫁,却没有爱情可言。墨荷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每年榛子成熟时,她独自钻进榛子林,采一颗,愣一愣,想一想;两眼朦胧,两颊羞红地想象一个根本无以想象的、中意的男人。在墨荷的意识深处有着跳动的生命之火在燃烧,更有着灵魂之光在舞动,这是对封建伦理道德的反叛。她的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反抗观念给了后人以力量。这是墨荷作为女性对于爱情意识觉醒的萌芽,但却是一种懵懂的状态。
叶莲子生活在新旧时代的交替时期,打上了时代烙印,成为一个亦新亦旧的女性。虽然她实现了思想意识里所想的内容,找到了顾秋水。但叶莲子的婚姻是“乱世男女”的婚姻,不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明多少。在她身上体现了中国传统的美德,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但她又表现了女性忍气吞声的缺点。表面上她是一个坚强的女性,实际上她仍然是封建理念下的女性。她的爱情与婚姻看似是她自己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和追求幸福而选择的一种方式,是反抗传统方式的表现。但实际上她缺乏反抗的真正勇气,她的婚姻成了困住她的枷锁。她的一生同母亲一样是苦难的,一样为了灵魂的真正舞蹈而努力争取但却没有成功。但她的一生却把黑暗中的一丝光亮放大了。虽然她对于爱情和婚姻的意识比母亲进步了一些,却仍是朦胧状态。
吴为有独立的人格,生活目标和思维方式与上两代人截然不同。她为了爱情敢于冲破一切世俗。然而,吴为还是重演了上两代人的爱情悲剧。为了生命的自由,吴为在爱情之河流里腾挪跳跃,她用尽她所能用的一切来实现这个目标。她非婚同居有过私生子;她结婚、离婚,留下一个女儿;在与胡秉宸的情感纠葛里这种腾挪跳跃表现得更甚。吴为用尽全力搭建了一座华美“宫殿”,然而这一切都是悲剧。张洁笔意凄切地说:“吃苦受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落空,这时才觉得苦是双倍的了,不值得了。不值得而受的苦是真苦。”吴为处在根深蒂固的文化理念和思维习惯下,她的信仰、理想、追求、爱情,就成了她人生沉重的枷锁。吴为的生命之舞是带着镣铐在跳,却是一种“爱情实验”。尽管吴为以一个“作女”的姿态进行着她的爱情和婚姻,结果与期待却大相径庭。
禅月是张洁在《无字》中对女人的理想状态幻想的一个试验。禅月是一个美好希望的寄托,她是张洁对现实女性生存状况的失望同时又有一丝期待的象征。她是以一种不同以往的生活模式为试验对象而存在的,尽管直接表达方式仍是爱情。禅月的一生是女性为了自由,为了解放而大胆进行探索的一生。最终禅月成功了。禅月的生命之舞是四代女性中最绚丽多彩的,但她同样付出了代价,她只有在异国他乡才能找到幸福。这支舞同样跳得很累、很苦,不同的是它有了多元选择而不固守一途。禅月的爱情方式体现了一种自我价值的重新界定,虽然不是举止言行的“作”,却也是反抗男性价值观念束缚的体现。
四位女性用交替、更新完成了生的蜕变,如同凤凰涅 般新生。她们用生命的感性能量、激情、爱来书写着大字的“人”,为了女性自身的地位竭尽所能在生命的盛宴中怒放出绚丽的花朵,挣扎着、用尽全身之力去开放。四代女性用爱情诠释了自身的价值。
二、爱情双刃剑——痛并快乐着
四代女性均选择了爱情这个方式来实现自身的价值。女人对爱情,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著,甚至是盲目。女人对爱情的最大期待就是有爱的回报。等量不敢奢望,一半就已知足。女人对于爱情的追求可以说是她们看世界、认识自我的最直接反应,虽痛却快乐。男人对爱情的态度却不同,爱情对于他们永远是需要则取,不需要就弃,根源就是统治了人类几千年的男权本位主义文化。女性处于一种被奴役的地位,为了生存和自由,几千年来不断地抗争,寻找可以解放的途径。禅月们用尽自己的一生去为这场生命的盛宴精心准备,就是为了在宴会上做主角,做自己的主人。四代人不懈地努力,付出异常艰辛的,甚至是惨烈的代价终于获得了收获。
男权本位主义文化给女性带来了无数的限定,这就导致了女性之间的战争,造成了女人对女人的尖锐和苛刻。爱情则是这战争的最真实体现,是女性为了自己能在盛宴上成为焦点而采取的一种手段。墨荷、叶莲子、吴为都主动或被动地参加了这样的战争但却无果。禅月是她们的希望,禅月的幸福婚姻为她们带来了一丝曙光,却是以别离故土,远走他乡为代价。这似乎也昭示着,远离了那传承了几千年的男权文化,女人的自强、自立才能成为可能。爱情这种表达方式才有可能真正成为人类情感的美好表述。
“今日即使女人可以参与世界大事,这个世界仍然是属于男人的——对此他们毫不置疑,女人则鲜有信心。男人供给女人物质上的享受,他们就定下很多道德规章去限制女人的行为,更要她永远臣属于他。很多女人不能单独去面对经济和道德上给她的压力而选择逃避,她们禁不住安逸生活的诱惑,心甘情愿地成为男人的附属物。这是一条不幸的道路,无论谁走上这一条路,一定会迷失,最后走向毁灭——从此听任别人主宰。”①因此,随着自我意识的觉醒,女性对自身的性别更加关注,尤其是自己丰富细腻的内心世界,独特的内心体验布满了文学作品的方方面面,而爱情则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表面看来男人是好意地肯定男女之间平等,女人不需要再吵闹地要求各种权力,立刻他们又会说男女之间永不可能平等,她们的一切努力要求都是白费。”②这也就是爱情之所以成为女性为了自身解放选择武器的原因。但同时,它也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亦如墨荷到禅月四代人所经历的一切。
三、荆棘中的希望
在《无字》中没有一个女性不为了爱情而伤心,为了婚姻而伤神。墨荷是起点,禅月是终点。在没有爱情的年代,墨荷是不幸的,但她却吹响了这场盛宴的号角。叶莲子接过了墨荷的接力棒,继续前行。叶莲子是软弱的,根深蒂固的传统封建思想在她这儿还是主角,她迈出了一小步后就继续原地踏步。吴为有了很大进步,可她依然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没有到达目的地。禅月终于给了四代人的爱情一个说法,在这场盛宴中做了主角,实现了四个女人的梦想,也实现了女性思想意识解放的巨大突破。但这一切却是过眼云烟,一闪而过。在中国社会以男性为中心的价值体系下,被种种制度捆绑住的生命不可能绽放真实的原生态,女性的生命形式更是禁锢森严,时至今日依旧如此。尽管禅月们选择用爱情进行反抗,做“作女”,获得了解放和平等的权利,可依然难逃男性困扰。说到底,四个女人都是悲剧。
“在今日,女人的处境指示出,女人是和男人一样是一个自由自主的个体,虽然在这个世界里男人还是尽量处处压迫她们退到比男人次要的地位,而且希望她们永远停留在附属的地位,把她的命运限制在狭窄的范围之内。女人的生命是富于戏剧性的,其原因在于她经常有内心的斗争,因为她永远太注重她自己的重要性,反而对周围的环境和环境给她的压力漠然不觉。”③正如她们选择了爱情作为反抗方式而没有想到它的实际作用。尽管男性社会的观念一直占据统治地位,不管怎样,女性这种强烈的性别意识还是表达了出来,而且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呐喊。对于这种平等意识的争取,女性文学所表现的更是形态各异。在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过程中,女性文学意识的获得一直都是伴随着风雨的。不管是女性自恋还是自我欣赏、自我肯定,都是一种女性独立的姿态,尤其是精神层面的保持独立更是如此,虽然大部分都是以爱情方式来反映的。实际上这是女性用来对抗男性世界的一种方式,对抗男性的歧视偏见和以男权为中心所形成的自以为是的价值观念的一种方式。④
张洁通过这四位不同女性的爱情,给我们展示了女性为了自由、为了自我价值的实现而跳的一曲生命之舞,它包含了女性的自尊自爱、自强自立、痛苦挣扎、不屈不挠与坚韧。这场华美而又绚烂的盛宴是她们四代人不懈追求的,可是它的存在却是昙花一现,令人慨叹。一条充满荆棘的坎坷之路,一路走来,四代女性的身上留下了血泪、辛酸和苦楚,用生命和灵魂在这条路上留下了希望。
①②③[法]西蒙·波娃.第二性——女人[M].桑竹影,南珊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8.
④ “自爱”与“互爱”——论林白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引自http://i.cn.yahoo.com/hylcmh/blog/p_14/.4.
作 者:姚冬青,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讲师,硕士,从事大学语文教学与研究,文艺理论研究。
编 辑:吕晓东 E-mail:lvxiaodong81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