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岛,重庆抗日空军基地
2011-06-13姚益强
□ 姚益强
广阳岛,是四川修建的第一个机场。驻川的第一架飞机首次从这里起飞,培养和锻造了一支敢打敢拚的空军部队。到了抗日战争时期,广阳岛又成了保卫陪都、保卫国民政府和保卫重庆百万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空军基地。巍然一座希望之岛,心系万千人民的生命安危。广阳岛没有辜负重庆人民的希望,空军勇士们前仆后继,血溅长空,与敌人进行着殊死的拼杀,成为一座英雄之岛。
广阳岛是大禹挖了三钯得名
广阳岛古称广德屿、广阳洲,民间通称广阳坝。据晋常璩编著的《华阳国志》记载:郡(巴县)东枳有广德屿。屿指小岛,其实广阳岛不小,是长江上第二大岛(第一大岛是上海的崇明岛),全岛幅员面积7.2平方公里,岛长5.5公里,最宽处2.3公里,最高处的庙基岗海拔281米,现有6000余居民。坝是指拦水的建筑物,蜀地则称平坦的土地或平原为坝。广阳岛在多山的重庆,还是相对比较平坦的区域,所以有利于修建机场,而称之为广阳坝。广阳坝是一个江心绿岛,由西向东,把长江主流分割成大小两条支流,环岛而过,在东端又合流向下流去。
广阳岛有一个神奇的传说,住在涂山之阳的大禹治水来到30公里外的下游,看到一座大山拦住滔滔洪水东流,泛滥的洪水漫溢田野,百姓躲到高山上,生命才得以自保。大禹十分怜悯,愤然抽出别在腰间的神钯,向大山挖去,轰然巨响,天崩地裂,劈出了一道峡口,浩荡的洪水夺路奔袭,百姓得救。大禹挖了三钯,挖出的土石甩到下游一个水坑里,那第一钯是今天的上坝,第二钯是今天的下坝,那第三钯的土石,堆在两坝之上,就是今天的高峰山。三钯土石堆成了江心岛,因在涂山之阳,就称作“广阳坝”。挖山的痕迹,四千多年后的今天隐隐可见。
陈纳德照片陈纳德将军登机图片
神话终归是传说。且说川军21军军长,四川省善后督办刘湘,主政重庆期间,处心积虑,要总领四川,把军政大权统揽到自己手中。当时蜀内各军阀连年混战,谁的军事力量强大,谁就能当“四川王”。空军是当时新兴的军种,作战能力强大。当他得知法国生产一种技术先进,性能优越的军用飞机,许多军事大国纷纷购买,就立即筹款,派出人员,前往买了4架教练飞机。
有了飞机,就要修建机场。几经勘测,决定在广阳岛下坝今胜利村平坦开阔处修建机场,旋即征地200余亩,派出一个团的兵力,于1929年8月,亲自主持开工仪式,修建起了机场,还设立了一个小型的修理工厂。
第一次试飞就栽进了长江
一年后,机场竣工,刘湘买回的战机,已经运达,即开始组装试飞。试飞当日,请了重庆的军政要员和著名人士前来观摩,共耀盛举。大家多是没有见过战机。飞行员由赴英美学过航空专业,时任空军副司令的蒋逵(刘湘兼任司令)和在蒋军空军中任过飞行员,因脚伤辞职而投靠刘湘的王仲荣担任。战机发动起飞了,冲上蓝天,在高空翱翔盘旋,观看的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欢呼雀跃,刘湘等军政要员也都站了起来,抬头观看,招手致意,万分欣喜。
就在这万众欢腾的时刻,战机一个转弯,突然从空中栽了下来,扎进了长江,溅起了高大的水柱浪花,沉入江底,观众大声惊呼起来。刘湘等官员吓得惊惶失措,蒋逵在战机出事瞬间,急速打开机舱的门跳出,浮游出水面,而王仲荣留在机内,再也没有看到他浮游上岸。原来他的脚伤没有完全痊愈,战机转弯调头时,操纵用的脚力不足,战机失控,栽了下来。
这次试飞虽然失败,但毕竟是四川的第一架战机,第一次从地面上升空,还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开启了四川空军的大门。刘湘不甘心这次试飞失败,他要组建一支空军力量的心不死。不久,他吸取这次失事的教训,经过缜密的准备,依靠蒋逵的知识技能,又发起了一次试飞,第二次试飞成功了!以后他又陆续购买了一些飞机,渴望要建立的空军梦想,终于实现了,这支空中的军事力量,为他称雄巴蜀,立下了汗马功劳。
抗日战争爆发,金瓯残缺,为抵御敌人侵略,国民政府决定扩建广阳岛机场,成立机场建设工程处,由管辖的巴县县长任主任,江北县县长和航空站站长任副主任,在永川、壁山、合川、铜梁、长寿等12个县征集民工12000余人,征地三百六十三亩,连同原占用的土地,机场共占地近千亩。扩建中,挖掘的土石方达58万立方米,机场跑道拓宽和延长到1100米,铺砌碎石与卵石,坚实耐用,可停留飞机数百架。
同时建起的还有军营、弹药库、油库、碉堡等相应的设施。广阳岛机场扩建后,尚不足战时陪都御敌之用,军方又先后修建了珊瑚坝、白市驿、九龙坡、大中坝、秀山、梁山(今梁平)、大足等机场,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机场网群,以打击日军侵袭。
1939年,中日两军武汉会战,中方失利,武汉陷落,日军又进取宜昌,重庆暴露在敌人面前。西南重镇与门户的重庆,是国民政府与陪都的所在地,攻占重庆,就打开了侵略西南的大门,国民政府就失去了驻防之地。
然而,要攻占重庆亦非易事,当时日军拉的战线过长,兵力不足,已成强弩之末。中国军民的抗击日益强劲,战争已成相持阶段。川境山多,蜀道险峻,川江峡窄水急,入侵难度很大。日军不得不调整战略,采取对重庆城区超常规模的狂轰滥炸,迫使民国政府和蒋介石投降。这年的“5·3”、“5·4”大轰炸,1941年“6·5”较场口大隧道惨案,其后的连续“七天七夜”的疲劳轰炸,使重庆人民伤亡达数万之众,仅较场口惨案就死亡一万余人。
打响重庆领空保卫战
中国空军力量薄弱,抗战初期,只有飞机600余架,经过淞沪和武汉会战,损失了三分之二。1939年整编后,作战空军,仅有7个飞行大队。在危难时刻,第四大队(又称志航大队,为纪念空军英雄、首任队长高志航而命名)请命飞赴重庆为护卫领空而战,驻防在广阳岛机场。
这个大队是身经百战的空中劲旅,曾击落敌机80架。下辖4个中队,配备苏制“伊—15”驱逐机40架。此外,广阳岛还驻防有两支国际空军援助力量。一支是“苏联空军志愿队”,又称“斯大林之鹰”参战;一支是由陈纳德率领的“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人称“飞虎队”参战。在保卫重庆的空战中,驻广阳岛的空军战士都非常英勇。据史料记载:1939年1月15日,30架日机首次空袭重庆,四大队升空迎战,敌机4架中弹负伤。
5月3日,日机又来空袭,四大队长郑少愚率30架战机升空抗击,击落日机2架,重创2架。正值重庆人遭遇到刻骨铭心的“5·3”、“5·4”大轰炸。5月12日,日机27架来袭,四大队6架战机迎战,击落敌机3架。
6月11日,日机第6次轰炸重庆,四大队15架战机升空拦截,激战中,第23中队长梁添成壮烈牺牲。6月25日,日机39架空袭,又被我击落2架,其中1架是指挥机,共载机师7人坠亡。仅1939年空战中,日军26架重、中型轰炸机被我军击落,93名飞行员被我军击毖。以至日军在《101作战概要》中记述:“重庆不好对付”。
中国空军在机群、机种和飞行作战人员数量上,与敌方差距很大,处于弱势,但飞行员作战技能、英勇顽强、敢于拼杀的精神,却使敌人丧胆失色。被誉称为“空军军神”、第四大队队长的高志航,在南京的一次空战中,挑战号称日本“四大天王”之一的山下七郎大尉,将其击落,跳伞逃命时被擒,震慑得日机惧怕与他机遇,如若遇到就转机逃避。
日本海军第三联合航空队,在空袭南京后,竟然在空中作起特技表演,羞辱中国空军不敢升空迎战。第五航空大队飞行员刘粹则见状,气愤填膺,怒不可遏,慨然起飞,单机闯进敌阵,敌机猝不及防,迅速被打下一架,吓得其他战机抱头鼠窜。南京市民纷纷冒险跑上街头,为他鼓掌喝彩。被日本飞行员称作“空中赵子龙”的乐以琴,勇猛刚强,空战中势不能挡,弹不虚发,一连击中4架敌机,打得日本飞行员惊心胆怯。
印尼华侨、四大队23中队队长梁添成,历经多次空战,战功卓著。1939年6月,日机空袭重庆,当日是他轮休,但看到敌机来势汹汹,愤怒异常,坚决要求出战,立即从广阳岛驾机升空,投入空战。敌机逃跑,他紧追不放,炮声响时,一架敌机应声起火坠落,自己座机也遭袭击。紧急关头,梁拉高机身,猛向另一赶来的敌机撞去,与敌机及机上的7名机师同归于尽。上述4名空军英雄,当时被誉称为中国空军“四大天王”。不幸的是,在多次空战中,他们都先后血洒长空,为国捐躯,遗骸安藏在南山“空军抗战纪念园”(民间称空军坟),列为重要的抗战遗址,受到人们的瞻仰与崇敬。
前苏联空军英雄库里申科
相关史料记载:抗日时期,苏联向中国提供了2.5亿美元贷款,支援中国对日作战。此外,还提供了各种类型的飞机1200余架,派遣空军志愿人员2000多名,直接参加各地大小战斗,牺牲的达200余人,和中国空军一起护卫重庆领空是其重要的任务之一。
驻扎在广阳岛的,是一个驱逐机大队。据当地目睹过的老人回忆:苏联的飞机和飞行员比中国多,他们身材高大,身穿皮夹克,白皮肤黄头发,体型壮实,住在条件比较好一些的空军招待所。飞机来多了,挤不下,就扩修机场。一有敌机空袭,就和中国空军一起升空作战,打得日本飞机直冒黑烟地栽下去。
苏联远程轰炸机志愿大队队长库里申科的英勇事迹,是重庆人耳熟能详的。他们的飞机驻扎在成都太平寺机场,1939年10月14日,他架机从成都起飞,远程轰炸刚占领的武汉日机机场,返航途中被数架日机拦截,激战中,座机中弹,迫降在万县(今万州区)城边的长江水面上,飞机和人沉入江底。派人打捞起飞机,库里申科已经永远安息在中国的长江。当时政府为他塑像,安放在公园里,受人们瞻仰。
(图片由陈与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