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合谋下的市场价格操纵机理分析*

2011-05-28蔡继荣

重庆工商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 2011年3期

蔡继荣

（重庆工商大学商务策划学院，重庆 400067）

价格操纵是通过利用能导致非自然市场价格的技术来控制市场价格的行为，本质上是为了维持或获得一个较高的市场价格，并由此为企业带来高额利润的垄断价格行为。价格操纵使得市场运行的真实情况无法揭示，破坏了优胜劣汰的市场自然生态，更使消费者难以从有效的价格竞争中得益。因此，对价格操纵行为的管制是反不正当竞争、维护经济秩序公共政策中的重要内容之一，美国甚至将其列为利用隐晦手段掠夺公众的白领犯罪行为。然而，近年来我国市场中的价格操纵行为屡见不鲜，除了能源、房地产等垄断行业的价格操纵外，方便面、快递业务、桶装水、食用油等竞争性行业也屡屡发生了价格操纵事件，虽然这些事件大都受到了及时调查和处理，但是企业涨价的冲动依旧存在，利用各种借口抬升价格的行为还在继续被曝光。可见，对价格操纵的机理进行分析，寻求规制价格操纵行为的长效机制是十分必要的。

默契合谋是非垄断行业中的市场价格操纵的主要实现方式，它与寡头企业通过公开或秘密的协议（书面或秘密会谈）来协调行为以使合作组织利润最大化的行为不同。在默契合谋中，企业之间的行为协调借助动态博弈下的策略性行为来实现，其中的信息交流是通过市场观测或预测来进行的。当生产同类产品的企业意识到它们之间的相互依存性，因而能够以一种纯粹非合作的方式进行勾结、达成默契合谋来维持垄断价格（Chamberlin，1929）。默契合谋理论源自对卡特尔组织的研究［1］，它关注价格同盟能否得到维持，其中从行业集中度、产品差异化、成本的对称性等方面对合谋存在性和非稳健性的研究是其关注的重点。这些研究认为，竞争企业之间的价格卡特尔本身是不完善的，会产生囚徒困境的结果，因而是不可维持的［2］（Stigler，1968），特别是因为观测及报复的滞后、产品或成本等方面的非对称、行业中的企业数等都会影响垄断价格的稳定性（Tirole，1988）。然而，合谋行为在现实中却是存在的，因为残酷价格战的威胁足以阻挡削价的诱惑，合谋就通过一个纯粹不合作的机制来实现，所以在重复的“囚徒困境”博弈中合作的结果可能发生，即存在着合谋的均衡（Kreps，1990），Friedman（1971）、Abreu（1986）的研究也证明［3，4］，在一定的限制性条件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冷酷到底策略和胡萝卜加大棒策略都可能导致合谋。

与这些研究不同的是，此处所关注的是在一个非寡头垄断的市场中，同业竞争者之间试图哄抬市场价格而进行的默契合谋为什么能够成为一个均衡，文章将对默契合谋下的价格操纵动机、过程机理和实现条件进行研究。

1 动力机制

价格操纵的目的在于谋取较高的市场价格，其直接表现就是促成价格在短期内快速上涨。一般地，对于非寡头垄断性市场来讲，单个企业的提价只会导致其产品销量下降，除非其产品具有明显的差异性。这意味着，如果企业之间的产品是完全可替代的，单个企业就不会轻易提高市场价格，或者企业只是价格的接受者而非操纵者，从而多个或众多企业之间的竞争行为将会形成一个均衡而稳定的市场价格。然而，我国集中度较高的竞争性行业也存在默契合谋的价格操纵，其结果是市场整体价格的上升，以下基于Chamberlin（1929）、Tirole（1988）等的研究及Bertrand双头垄断博弈模型［5］，对此市场价格操纵行为的机理进行分析。

假定市场上商品x的生产企业为1和2，其产品在市场上均占有较大的份额，市场对于企业i的产品需求量为qi（p1，p2）=a－pi+bpj，其中b（0＜b＜1）反映了企业i对企业j的产品的替代情况，b越大表明企业j的产品价格稍微上涨，就会带来企业i需求量的较大增加，即企业i和企业j的产品替代性强，反之b越小，企业i和企业j的产品替代性越弱。假定企业生产无固定成本，且变动成本由行业的一般技术水平决定，单位成本为c（c＜a）。每个企业的收益函数为其利润额，因而当企业i选择价格pi，其竞争对手选择价格pj时，企业i的利润为:

在上述假定之下，企业i的自利行为是在考虑给定企业j选定的价格水平的情况下将其利润最大化，因而得到:

这是企业i的反应函数，利用此反应函数可得:

这是两个企业选择价格的Bertrand均衡［5］。可以看出，当市场需求量大或者行业的生产成本较高时，产品x的市场价格就高。同时，市场价格同产品的替代性有关，产品的替代性差，其市场价格就越高，可以理解为市场越趋于寡头垄断。而替代性越高，就越趋向于竞争性市场，市场价格就越低。由此可见，式（3）已经蕴含了当企业j（或i）提高价格时企业i（或j）也提高其价格的可能性，但是在一个竞争的市场环境下，任何一方的单独提价都使得其销售量下降，从而会使得涨价得不偿失。然而，如果企业之间存在合谋行为，竞争的市场环境就被打破，此时双方都提价的可能就变成了现实。例如:

假设企业1和2之间存在价格合谋，此时如果他们采取协调一致的价格p，于是根据每个企业收益的一阶最优条件可得:

由于p＞p*，表明如果企业之间能够达成价格同盟，此同盟价格一定高于竞争定价，并且此时企业收益都会提高，因为两个企业合谋时的利润为:

考虑一个动态的博弈环境，企业1首先选择提高价格，那么企业2观察到企业1的提价行为后也提高价格就意味着存在默契合谋下的价格操纵，反之则没有。博弈的时间顺序为:1）企业1选择价格p1＞p*＞0;2）企业2观测到p1后选择价格p2＞0。这里关键是考察p2的特征。在与前述假定相同的情况下，首先计算企业2针对企业1的最优反应，R2（p1）应满足:

由式（7）可得:

这与式（2）在形式上完全一致，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R2（p1）是企业2观测到p1后的真实反应，而式（2）是企业2对假定的企业1的价格选择的最优反应，并且是与企业1同时做出的选择。由于企业1能够预测到它选择p1时企业2的最优反应R2（p1），因此在博弈的第一阶段，企业1的问题就是:

由式（8）和（9）可得:

进一步，由于a＞c，则a－（1－b）c＞0，于是:

由于0≤b≤1，因此企业1的提价带动了企业2的提价，而且企业2的提价幅度大于企业1的提价幅度，从而不仅不会导致企业1的销量减少，反而会增加企业1的销量。如此，在一个连续博弈的环境下，企业1再次会选择价格上涨，从而推动了整个市场价格的上涨。

2 实现条件

由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在非寡头垄断的市场环境下，企业之间的价格操纵可以在默契合谋下实现，并且由于策略性行为中的后发优势，轮番涨价将成为可能。剩余的问题是价格上涨的幅度，它决定着市场对于价格上涨的感知和承受能力，并最终决定着操纵后的价格能否实现。如果短期内涨价幅度过大，市场反应就会越敏感，价格上涨的承受力就下降，价格操纵就很难被市场接受。为此，需要考察市场需求a、生产成本c和产品的替代性b的影响。

（1）市场需求构成价格操纵的约束。由式（11）（12）可见，Δpi与a呈正相关，说明如果能够使得市场需求越大，价格上涨的空间就越大，操纵市场价格就越容易。因此，操纵市场价格首先要操纵市场需求。现实中，企业往往借助传播手段，促进潜在需求在短期内转化为现实，造成现实市场需求旺盛的表象，从而为其操纵价格创造条件，房地产业借助媒体推动需求进而操纵市场价格的行为就是例证，此时媒体对价格操纵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2）生产成本提供价格操纵的理由和时机。由式（3）和（4）可知成本上升会推动市场价格的上升，但是，（3）和（5）同时表明此时的行业盈利水平是下降的，意味着在正常的竞争性定价机制下，成本上升所推动的价格上涨有一定限度。从（11）和（12）也可以看出，Δpi与c呈负相关，说明生产成本越高，价格上升的空间越小，推动价格上涨就越不容易，因为成本上涨使得市场价格本身就比较高。实际上，成本c的对价格操纵的影响需要结合替代系数b来进行说明，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成本上升对市场价格操纵最主要的影响是提供了理由和时机。按照上述分析，成本推动价格上涨可以在完全竞争的条件下实现。因此，借助于成本上升操纵市场价格往往是一个可行的合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