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青铜
2011-05-14岳初阳
岳初阳
自我推荐:故事是在打完《仙剑四》玄霄BOSS战写的。
感念于玄霄和夙玉的爱情,明明爱着对方,却被执着蒙蔽了眼。
自我感觉这个文还是蛮不错的,无论是情节啦,文笔啦,最重要的字体,秀气、工整。
仙剑党会不会很萌“师叔”这个称呼?还有许嵩的新歌压阵,相信不会让你失望哟!
晴子推荐:非常动人,誓言谁都能轻易地给出,而故事里两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认真守护着彼此的承诺。人虽不再,却让情感铭刻进时光。
在跋山涉水的第七个年头,她遇见程君心。
彼时,关外客栈。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如琴弦般整齐地铺在地面。房间冷湿,他守着昏睡不醒的女子想了一会儿,下楼找店小二要了些蜡烛。
待她醒来,温暖的光影逐渐清晰。满屋子的烛光倒映在她秋水样的眸子里,仿佛星落成海。
盯着弓腰点烛的身影,她的表情波澜不惊。
是你。她说,理了理思绪。
记得三年前起,这个神秘身影就一直跟着自己,却又不肯现身,若不是此番帝王陵洞穴塌陷,她遭遇危险,或许依旧看不见他吧。
程君心转过身,给了她一个正面。
白裘毡帽下,他半边脸戴着一张面具,另外半边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俊朗非凡。
师叔!她低呼了一声,声音哽咽。
她叫沐风,是公输一门的传人。
公输一门从鲁班时期起,就以机关术著称。而她的师叔,公输凊的技艺更比前人高一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可此人性情怪异,七年前不辞而别后,至今下落不明。
她找了师叔七年,未果。
此时,关外客栈。客房的灯渐次灭了,院子里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她站在树下,提一壶烈酒,就着月光。
出神间,背上一暖,清瘦的身体被白裘大衣紧紧裹住。
她抬眼看他,手不自觉地触上他的面颊。程君心的棱角太过分明,肌肤太过冷硬,表情太过淡漠,他不是师叔。
泱泱世界,无奇不有,他们两人只是相像罢了。况且,她见过他面具下的另一半脸,平滑没有五官。她的师叔丰神俊朗,怎么可能是他。
他说,你不要再去盗墓了。你知不知道,你闯入陵寝,惊扰亡灵,会折损你的阳寿。你,听我一句劝吧。
自始至终,她一脸讪笑。他一个局外人,又怎么知道这些年来,为了寻找师叔,从江南到苗疆,又从苗疆到塞上,她吃了多少苦头,磨破了多少铁鞋,换过多少匹马。可到头来,仍然没有半点消息。
她想,是她还不够快,去过的地方还不够多。所以,只要能找到“灵犀青铜”,就能做出瞬息千里的青铜马,骑上它,定能找到师叔。
可这种青铜鲜为人见,只有在帝王或者王侯的陪葬品里才有可能出现。
所以,她不得不盗墓。
三日后,她的伤势、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便收拾行囊,准备去下一个目标,八公山淮南王陵。
“灵犀青铜”是件罕物,尽管从没有人见过,但就算一星希望,她也不会放过。
程君心铁了心不许她再去盗墓,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拦在女子面前,你屡次侵犯亡灵,已经折了阳寿,你若再执迷不悟,就不怕有去无回。
一丝揶揄挂在嘴边,程公子,你我非亲非故,你又何必在乎我的生死?
我……
他哑口无言。
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只是每次见到她,心里就暖暖的,胸口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
一时犯了难,右手使劲握住左手腕。
她呆住。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每当师叔生气或者有难解之题时,都会如此,时至日久,左手腕都变了形。
她抓住他的领口,直视他的眼睛。
你是师叔?
他一愣,说,我不是。眼睛里的光芒瞬间退却,轻轻用力,推开尚自沉思的男子,跨上马,绝尘而去。
泪水磅礴在风尘里。师叔从没有说过一字假话,程君心说不是就一定不是了。
可,师叔,你究竟在那里?这一次行动并不顺利。淮南王陵,她甚至没有触碰到棺盖,就被藏匿暗处的官兵抓个正着。
掉转视线,她看见捕头身边的男子,戴着半边面具,白色的衣袂沾染了风尘。
她被视为流窜作案的盗墓女贼,判三日后问斩。
他一时心急,不忍看她再折损阳寿,才出此下策,却不料反而害了她。
沐风。他口中喃喃,手里寒刃乍现。
那一夜,天地色变。月光耀眼,他提着刀,猩红着眼,一路杀到死牢。
他拉着她一路奔逃,天快亮的时候,来到一条河边。扯了船夫袖口,低低吼道,快,送我们过河。
船夫吓软了腿,哆哆嗦嗦,公……公输先生,是您。
她一听,忙握住船夫的手,老人家,您可认识公输凊。
船夫说,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公输先生看上去很兴奋,说有人在昆仑山发现了什么“灵犀青铜”,正要赶去探个究竟。二位也是要去昆仑山吗?
话音未落,只见程君心手起刀落,将船夫斩杀于刀下。
他说,留着他,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她心下一颤,有了猜度。
过了河,雇了马车。程君心说,你刚逃过牢狱之苦,又受了惊吓,好好在车里休息,等到了昆仑,我叫你。
一路向西,荒原,沙漠,尽是一片荒凉之景。心里蓦地生出一种落寞之感。
她想起从前。
师父过世早,她一直是跟着公输凊师叔学习机关之术。师叔虽比她大不了几岁,但论辈分却高她一辈,技艺更是门里的佼佼者,比同辈弟子要高出许多。
他做的机关兽,栩栩如生。但他不满足,发誓寻遍天下也要找到“灵犀青铜”,做出会走会动会说话的机关兽。
她跟着师叔走过许多路,看过许多风景,也进过许多陵墓。记得十五岁那年,她搂着师叔的脖子,说,此生非君不嫁。而他亦承诺,此生定不负卿。可他食言了,他撇下她,从此杳无音信。
一觉醒来是在昆仑山附近,马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皑皑的白雪反射着光线,刺痛她的眼,泪水毫无遏制地砸下来。
她朝思暮想的人,会在这里吗?顾不得弄清程君心去了哪里,抛了马车便朝山脚奔去。山脚下有村庄,正直傍晚,烟囱里有袅袅的炊烟。只是,村子一片死寂,凛冽的山风呼啸而来,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村庄百余口人,风烛残年的老人,嘤嘤学语的婴孩,上上下下无一活口。程君心倒提长峰,站在血泊里,宛如业火灼烧。她拔出青铜剑,指着对方,我师叔呢?她早就怀疑他了。从她得知师叔行踪时,他迫不及待地杀人灭口,到此刻,他先她一步来到这里屠杀整座村庄,她就确定,师叔的行迹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把师叔怎么了?她问。
他说,放弃吧,你找不到他的。
她厉声喊道,师叔在哪里?寒风凛冽,三尺青铜迎着绯红的霞光,直刺对方肩头。
告诉我,师叔到底在哪里!女子的叫喊带了哭腔。
对方却一动不动,甚至不感觉疼痛,任那把剑插在自己肩头。
僵持了一会儿,她转念,倏地将剑从对方身体里抽出,朝自己颈项抹去。
几天的朝夕相处,她隐约察觉出他对自己的关心似乎不同寻常。她以死相搏,试试他会不会妥协。
他骇然一惊,握住她的手腕,表情坚硬淡漠,眼神却千变万化。
良久,他点了她的昏睡穴。意识抽离之际,她听到他的声音,村头右转,便是承天炼池,那里有你要找的“灵犀青铜”。
她想,她是误会程君心了。他之所以千方百计地阻拦,是不想她知道,其实师叔早已不在人世。村头右转是承天炼池,天然的铸铜炉里躺着“灵犀青铜”。而村头左转则是公输凊之墓。墓碑有明显掩藏的痕迹。想来是怕她发现吧。
他走了,像师叔一样,不留只言片语。是不原谅她吗?他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一夕之间得知找寻七年的人已然归于尘土,除了疲惫,竟感觉不到痛楚。想起树下给她添衣的男子,沐风觉着应该说句对不起的。
于是,她用“灵犀青铜”铸了活的的机关兽,青铜马,骑上它瞬息千里。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始终没有找到他。
她当然找不到。七年前,公输凊从剑仙口中得知自己侵犯亡灵,折损寿命,注定活不过三年了。初时听时,自是震惊。待静下心来接受这个噩耗时,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
他不辞而别,给她以薄情寡义的假象。又怎料因机缘巧合得到“灵犀青铜”。他利用它做出与自己一模一样,会说会动的人形机关兽。
它,就是程君心。只是公输凊尚来不及雕刻出他另外半边脸,大限就至。公输凊给了机关人爱她之心,却忘记给他丰富的表情,示爱的勇气和分辨是非的能力。程君心所做的一切,只因爱她,不论善恶对错。她以死要挟,他终究妥协。为了成全她,他毅然跳进承天炼池,融化了自己。
最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灵犀青铜”,却不知一切皆是枉然。
或许爱一个人就是这般生生死死,心甘情愿吧。时光荏苒,岁月枯荣,多年后的沐风开始明白,花开一季又一季,而路过的人却再也寻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