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市场亟待正本清源

□ 刘国信

燕窝市场亟须正本清源，对消费者而言，要走出盲目滋补的误区；对有关部门而言，要建立健全产品质量标准体系，强化日常监管，确保滋补类产品质量安全。

最近，浙江燕窝市场血燕产品被查出亚硝酸盐含量普遍超高后，有关媒体调查发现，近日在杭州举行的“马来西亚官方新闻发布会”中的外籍官员身份不实，系典型的“山寨发布会”，其目的是为血燕辟谣，以挽救所谓的燕窝产业链。其实，“血燕”变“毒燕”，不过是暴利驱使下的又一出市场把戏。而在国人追求养生保健的风潮中，专家提醒：中国燕窝市场亟待正本清源，消费者更需走出盲目滋补的误区。

燕窝滋补成风潮

燕窝，又称燕菜、燕根、燕室、燕盏等，为雨燕科动物金丝燕及多种同属燕类衔食海中的小鱼、海藻等生物后，经胃消化腺分泌出的黏液与绒羽筑垒而成的窝巢，因其多筑在海岛的悬崖峭壁上，形状似陆地上的燕子窝，故名“燕窝”。

燕窝是传统食品之一，因采集时间不同可分为宫燕、毛燕、血燕；按颜色又有白燕、黄燕、血燕之分。金丝燕第一次筑的窝，纯粹用唾液堆积凝集而成，色洁白，营养高，质量好称为白燕；因古代曾列为贡品，故又称“宫燕”。第一次筑的窝被人采取后，为了栖身再次筑窝。由于它的唾液越来越少，往往要将身上的羽毛与唾液混合凝之壁上，以后还要寻些纤细而柔软的植物纤维凑合筑窝。这一次的窝色较暗，含杂质，品质较差，称为毛燕。而血燕则以颜色鲜红、矿物质等营养素丰富、产量稀少被追捧为燕窝中的珍品。关于血燕的生成，一种说法是金丝燕吐血筑成，还有一种说法是岩洞中的矿物质渗透到燕窝经过长期氧化而形成。尽管目前尚没有权威的说法，但专家确认血燕的形成需要各方面条件的契合，存在极大的偶然性，因此产量极为稀少，普通消费者能在市场上买到真血燕的概率实在渺茫。

燕窝在我国是与熊掌、鱼翅等齐名的山珍海味。其不仅嫩滑味美，营养丰富，是菜肴中的珍馐，而且具有多种抗衰疗病、摄生自养的功效。近年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保健意识的增强，一股养生滋补之风在国人中十分盛行，售价不菲的燕窝因此也受到越来越多人的青睐。

以往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燕窝之类的补品，一般是身体不好的人或者老年人才食用的。如今，当你走进燕窝专卖店听销售人员介绍就会发现，几乎各类人群都能找到食用燕窝的理由。孩子能提升免疫力、记忆力，女性能保持年轻，抽烟者能去除烟燥，熬夜者能恢复精力，孕妇、老年人和病人常服燕窝，更有强身健体、止咳化痰、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燕窝简直堪比包治百病的神药！

笔者调查发现，由于购买燕窝主要被用来孝敬老人、拜访领导，所以大多数都包装精美，显得大气而奢华。在某专卖柜台，笔者看到完全相同的6瓶盒装燕窝，家庭装的和礼盒装的，整整相差300元；在一些燕窝专卖店还专门推出了VIP办卡服务，分为月卡、季卡、半年卡和年卡，顾客想吃燕窝的时候，提前打电话预约，就会有专人将最新炖制的燕窝送到顾客的家中，既新鲜，又方便。当然这小小的卡片也价值不菲，月卡一般在两三千元左右，而年卡则高达数万元。

笔者随机采访了一些来购买燕窝的顾客。张女士告诉笔者，她是从怀孕的时候爱上吃燕窝的，现在孩子已经四五岁了，聪明健康，非常可爱，不知道是不是与自己吃燕窝有关。三十岁出头的王先生是来给怀孕的妻子买燕窝补身子的，问及吃燕窝的缘由，他脸上现出一丝宠溺的表情：“我老婆同事怀孕时候都在吃啊，不给她买，不就跌了面子吗？”一位花费上万元办了半年卡的刘先生说，是买给自己的岳父大人滋补身体的，老人现在已经吃了几个月了。当笔者问及效果的时候，他无奈地一笑说：“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能显出什么效果？就是那么吃呗。”笔者继续追问为什么会选择燕窝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不光买燕窝，什么都买，虫草、人参，大家说什么补就买什么”。采访中发现，刘先生的话很有代表性，80%以上的购买者不清楚燕窝具体的营养成分，更不知道食用燕窝的注意事项。可见燕窝的购买人群具有相当大的盲目性、攀比性。

燕窝造假触目惊心

近年来，缘于国人对燕窝滋补的盲目追捧，国内的燕窝专卖店迅速兴起，产品更是五花八门，如血燕盏、官燕盏、即食炖制燕窝、瓶装冰糖燕窝、各类燕窝礼盒等等，无论成品、干品、鲜制品应有尽有，嗅觉灵敏的商家竟然依靠民间滋补信仰，在中国凭空打造出了一个庞大的“血燕产业”。

吃燕窝的人比筑窝的燕子还多，能不造假？！最近，浙江省工商部门检查血燕经销商491家，抽检血燕537批次。此次抽检涉及问题血燕达20万克，约3万多盏，产品主要来源于马来西亚。而被抽检的血燕产品中，亚硝酸盐最高竟超过10000 mg/kg，超标300多倍，血燕产品不合格率高达100%。据专家介绍，亚硝酸盐为一类无机化合物的总称，具有很强的毒性，摄入过量会引起中毒甚至死亡，长期慢性摄入会增加患癌的风险。而消费者食用亚硝酸盐含量超高数百倍的血燕产品，无疑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危害。

更惊悚的事实是，血燕作为燕窝中的极品因为产量极为稀少，目前市场上的产品基本都是假货。据一位在杭州拥有燕窝公司的马来西亚华人介绍，真正的血燕产量非常低，而且采摘极为困难，根本形成不了市场，在马来西亚和印尼当地人都难得一见。以马来西亚盛产血燕的东马婆罗洲来说，几千个出产燕窝的山洞里，血燕的产量每年还不到1 t，最终输入中国的，每月最多只有几十千克。而中国市场上血燕的年消耗量目前已经达到了两三百吨，试问天然血燕就算有，产量也是少之又少，哪有那么多货？

据业内人士透露，目前市场上所谓的血燕窝多数都是由色素染制。不良商家在加工作坊里，将廉价燕窝进行熏制或染色后当作“血燕”出售。这种血燕的造假手法最早可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目前其造假工艺已经日趋系统化。造假者往往会把鸟粪厚厚地铺一层，然后隔着木板或网架在上面放燕窝，半个月就红了。

不仅仅是“血燕”，白燕的造假也很严重。据调查，目前市面上燕窝造假或以次充好的手法还有很多。如把低价燕窝加工成高价名贵燕窝；有的用银耳冒充燕窝；把木薯粉、鱼胶粉、鸡蛋等涂在劣质燕窝表面，使其看起来光亮、厚密，并增加重量；用白木耳和猪皮制造瓶装即食燕窝等等。

另据调查，目前市场上销售的燕窝产品中，可溶性固形物含量不一，价格相差也十分悬殊。笔者在一家专卖店看到，标着醒目“血燕”字样的产品摆在柜台售卖，这盒内有8盏燕窝的礼盒售价标为11980元，该礼盒内的血燕为50 g，500 g售价近12万元；而另一款其他厂家生产的同样产品，500 g售价才1万余元，相差10倍以上。一款即食冰糖燕窝，产品包装上标注的固形物含量≥18.8%，8瓶装售价600元；而另一厂家的冰糖燕窝固形物含量同样为≥18.8%的产品，8瓶装售价400多元。当笔者质疑价格如此悬殊时，店员表示，燕窝因产地不同，价格不同。如血燕也有洞穴产和悬崖峭壁产之分，悬崖产的质量最好，所以也最贵，洞穴产的血燕价格要便宜一些……对此，消费者一头雾水，往往难以甄别。

质量监管尚属空白

血燕事件曝光后，公众在纷纷调笑“山寨发布会”的荒诞离奇时，更值得反思的是，“毒血燕”是如何进入国内市场的？庞大的中国燕窝产业链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怎么能够保证花大价钱买到的是真正的燕窝？谁又该对已经吃了“毒血燕”的消费者的身体健康负责呢？

据了解，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对于燕窝进口，有明确的质量标准要求，国家强制性标准《食品安全国家标准食品添加剂使用标准》 （GB 2760－2011）严格限制添加亚硝酸盐，仅允许生产腌熏肉等制品有微量残留，限量为30 mg／kg，最高熏制火腿残留量也不得超过70 mg／kg。并要求按照进口批次15%抽样。但有关调查发现，各地经销商出具的出入境检验检疫证明的相关检验项目和检验指标却不尽相同。

因此，“毒血燕”“飞”进中国市场，至少存在两个漏洞，一个是从出入境检验检疫的证明可以看出，各地海关的标准并不统一；第二，还有大量血燕是走私进入的。来自海关的统计数据显示，2009年从马来西亚进口的燕窝是6.218 t，2010年是8.689 t，2011年1月～6月是5.068 t；而根据马来西亚国内的估计，该国每年燕窝产量达到60 t，90%以上的出口地是中国。可见，从正规渠道进口数量不足两成，走私活动十分猖獗，而走私产品存在的质量问题也最大。

另据了解，燕窝并不属于国家药典的药品目录，同时也不在卫生部公布的既是药品又是食品或保健品的物品名单中，只是一种食品。而目前我国尚没有单独针对燕窝产品的质量规定，而监管部门对燕窝经销商的抽检也只停留在是否缺斤少两等计量项目。由于相关评价方法、评判标准和检测手段的缺失，导致市面上的燕窝产品良莠不齐，给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

专家指出，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保健意识的增强，今后滋补保健品将会不断走进人们的生活。因此，加强对公众的科普保健知识宣传教育，正确引导其走出盲目滋补误区，进一步规范养生保健市场，并建立健全产品质量标准体系，强化日常市场监管，确保滋补类产品质量安全已经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