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综述

那木吉拉

(中央民族大学 蒙古语言文学系,北京 100081)

中国是多民族国家，神话资源异常丰富，由于自然环境、语言文化传统以及社会生活之间的差异，诸民族神话文化之间呈现不同特点，除了跨国民族之外，我国少数民族与国外民族神话之间的差异性尤为突出。另一方面，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诸民族之间文化交流频繁，使得他们的神话文化又表现出诸多相同或相近要素。鉴于上述，中国境内各民族神话文化之间、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与国外民族神话之间比较研究的可能性和可行性早已存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学术界便开始关注中国各民族神话文化之间存在的上述关系，所以，在这百年的中国神话学研究历程当中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一直被视为一个重要的课题。

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的比较研究经过大约两个阶段，一是没有现代神话学理论指导下的自然状态的比较研究；第二个阶段是在比较神话学理论指导下的比较研究。下面对这两个阶段进行简要总结。

所谓中国少数民族神话自然状态下的比较研究指的是并不严格遵循19世纪在西方兴起的比较神话学理论和方法而进行的少数民族神话的比较研究。

此类研究成果恐怕首推闻一多先生的《伏羲考》一文[1]。在汉籍和考古资料无法确定伏羲、女蜗俩是兄妹还是夫妻，对此学术界也有不同的看法，而我国南方苗、瑶、畲等民族和东南亚、台湾的相关民族神话一致证明伏羲、女娲原为兄妹，后成婚为夫妇，称他们是人类的始祖，从而解决了上述学术争议。该文在此基础上，对神话人物伏羲、女娲进行了种种探索。《伏羲考》并不是神话比较研究之作，但在行文中经常将汉、苗等民族伏羲、女娲神话比对论述，实收比较研究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闻一多先生的论文所引用的资料大都来自比该论文早十年发表的芮逸夫先生《苗族的洪水故事与伏羲女娲的传说》一文[2]。芮文为苗族洪水神话的伏羲、女娲和汉籍神话伏羲、女娲的对比研究力作。文中引用此前中外学者搜集的20余则苗族洪水故事，考察故事主人翁洪水遗民——兄妹二人，认为该兄妹二人便是当时湘西苗民所信仰的“傩公傩母”，两者实际上就是伏羲、女娲二神。论文考察苗族洪水故事与汉族伏羲、女娲神话之间的关系，指出两者神话中的伏羲、女娲之间存在相同性，并认为苗族洪水故事中的“避水”，在汉族洪水传说中变为“治水”。但无论是“避水”或是“治水”，这些神话母题的基本形态未变。苗族洪水故事中的兄妹二人是洪水遗民，而《淮南子》、《史记·补三皇本纪》及《路史·后纪》等汉籍所记洪水传说中的伏羲、女娲也可认为是洪水遗民。芮先生还对伏羲、女娲的族属进行一番探讨，提出伏羲、女娲为“苗人之说”，并推测兄妹婚配型洪水故事起源于中国西南地区，由此传播四方，具体到兄妹婚型洪水神话可能起源于苗族。芮先生克服当时资料搜集不易等种种困难，尽可能广泛搜集相关洪水故事的口头资料和文献资料，探讨苗汉族洪水神话中的伏羲、女娲，中国洪水神话研究首战告捷，揭开中国各民族洪水神话研究序幕。

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的自然状态下的比较研究，盛兴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南方汉藏语系少数民族与汉族神话的比较研究、少数民族神话与少数民族神话之间的比较研究也不一而足。而这些研究成果除缺少自觉的理论和方法论借鉴之外，由于当时学术水平所限，比较研究尚未形成系统性和完整性。

我国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的学理论和方法论自觉，伊始于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从那时至今，中国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大致在以下领域内进行的：

一，少数民族神话之间的对比研究，即主要是特定的两个民族或两个语族民族神话之间一对一的比较研究或少数民族神话的多层次、多视角比较，如某一民族或语族神话的多角度比较研究。据不完全统计，这种研究论文有四十多篇。举其部分学术论文有：全庠赫、李晶的《东北少数民族和朝鲜民族熊神话比较》[3]、崔羲秀的《朝鲜族和满族的始祖传说的比较》[4]；李晶的《满通古斯和朝鲜民族熊神话传说之比较》[5]；过伟的《满壮苗族创世神话的比较》[6]、黄任远等的《山石树木神话和自然崇拜意识——黑龙江三小民族的神话比较之二》[7]、《虎熊神话和虎熊崇拜——黑龙江三小民族神话比较之三》[8]、《赫哲鄂伦春鄂温克族的虎熊神话比较》[9]、《通古斯—满语族宇宙起源神话比较》[10]、《满—通古斯语民族有关熊、虎、鹿神话比较研究》[11]、喻权中的《变形于世界神话体系中的“哈多”——赫哲—那乃族创始神话的异型比较》[12]、那木吉拉的《蒙古、突厥语民族常青植物神话比较研究》[13]、《〈苏勒哈尔乃传〉及其常青植物神话母题——蒙古、突厥语民族常青植物神话比较研究》[14]、邢莉的《蒙古族与藏族天体神话与天神信仰比较研究》[15]、徐华龙的《我国南北方太阳神话之比较》[16]、雷金松的《畲瑶盘瓠神话比较》[17]等。

以上研究成果的一部分为东北地区满—通古斯语族的满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赫哲族以及朝鲜族神话与相关民族神话之间的比较研究。满—通古斯语族诸民族之间语言文化以及族源关系密切，神话文化往往表现出相同或相近的特征，所以，通过满—通古斯语族民族相近的神话与相关民族神话之间进行比较，突显这些语族神话的区别于相关民族神话的特征。一些语言学家主张朝鲜语是属于阿尔泰语系，他们的神话与之相邻而居的满—通古斯语族民族神话存在相通之处，所以，朝鲜神话和满—通古斯语族神话之间的无论是影响比较，或是平行比较都将取得具有较高学术价值成果。

我国南方和北方民族之间居地相隔遥远，语言文化传统迥异、生产生活方式不同，从而其神话文化也呈现不同特色，所以南北方民族神话的比较研究也是一个前景宽阔的研究课题，徐华龙的《我国南北方太阳神话之比较》是我国南北诸民族神话比较研究的一个尝试。但是在过去的年月里这种研究成果较少，自然无从谈起纵深发展。

二，少数民族神话与汉族神话之间的比较研究，其中包括单一少数民族与汉族神话之间、少数民族语系或语族神话与汉族神话之间的比较研究。这些成果主要有杨治经的《〈海伦格格补天〉与〈女娲补天〉的异同——满通古斯语民族与汉族人、神共创型宇宙起源神话比较》[18]和《“恩都力”与“女娲”泥土造人的异同——满通古斯语族与汉族抟土造人型人类起源神话比较研究》[19]、禹宏的《从传承方式表现内容看满族神话的民族特色——与华夏神话比较》[20]、杨治经的《满——通古斯语族与汉族部落征战神话比较》[21]、杨·巴依拉著，德·达林泰译《蒙汉创世神话比较》[22]、姚宝瑄《〈召树屯〉〈格拉斯青〉与〈牛郎织女〉之渊源关系》[23]、罗交群的《苗族神话与〈天问〉神话比较》[24]、李建国的《苗族神话与巫楚神话之比较》[25]、杨鵷、胡晓东的《试论苗族远祖传说对“盘古”神话的影响》[26]、吴晓东的《盘瓠：王爷，盘古：老爷》[27]、过伟的《毛南、瑶、汉盘古神话的比较研究》[28]、谢会昌《米恒哲与盘古王——彝汉神话之比较》[29]、谢忆的《杜米与后羿——汉彝神话之比较》[30]、史军超的《变形的整化趣味——哈尼族、汉族变形神话比较》[31]、邢莉的《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与汉族神话比较之管窥》[32]、《北方少数民族的女神神话与萨满文化特征——北方少数民族的女神神话与中原区域女神神话之比较》[33]、袁珂的《〈山海经〉中的有关少数民族的神话》[34]、王小盾的《汉藏语猴祖神话的谱系》[35]、周延良的《汉藏神话的审美结构》[36]等以及周延良学术专著《汉藏比较文学概论》[37]的第四、五、六章的《汉藏神话与族类起源》、《汉藏神话与偶像文化》、《汉藏神话的审美结构》等部分。

在以上领域比较研究成果中，北方阿尔泰语系诸民族的满—通古斯语族民族、蒙古族神话与华夏民族神话之间的比较研究是个重要课题。首先，满—通古斯语族民族神话和汉族神话的比较研究。以满族为代表的满—通古斯语族诸民族是我国东北地区古老的民族，其先民商周时期的肃慎、两汉时期的挹娄、南北朝时期的勿吉、唐朝时期的靺鞨与中原华夏民族之间有诸多来往，但由于居地遥远等很多原因，两个民族之间的文化联系，不足以达到神话文化密切交流的程度。宋辽金时期女真族崛起，建立金朝，并以现在的北京为首都，汉族和女真族之间的关系极其密切，尤其是17世纪初女真族首领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后来改国名为大清，统一全中国之后，女真即后来的满族与汉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交融达到亲密无间的程度，两个民族间的包括神话文化在内的所有文化事象的交流在新的社会历史条件下全面展开。但此时原始神话产生的年代已接近尾声，所以，两个民族间的神话文化交流不可能相互间影响促使新神话产生。所以，满、汉两个民族神话之间的相同因素的产生可能是平行发生的结果。例如，《从传承方式表现内容看满族神话的民族特色——与华夏神话比较》一文中从传承方式及内容上满汉神话的比较研究的结果，指出两者间的很多共同之处，但尚未发现两者的文化交流过程中产生的新神话，所以，以上学者满族神话的“海伦格格补天”与汉族神话的“女娲补天”以及赫哲族神话“恩都力”与“女娲”泥土造人进行比较之后得到很多相同因子，但尚未发现两者之间谁影响谁的确凿依据。观察上述蒙汉神话的比较研究，得出像满汉神话比较研究成果一样的结论。

我国南方少数民族与古代汉族神话之间的比较也是近年来的一个重要研究课题，其中苗族神话和巫楚神话之间、苗族神话与华夏神话的比较研究引起学者们的兴趣，如《苗族神话与《天问》神话比较》、《苗族神话与巫楚神话之比较》等学术论文。前两篇论文则是从苗文化与楚文化之间的特殊的历史渊源关系入手，两者神话之间进行比较，探讨两者之间的相通性的先天因素和在漫长的民族形成过程中由各自自然和生活环境的改变而形成的相异因素等。盘古、盘瓠神话的比较研究是汉藏语系苗瑶畲毛南族和汉族神话比较研究的一个焦点，《试论苗族远祖传说对“盘古”神话的影响》和《盘瓠：王爷，盘古：老爷》不同程度地触及到这些神话比较研究课题，并做出相应的结论。

少数民族神话与汉族神话之间的比较研究成果中藏汉神话的比较研究成果尤见突出。

三，少数民族神话的多角度、多层面的综合研究。首先，一个或数个持亲属语言文化的民族神话的辐射性比较研究。这种成果有：那木吉拉的用蒙古文撰写的学术专著《蒙古神话比较研究》[38]。该成果将蒙古族开辟神话、人类起源神话、腾格里(天神)神话、日月星辰神话和动植物神话类型置于佛教文化圈内的诸民族文化交流的历史大背景上，探讨诸民族神话对蒙古神话的影响，并探讨蒙古神话与相关民族神话之间的异同及其产生的原因等。那木吉拉在同一时期发表的《蒙古神话中的腾格里形象初探》[39]、《蒙古族北斗七星神话比较研究》[40]、《蒙古族洪水神话比较研究——以〈天上人间〉和〈猎人海力布〉为中心》[41]等蒙古神话比较研究成果在比较研究领域以及理论、方法论借鉴均与上述学术专著相近。这一时期在北方阿尔泰语系诸民族神话比较研究成果中还有陈岗龙的《蒙古族潜水神话的比较研究》[42]、那木吉拉的《阿尔泰语系诸民族月亮斑痕神话比较研究》[43]、乌力吉的《阿尔泰语系某些民族神话的共同性》[44]等，在南方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成果中还有韦日平的《壮族神话和其他民族神话的比较》[45]等。

中国少数民族语系神话的辐射性比较研究成果中首推那木吉拉最近出版的《中国阿尔泰语系诸民族神话比较研究》[46]，该成果以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民族、蒙古语族民族和满—通古斯语族民族在语言文化方面存在一定的一致性为学理基础，借鉴比较神话学、比较文学等学科理论和方法，将上述三大语族民族神话与相关民族或国家的神话进行比较，追寻阿尔泰语系诸民族原始神话，探讨其发生、发展以及演化的轨迹。

除上述之外，马学良、梁庭望、李文忠主编的学术专著《中国少数民族文学比较研究》的第一部分为中国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的内容，其中包括中国少数民族开天辟地神话比较、图腾神话比较、推原神话比较、洪水神话比较、物种起源神话比较、射日神话比较等内容[47]，触及我国少数民族神话的许多类型，是少数民族神话综合研究的典型范式，其综合性和全面性是前所未有的。

四，少数民族神话与国外民族神话之间的比较。具体而言，主要是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与日本、韩国、希腊、印度、印第安、阿伊努(日本)、阿尔泰等国家或国外民族神话之间的比较研究。在这些比较研究成果中，南方或西南方少数民族神话与我国一衣带水的日本神话的比较研究课题被相关学者关注，徐晓光等学者发表《古羌神话与日本神话传说的比较》[48]和《再论羌族神话与日本神话》[49]等两篇论文，在羌族与日本开辟神话、始祖神话、兄妹婚神话、“女儿国”神话、谷物起源神话、各种神灵神话之间进行比较，发现两者的诸多相通之处。论文认为，这些相通性的形成，一是羌族和日本神话同时受中原神话的影响所致，二是，因为羌、苗等亲属民族与日本民族在族源和民族构成以及文化传统上存在一些先天的联系性，导致两者神话具有相通性。目前发现的中国少数民族和日本神话之间的比较研究的学术论文已有十多篇，这些成果除上述两篇论文之外，还有郑爱华的《苗族与日本起源神话之比较研究》[50]、徐晓光的《遥远的“女儿国”神话——中国彝族的“女儿国”神话与日本女儿国神话的比较》[51]、《日本与我国南方少数民族“兄妹婚”神话的比较——兼论中国古代“同姓不婚”原则》[52]、 《瓜、桃、竹与人的出生——中国西南少数民族与日本植物崇拜神话比较》[53]、李子贤的《被固定了的神话与存活着的神话——日本“记纪神话”与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之比较》[54]等。

那木吉拉的《阿尔泰语系诸民族与阿伊努族月亮阴影神话比较研究》[55]一文主要探讨阿尔泰语系蒙古、赫哲等民族月亮阴影神话与日本阿伊努族同类神话间进行比较，探讨其异同。目前居住于日本北海道地区的阿伊努族在古代分布于东北亚地区，与我国赫哲族(包括俄罗斯境内的那乃族)等满—通古斯语族民族相邻而居，语言文化多有相通之处，就月亮阴影神话而言也是如此。那木吉拉的论文是阿尔泰语系诸民族与阿伊努族神话比较研究的首席尝试。

我国少数民族与国外民族神话比较研究成果还有苑利的《韩民族与中国白族鸡龙神话比较》[56]、《“白马”、“白鸡”现瑞与“金观碧鸡”之谜——韩半岛新罗神话与中国白族神话现瑞母题比较研究》[57]两篇论文。这两篇论文将韩民族白马、白鸡神话和中国白族金马、碧鸡现瑞神话之间、韩民族与中国白族鸡龙神话之间比较，发现两者的很多相通之处，并认为这些相通性是两个“民族的同源”造成的。

除上述之外，汪玢玲的《中国的普罗米修斯：拖亚拉哈和托阿恩都哩——东西方盗火英雄比较研究》[58]和贡觉的《神性与人性的对话——藏族和古希腊关于人类起源神话之比较》[59]等两篇论文是我国藏族和满族神话与古希腊神话之间进行比较；陈岗龙 《蒙古族搅拌乳海神话的比较研究》[42]和那木吉拉的《蒙古神话和英雄史诗中的印度日蚀月蚀神话影响》[60]是蒙古神话和古印度神话之间进行比较；毕桪的《哈萨克神话传说里的波斯成分》[61]是哈萨克族和波斯神话之间比较研究的。倘若贡觉和汪玢玲的研究所得出的中国藏族、满族神话和古希腊神话之间的相通因素为平行发生所致，而陈岗龙、那木吉拉和毕桪比较研究所得到的蒙古和印度、哈萨克和波斯两个民族神话的相通性要素则是影响所致。

我国少数民族与国外民族神话比较研究成果还有陈岗龙的《蒙古族萨满神话与阿尔泰神话的比较研究》[42]、叶绪民《原始思维在英雄神话中的制约作用——中国少数民族英雄神话与外国英雄神话的比较探讨》[62]等。

以上主要是从比较研究的领域范围考察了我国少数民族神话的比较研究，从比较的视角和内容观察，主要是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与相关民族神话的主题、母题、内容或传承方式、美学特征、哲学思想以及特定的神话人物(神灵)等的比较，在研究方法上主要采用比较文学的影响研究和平行研究方法以及比较神话学或比较故事学的类型、母题比较等。

综观上述，我国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绩，但是依然存在局限性，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研究成果少，形式单一。据粗略的统计，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文和部分少数民族语撰写的研究论文只有近八十篇。学术专著更是廖若晨星。此与我国少数民族神话的分布地域之广，板块类型之多、内容之丰富及其跨文化研究可能性之大相比，确实是形成鲜明的对照。其次，比较的层面及角度并不丰富，大部分情况下是单个神话或单一民族神话的比较研究，缺少比较全面、系统的研究成果。其三，成果欠缺深入，比较研究只停留在表面的异同之上。其四，成果陈旧，比较研究处于停顿状态。据了解，进入新世纪以来发表的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成果只有二十多篇，而且近五年里发表的论文几近数篇。其五，研究队伍力量薄弱，缺乏汉族学者和国外学者加盟。所以，今后中国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需要调动各方面的力量和资源，集体攻关，以推动我国少数民族神话比较研究的纵深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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