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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武陵文化圈”的定位、发展战略及研究方法

2011-04-11周兴茂李梦茜

关键词:文化圈武陵武陵山

周兴茂,李梦茜

(重庆邮电大学 思想政治教研部,重庆 400065)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土家族及其聚居区域(武陵山区)的研究迅速展开,不但取得了一系列丰硕的成果,而且至今方兴未艾。应该说,这种研究的迅速展开主要是基于两点:一是全面恢复对土家族的认定,并从经济、文化、事象、学理等方面全方位地来认识土家族及其武陵山区;二是为了加快土家族区域经济社会的跨越式发展。1994年,在国家制定的《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即力争用7年左右的时间,基本解决当时全国农村8000万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中,武陵山区被纳入了国家重点扶持的18个集中连片贫困地区和扶贫攻坚的主战场之一;2000年之后,武陵山区被纳入了国家“西部大开发”的范围;2009年,国家又明确提出了构建“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宏观战略。但是,从总体上看,不但武陵山区与我国的东、中部经济社会的发展存在较大差距,而且我们对武陵山区及其土家族的认识,也跟不上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存在滞后的状况。如怎样科学地认识“武陵山区”或“武陵文化圈”?怎样确立“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经济社会发展战略?怎样使土家族及其他关心土家族的朋友,共同来对土家族及其武陵山区的若干重大问题进行通力合作、协同攻关和科学研究?等等。本人作为土家族的后代,不揣冒昧,斗胆来谈谈这些问题。其中难免会与其他同仁就一些问题进行商榷,但毫无恶意,其目的不外乎是“不惟上,不惟书,要惟实”,因此,请涉及到的同仁千万鉴谅,同时,也非常欢迎其他同仁批评指正。

一、 武陵山区或“武陵文化圈”的定位

据《汉书·地理志》记载,“武陵”这一地名,最早出现在西汉初年。又据梁刘昭注《先贤传》记载,晋太守赵厥曾问主簿潘京,你的家乡为什么叫“武陵”呢?潘京答道,《左传》曰:止戈为武;《诗经》曰:高平为陵。所以,“武陵”的含义就是指息兵罢战的高原平地[1]。当时的武陵郡址,主要在今湖南常德一带,但由于后来历朝历代的不断调整,武陵也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依我看,潘京的这一解释虽然富余文采,但与武陵实际的地理环境并不完全相符,也就是说,武陵并非“高平”。他把《左传》与《诗经》联系起来,似乎也有摆弄文采和牵强附会之嫌。也许,“武陵”就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武”为用武之地,不然的话,三国时的刘备、诸葛亮为什么在赤壁之战后首取三郡其中就有武陵呢?“陵”为墓也,我们知道,在中国古代埋葬帝王将相之地大多称之为“某某陵”,所以,很可能“武陵”这块地方是因埋葬着某某帝王将相的陵墓而得名。当然,这只是猜测,缺乏考据。

在今天,不管从那个方面看,昔日的武陵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我们应该对今天的“武陵”进行多维度的分析和定位。从地理环境看,所谓武陵,即指以武陵山脉为主线的武陵山区。武陵山脉位于湘、鄂、渝、黔四省(市)交界的边境地带,属云贵高原的东延部分,其主体位于湖南省西北部,整条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为我国第一级阶梯与第二级阶梯的过渡带,是乌江、沅江和澧水的分水岭,为新华夏构造带之隆起部分,海拔大多在1000米左右。并且,整个武陵山区植被良好,森林覆盖率大都在60%以上。从武陵山区的战略地位看,整个武陵山区恰好处在我国的南北交汇点上和中西结合部,大致在北纬30°线上,堪称“中国之中”。应该认为,武陵山区与云贵高原、四川盆地等“大西南”地区一起,共同构成为我国的战略纵深地带,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这块地方不但在中国的古代曾经创造过无数辉煌,而且就是在今天,它在我国的军事、政治等战略中仍然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从地缘政治看,武陵山区其行政范围包括湖南省湘西州、张家界市、怀化市等,湖北省恩施州、长阳县、五峰县等,重庆市黔江区、酉阳县、秀山县、彭水县、石柱县等,贵州省铜仁市及遵义市的道真、务川、正安、凤冈县等,共70余个县(市、区),国土总面积达15万多平方公里,既是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和中部崛起战略的交汇地带,又是典型的“老少边山穷”地区。从民族的角度看,武陵山区总人口为3000多万人,其中土家族、苗族、侗族、白族等30多个少数民族,占总人口的63%。据2000年的人口普查,土家族人口达802万余人,其中绝大部分都聚居于武陵山区。因此,武陵山区是我国名符其实的内陆跨省交界地区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聚居区。从文化上看,武陵山区自古以来就是土家族、苗族、侗族、白族等少数民族交融、繁衍、发展的一个自成体系的少数民族文化圈,楚文化、蜀文化、巴文化等与西南各少数民族文化在这里不断地融会贯通,因此,这块区域的民族文化是异常丰富多彩的,它完全应该成为我国弘扬民族文化的重要阵地。[2]

综合起来,从武陵山区的总体情况看,有三个显著特点是我们必须要给予高度关注的:一是在中华民族之林中,武陵山区的土家族是全国惟一的人口超过百万而聚居于内陆的一个单一民族。就凭这一点,土家族就足可以在维护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大团结中,发挥重要作用。二是土家族聚居的武陵山区,既是联结我国东、西、南、北的一个中央阵地或“桥头堡”,又是中原文化与西南少数民族文化的结合部和交汇地,因此,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上天赐予的天然战略纵深地带。三是从现实看,武陵山区既是我国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的分水岭,又是我国西部大开发的前沿,因此,它必然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由东向西的“梯度推进”发展战略中的关键一环。

怎样对武陵山区进行一个总体定位呢?如果单纯从地理角度出发,就叫“武陵山区”是最简洁的,当然这有点缺乏人文意蕴。我认为,还是用“武陵文化圈”为好,这样既简洁,又赋予人文底蕴;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武陵经济文化圈”,这是当代人们为了突出经济因素而对传统文化圈的一个时髦称呼,但实际上文化也是可以包容经济的。“文化圈”(culture circle)是由德国民族学家R·F·格雷布纳(Fritz Graebner)首先提出的,虽然这一理论今天存在争论,但大多数人还是表示接受和赞同。他认为,文化圈是一个空间范围,在这个空间内分布着一些彼此相关的文化丛(Culture Complex)或文化群。从地理空间角度看,文化丛就是文化圈。简言之,文化圈就是具有相同文化特征,或包含相同文化要素如器物、经济、社会、宗教等地理区域的最大范围。作为一个文化圈,其最大特点或根本特征就是必须要有较大的族群或民族的固定不变的基本文化作为根基,因此它具有持久性的地理空间。事实上,一个文化圈也可能就是一种文化模式。我们可以从时代、地域、人种、物质、经济类型、社会特征等方面来划分不同的文化圈。维也纳学派的施米特(W.Schmidt),他始终强调用数量标准(Quantitats kriterium)和性质标准(Qualitats kriterium)来共同认定文化圈的方法。数量标准就是用不同地区相类似的文化要素数量的多少来认定,这不是把毫不相干的文化成分进行简单量的凑合,而是依据性质标准的相关性认定的数量。性质标准就是先从具有相关性的若干文化成分中提炼出共同的文化范畴,再根据它们的文化内容和相同含义来进行认定。从而研究文化圈中的整个文化,包括人生需要的各种文化范畴,以及这种文化圈在各地的形成、发展和向其它地区的移动,或与其它地区文化成分的相关性以及地理空间的表现形式等等[3]。如涉及到亚洲许多国家的“中华文化圈”,韩国的金日坤称之为“儒教文化圈”[4],就是一个世界公认的以中华儒家文化为主体的文化圈。在中华文化圈里,不但亚洲的许多国家都存在大量的儒家文化,而且这些儒家文化在性质上都是相同的。当然,在这个大文化圈里,客观上又存在若干较小的文化圈,如齐鲁文化圈、吴越文化圈、楚湘文化圈、巴蜀文化圈等等,是这些较小的文化圈的集合,才构成了中华文化圈的宏大整体。可以认为,“武陵文化圈”就是以地域为标志,既从“巴蜀文化圈”中分割出来,又隶属于“巴蜀文化圈”的一个较小的文化圈;如果我们用民族为标志来进行划分,它就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土家文化圈”了;“武陵文化圈”具有相对固定的地域范围、民族、经济、社会、宗教和文化特征等,因此,它完全能够满足作为一个文化圈所需要的条件。

对于“武陵文化圈”的历史形成,我的认识可能与有些同志不同。我自认为,我是改革开放后较早提出把武陵山区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研究和发展的人之一。早在1998年,我与几位朋友考察武陵山区之后,很快就发表了《武陵边区行》、《武陵文化论》、《论武陵文化的基本特征》等论文,提出了“武陵文化”、“武陵经济文化圈”等概念,同时还提出了构建“武陵民族生态旅游区”等设想。实际上,从历史上看,在唐、宋以前,是谈不上“武陵文化圈”的,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一个“武陵文化圈”。据《山海经》等典籍记载,土家先民巴人,属于伏羲后裔、炎黄子孙,显然,巴人是从炎黄部落分割出来并诞生于“巫巴山地”的一个族群。所谓“巫巴山地”,也就是今天重庆的巫山、湖北的恩施、长阳等地,这些地方同属于一个自然单元,长江像一条纽带把它们联系成为一个整体。可以认为,廪君时代开始出现了一个“巴文化圈”,其范围大致相当于今天的重庆巫山、湖北恩施、长阳等地,其文化中心很可能在湖北长阳一带。随着楚的空间挤压,廪君部落被迫西迁,一直到今丰都、涪陵、重庆一带,应该说,“巴文化圈”的中心也随之转移到这一带。公元前1046年,由于巴人参加周武王伐纣并立下大功,从而得以分封建立“巴子国”,定都今重庆,所以,这时应该有了一个完整的“巴文化圈”,其鼎盛时期疆域“东至鱼复(今奉节),西至僰道(今宜宾),北接汉中(今汉中),南极黔涪(大致相当于今武陵山区)”,“七国称王,巴亦称王”,当时的文化中心肯定在今重庆,今天的武陵山区基本被囊括其中。再随着楚的空间挤压,“巴文化圈”的中心不断向嘉陵江上游迁徙,最后一直退到阆中。公元前316年,“巴子国”被秦所灭,大量的巴人纷纷向长江以南后来被称为武陵山区的崇山峻岭躲避迁徙,长江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因此,“巴文化圈”在长江以北的范围基本就消解了。但同时,在后来被称为武陵山区的崇山峻岭中,不但保留着原著民的一切文化特征,而且还因大量巴人迁徙而来得到了加强,应该说,从此奠定了后来“武陵文化圈”的基础。西汉初年,诞生了“武陵”的名称。东晋时,陶渊明写下了著名的《桃花源记》,提到了“武陵”。但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当时的“武陵”与后来乃至今天的“武陵”其含义是不同的,都不能成为“武陵文化圈”形成的标志,因为这些不可能是一个文化圈形成所必需的较大的族群或民族的固定不变的基本文化特征。到唐代,中央政府专门针对少数民族地区设立了“羁縻制度”;宋代末,又设立了“土司制度”;而整个武陵山区几乎都被这些特定的民族制度涵盖其中。再从土家族的演变与发展来看,宋末才基本定型,清代才用文字固定下来。所以,我的观点是:武陵文化显然是从巴文化演变而来的,武陵文化圈显然是从“巴文化圈”分割而来的,武陵文化圈大概从唐、宋时代才开始形成,至今已经发展了1000多年,这些就是我对“武陵文化圈”历史的一个总体定位。

二、“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战略选择与战略重点

2009年,国家根据我国的战略需要以及当前区域经济社会的发展和武陵山区的实际状况,提出了构建“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宏观战略,这标志着我国已经将武陵山区或“武陵文化圈”作为一个整体纳入了国家层面的战略思考,应该说,这是聚居于武陵山区的土家族以及其他各族人民的一大福音。

怎样构建和发展“武陵山经济协作区”呢?应该认为,在相应的制度安排确定以后,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必须给予高度关注的:一是武陵山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到底要进行哪些战略选择?二是战略选择确定之后,战略重点又是什么?

(一)战略选择

经济社会发展战略是指从某一区域某一时段的全局出发,根据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各种因素和条件的估量,制定较长时间内(如5年、10年、20年等)经济社会发展所要达到的目标以及实现这一目标的重点、措施等。简言之,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就是研究经济社会发展中带全局性、长远性、根本性和规律性的问题。在构建“武陵山经济协作区”这一千载难逢的历史性机遇中,我们认为,在时间上应该重点考虑从现在开始到2020年的10年时间,可以制定两个五年计划,力争在全国实现全面“小康”之时建成各方面都比较完备的“武陵山经济协作区”。

从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的内容考虑,主要应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科学发展观统领下的可持续发展战略。科学发展观是我国的重大战略思想和指导思想,其核心是以人为本,根本方法是全面协调可持续。科学发展观与可持续发展战略是异曲同工的,它们既相互联系,又相辅相成。武陵山区必须要以可持续发展为其根本战略和目标模式,这既是我国的基本国策所决定,同时也是武陵山区的必然选择。如果偏离可持续发展的方向,武陵山区的发展就会误入歧途,甚至祸及子孙后代。可持续发展战略,要求把经济、社会、生态三个方面看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有机整体系统,促使经济、科技、文化、人口、资源、环境等全面协调可持续地发展;建构一个经济、社会、生态相互适应,结构优化和均衡发展的战略框架;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经济与生态的共同发展、经济与社会的良性循环,这是实现武陵山区跨越式发展的关键所在和根本问题。

二是民族与文化发展战略。所谓民族与文化发展战略,实际上就是少数民族与文化发展战略,或者就是以前人们提出的“打民族牌”的问题。武陵山区是名符其实的少数民族地区,因此,在构建“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过程中,“打民族牌”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所谓“打民族牌”,其实是一种比喻,它的根本内涵是指少数民族地区要充分利用和发挥其民族文化、民族资源等比较优势,突出民族特征,以民族发展为先导,既通过扩大对外开放努力将自身推向全国乃至世界,又依靠其民族优势努力争取政策、资金、项目等支持,从而使民族地区的经济、社会、生态得到全面协调可持续的跨越式发展。

三是特色产业战略。武陵山区要根据国内外的市场变化和资源优势,坚定不移地进行产业结构调整,这是实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客观要求。从武陵山区的具体情况看,建立合理产业结构的根本在于从特色资源和绿色资源出发,确立特色产业战略,建立特色产业体系。如充分利用良好的特色与绿色食品资源、生物资源、生态旅游资源等,全面提升武陵山区的产业结构。

四是人力资源战略。在构建“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过程中,必须大力发展科技和教育,积极培养各级各类人才,全面提高劳动者素质,这是武陵山区可持续发展的重中之重和必须选择的战略。教育是基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经济要发展,人才是关键”。综合起来看,武陵山区的所有战略选择落脚点都在人才,如果没有相应的人才,再好的战略都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

五是改革开放战略。从武陵山区的具体情况看,显然改革开放是不够的。而经济、社会、生态的可持续发展,在某种程度上又取决于改革开放的深度和广度。因此,武陵山区首先要加大改革力度。如机构雍肿,人浮于事;政府干预经济过多;条块分割,地区封锁,行业垄断,办事效率低下,小农经济思维严重等;这些都必须依靠改革来进行有效的调控。其次是加大开放力度。扩大对外开放,改善投资环境,积极引进国内外的资金、技术和管理经验。同时还要走出去,特别是要把武陵山区的特色和绿色产品、特色旅游资源等推向全国乃至世界,还要大力进行劳务输出等。

(二)战略重点

一是基础设施建设。武陵山区是我国第一级阶梯与第二级阶梯的过渡带,多为高山大川,加上历史的原因和经济发展滞后,因此整体上显得闭塞和落后。许多地方不通铁路;甚至还有相当比重的乡村不通公路;水运和航空很少;所以,加快武陵山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应该是首要的战略重点。我们认为,武陵山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应以公路建设为重点,同时加强铁路、机场、天然气管道干线的建设;加强电网、通信、广播电视以及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尤其要把水资源的合理开发与利用放在突出位置。

二是生态环境的保护和建设。武陵山区地处长江中、上游,如果生态环境恶化,就会直接危及长江中下游的生态安全。武陵山区还是我国生物多样性极其丰富的地区,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基因库,对推动我国的医药卫生、工农业发展及生物技术开发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但从目前看,脆弱的生态环境和有限的环境容量已经成为制约武陵山区经济社会发展和影响该地区社会稳定、民族团结的重要因素。因此,环境保护和生态建设是构建“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根本和切入点,它应居于突出位置。

三是积极调整产业结构。建立合理的产业结构,是实现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客观要求。从武陵山区的具体情况看,产业结构的调整重点在于三个方面:首先是农业方面,要根据其地理、气候和资源等条件,着力发展特色农业。要筛选出能够影响经济大局的特色产品和特色产业,突出差别优势,大力推行特色经济的集中化和专业化。如武陵山区具有大批富硒绿色食品,这些是典型的绿色特色产业,“得绿色者得天下”,要以实现农业特色产业的优质化为目标;要大力发展农业特色产品加工业,大幅度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要扬长避短,充分发挥其比较优势,建立结构优化的特色经济体系。其次是要大力发展生态旅游业和第三产业,武陵山区的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交相辉映,所以,其民族的文化生态旅游一定会成为名符其实的“朝阳产业”。再次是有条件的地方要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特别是以生物技术为中心的所谓“绿色革命”(Green Revolution),应该是武陵山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先导。[5]

四是大力发展文化、科技和教育。大力发展文化、科技和教育,加快科技成果转化,积极培养各级各类人才,全面提高劳动者素质,是构建“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重中之重。教育与科技是相辅相成的,可以说它们是一对不可分割的孪生姊妹。教育是基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但综合起来看,落脚点都在人才。武陵山区的当务之急,首先是必须大力发展基础教育,普遍提高人民的整体文化技术素质;其次是充分利用各种有利条件,发展专业教育、职业技术教育,努力提高在校大学生比重;再次是制定优惠政策,要把铁(纪律)、金(高回报)、情(感情)三者结合起来,吸引人才,稳定人才。

五是努力扩大对外开放。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任何一个国家,一个地区都不可能在孤立、封闭的状态下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因此,扩大对外开放,改善投资环境,积极引进资金、技术和管理经验,是构建“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又一战略重点。扩大对外开放,首先要坚持国内开放和国外开放并举,大规模地招商引资和引智;其次要努力提高与外界的关联度;再次是努力扩大出口,让武陵山区的特色产品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三、 土家族和“武陵文化圈”的研究方法

虽然人们对土家族、“武陵文化圈”和“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等进行了大量的探索,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事实上,人们在研究和实践这些重大问题时客观上总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甚至有的还是错误的。我们认为,存在这些不足或错误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一些同志在研究和实践时忽视或没有把握好科学的方法。应该认为,研究土家族、“武陵文化圈”和“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等重大问题,以下几个重要方法是必须要把握住的,否则,我们就不可能得出科学的结论。

(一)实事求是的根本方法

毛泽东把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和活的灵魂表述为“实事求是”,实事求是既是世界观,又是根本的方法论,并且,从延安时代开始至今,中国共产党就一直把它作为党的思想路线。毛泽东指出:“‘实事’就是客观存在着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即规律性,‘求’就是我们去研究”[6]。换言之,我们去认识和研究土家族及其聚居区等,不就是一个实事求是的过程吗?我们必须根据土家族及其聚居区的实际状况去勇于探求,从中找出规律性来,然后才能得出科学的结论。

但是,在很多研究中,都存在违背实事求是的现象,显然,这是客观上存在的不同地区的利益驱使和博弈所造成的。比如,在巴人或土家族的诞生特别是发源地这一问题上,目前就存在多种说法,甚至牵强附会盛行。传统的观点认为,巴人起源于湖北宜昌长阳的武落钟离山,到今天,这里已是名震华夏了。可事实上,相关典籍记载的只是“廪君”诞生于武落钟离山,我们姑且不说武落钟离山到底在哪里,“廪君”的诞生能够代表巴人的起源吗?在相关典籍记载的“廪君”诞生之前,还有一句非常重要的话:“廪君之先,故出巫诞(蜑)”,这又作何解释呢?巫蜑不就是指重庆巫山一带的远古蜑人吗?并且,“廪君”不过是巴氏之子,这充分说明“廪君”诞生之前巴氏早已存在了。因此,说“廪君”诞生于武落钟离山,也许是客观的,而说这里是巴人的起源地,恐怕就有点超出其承载的范围了。有人认为,“廪君”诞生于湖北巴东的水布垭一带,其实这里离长阳的武落钟离山不过几十公里,如果我们抛开政区的分割,这两地当年都应该是“廪君”的活动范围。还有人认为,土家先民巴人诞生于重庆的酉阳,并且,这位同志还认为,也许整个中华民族都诞生在这里。最近又有人提出,土家先民巴人诞生于重庆的黔江。还有人认为土家先民巴人诞生于汉江上游或嘉陵江上游等等。仔细研究这些观点,其主要依据不外乎都是对一些相关典籍记载的分析、地望的寻找以及某些文字的释读等,都缺乏严格的古人类化石、石器等考古证据,所以,这些说法事实上都只是一些猜测。我想,巴人及其后裔土家族作为一个单一民族,一个整体,是不应该把诞生地狭隘地固定在某一个很小的点上的,它应该是在一个自然单元里,我们认为,应该把整个“巫巴山地”(包括重庆的巫山、湖北的恩施、宜昌的长阳等地)都看成是巴人的发源地。不要像老父老母死后不肖子孙争遗产那样,搞得大家都很尴尬。又比如,在“土家学”、“武陵文化”等概念的提出问题上,也存在一些并非实事求是的表述。我曾经在2004年出版的《土家学概论》一书和一些论文中,都认为“土家学”的概念是1997年由湖北民族学院的一批学者率先提出来的;有同志认为是张正明先生于1999年率先提出来的;还有人认为是他自己率先提出来的。事实上这些都不准确,应该给予纠正。客观的事实是,早在1991年,贵州省不但在全国率先成立了“土家学研究会”,而且首次提出了“土家学”的概念,这是破天荒的,“土家学”概念的提出具有重大的学理意义,应该把“土家学”概念的提出归功于贵州的土家族人及其学者。有人认为,“武陵山区……山同脉,水同源,树同根,人同俗”[7]。我不知道这些同志仔细想过没有,学术研究不是文学描写,不能人云亦云。“山同脉”勉强说得过去,“武陵山区”大体都属于武陵山脉;“水同源”对吗?武陵山区有清江、乌江、酉水、澧水等,它们同源吗?当然说都归入长江是对的;树同根,恐怕除极少极少的同根树之外,绝大部分的树都是不同根的;说“人同俗”是最离谱的,老百姓都知道“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不但武陵山区的汉族、土家族、苗族、侗族、白族等不同俗,就是在同一个民族土家族内部,也有不同俗的,如都是湘西的土家族,既有敬白虎的,也有赶白虎的,这怎么能说武陵山区就“人同俗”呢?显然,说这些话的同志是想强调武陵山区的同一性,但却忽视了多元性,这是不应该的。有人认为,要把武陵山区建设成为中国的“绿心”,“绿心”到底是什么涵义?是指中国生态环境和绿色环保的中心吗?或者是指武陵山区是中国生态环境最好的地区?或者是其它什么涵义?实在使人费解。还有人认为,土家族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民族,我怎么一看到这个“最”字,就好像如鲠在喉一样。

(二)历史与逻辑一致的方法

恩格斯曾经指出:“逻辑的研究方式是惟一适用的方式。但是,实际上这种方式无非是历史的研究方式,不过摆脱了历史的形式以及起扰乱作用的偶然性而己。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而思想进程的进一步发展不过是历史过程在抽象的、理论上前后一贯的形式上的反映;这种反映是经过修正的,然而是按照现实的历史过程本身的规律修正的,这时,每一个要素可以在它完全成熟而具有典范形式的发展点上加以考察。”[8]可以认为,我们研究土家族及其聚居区,不过是从土家族繁茂芜杂的历史中找出规律性的东西来,得到完全符合土家族历史的逻辑结论,这个过程就是历史与逻辑一致的过程。

但是,我们的很多研究和实践都没有做到这一点。有同志认为,好像从人类一诞生,就存在着一个“武陵文化”。“武陵地区是中国人类起源地之一”;“夏商周三代,……武陵文化具有‘多元文化时空叠合’特点”;“《桃花源记》……标志‘武陵文化’形成”等[9]。我们认为,这些说法是值得商榷的,可能并不符合武陵文化自身的发展历史。其实道理很简单,既然武陵文化在东晋才形成,那么,夏商周三代又何来“多元文化时空叠合”的特点呢?有一个著名的古镇,他们在保护古建筑的过程中,想当然地把原有明、清古建筑的很多精美雕刻全部涂上一层金粉,看起来金光闪闪,但很可惜这是一种无知的行为,既不符合“修旧如旧”的原则,又完全破坏了原有古建筑的神韵。有的地方任意包装土家族的表演艺术,片面追求现代化和西化,拿上台面的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面目全非了。有的地方在民族文化和旅游资源的开发中,出于政绩工程的需要、商业利益的驱使和无知等,为了迎合旅游者的口味,瞎编伪民俗,任意制造伪民俗等等,这些现象都不符合历史与逻辑一致的原则,都必须纠正。有一个地方,他们集巨资在一块根本不是历史遗址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只有中国封建时代才有的历史遗址,并且还请名人题字,把解说词、宣传词等搞得有鼻子有眼睛,就好像那里在封建时代就是一座历史遗址一样。这个地方不知糊弄了多少人,若干年后,我们的后人还要通过考古才能最终辨别这个遗址的真伪。还有同志希望用“民族走廊”的概念来概括整个中华民族以及土家族的形成。在我国,最早提出“民族走廊”概念的是已故著名的社会学泰斗费孝通先生,后经已故著名的民族学家李绍明先生全面阐释。在此基础上,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的李星星研究员,提出了在中华民族形成过程中存在“二纵三横”的“民族走廊”格局,并且认为,今天的武陵地区大体就是一个纵向的“土家——苗瑶走廊”[10]。虽然我非常佩服他们的理论创新,同时也赞成在中华民族的形成中的确存在一些“民族走廊”,但在总体上却认为,如果单纯地运用“民族走廊”的概念,既不能完全说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也不能完全说明土家族的形成。所谓“走廊”,本意是指有顶的过道,即建筑物的水平交通空间。运用在民族学上,当然就是比喻连接两个或几个民族地区的狭长地带,如我国著名的河西走廊、辽西走廊等,一般来说,“民族走廊”总具有流动性等特点。我认为,在研究一个民族的形成过程中,是很难离开“文化圈”理论的,至少也应该把“文化圈”理论和“民族走廊”理论结合起来使用,也许这二者都是客观存在的,我们不能顾此失彼。

(三)综合、系统、整体的方法

所谓综合,通常被看作是在把整体分解为各因素的基础上,再综合成一个整体的思维活动。稍微复杂一点的客观对象,都是各方面多样的本质的统一整体,因而只有对其各方面本质加以综合,才可能全面地、正确地认识它。所以,综合比分析更为深刻。而系统与综合又是异曲同工的,著名的贝塔朗菲曾给系统下了一个定义:“系统是处于一定相互联系中的与环境发生关系的各组成成份的总体。”[11]整体是相对于部分而言的,它是指由事物的各内在要素相互联系构成的有机统一体及其发展的全过程;部分是指组成有机统一体的各个方面、要素及其发展全过程的某一个阶段。显然,我们在研究土家族及其聚居区的过程中,应该充分运用“综合”、“系统”、“整体”等方法,要把土家族及其聚居区作为一个综合的整体系统来看待,而绝不应该相互割裂。

从武陵山区的实际情况看,虽然是一个综合的整体系统,但目前在行政建制上分属于湖南、湖北、重庆、贵州三省一市,显然存在各自为政、相互封锁的现象。并且,这种相互封锁还必然会加剧四块边区地带的自我封闭,从而影响整个武陵山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其实,四块边区在各自的行政区划里,都处于落后状况。按照结构主义发展经济学家缪尔达尔(Gunnar Myrdal)提出的“地理上的二元经济”结构(geographical dual economy)理论,不发达地区与发达地区相比,总是处于不利地位,在一定时间甚至还会拉大差距,阻碍不发达地区的发展。因此,四块边区在各自的行政区划里都处于劣势,如果能够真正形成一个综合的系统和整个武陵山区的区域经济格局,打破由于行政区划造成的相互封锁与隔绝,大家都处于同等地位,就可以做到优势互补,共同发展。事实上,在土家族及其武陵山区的研究与实践中,经常会遇到相互割裂、扯皮和封锁的现象。如有一次,我们几个土家人为了拍摄《中国土家族》人类学教学片到一个地方去采访,尽管我们找了当地的向导,也愿意出点钱,但仍然遭到了当地一些土家人的严词拒绝和驱赶,他们声称要保护土家文化,并扬言要打人。我真不知道是把土家文化封存起来好呢,还是加强宣传为好?如土家族的服饰,至今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各地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有些服饰已经看不出土家族的特征了。又如土家族的标志性舞蹈“摆手舞”,今天我至少看到了三个地方三种根本不同的摆手舞版本,有的地方把自己创造的广场休闲舞蹈也称之为土家族的摆手舞,实在是有辱土家族祖先。我们看藏族的标志性舞蹈“锅庄舞”,维吾尔族的歌舞“木卡姆”等,都没听说过还有第二个版本。再如土家族的山寨,这在土家族区域随处可见,可有些同志也企图封锁。土家族聚居的各地在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时,不但各自为政,而且相互明争暗斗,弄得都不愉快。大家都说利川的腾龙洞是中国第一,在全世界也名列前茅,但当初为什么不与云南、贵州、重庆等地捆绑在一起,以中国南方“喀斯特”地貌之名共同申报世界自然遗产呢?如果捆绑申报,也许早就是了。我至今还记得,已故著名的楚文化专家张正明先生曾经在武汉与我聊过一次天。他对我说,中国有两个民族是最能征善战的,甚至打遍天下无敌手,一个是北方的,一个是南方的。可惜这两个民族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喜欢“窝里斗”,所以,他们在历史上都经历了一个由盛到衰的过程。

最后我建议,“中国土家族经济文化研究协作会”应该充分发挥组织、协调与联络整个土家族及其武陵山区的重要作用,要为土家族的团结、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比如说,能否制定一个土家族的服饰标准?能否把摆手舞统一起来?能否多组织一些交流沟通的学术活动?能否把武陵山区各地作为一个整体来捆绑申报某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等等。我相信,土家族从古至今都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尽管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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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戴楚洲.略说武陵文化八大系列[EB/OL].土家族文化网.http://www.tujiazu.or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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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塔朗菲.一般系统论[J].自然科学哲学问题丛刊,197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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