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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时务报》初创时期张之洞与维新派交善的缘由

2011-04-08刘兴豪向章宇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1年11期
关键词:维新派时务张之洞

刘兴豪 向章宇

(1.衡阳师范学院 新闻传播系,湖南 衡阳421002;2.邵阳师范学校,湖南 邵阳 422000)

论《时务报》初创时期张之洞与维新派交善的缘由

刘兴豪1向章宇2

(1.衡阳师范学院 新闻传播系,湖南 衡阳421002;2.邵阳师范学校,湖南 邵阳 422000)

《时务报》创刊,张之洞出资出力,得到了他的支持和拥护。因为在“救亡图存”的面前,张之洞求变通以救国的思想与《时务报》的宗旨合拍,成为张之洞支持维新派的一个基础,并且张之洞与维新派之间的许多变法主张具有共通性;对维新派来说,与张之洞合作,对加强自身力量和推动维新运动也是可行的。可以说,《时务报》的初创时期正由于张之洞与维新派双方都有相互靠拢的意愿,关系处于“蜜月”阶段。

《时务报》;张之洞;维新派

在《时务报》初创时期,以张之洞为代表的洋务派人士对该报的创刊出资出力。至于此时张之洞是否真心实意支持《时务报》?学术界普遍认为,“张之洞为《时务报》出资出力,是另有所图,即便于日后通过该报总理汪康年,控制并夺取之。”[1]382并以后来张之洞的所作所为及日后严复之言“张之洞以谈新法为一极时髦之装,以此随声附和,不出于心”[2]11为依据证明之。此说不无道理。甲午战后,变法维新运动迅速高涨,张之洞企图利用改良派的变法才能和声势以“窃取声誉”,又想移易全国人民对洋务“新政”不满的视线以维护统治,也想乘机排挤以李鸿章为首的淮系军阀势力以巩固地位,于是“随声附和,不出于心”,在署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任内,“日以改革为急务”,装扮成“维新大员”。但我们也应该看到,张之洞和维新派并非毫无相通之处。

一 《时务报》初创时期具有张之洞与维新派走向合作的历史条件

“甲午丧师,举国震动,年少气盛之士,疾首扼腕言‘维新变法’,疆吏若李鸿章、张之洞辈,亦稍稍和之。”[3]79在“救亡图存”的面前,改良派和洋务派暂时有可能走到一起。并且,作为洋务派重要代表人物之一的张之洞,“面对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一向主张“向西方学习,对内变革”,特别在甲午战败的刺激下,对战败后的时局满怀忧虑:“此次和约,其割地、驻兵之害,如猛虎在门,动思吞噬;赔款之害,如人受重伤,血气大损;通商之害,如饮鸩止渴,毒在肺腑。及今力图补救,夜以继日,犹恐失之,若再因循游移,以后大局何堪设想?”[4]133并产生出拯救时局的社会责任感:“今日时局,惟以激发忠爱、讲求富强、尊朝廷、卫社稷为第一义。”[5]51显现了张之洞“救亡图存,变法自强”更为激烈的思想,他同样打出了“变法”旗号:“凡我普天臣庶,遭此非常变局,忧愤同心,正可变通陈法,以图久大,不泥古而薄今,力变从前积弊,其兴勃焉。又何难雪此大耻。”[6]163正是这种求变通以救国的思想与《时务报》的宗旨合拍,成为张之洞支持维新派的一个基础。因此在《时务报》创始之初,张之洞首先对报纸的宗旨和内容作了安排,建议《时务报》“专译西政、西论、西电,并为中国谕旨……论有是有不是,易于乱人。事皆纪实,能广见闻,即能益神智。”[7]249这种“广译西报,事皆纪实”的主张反映了张之洞支持《时务报》的初衷。

二 张之洞许多关于推动社会改革

与文明进步的变法主张与维新派具有共通性

维新运动兴起之时,正是甲午战争失败之日,张之洞上《吁请修备储才折》,“修备储才,以支危局,条陈九事:亟陈陆军、募洋将管带操练、亟治海军、亟造铁路、广开学堂、速讲商务、讲求工政、多派游历人员及预备巡幸。”[8]989其内容除不包括设立议院外,与康梁几次上书的建策基本吻合。如在兴修铁路问题上,张之洞倡修芦汉铁路,梁启超赞赏有加,曾致函汪康年,劝其“力赞香帅”修铁路。他说:“今诚能于南北冲途成一大路,而令商民于各直省接筑,则十年之间,如身使臂,臂使指,与今日电线相应,转弱为强之机,可计日而待也。”[7]1829梁又上书湘抚陈宝箴:“今日救中国,下手工夫在通湘粤为一气,欲通湘粤为一气,在以湘之才用粤之财,铁路其第一义也。”[9]592张之洞知悉梁热衷修铁路后,1897年夏,曾荐举梁启超参与筹划修铁路。梁氏《三十自述》称:“直隶总督王文韶,湖广总督张之洞,大理寺卿盛宣怀连衔保奏,有旨交铁路大臣差遣,余不之知也。既而以札来,粘奏折上谕焉,以不愿被人差遣辞之。张之洞屡招邀,欲致之幕府,固辞。”[10]366梁启超到最后都没有加入张之洞幕府,也没有接受修铁路的差遣,但已表明了双方对修铁路的共识和愿望。

又如在戒缠足、兴农学、兴女学等社会改革问题上,梁启超大力宣传和组织各种学会;张之洞则积极支持、参与这些改革社会的活动,并力邀梁启超赴鄂商谈。1897年夏秋间,梁启超、汪康年等在上海成立戒缠足会和农学会,张之洞不仅为之作序,请求列名参加,并捐款支持。他致函说:“戒缠足叙,呈教。农学会请附贱名,谨捐银五百元,已交汇号。”[7]1672这封信中所说的“戒缠足叙”,即《戒缠足会章程叙》。梁启超议定了该章程后,不仅自撰了《戒缠足会叙》,还邀张之洞为之作序。汪诒年说:“梁君(启超)所拟章程既定稿后,南皮张孝达尚书时为两湖总督,特为作序以重其事。”[11]70仔细检读梁、张各自所写的序文,便会发现二人所见略同。譬如,梁启超指出缠足的危害“是率中国四万万人之半,而纳诸罪人贱役之林,安所往而不为人弱也。……而吾中国满蒙旧俗,幸未染此,后妃崇贵,同屦依然”。[12]121张之洞也列举了缠足之危害,认为缠足使“此四万万人者,己二分去一,仅为二万万人。……吾华民之禀赋日薄,躯干不伟,志气颓靡,寿命多夭,远逊欧美各洲之人,病实坐此。试观八旗满蒙不缠足,广东沿海不缠足,其人气体之强,即胜各省,信而有征”。[13]10060两相对照,文字表述虽异,其实寓意相同。张之洞还特意在文中赞扬了梁启超:“梁君卓如合南北之贤者数十辈,倡为此会,并为之说,其意美矣。”[13]10061《时务报》报社收到了张之洞的序文后,梁启超急催汪康年刻板印刷:“张香帅序定何时刻?此期似不能不刻。……今得香帅序尤当大振军声,不可更示人以失望。”[7]1867他在《医学善会叙》一文中,也对“南皮先生叙不缠足会”加以赞扬。可见二人相互推重,张为梁的活动加油助威,梁则希望借助总督大人的支持以扩大改革的社会影响。此外,二人均重视农业改革,梁设立农学会,张请附名参加;梁撰有《农会报序》,主张讲求农学,区分门类“近师日本,以考其通变之所由;远摭欧墨(美),以得其立法之所自”,主张学习西国农学新法。[12]131张之洞也认为“农务尤为中国之根本”,要讲求修农政,兴农学,在武昌设立农务局和农务学堂,分设农桑、畜牧、森林等专业,聘请美国农学专家当教习,购买美国新式农具和棉花、谷物、果品良种进行试验,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梁启超还对张之洞所办的洋务事业多有赞扬,1897年,他撰《记自强军》一文,称赞张之洞署理两江时编练的自强军,“所闻自强军者,全军操练仅八阅月,马军乃一月有余耳,而其士躯之精壮,戎衣之整洁,枪械之新练,手足之灵捷,步伐之敏肃,纪律之严谨,能令壁上西士西官西妇观者百数,咸拍手咋舌、点首赞叹。……惜夫中国之大,而可观之兵,只有此数也”[12]32-33。其赞赏、钦羡之情溢于言表。可见此时二人是相互支持、相互借重的。

再如在改科举、废八股问题上,梁启超认为:“惟科举一变,则海内洗心,三年之内,人才不教而自成,此实维新之第一义也。”[9]5461898年4月,梁启超联合举人百余人,上书请废八股取士制度,都察院和总理衙门均不肯代奏。为此,他设计了由维新同志拟稿十折,筹集三千金,分馈台官,请求他们一个月内上陈改科举、废八股奏稿十折的方案。[9]547作为教育家,张之洞对科举八股取士之弊也十分清楚,他主张书院、学堂开设西学课程和奏请清廷对新式学堂毕业生给予奖叙,就是对科举制的挑战。他说:“救时必自求人才始,求才必自变科举始。”[7]16881901年6月,曾请求清廷宣谕议改科举,讲求实学。梁启超说:“即如八股取士锢塞人才之弊,李鸿章、张之洞何尝不知之,何尝不痛心疾首而恶之。张之洞且尝与余言,言废八股为变法第一事矣,而不闻其上折请废之者,盖恐触数百翰林、数千进士、数万举人、数十万秀才、数百万童生之怒,惧其合力以谤己而排挤已也。”[12]84可见,他们二人曾商讨过改科举、废八股的问题,并早已取得了共识。因此,梁启超与张之洞,出自对变革社会的共同认知和志趣,已建立起相互倚重、支持的合作关系,他们都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同路人。当时张之洞也确实是众望所归的人物,赢得了有识之士的景仰,如康有为认为张之洞与自己“窃附同心”,唐才常盛赞张之洞的“直言敢谏、不避权奸,一时无两”,认为“凡有人心者无不敬之慕之哀之痛之”[9]276,严复也认为张之洞“极足有为”,曾希望陈宝箴引荐他加入张之洞幕府。张之洞等洋务派则认为维新派是洋务人才的后起之秀。第三,维新派是新崛起的政治力量,从社会地位上看,他们人微言轻。因此,为了增强自身力量,推进维新运动,康有为等人正急于寻求和争取当权人物的赞助和支持,十分希望借助手握实权的“朝廷柱石”以壮声势,扩大影响,推行变法。他们在赢得湖南巡抚陈宝箴的支持以后,便进一步向张之洞下功夫。张之洞变法革新的形象得到了维新派的首肯,是“温和的改革者”,[9]276“今之衮衮诸公,尤能力顾大局,不分畛域,又通权达变,讲求实济者,要惟张香帅一人。”[14]158在强学会成立后,张之洞被推为会长,[9]257足见对张的重视。在维新派看来,与张之洞合作,对加强自身力量和推动维新运动是可行的。就张之洞而言,与维新派接触合作也有其目的:一、提携后辈。张之洞历来重视人才,往往根据不同需要,不拘一格地延访、选拔人才。甲午战后初期,张之洞等洋务派把维新派看作洋务派的后起之秀,而予以扶持。[15]20况且梁启超名满天下成为社会新宠,张之洞也想进一步拉近二人关系。张之洞的亲信吴樵致书汪康年,谈及梁启超时就说:“须设法牢宠,使就我范围。”[7]5二、借助维新派之力深入推进洋务事业。张之洞含辛茹苦创办洋务,却屡屡横招物议,因一直受到顽固派抵制而举步维艰。甲午战败后,中华民族危机日益严重,洋务派“竟言自强之术”,但顽固派任抱残守缺。张之洞批评顽固派说:“如其昏惰无志,空言无用,孤陋不通,傲很不改,坐使国家颠阝齐,圣教灭绝,则虽弟佗其冠,衶禫其辞,手注疏而口性理,天下万世皆将怨之詈之,曰此尧舜孔孟之罪人而已矣。”[8]767维新派兴起后,得到帝党撑腰,势头蒸蒸日上,张之洞也想利用这股新起的力量来襄助自己推行洋务事业。[6]163-164三、张之洞审时度势,明白自己正处于入参中枢的极好机会。在此关键时刻,倾向鲜明地赞助得到光绪皇帝首肯的维新运动,强化自己的“言新者领袖”形象,必将有助于皇帝立下决断,启用自己主持全国新政。后来光绪帝果然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五月电召之洞入京陛见,“辅翊新政”。张之洞的政治表态,收到效应。[16]1_4因此,与维新派进行合作,有助于入朝主政。

三 张之洞与维新派交善关系的表现

正由于张之洞和维新派双方都有靠拢的愿望,便促成了1897年初张之洞亲自写信邀请邀请《时务报》撰述(主笔)梁启超访鄂。他在信中谦卑地写道:“甚盼卓老中秋前后来鄂一游,有要事奉商,欲得磐桓月余。”[7]1672。梁启超字卓如,此时才24岁,地位不高,而张已经60岁,且是堂堂湖广总督,竟纡尊降贵恭称梁为“卓老”,急欲与梁结识的迫切之情跃然纸上。1897年初,梁启超从广东省亲归来途经武昌,拜见张之洞那天,恰逢张的侄儿结婚,宾客盈门,但张接到通报后当即撇下众多客人,专门殷勤招待梁启超。晚上还正式设宴为梁洗尘接风,提出请梁出任两湖书院院长,或留其幕府任职,许以两千金相待,均为梁婉拒,但他仍与梁畅谈天下大事,直到二更时分才依依话别。王伯恭在《蜷庐随笔》中有一段叙述:“当戊戌变法之前,梁启超过武昌投谒,张令开中门及暖阁迎之,且问巡捕官曰,可呜炮否?巡捕以恐骇听闻对,乃已。定制钦差及敌体官往见督抚者,始呜炮开中门相迎,若卿贰来见,但开门而不鸣炮,余自两司以下,皆由角门出入。梁启超一举入耳,何以有是礼节。盖是时己有康梁柄国之消息,香翁特预为媚之耳。启超惶恐不安,因著籍称弟子。”[9]301-302梁启超回到上海后写信给张之洞,追忆武昌晤面之情形:“赐以燕见,许以尽言,商榷古今,坐论中外,激言大义,不吝指授,刍荛涓流,靡不容采,授攴愧赆,殷勤逾恒,宁惟知己之感,实怀得师之幸”;信中即尊称张之洞为“吾师”。

由上可知,在《时务报》筹办和初创阶段,能得到张之洞的支持应该是合乎情理的,他也是真心拥护《时务报》的。可以说,《时务报》的创办,正是洋务派与改良派合作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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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51

A

1673-2219(2011)11-0062-03

2011-09-09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报刊舆论与中国近代化进程”(项目编号11YJA860012);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清末报刊舆论与维新运动”阶段性论文(项目编号08YBB095)。

作者简历:刘兴豪(1968-),男,湖南武冈人,衡阳师范学院副教授,博士后,主要从事中国新闻史研究。

(责任编校:张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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