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宗教神话的回声——普希金小说《黑桃皇后》的神话诗学特征

杜 国 英

(1.黑龙江大学俄语学院，哈尔滨 150080;2.哈尔滨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 150001)

原始宗教神话的回声
——普希金小说《黑桃皇后》的神话诗学特征

杜 国 英1，2

(1.黑龙江大学俄语学院，哈尔滨 150080;2.哈尔滨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哈尔滨 150001)

《黑桃皇后》是普希金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传统的社会学批评方法难以全面理解小说高度凝练的情节结构和充满悬念与梦境和幻想的艺术魅力。神话理论和弗莱的神话原型批评方法能够透过扑克牌中的黑桃皇后、人物形象、情节发展等因素的表层，探寻到小说背后传来的人类社会童年时期的原始宗教神话的回声，领会到作品独特的神话诗学特征:神秘力量的信仰和对人的命运的影响以及善恶有报的观念、人物的原型意蕴以及悬念与意外、预感与征兆、幻觉与梦境、报应与劫运感等原始宗教神话成分对情节建构和表现主题的作用。

黑桃皇后;原始宗教神话;原型意蕴;神话成分

《黑桃皇后》是普希金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小说一出版就在社会上产生强烈的反响。以往很多学者都认为，普希金的《黑桃皇后》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真实地反映了19世界俄国社会转型时期的生活和精神面貌，是普希金对俄国社会的历史真实和历史走向的深刻洞察的结果。诚然，小说高度凝练的情节结构和充满悬念与梦境和幻想的艺术魅力一直为人们所称道，但如何理解小说中的劫运感和赫尔曼遭受的报应?普希金为什么单单选择扑克牌中的黑桃皇后而不是别的牌?这类问题若单纯地从社会学批评方法去解读，恐怕很难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如果从神话理论和弗莱的神话原型批评的角度去考察，就会透过扑克牌中的黑桃皇后、人物形象、情节发展等因素的表层，探寻到小说背后传来的人类社会童年时期的原始宗教神话的回声，领会到作品独特的神话诗学特征。

原始蒙昧时期的人类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情况下，通过对自身的生存、死亡和睡眠、梦境和自然现象等的观察，他们相信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有自己的生命、意志和规律，即万物皆有灵。他们对大自然充满了期待和幻想，一方面把自然神化，赋予其以人格和意志，另一方面，把自然现象看成有意识的模拟活动，因此原始宗教又称为自然宗教或原生宗教。其形式多种多样，包括巫术、魔法、仪典和各种崇拜等。原始宗教的产生是在人的抽象思维能力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基础上对自然现象和人与自然的关系认识的结果，所以原始宗教神话蕴涵的人类早期的宗教道德伦理观念，诸如善恶有报以及对冥冥中决定人命运的力量的信仰等。而这些观念在普希金的这部作品中都有反映。

一、神秘力量的信仰和对人的命运的影响

18世纪下半叶从欧洲传来的各种神秘主义思想以及俄罗斯人特有的神秘主义认识使他们形成了独有的神话意识。他们相信诸如打牌等具有强烈的客观偶然性游戏，并赋予这种偶然性以魔鬼的特征。在他们看来，偶然性中包含着不可预见的变数，非人力所为，而是魔鬼的力量。偶然性一方面是对现有的生活秩序的破坏，制造混乱，另一方面又是克服因循守旧的因素，是可能会由此而出现新的机会和转机的诱因，而这一切都受制于某种神秘的力量。相传扑克于“动乱时期”(指俄国的17世纪初期)从波兰传入俄罗斯，18世纪中期至19世纪中期，打牌已经成为宫廷和上流社会十分普遍的娱乐方式。普希金像当时所有上流社会的年轻人一样，喜欢打牌。在彼得堡，很多赌博的人相信打牌能带来好运。因为从概率的角度讲，一个人是否能赢，取决于客观的偶然性，而偶然性的力量充满魔鬼般的变数，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在彼得堡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幸运之神只垂青那些曾在刽子手生前住过的房子附近打牌的人，好像死刑执行者的忧郁的幽灵能给人带来成功。打牌一旦变成了赌博，就要受到道德谴责。普希金的《黑桃皇后》讲述的正是彼得堡上流社会的赌徒的生活。赌徒的性格和心理特点决定了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行为，如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等。

世界上的扑克牌种类繁多，一般来说，扑克牌的基本数量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不同的花色代表的意义不同而已。扑克牌中的图像均为历史或神话中的人物，并逐步被各国所接受，成为扑克牌生产的标准。以Q为例，它是扑克牌中的皇后，共有四种花色。不同花色的Q代表的意义不同。红桃Q是朱尔斯(也译作米蒂丝)皇后，英国斯图尔特王朝的查尔斯一世的妻子，德国巴伐利亚人。梅花Q的寓意深刻。相传英国的兰凯斯特王族和约克王族都非常喜欢蔷薇花，他们分别以红色蔷薇和白色蔷薇作为自己王族的象征。但是因为两个王族都想据蔷薇为己所有，由此引起双方的不满，于是发生战争。后来双方达成了协议，遂把两种蔷薇结在一起，于是梅花Q的这位皇后的手上就拿着一朵蔷薇花，象征着两个王族的和解。方块Q是莱克尔皇后，雅各的女儿。黑桃Q是四种花色中唯一手持武器的皇后，代表了希腊智慧和战争女神雅典娜·帕拉斯。普希金选择黑桃皇后，不仅因为黑桃皇后这张牌上标示的雅典娜女神是智慧和胜利的象征，还因为黑色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在欧洲文化中，“黑色是不好的颜色。穿黑衣的人、阴影中的房屋、黑蛇——这些都是令人绝望的东西。”［1］魔鬼也常穿黑衣。另外，如果在牌戏里，不同的牌按照一定的规则组合后就可以构成玩家的赢或者输的情况。但是单独拿出的一张牌就没有这样的功能，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想象把它看成什么都可以，所以扑克牌还用在占卜中，帮助预言吉凶或者表示某种独特的意义。所以普希金以扑克牌中的黑桃皇后给在自己的作品命名，并把它与人物的命运结合起来，成功地奠定了作品的神秘主义基调，强调影响人的命运的神秘力量。在小说的标题下面他写道，“黑桃皇后主灾祸——最新详梦书，”［2］275暗示这张牌具有神奇的占卜作用，拿到它的人将会有灾祸。根据作品的故事情节，我们知道这张牌还是决定赫尔曼命运的关键牌。正是这张牌使赫尔曼输钱，并最终发了疯，所以普希金在这里赋予雅典娜女神另外一层象征意义，即复仇女神的象征，旨在突出决定赫尔曼命运的神秘力量。

二、作品中的人物的神话原型意蕴

普希金一直对民间文学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并把其中的情节、形象作为原型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他在《黑桃皇后》中直接引用了有关老伯爵夫人和圣热尔曼伯爵的民间传说，使这些人物具备一定程度的原型意蕴。普希金对民间文学的热爱，一方面是由于外祖母和奶娘等人的影响。他的外祖母玛利亚·阿列克谢耶夫娜·汉尼拔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给他讲述家族的故事、彼得大帝和俄罗斯古代的传说。这些传说故事培养了幼小的普希金的荣誉感。他的奶娘阿琳娜·罗季昂诺夫娜给他讲述各种民间传说。在米哈伊洛夫村流放期间，奶娘一直陪伴着他，并且每天都要给他讲故事或唱民间歌谣。普希金还有一个忠实的仆人尼基塔·科兹洛夫，从莫斯科时起一直到诗人去世他都在身边，就是他把诗人的尸骨运回圣山。尼基塔也非常善于讲故事。他和阿琳娜不同之处在于，他把一些神话故事编成民歌唱给诗人。在彼得堡生活期间，诗人还非常熟悉彼得堡流传的有关上流社会的民间传说。另一方面，普希金善于从民间文学汲取创作的素材还得益于时代的整个文化背景。彼得大帝在俄罗斯实施的教育和文化等方面的改革扩大了人们的文化视野。随着对古希腊、罗马神话的全面接受，对斯拉夫民族的民间文学的认识也提上了日程。很多学者利用俄罗斯国内和国外的文献资料，收集、整理、出版民间创作。尤其到了19世纪上半期，挖掘民族文化、了解民族的过去、民间口头文学和神话成为一种荣耀，俄罗斯民间作品的收集和研究活动更加活跃。在这种文化氛围的影响下，普希金为俄罗斯神话和民间文学的收集和整理做出了卓越贡献。在南方流放期间，诗人还自己亲自来到农奴中间，倾听、记录和整理古代俄罗斯的风俗习惯和其他民族的民间故事。这些民间传说和故事是俄罗斯和其他民族代代相传的财富，它们独特而别具一格的故事内容极大激发了诗人的创作灵感，赋予诗人浪漫主义的以及立足于现实的思考问题的方式，为他的一生的创作打下了基础。《黑桃皇后》中的老伯爵夫人和圣热尔曼伯爵都可以在彼得堡民间文学中找到原型。

相传，亚历山大一世对普希金的这篇小说非常感兴趣，他不仅被小说的神秘主义色彩深深打动，还试着猜测早已耄耋之年的伯爵夫人就是当时彼得堡上流社会的戈利岑公爵夫人。很多学者早已认同作品中的伯爵夫人的原型就是娜·彼·戈利岑娜公爵夫人。在俄罗斯历史上，戈利岑家族很有名气，曾出现过好几个政治人物。官方记载，娜·彼·戈利岑娜公爵夫人是彼得大帝的勤务兵车尔尼雪夫的女儿。根据彼得堡的民间传说，这个勤务兵是彼得一世的私生子，而戈利岑娜就是彼得大帝的孙女。她特立独行、飞扬跋扈。不论在伊丽莎白女皇执政时期，还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戈利岑娜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彼得堡的上流社会以能受到她的邀请、参加她家的宴会而自豪。随着戈利岑娜的年事已高，人们对她的兴趣和关注大减。难怪当时阅读《黑桃皇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认为她就是小说中的老伯爵夫人，后来人们索性就称她为“黑桃皇后”［3］150。正是由于普希金，彼得堡的城市民间文学中又增添了关于“黑桃皇后”的故事。

作品中的圣热尔曼伯爵也实有其人。按照彼得堡的民间流传的说法，他是葡萄牙人，神秘主义者、冒险家、长命水的发明者。他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几乎熟练掌握所有欧洲语言。他曾在法国宫廷效力，法国革命失败后逃亡英国。传说，他本人自认为已经两千岁了，是他建议基督把水变成葡萄酒。他死后30年，人们还发誓说刚刚看见他，并和他谈话。彼得堡还流传过戈利岑娜公爵夫人曾因为孙子输了钱去找圣热尔曼伯爵帮忙的传说。普希金经常出入彼得堡的上流社会，肯定知道有关圣热尔曼伯爵的传说故事，所以把它直接用在自己的创作中，称他是个神秘的怪人，是个长生不老的犹太人，发明了长命水和点金石，当然也知道扑克牌的神秘之处。他告诉了托木斯基的祖母，即伯爵夫人三张牌的秘密，于是伯爵夫人就靠这些牌赢了钱。传说，这三张牌确实十分灵验，还帮助伯爵夫人的一个儿子赢了钱。有关老伯爵夫人和圣热尔曼伯爵的民间传说都与扑克联系在一起，普希金以此使人们相信冥冥中确有决定人的命运的神秘力量的存在。就是这些传说促使赫尔曼下定决心、甚至不择手段地去探知三张牌的秘密。

三、情节建构和主题表现的神话诗学手段

普希金运用悬念与意外、预感与征兆、幻觉与梦境、报应与劫运感等原始宗教神话成分，使其成为建构小说情节和表现主题的重要手段。这些原始宗教神话成分“不同于古代文化中的纯真的神话成分”［4］，而是可以左右人类命运的特殊的神话成分，旨在营造一种神话氛围，表现善恶有报的原始宗教神话观念。今天的神话研究表明，原始宗教神话对人类的生活和信仰具有重要的意义。它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积存了原始人对事物认知的方式和感觉经验，并在人类的精神文化生活中一直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在现代人看来，“原始人的幻想可能是幼稚的、狭隘的、令人厌恶的，然而诗人的较为自觉的虚构可能是被赋予了惊人巧妙的美的形式，但是，它们两者在思想之现实性的感觉中却是相同的。”［5］作为现代诗人的普希金，其潜意识中的神话意识同样影响其创作。原始神话在代代的口头相传中，为了突出主人公命运中潜在的危机或者强调决定主人公生死等重要事件，讲述者常常设置一些悬念，以便使听者产生紧张或者期待的情绪，继而更好地理解其中的内容。普希金广泛采取原始宗教神话中基本的情节建构的方法，借助于主导动机，赋予此类方法以内在含义，从而使作品具有神话性。

作品以三张神秘的扑克牌能否改变赫尔曼的命运为中心展开，随着种种悬念的设置而出现各种意外的事件。作品一开始就以赌场上人们闲聊时提到的三张必赢的王牌设置悬念，牢牢抓住了赫尔曼的心。虽然他并非赌场上人们常说的一般意义上的赌徒，因为他几乎从不玩牌，但是骨子里他却是一个真正的赌徒，醉心于观看赌场上风云变幻的牌局。虽然他嘴上不相信存在三张必赢不输的牌，但是他内心无时无刻不渴望一夜暴富。作品开头就暗示了从不赌牌的赫尔曼肯定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博，同时也暗示了他的生活和命运与伯爵夫人的儿子一样将发生重大的转折。紧接着，普希金有意隐去了赫尔曼渴望得到三张牌的秘密的想法，而是直接描述了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伯爵夫人的养女丽莎的窗前的情形。显然，赫尔曼的意图不言自明:他是想通过丽莎接近老夫人，进而获悉三张牌的秘密。很快，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虽然年事已高、但似乎没有什么疾病症状的伯爵夫人会被惊吓而死。当人们都以为三张牌的秘密随着老夫人的逝去而永远无法探知的时候，老夫人的幽灵却意外地在葬礼后的当天夜里来到赫尔曼的床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正当读者以为赫尔曼会履行诺言娶丽莎的时候，普希金却安排他去了赌场。在赌场里，赫尔曼并没有按照老夫人说的话去做。为了赢更多的钱，他连续打出了那三张牌，结果意外发生了:赫尔曼彻底输了，因为在第三局中原本应该赢牌的爱司出人意料地变成了输牌的黑桃Q，而经不起如此一击的赫尔曼当场就崩溃了。

普希金通过种种预感和征兆、幻觉和梦境把赫尔曼的潜意识和现实生活相互穿插、交织起来，以此形象地表现影响其命运的神秘力量。赫尔曼预感到逝去的伯爵夫人会对他不利，于是就去参加她的葬礼。潜意识中，他知道自己对于伯爵夫人的死应该承担不可逃脱的责任，他的心理非常不安，所以就在他走近灵台前行礼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幻觉:他觉得伯爵夫人好像眯着一只眼、带着嘲讽的笑看了他一眼。他强烈地预感到伯爵夫人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当即就被吓得昏了过去。葬礼上的一幕可以说是一个征兆，预示着已故的伯爵夫人还会继续影响他。普希金利用原始人关于灵魂的观念，让老伯爵夫人的幽灵出现了。原始人认为，既然每个人都有生命，就可以有幽灵。因为生命和幽灵都与身体有密切联系:生命赋予身体以感觉、思想和活动的能力，而幽灵则构成了身体的形象，所以幽灵之魂呈现出虚幻的人的影像，可以独立地支配肉体所有者的意志和意识。

伯爵夫人的幽灵告诉赫尔曼扑克牌的秘密以后，他脑里想的都是这三张牌，所以在这之后他的梦境都与这些牌有关。他梦见三张牌变成了生活中不同事物的形状:年轻苗条的姑娘像红心三，大腹便便的男人像爱司。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梦是人的潜意识的心理内容的映现，受压抑的愿望通过梦的形式表现出来。反过来说，梦常常是对现实生活的观照。普希金说赫尔曼“是个性格不外露而且自尊心很强的人。”［2］285因为非常了解自己目前只靠薪俸生活的状况，所以赫尔曼从不放纵自己。而正是这样的人往往对未来充满强烈的幻想，所以赫尔曼的梦是他的处境和内心真实想法的写照。作品开头的赫尔曼的金钱梦呼应了现实生活中几乎一无所有的境况以及魔鬼般强烈的贪欲。值得一提的是，赫尔曼的形象与普希金所创作的其他形象不同。诗人极力突出赫尔曼身上有别于当时贵族青年的其他特征，诸如赌徒式的冒险精神、贪欲、狂热的幻想和冷酷的心等。他精于算计，做事不择手段，有一种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特征，是一个狂热追逐金钱的魔鬼。更重要的是他把自己的未来的赌注押在无法预知的牌局上。为了三张必胜的牌，他有意接近伯爵夫人的养女丽莎，用各种花言巧语引诱她，使得丽莎没过多久就答应和他在家里约会，对伯爵夫人更是软硬兼施、蛮缠、恐吓。难怪丽莎说他是魔鬼，像《浮士德》中的魔鬼靡非斯特。

不过，赫尔曼毕竟还是去参加了伯爵夫人的葬礼。也许正是因为他良心未泯，才有某种原始的神秘的力量促使伯爵夫人的幽灵告诉他秘密并和他订了约。但是鬼迷心窍的他根本不打算娶丽莎，而且还违反了老夫人的禁止连续三次押牌的规定，所以赫尔曼第二次出现幻觉是在赌牌的时候。当他翻开最后第三张牌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黑桃皇后瞬间变幻成了伯爵夫人，其表情与他在葬礼上看到的伯爵夫人的表情一模一样。他知道他的预感应验了，因为这是伯爵夫人来报复他。我们认为，赫尔曼身上体现出来的易受诱惑、毫无道德感等魔鬼特征固然是决定他命运的重要因素，但是报应和劫运感却是他无法逃脱的命运。从作品的故事情节中我们知道，赫尔曼吓死伯爵夫人后，不仅没有承担法律上的责任，也没有受到任何良心的谴责，但是老妇人因他而死却是事实。因此从伯爵夫人死去那一时刻起，他就永远摆脱不了良心上的折磨。赫尔曼虽然得到了三张牌的秘诀，但是就在人们以为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他可以逍遥法外的时候，他不仅输了钱，还发疯住进了精神病院。小说从这一角度告诉人们，只有诚实地生活，才能获得真正安静的心灵生活。任何希望通过投机取巧或其他有悖道德伦理的方式取得物质上满足的人，都会在劫难逃，得到报应，受到精神或肉体的惩罚。普希金通过赫尔曼的故事表现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原始宗教神话主题。

《黑桃皇后》开辟了俄罗斯古典文学罪与罚的宗教神话主题的先河，体现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原始宗教神话的正义审判观。普希金借助对彼得堡上流社会日常生活的描述，旨在通过幻想和梦境等艺术手法表现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和事件背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不可见的、充满毁灭的力量，营造一种神秘、离奇、诡异、具有现代神话特征的超验的世界。这是普希金这部小说的特色之一，也是浪漫主义神话创作的重要特征，从中可以看出普希金受到霍夫曼影响的痕迹。

［1］［德］汉斯·比德曼.世界文化象征辞典［K］.刘玉红，译.桂林:漓江出版社，1999:114.

［2］［俄］普希金.普希金作品选［M］.冯春，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

［3］ СИНДАЛВСКИЙ Н А.Призраки Северной Столицы.Легенды и Мифы Питерского Зазеркалья［M］.М.:ЗАО Центрполиграф，2006:150.

［4］［俄］梅列金斯基·叶莫.神话的诗学［M］.魏庆征，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339.

［5］［英］爱德华·泰勒.原始文化:神话、哲学、宗教、语言、艺术和习俗发展之研究［M］.连树声，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258.

［责任编辑 郑红翠］

Echoes of Primitive Religious Myth——Mythic Characteristic of Queen Spade by Pushkin in Poetics

DU Guo-ying1，2
(1.School of Russian，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arb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Harbin 150001)

Queen Spade is one of Pushkin＇s famous works.It is hard to use traditional sociology critical theory to totally understand the novel＇s concise plot and its artistic charm which is filled with suspension，dream and fantasy.Myth theories and mytho－archetypical criticism of Northrop Frye can be used to analyze the Queen Spade in playing cards，character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plot，to seek the echoes of primitive religious myth in the childhood of human society behind the novel and to grasp the novel＇s mythic characteristic in poetics:the belief of mysterious power，the influence on human destiny，the concept that good and evil will always be rewarded，the character＇s archetypal implications，suspension and suddenness，presentiment and sign，illusion and dream，retribution and inexorable doom，and other mythic ingredients.

Queen Spade;primitive religious myth;archetypal implications;mythic ingredients

I512

A

1009-1971(2011)06－0133－05

2011－09－20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俄罗斯文学中彼得堡的现代神话意蕴”(07jjd751081)

杜国英(1970－)，女，辽宁沈阳人，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从事俄罗斯文学和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