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学语境下的经济危机
——《国富论》与《道德情操论》臆释
2011-04-03李峣
李峣
社会与经济
伦理学语境下的经济危机
——《国富论》与《道德情操论》臆释
李峣
一、导语
“后危机时代”已成为当下最主要的谈资,新自由主义在危机后的生命力更加执著、国际市场漩涡下涌动的热钱和游资更加不可拒绝、政府充分迷恋为“守夜人”的角色①“守夜人”,语出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书中他详细讨论了政府如何以守夜为天职。他认为,政府一要保护本国社会的安全,使之不受其他独立社会的暴行与侵略;二要保护人民,不使社会中任何人受其他人的欺负或压迫;三要建立并维持某些公共机关和公共工程。见亚当·斯密《国富论》,第254、284、373页,郭大力、王亚南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2。——这是政治哲学,还是难以逾越的经济和市场规律?无限制的次级贷款、信用违约、天文数字的奖金、巨额银行救济等引发次贷危机,而这些又仅仅是华尔街金融高管和美国膨胀的消费主义作祟的结果吗?如果对资本的滥用和游戏确是新自由主义的天性,那么,我们可以断言,上述诸因素不仅是经济的、机制的,还关乎政治和伦理。本文,从经济伦理学的角度予以阐述:没有道德的经济,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贪婪巨兽,没有伦理的市场是不负责任的市场。所以,经济行为应虑及伦理,经济制度系关道义。
我们知道亚当·斯密是经济学家,此外,他的正式职业却是格拉斯哥大学的道德哲学教授。我们还知道,政治学、伦理学、政治经济学这种三位一体的传统至少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从亚氏的《尼各马可伦理学》和《政治学》这两本传世之作中可看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经济学曾经被认为是伦理学的一个分支”。①冯务中:《当代的亚当·斯密》,《博览群书》2004年第7期。经济学理论认为,社会的一般需求须在总体上得到充分释放,产业资本市场愈饱和,资本剩余愈增加,如果金融体系无法容纳这些资本,就转而形成游动资本,随着全球化的进一步加深,会执著地表现为充满诱惑的国际游资,而国际市场对金融资本的放纵,导致经济危机先从金融领域开始。伦理学强调,我们不应以特定方式继续资本崇拜,而是应依理性选择制度和价值。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Amartya Sen提出了现在不是“资本主义的终结”而是“资本主义的性质”及改变的需要的命题。我们应该寻觅新的资本主义,还是硬着头皮紧跟特定资本主义的 “新世界”?这不单是我们今天才遭遇到的问题,而且是亚当·斯密早在二百年前就提出的疑问。“他代表着一个还在同封建社会的残余进行斗争、力图清洗经济关系上的封建残污、扩大生产力、使工商业具有新的规模的资产阶级……他的使命只是表明在资产阶级生产关系下如何获得财富,只是将这些关系表述为范畴和规律,并证明这些规律和范畴比封建社会的规律和范畴更便于进行财富的生产。在他看来,贫困只不过是一种暂时的病痛,正如自然界中新生出东西来和工业上新东西出现时的情况一样。”②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形而上学》(1847年上半年),《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20-12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这是马克思对亚当·斯密的嘉许之语。恩格斯认为:“亚当·斯密所做的正面阐述的狭义的政治经济学……可以和同时代的伟大法国启蒙学者的成就媲美……是永恒的理性的表现……新的科学所发现的生产和交换的规律,不是历史地规定的经济活动形式的规律,而是永恒的自然规律:它们是从人的本性中引伸出来的。”③恩格斯:《反杜林论》(1876年9月-1878年6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190-19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亚当·斯密的人性指的是“慈爱、公义、慷慨和公益心”(humanity,justice,generosity),这是对别人有用的道德;而“审慎”(prudence)是对自己最有用的德性。
二、亚当·斯密的经济和政治观
历来民主自由与经济发展是人们对社会的两大美好愿望,前者关乎人的精神幸福,后者与人的物质幸福干系重大。但也不泛有人对此持反对意见。自由主义者认为,一部分人的富有会加重另一部分人的贫困,而介于富人与穷人之间的中等人阶层会加重前进道路上的国家与政府的负担。还有人提出,如果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商人们通过降低价格胜过对方,并以此获利,那么政府就应该挺身而出,进行政府干预,应该把自由市场经济带来的卓有成效的社会暴富,只给政府享用,而不是把财富均分给民众。经济学开拓者亚当·斯密的想法是,“一般的表面繁荣不一定会受益于理性的市场安排”,“供应增长会使商品的价格降到 ‘自然价格’”,“谁都不是有目的地通过消除短缺来帮助社会”,但是又好像 “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去实现一种他根本无意要实现的目的……他们促进社会的利益……”④〔英〕亚当·斯密:《国富论》,第616页,唐日松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亚当·斯密反对托拉斯法,提倡竞争,这是《国富论》的中心命题,亚当·斯密认为,这个社会如果以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商人们通过降低价格胜过对方的“看不见的手”为依托,通过我们的自身利益的取得来促进整个社会利益的增加,还有,谋取繁荣和幸福的过程依赖的是市场和竞争,这也暗示着资本主义的最大运作原则是人人都必须具备的社会功利底线——成功,以金钱来衡量。
有一种认识较为普遍,说目前趋于缓和的世界性的经济危机是某种意义上的道德危机,因为,传统道德已不再是人人都可接受的一般伦理准则,非传统的规范和价值观念正在进入人们的讨论和研究范围,而传统的规范和价值已经失去了本源的力量。从为人之初,我们就耳濡目染地受到道德的影响,形成所谓的道德自律。简言之,伦理即文字予以表述的思想和行为的优劣,而优劣的标准在于它是否履行内涵标准下的道德义务。讨论有关行动或行为是否基于好意,或者把一个错误置于道德层面来予以公开地讨论,如果不公平的情况发生,那么就可以归因于社会道德变化。在一个讲究伦理的社会,道德是一切,它可能鼓励或阻止一个善良或者是非善良的社会的产生。
还有一种观点是,人们不要指望没有监管的市场会有非常好的结果,除非政府预设一种具有先天完备功能的市场,方能促进和保证市场参与者获利与损失的平衡。同样,相反的观点则强调公司之间的合作,只是当这种合作发生在同一市场,即在同一个产品市场,或以地域界定下的同一市场,当然有一个前提,他们的合作协议须向当局报告,否则他们的合作就有投机进行大捞特捞的嫌疑。一个美好的社会有可能保证每个成员都有良好的行为表现,一个良好的政府行为的目的在于善政,即良好运作的民主体制、法治国家、公共机构的数目与人口成恰当比例。
亚当·斯密提倡市场经济,却一生都在批判重商主义,他认为经济的放任自由是通向国富的唯一途径,人的自私的本性和政府的使命会使得经济的自由程度越来越高,他又认为人的天赋中总会有未泯的本性,使得他关心别人的命运,把别人的幸福看成是与己有关的事情,这种本性即是同情。亚当·斯密一生著述丰富,却只有两大主题,一是揭露经济生活的规律,二是为未来发达的人类社会进行伦理道德布局。现在看来,经济的进步是无疑的,但我们的经济发展要的是境界的提升,中国三十年的经济改革是一个巨大的成绩,可是,某种意义上的人文精神失落、经济伦理失范、诚信缺乏等相伴而来。二○○九年二月二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英国剑桥大学讲演时曾引用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的话:“如果一个社会的经济发展成果不能真正分流到大众手中,那么它在道义上将是不得人心的,而且是有风险的,因为它注定要威胁社会稳定”。
三、源于美国的金融危机
在美国,自二○○七年开始,就出现了小规模的经济衰退,开始,称之为银行同业货币市场的危机,即信用危机,接着,人们又看到了经济颓败的各种现象。二○○九年初,美国政府对所有的经济增长预期进行了调整,之后就是多年来第一次出现经济增长的大规模逆退。从数字上看,经济增长速度下降约2%到3%,后期达到5%以上。
起初美国的媒体发表议论认为,危机的诱因是银行业相关的不良行为,特别是银行家的贪婪。据称,银行家的不正当的巨额奖金行使权和不负责任的行为,以及金融业的不公平的奖金制度,导致了银行业的社会诚信危机。
从逻辑上来看,次级房贷占美国整体房贷市场比率的7%~8%,因为经济的颓废,长期以来美国政府鼓励银行机构和风险投资机构向次级信誉的购房者大量抵押贷款以刺激消费、拉到内需来助推经济,贷款利率降到1%。随着美国经济复苏并稳步发展,银行利率逐步由过去的1%提高到5%以上。这样,银行次级按揭贷款利率暴涨,最终使得次级按揭者还不起银行的贷款而将自己的财产抵押给银行,这些处于抵押状态的房屋,面对美国房市的冷缩,银行手中的房屋必然销售不出去,为了减负,银行通过次贷证券化的手段,销售给全球金融市场和投资者,以化解风险。最终积重难返,导致危机的全面升级和爆发。
次级贷款是资产证券化产品中的一种,从产生到危机爆发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却产生了这样大的破坏力和腐蚀度。如果探究到更深的层次,我们知道,一个有良知的银行家应该做着体面的和适当的行为,银行家的行为应与其职业道德规范相符,这是最低标准;相反,银行家们受到非道德因素的严重诱惑,在获得高额奖金的可能性的时候往往选择铤而走险。
可是,这是符合人性的吗?还是经济与伦理的纠结表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时任美国心理学协会主席的罗伯·帕劳弗以“自利”为主题作过一次讲演,呼吁要恢复对“自利”的尊重。他说:“我扮演一个自豪地、泰然自若地倡导自利的角色。我们无需为此而感到歉意。虽然它有其阴暗的方面,自利(常常是作为个人主义来指称的,但被误解为自私自利)已经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影响……自利是一种虽不完美却富有成果的模式,有助于科学地理解人类的行为和他们所建立的诸制度的运行,去理解他们所拥护的价值观,甚至去理解人们扩展帮助他人的方式的社会准则。”①Rober Parloff,“Self-interest and Personal Responsibility.”American Psychologist,vol.42 January,1987.按他的观点,“自利”并非全错,“自利”在某些时候会起到动力的作用,为经济规律的轮子提供润滑,而经济危机正是因为这种润滑超量。
无独有偶,在《道德情操论》中,亚当·斯密也持此观点,“像斯多葛学派的学者常说的那样,每个人首先和主要关心的是他自己。无论在哪一方面,每个人当然比他人更适宜和更能关心自己。”“毫无疑问,每个人生来首先和主要关心自己;而且,因为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适合关心自己,所以他如果这样做的话,是恰当和正确的”。“对于人性中的那些自私而又原始的激情来说,我们自己的毫厘之得失会显得比另一个和我们没有特殊关系的人的最高利益重要得多,会激起某种更为激昂的高兴或悲伤,引出某种更为强烈的渴望和嫌恶。”②〔英〕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蒋自强、钦北愚、朱钟棣、沈凯璋译,第282、101、164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斯密在《国富论》中,是行走于经济行为领域之间富于思想张力的冷峻观察者,《道德情操论》对人性中的“怜悯与同情”作了最恰如其分的定义和解读,他终其一生都在修订《道德情操论》,而非《国富论》。他对人类社会理解的逻辑是:当“经济理性”这只“看不见的手”对人类行为有着太大的牵制性影响,而受“经济理性”支配的人类行为又太容易导致个体的道德利己主义,最终将会导致社会公正秩序的瓦解,以致人类的伦理生活世界在巨大的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过于脆弱,甚至难以为继。正是因为斯密发现了这点,所以他的伦理关切和道德焦虑才会变得那么严重。事实上,这个情感多于理性、道德重于经济的斯密才是一个真实的斯密,一个要被拯救的斯密形象。③杨吉:《解密〈道德情操论〉作者——亚当·斯密》,《证券日报》2009年3月6日。
四、行业伦理的另一种阐释
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世界上的言论多由自由派掌控,这并不让人感到惊讶,因为我们就是生活在一个自由的时代。而“自由”一词的出现,使我们更多地联想到政治与民主,如果与经济有所联结,是不是太牵强了?如果说货币或者说金融是个行业的话,或者是在这个领域活动的人以此为专业的话,那么,都应该有属于这个行业或专业领域的操作的道德守则,这毋庸置疑。和医生、公证人、律师等一样,应该有职业道德层面的标准和衡量,即使上述各领域的专业人士在进行行业操作的时候有自己隐秘的或自私的做法,在不失为一个好的专业人士的同时,又能恪守自己的行业道德底线。医务工作者、公证员和律师等提供的服务以及因他们的服务所挣下的营业额间的关系日益狭窄,他们的专业独立性似乎是过去的事情,正如道德考虑一样。他们心中的利润目标、他们选择的专业化工作方式,以及所要选择的客户等,似乎以金钱或收入的对比加速接近。因此,我们不感到奇怪,所有的专业人士即使有行为准则的参考,也是他们的专业工作所没有涵盖的领域。因此,重要的道德规则成为专业化分工的一种挑战,成为各领域人士在工作时的一种心灵上的障碍。面对挑战,医务工作者手术的质量优劣和病人在医院所得到照顾的好坏,并不成为医生、护士长以及他们这个团队的工作业绩,而是以他们每个人的黑色收入为准。同样的故事,也适用于金融银行业。
新的道德问题,传统的专业行为守则,在银行业,正成为一种行业误导,大家热捧的是哪位领导或部门主管会在年底得到数目可观的超出自己工资数倍的奖金,年轻人也以此为人生奋斗目标。以中国银行为例,二○○九年其员工的平均收入是十八万,而普通职工只有三到五万的年收入,这在中国的银行界早已是多年的积习,这本身是一种不公平的薪酬结构。理论上解决工资不公问题有外部干预和内部调整两种措施,前者依赖于政府,后者通常出于企业老总的良心发现。政府出面的话,有可能出现大规模的薪酬的提高。
斯密鼓励竞争,认为竞争机制下的个体利益的追逐可以带动整个社会福利,这一点我们按斯密的方式实现了 (我国经济实践在改革开放后,GDP取得了年均9.7%的增长率)。他又提倡在竞争和自由的同时要讲规则、讲秩序、讲同情,这样,社会氛围和社会生活才不至于分裂,这一点我们没有实现,或者说做得不好(目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由2.57∶1增大到3.28∶1,东西地区收入差距年扩大到3.25倍)。斯密的《国富论》不光是经济的,更是政治的;《道德情操论》不光是伦理的,更是在广义道德哲学的构架中考察经济问题。①赵修义:《如何对金融危机进行伦理反思》,《道德与文明》2010年第2期。
五、经济与伦理的关系
实际上,道德方面的早期著作的关注点并不在经济和市场,而在于个体的信念和行动,也就是说伦理学研究的是价值和美德。从制度与规则的角度,即是对个人理想的完美实现与权利的选择使用,成就一种美德,完善一种性格特征。而关乎个体的这个性格特征的要素清单里可能包括财富、爱情和自由,也可能包括个人的生产率和诚实、辛苦和勤劳,以及自己实现的愿望等。
(一)亚当·斯密的“经济人”与“道德人”理论
亚当·斯密是先见的,“道德人”与“经济人”的假设被看成一个“问题”,②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提出了“道德人”的假设,认为源于人的同情心必然天然地产生利他主义,此为人类社会道德行为的普遍基础。在《国富论》中,他又提出了“经济人”的假设,他认为,在经济行为中,人们是从利己心出发的,因此应该从人们的利己心的角度来考察经济世界。由此,“经济人”和“道德人”的区别与对立亦被称为“亚当·斯密问题”。“道德人”符合人性,“经济人”则属人的社会性,这么解释问题就简化得多了。“经济人”似乎更能说明问题,在社会中,首先,人与人之间是存在矛盾的;其次,人人都会有欲望;再次,每个人都会按照最大利益原则在社会中去行事,这么说来,“经济人”与“道德人”就合而为一了,因为“经济人”也是人的天性。“经济人”无时不想着把社会上的财富全都抓在自己手中,这个想法使他在任何时候都会置他人和社会的利益于不顾,这就引起各经济主体间的排斥和冲突,如果矛盾激化,则会直接导致市场体系的瓦解、市场功能的瘫痪,所以我们不能否定人的天生的求利本性,这也不容许否定,在肯定的基础上,政府做出合理的引导和安排,引导和安排的结果就是市场经济。
这样说来,伦理问题与经济问题联系密切,举例说明,一个人怀揣一定数目的金钱,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可以在城市里买到一整晚的享乐,二是用这笔金钱买到一张选票参与选举自己满意的领导人,哪个是更美好的选择?选前者,可能实现当下的快乐,选后者可能是长远打算。那么对这个选择的结果用量化的标准衡量到底孰优孰劣呢?真正的量化,则要两方面的因素夹在其中,一是伦理的,二是经济的。伦理的因素提示个人理性和自我兴趣,经济的因素偏向自身的利益,伦理是一个人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任的问题,生活的质量如果够得上标准就是达到了自己所期望的幸福,这是一种道德责任。
(二)经济与道德的同步提升
人类之间的冲突和发展的方式比较单一,即以我们的力量组织我们的资源,以满足我们的需要,其中之一是人文的方法,这就是生活为中心的;另一种是唯物的办法,这就是金钱为中心。经济学,简单地说就是如何支配和利用我们的资源的学问,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人类不自觉地建立了一种文明,或者说是知识,知识进而反客为主成为世界生活的基石。由于资源,特别是自然的,都是至关重要的生计,自然的规律使得这种生计的供应只能是有限的 (宗教中的未来世界应该是充足的),于是,资源在支配的同时,就涉及到分配,这些都是一种天生的固有的道德性。换言之,道德是经济的灵魂。没有道德的经济,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贪婪巨兽,没有伦理的市场是不负责任的市场。
不幸的是,近世的经济学家以自己的学问、技术通过科学的、还原的方法,实现了经济与道德的分歧,或者说经济以自己的强势剥夺了道德的存在基础,以机械的技术力量为中心的物质文明的无限增长助推了货币的主导地位,这是一个有趣的关系。越是“发达”经济,越多道德意识的丧失。
经济学伦理如果在某个历史阶段忽略这个学科的社会责任感和批判意识,则只会留下消费主义和“唯物主义”。消费和唯物是人民创造财富的两大目的,目的达到之后,又以各种极端方式进行消耗。如果能有一个体系,如权力系统或监督系统、责任或惩罚系统——对这一过程有所体察的话,会发现生产财富是全人类的愿景,这个愿景为的是提高精神和加强人类的共同神性,这才是财富与生俱来的本质。但是,我们一方面有自己的感觉,一方面是自然真实的存在,自然是一种力量,我们的感觉又是一种力量,这两股力拧在一起,在紧要关头,历史的前进与倒退,只是两股力的博弈,只是谁能执拗过谁的问题。经济也一样,它是人类智慧的产物,同时也是自然的派生物,为了“经济”的目的,我们受感觉驱役,以我们人道的方式行事,人类的责任感又需要我们有所管理,于是出现了权力,权力的服务目标大部分是为金钱,我们个体通过努力创造使用价值,资本家和社会管理者以各种虚妄的借口榨取我们的剩余价值,于是,这个世界的 “唯物主义”不由自主地成为生活文化,成为赚钱的宗教。世界以经济资本为中心,那么,凡拥有先进的唯物主义,精神必然有所下降吗?实践证明,世界真是按这样的逻辑往前走的,我们有必要恢复经济伦理教育,为消费主义注入批判意识,以负责的方式和心态,组织、使用和管理我们的资源,惟有如此,才不致让我们的时代精神被消费至上的观念摧毁,这么说,并不是让现代经济走入消极的状态,那样的话,我们的生活的意义将被进一步剥夺。现代经济的一部分是道德在起作用,如果不是这样,任何一场经济革命都不会彻底地完成,或者即使是表面地完成,也会留有病根在其间,而经济危机正好是这些病根适时地发作。
六、结语
社会转型和产权变化引起社会利益关系的重新洗牌,这必然导致经济伦理的大规模失范,危机的爆发,给我们警醒,当下的中国经济,须对经济主体的自由及自由程度,金融投资,经济关系的应然与实然,社会的公正、贫困、剥削、信用、效率等诸多问题,严格从伦理的角度作出现实的回答。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提出,以市场为载体可以达到富民,但前提是这个过程须与道德提升同步。中国的经济和市场,经三十年改革的洗礼,一路凯歌而来,很少遭遇障碍,但是,中国面对的是世界,面对的是经济高速发展的背景,那么,中国迫切需要经济伦理思想作为指导,信用比信心更重要,技术的忏悔不要遮蔽道德的查审。①卜祥记:《祛蔽:金融危机认识幻象的伦理追问——“金融危机的伦理反思”全国学术研讨会综述》,《江南社会学院学报》2010年第2期。
李峣,北京政法职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