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精神的文化认同——以韩天航小说《母亲与我们》为个案
2011-04-02张书群
张书群
(1.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北京 100872;2.石河子大学中文系 新疆 石河子 832003)
兵团精神的文化认同
——以韩天航小说《母亲与我们》为个案
张书群1,2
(1.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北京 100872;2.石河子大学中文系 新疆 石河子 832003)
在长期的发展与不断的进步中,兵团文学创作日臻成熟,逐渐形成蕴涵丰厚的兵团文化,彰显出“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创业、开拓奋进”为主要文化内涵的兵团精神。韩天航的小说《母亲与我们》通过对刘月季以及围绕着她的一系列英雄群像的塑造,表达了作者、读者与作品中人物对兵团精神的文化认同。
韩天航小说;兵团精神;文化认同;《母亲与我们》
为了实现祖国边疆的长治久安,在新疆这片粗犷、辽阔、苍茫而荒凉的地域,二十万驻疆官兵与来自山东、湖南、上海等全国各地的女兵们在新中国建国初期这一特殊时期,积极响应国家和党的号召,自觉担负起历史赋予的重大使命,在茫茫戈壁铸剑为犁、垦荒屯田,谱写出一曲曲感人肺腑、气壮山河的动人诗篇。植根于对兵团战士屯垦戍边这段激情岁月的深情追忆和真情抒写,富于特殊艺术魅力和丰厚文化蕴涵的兵团文学便应运而生。这里所谓兵团文学创作,“指兵团作家包括现在仍在兵团的作家以及曾在兵团工作后离开兵团又反思兵团历史和现状的作家们的创作。”[1]作为西部当代文学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多元文化语境中形成的新疆兵团文学创作,一出现即展示出其独具的文学魅力与情感力量。它既具有丰富的多元文化蕴涵,又具有一定的中华文化认同感与归属感。
这里的文化认同,主要指对“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创业、开拓奋进”为主要文化内涵的兵团精神的理解、尊重、宣传与弘扬。“要想准确地认识、理解一个民族,首先应该从文化开始,只有文化上的认同,才会有感情上的认同,从而才会有民族的团结和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与繁荣。”[2]作为文化的重要载体,文学既可以为人文素质的提升提供营养丰富的精神食粮,也是构建和谐文化与和谐社会的重要推动力。因此,优秀的兵团文学在构建边疆各民族和谐文化方面具有不可替代、举足轻重的作用与深远意义。它不仅可以净化读者的灵魂,提升读者的精神境界,也可以唤起读者对兵团文化生活的情感记忆,丰富他们对兵团文化蕴涵的文学想象,增强对兵团精神的文化认同。
一
近些年以来,一些兵团作家如周涛、钱明辉、董立勃等均以饱蘸感情的笔触创作出一批表现兵团生活、弘扬兵团精神的文学文本,体现出对兵团文化精神的高度认同,也为读者更好地了解兵团生活、弘扬兵团精神提供了弥足珍贵的精神食粮。曾经在新疆生活过 43年的兵团作家韩天航对新疆建设兵团同样有着难以割舍的精神联系与情感记忆,书写兵团生活、弘扬兵团精神、表达对兵团精神的情感认同更是他孜孜不倦的创作追求和文学理想。正如其在一次访谈中所言:“我一直庆幸我来到了兵团,兵团 40多年的生活经历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如果没有这 40多年的兵团生活,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40多年的时间,我把青春、情感大部分投入到了新疆,投入到了兵团这块热土上,这块热土也毫不吝惜地给了我丰厚的回报,所以我无怨无悔。”[3]从他发自肺腑的言谈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对兵团的爱恋与认同。可以说,其生命之根、文化之根早已深深地植根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这片沃土之中。在我国当代文坛,对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热爱之痴迷如韩天航者并不多见。而兵团丰富的生活经历与情感记忆也成为他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与原动力。正是由于兵团文化精神的滋养与濡染,玉成了作家韩天航,使其成为我国当代文坛孜孜不倦地书写兵团生活、歌咏兵团精神的屈指可数的代表作家之一。
韩天航根据自己长期植根新疆建设兵团的人生经历创作的小说《母亲和我们》无疑是对兵团精神的最好诠释。小说被改编成 30集电视连续剧《戈壁母亲》后,并于 2007年 11月至 12月在影视一套黄金时段的热播,这使小说的影响力得以推波助澜般的扩大,也使更多人了解了在新疆建设兵团这一特殊的组织形式下人们的生活方式与精神面貌。“2007年末,中央电视台的收场大戏《戈壁母亲》给这一年的央视荧屏色彩斑斓的电视剧播映,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据央视索福瑞的数据统计,《戈壁母亲》前 4集收视率超过6%,在以后各集播放期间一直保持在 5%以上,最高单集收视达到 8%以上。”[4]剧本对兵团战士艰苦朴素的奋斗精神,对他们为保证祖国边疆长治久安而屯垦戍边、无怨无悔的崇高信念与奉献精神进行了声情并茂的演绎,使广大观众深受感染,也赢得了影视界和评论界的认可与首肯。剧本对社会主义建设核心价值的弘扬,对兵团精神的礼赞也受到广大观众和各级领导的高度认同。一位来自兵团的观众曾满怀深情地写道:“封存多年的记忆被韩天航一部大爱无垠的《戈壁母亲》唤醒,思绪万千一泻千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们一家三代人饱含着热泪看了两遍反映兵团人英雄创业历程的电视剧《戈壁母亲》,那情那景把我们一家人带入了刻骨铭心的蹉跎岁月……”[5]2007年 11月 30日和 12月 1日,兵团党委宣传部与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在乌鲁木齐市和石河子市联合举办了两场观众座谈会。座谈会上,来自社会各界的广大观众畅所欲言,满怀深情地抒发了对电视剧《戈壁母亲》的情感认同。其中 74岁高龄的军垦战士、“戈壁母亲”戴庆媛曾经感慨万千地说:“《戈壁母亲》用刘月季的形象,真实地再现了我们兵团第一代母亲默默奉献的品格,我和我的姐妹们对这部作品很满意。”[6]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副主任张子扬说:“《戈壁母亲》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以来,创造了收视率新高。毋庸质疑,这是一部受到全国观众喜爱的电视剧精品作品。中央领导给我们中央电视台打来电话,对这部电视剧的播出提出表扬,称这是一部有意义、有价值的好剧。”[7]
二
广大观众如此强烈地认同这部小说改编而成的电视连续剧《戈壁母亲》,究其深层文化内涵,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在于:电视剧塑造了以“戈壁母亲”刘月季为代表的英雄群像,从而真实地再现了当年兵团战士艰苦奋斗、开拓进取、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高尚情操,弘扬了近半个世纪以来兵团人那种大善、大爱的“兵团精神”,歌咏了中国几千年以来形成的传统美德与民族伟力。正如韩天航本人所言:“有人曾经评论,说《戈壁母亲》不是靠悲情而是靠崇高感动了观众,我觉得说的很对。不是说因为重现了历史,而是因为剧中所表现的兵团精神震撼了所有的观众,有位哲学家不是还说‘崇高使一切和它较量的东西都显得渺小嘛’。所以这些年来,我就写在兵团这块土地上的那些带着崇高色彩的人物,写出他们身上独特的人格魅力。从他们身上我们可以感觉到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年所形成的优良道德传统和精神力量,宽容、隐忍、深明大义等等。”[8]
“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创业、开拓奋进”的兵团精神在小说《母亲与我们》的主人公刘月季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与体现。刘月季是一个命运不幸的女子,在父亲的包办下,嫁给了小自己六岁的学问人钟匡民。虽然刘月季深深地爱着自己的丈夫,但是,钟匡民为了逃避她,在抗日之际参加了八路军,一去十三年杳无音信。这十三年,她孝敬公婆,无怨无悔;含辛茹苦,抚养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在接到丈夫的家书后,她带着儿子奔赴新疆千里寻夫。在得知丈夫与师部机关年轻貌美的女秘书孟苇婷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后,刘月季强忍悲痛,牺牲自我,主动提出离婚,成全自己的丈夫与孟苇婷。在兵团战士献身祖国边疆建设精神的感召下,刘月季扎根兵团,将自己淳朴、善良的真情转化成行动的力量与精神支柱,无怨无悔地将自己奉献给兵团建设及身边的人。她每天起早贪黑为屯垦战士烧水做饭、缝洗衣服;为救饿晕的屯垦战士度过饥荒,她强忍着泪水让丈夫杀掉儿子送给自己的心爱的毛驴;她多次帮钟匡民渡过难关;她与孟苇婷情同姐妹,在孟苇婷落难时,刘月季挺身而出细心呵护。孟苇婷死后,刘月季视孟苇婷女儿如同己出,给予其深厚无私的母爱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凭着博大无私的母爱与悲悯,刘月季收养了随母寻父,因途中母亲被土匪杀害而成为孤女的程莺莺 (钟柳);收留了寻亲未果,走投无路的向彩菊,还成全了她与郭文云的一桩美好姻缘;挽救了失足犯罪的孟少凡,让他重新获得了亲情与母爱……由此不难看出,小说《母亲和我们》中的刘月季不仅有爱心、有人情味,而且不乏阳刚之人性张力,这一形象既集中华民族美好传统于一身,也彰显了鲜明的时代精神。“这一形象对传统美德的激活,其现实意义是在文化传承中,为当代文化建构提供了一份丰富的伦理资源。”[9]其行为虽然在一般人看来没有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壮举,也没有抗战时期经受敌人严刑拷打誓不屈服的豪气。但是,在她每一次日常行为的背后,都凸显出人性的崇高,因为她那颗博大宽广、善良无私的心灵中装满了身边每一个需要他帮助的人。可以说,她是一位普通而平凡的母亲,也是一位伟大而崇高的母亲。透过她鲜活质朴、庄严凝重的一生,淋漓尽致地折射出新中国、新时代几代兵团人几十年心系兵团、无私奉献而又无怨无悔的人生追求与崇高境界。
当然,对兵团精神的文化认同不仅在大地圣母般的“戈壁母亲”刘月季身上得到了极好的印证与折射,围绕着刘月季小说也塑造了许多英雄人物的群像。如钟匡民对屯垦事业全身心的投入以及其对儿子近乎刻薄的严格要求,无不体现出“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创业、开拓奋进”的兵团精神以及严于律己、以身作则的军队作风对其影响的深刻。郭文云在得知刘玉兰并不爱自己却深爱着钟槐时,虽然感觉颜面丢尽,非常恼火,但是依旧主动提出与刘玉兰离婚,并很快消除与钟槐之间的误会,充分展示出其身为兵团领导的豁达与包容。技术员程世昌的妻子在来新疆的路上遭土匪袭击,不幸死去,唯一的女儿也杳无音信。但是,为了兵团的屯荒拓田,为了尽快发现水源和适合耕种的土地,他强忍悲痛把自己的所学倾心奉献给兵团家园的建设,在一次洪水突发事件中险些丧命。孟苇婷虽然是出身富裕家庭的大小姐,但是,嫁给钟匡民后并未因为自己是领导夫人而搞特殊化,即便在她怀有身孕时,仍旧与垦荒拓田的大部队奋斗在一起。在钟槐截肢后,上海知青赵丽江主动请缨,来到边防站接替他巡逻边疆、驻守边防。毋庸置疑,赵丽江的行为既是受钟槐行为的感染,也是受热爱祖国、维稳戍边的远大理想的召唤,是对兵团精神高度认同的生动体现。
在刘月季的教育与濡染下,她的几个孩子都留在了新疆建设兵团,成为兵团第二代,并以各自的行动与努力为兵团建设奉献着自己的青春,无怨无悔。为了祖国边疆的稳定,钟槐默默驻守在离边疆农场几十里远的一个边防站,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与寂寞。生活的艰苦更非常人所能想到,烤一次饼子需要吃一个星期,每天起早贪黑赶着羊群在几十公里路程的边境线上来回巡逻。虽然边防站上只有他一个人,但是每天晨光射进窗口时,他都坚持唱着国歌,庄严地升起国旗。这一在常人看来似乎难以理解的行为,正折射出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兵团精神对其潜移默化的濡染与熏陶。更令读者感动的是,在一个寒流突袭草场的夜晚,为了保护牧民的羊群,他倒在积雪中冻坏了右腿,为了保全生命只能截肢。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无怨无悔地驻守在祖国边疆,无私奉献着自己的青春、热血与生命呢?对祖国、对民族的挚爱与强烈认同无疑是他行动的坚强动力,兵团精神无疑是建构他崇高信仰的主要支柱。作为兵团的第二代,钟杨和钟柳像哥哥钟槐一样继承了兵团第一代身上体现出的兵团精神。他们在读书期间,每逢农忙季节,积极响应学校的号召回到兵团农场收割庄稼,在他们身上充分展现出兵团儿女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兵团精神。钟杨农校毕业后分配到农科所,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勤奋刻苦钻研,为兵团农场培育出优质的棉花。新疆财经专科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兵团财务科的钟柳工作同样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结语
众所周知,爱国主义既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增强民族凝聚力的精神支柱,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祖国繁荣富强的主要动力,是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的纽带,是个体实现人生价值的力量源泉。正是对爱国主义的文化认同,坚定了兵团人无私奉献、戍守边疆的理想信念,增强了他们对兵团精神的文化认同。而只有增强对兵团精神的文化认同,才能有利于我们正确而全面地理解和阐释兵团文化的精神实质,也有利于边疆和谐文化的构建。由于新疆兵团是韩天航成长过的地方,所以他对于自己的“文化之根”——兵团精神怀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与近乎理想的观照。这使他在小说《母亲与我们》中,总是以一种多情、诗化的描述,在一种近乎传奇的述说中,极力突显出兵团人的美好人性以及对兵团精神的高度认同。在他笔下,兵团精神不仅以爱国主义为坚强的支柱与后盾,而且与中华民族精神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必然联系。因此,小说《母亲与我们》既可以使我们了解到新疆建设兵团的特殊风貌,也彰显出鲜明的时代精神,具有丰赡的文化蕴涵与深远的时代意义。
[1]雷晔,张吕.大漠魂的呼唤——对兵团文学创作现状的反思[J].兵团教育学院学报,2000,1(1):12.
[2]毛佑全.西部大开发中的文化认同[N].中国民族报,2003-04-15,(3).
[3]高作品,杨波,侯万里.我的根在兵团——《戈壁母亲》编剧韩天航访谈录[J].兵团建设,2008,1(1):54.
[4]王芸.《戈壁母亲》热播后的沉思[J].中国电视,2008,3(3):30.
[5]汪仕俊,陈辉.《戈壁母亲》把我们一家人带入蹉跎岁月[J].兵团工运,2008,2(2):54.
[6][7]陆小龙,王成光.戈壁母亲大爱无疆——《戈壁母亲》观众座谈会实录[N].兵团日报,2007-12-11,(3).
[8]刘雪明,韩天航.人们需要崇高[DB/OL].新疆天山网,2007-12-17.
[9]王达敏.从人性两立到人性崇高——论韩天航中篇小说集《母亲和我们》[J].安徽文学,2009,1(1):154.
I207.67
A
1671-6469(2011)02-0038-04
2011-02-22
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发展规划课题(09CZ W061)
张书群(1973-),男,河南确山人,新疆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中文系,讲师,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2010级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责任编辑:马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