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动词在句式中不对称分析
2011-03-31刘富华王晓庆
刘富华,王晓庆
(吉林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130012)
制作动词在句式中不对称分析
刘富华,王晓庆
(吉林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130012)
笔者立足于句法,以句法统摄语义,设置句法—语义鉴定式,对制作动词进行更为严格的界定,并考察这一小类动词在相关句式中的不对称表现。制作动词在形容词指宾定语句和形容词指宾状语句、带补语的把字句及相应的主动句和被字句、组合式补语句“Np+V+得+都+A+了”中都表现出了句式成立与否的不对称性。
制作动词;句式;不对称
周国光提出了“制作动词”的说法[1],但是对“制作动词”的界定,周文给出的语义和形式表达式比较宽泛,界定的框架标准具有非封闭性。本文在其研究基础之上对“制作动词”进行更为严格的界定,使此类动词的范围进一步明确,并着重对它们进入句子形成一些相关制作动词句时表现出的不对称性进行考察,运用认知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对这些不对称现象做出一定的解释和说明。
一
《现代汉语词典》对“制作”一词的解释是“制造”,即“用人工使原材料成为供使用的物品”,我们把这个作为所有制作动词应具备的语义基础。有了语义条件同时也必须要有一定的句法形式标准,只有形式和意义相结合才能很好地给出对内具有普遍性、对外具有排他性的界定定义。我们立足于句法,以句法统摄语义,确定鉴别制作动词的句法—语义鉴定式:Ⅰ.“Np1施事+用+Np2工具+把+Np3材料+V+成+了+Np4成事”;Ⅱ.“Np1施事+V+了+数量词组+Np2成事”规定在满足鉴定式Ⅰ要求的基础上同时可以形成鉴定式Ⅱ的动词就是真正的严格意义的制作动词。鉴定式中涉及的语义成分分别为施事、工具、材料、成事。其中“施事”是制作行为的制作者;“工具”是制作行为过程中人们使用的机械器具而非人体器官工具,具有不变性特征;“材料”是制作行为的处置对象,具有可变性特征并最终成为成事的有机组成部分;“成事”是在动作行为完成后产生或形成的制成成事,具有变成性特征,是制作者有意识地制造出的符合心理预期的制成品,是在逻辑上强制性的要求占据一定的立体空间的具体新事物客体。
根据这样的鉴定标准,可以得出符合我们定义要求的现代汉语单音节制作动词及动词义项:熬 拌 煲 擦 裁 穿 打(搅拌义)打(编织义)捣 钉堆炖剁纺缝擀滚焊架煎剪锯垒炼磨碾酿盘泡配砌切梳摊绣腌印铡榨煮织做(由于单双音节制作动词的用法存在很大差异,而且双音节的数量很少,为研究的系统性我们只选取单音节的作为研究对象。)以下在分析制作动词在进入相关句式表现的不对称性时,就从这些单音节制作动词中选取典型代表作为研究对象。
二
语义上描述宾语名词的状态形容词一般作定语,但有时也可置于动词前作状语,如下例的a和b:a“他堆了一个高高的雪人。”b“他高高地堆了一个雪人。”吕叔湘认为这种现象是“定语的词语跑到了状语的位置上”,这样的句子分别被称为“形容词指宾定语句”和“形容词指宾状语句”。制作动词都能形成形容词指宾定语句,但是不一定都能形成指宾状语句。如可以有a′“他做了一件古怪的衣服。”的说法,却不能有b′“*他古怪地做了一件衣服。”的说法。不同的制作动词在形容词指宾状语句b和b′中表现出了不对称性。
对于这种现象我们首先从语言主观性进行解释。语言的“主观性”是指人们在用语言进行表达的时候,话语中多多少少是含有说话人“自我”的表现成分的。指宾状语句的形成过程中,人的主观情感投射到语言上的主观性起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指宾状语句是有着人的主观预期的事件表达。这种主观预期性与句中的形容词语义特征密切相关。郑贵友称类似上例b中的形容词为指宾状位形容词,记作A。A在句法、语义上同时联系着句中动词和宾语。b中的形容词A都具有[+制作标准]和[+使成性态]的语义特征,而b′中的形容词A体现出的则是[-制作标准]和[-使成性态]语义特征。在b中对于Vp来说,形容词A表示的是某种制作行为的“制作标准”,A具有[+制作标准]的语义特征。这类句子大都可以把A移位到句首而由陈述句变换为与之相应的祈使句。变换的结果,使得原来指宾状语句中的A所含有的[+制作标准]语义特征得到进一步的显化或者强化。在b′中对于Vp而言,形容词A不表示某种制作行为的“制作标准”,即A[-制作标准],这类句子于是不能由陈述句变换为与之相应的祈使句。在b中形容词A是对Vp动作使成的宾语的某种性态、样态的描写,如例中的“雪人 - 高高的”,A体现的是[+使成性态]语义特征;在b′中,A表示的是对由Vp动作使成的宾语的某种属性的限定,A的语义特征为[-使成性态]。形容词A的这种语义特征可以通过指宾定语句的变换得到说明,如下面的变换成立:他堆了一个高高的雪人。- 他堆了一个雪人,()高高的。例中A对宾语显然具有描写性。而b′中A对宾语只具有限定性,变换不成立:他做了一件古怪的衣服。-*他做了一件衣服,()古怪的。
再从语言像似性来分析。b这样的句子符合时间像似原则的制约。时间顺序的观念是人类认知结构中最重要的观念之一,语言结构在句法表层先后顺序上的安排对应于它所表达的概念在时间次序上的安排。即两个句法单位的相对次序决定于它们所表示的概念领域里的状态的时间顺序[2]。上边我们说过指宾状语句中的形容词所代表的性状是说话人心中已经设定了的目标,在心理上采取了主动预期。这种认知概念中的预先设定与句法表现上的形容词位于动词之前是一致的[3],因此指宾状语句的形成也是符合时间顺序原则的。在指宾定语句中,指宾形容词位于行为动词之后,表明先有的动作,然后才有的性状作为结果而产生;但是在指宾状语句中,指宾状位形容词位于行为动词之前,说明在时间顺序上是有预期目的的,是行为主体按照预期目的去实施行为动作,然后达成结果。因为在一个有意识、有目的的行为动作当中,“目的”一定会比“行为”先发生,“目的”也比“结果”先发生。
三
不同的补语跟在制作动词后都能形成把字句,但不一定都能形成相应的主动句。
对于这样的现象,郭锐的解释是,因为动结式的补语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属于焦点,只有迫使宾语前置变换成把字句使宾语处于“把”的后面,补语就处于句尾了,这样的语序安排与焦点后置的原则是一致的[3]。宋文辉指出这是因为对现象的分析是基于动结式各个组成部分的句法和语义属性的,没有从动结式整体的概念结构出发来进行解释。他认为句中补语占据句尾位置,迫使宾语前置是动结式的概念结构的特点所驱动的。用他的观点解释制作动词形成的主动句中宾语必须前置的原因是:主事件和副事件结合的可预测性程度低,概念成分“衬体”(句法上的补语)凸显程度就提高,需要显现在句法上凸显度高的句尾焦点位置,因此宾语前置。对于制作动词形成的宾语无需前置的动词带补语的主动句“我织好了毛衣。”用概念结构的解释就是:“织好”是常规结果,在意料之中,可预测程度高,因此补语不需要凸显。对于制作动词形成的宾语必需前置的动词带补语的主动句“*我织肥了毛衣。”用概念结构的解释就是:“织肥”属于结果的偏离,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结果一般可预测程度低,凸显程度高,因此补语需要占据句尾焦点位置,宾语前置。
四
制作动词都能进入“Np+V+A+了”句式,但在变换成相应的“Np+V+得+都+A+了”形式时,并非所有的变换都成立。如:a粥煮熟了。-a′*粥煮得都熟了。b粥煮生了。-b′*粥煮得都生了。c粥煮糊了。-c′粥煮得都糊了。例子之中左侧的“Np+V+A+了”形式a、b、c都成立,但在变换成右侧的“Np+V+得+都+A+了”形式时,只有c′成立,a′和b′都不成立,表现出了不对称性。
从“Np+V+A+了”里V对“A”的制约作用看,例子中左边的句子都可以表示成“Np+V+A+了”,但其中V与“A”的关系不同。a句中V对“A”都具有制约作用,而且是顺向制约。从情理上讲,动词“煮”只能使“粥”越来越熟,不能越来越生。b句中V对“A”的也具有制约作用,但是是逆向的。C句中V对“A”不具有制约作用,“煮”和“糊”没有必然的联系。这样,从“Np+V+A+了”里V对“A”的制约作用看,V对“A”具有制约作用的各“Np+V+A+了”例子中的a句和b句形成右边的“Np+V+得+都+A+了”格式都不成立,即:a′*粥煮得都熟了。b′*粥煮得都生了。只有V对“A”不具有制约作用的c句,才能形成对应的“Np+V+得+都+A+了”的形式。即:c′粥煮得都糊了。
从“A”的语义差异看,真实世界里的结果有两种:规约性的和偶发性的。“规约性结果”和“偶发性结果”是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得出的结果类别,用“命题认知模式”可以说明这两种结果的不同。人类对世界的认识方式被概括为种种“理想化的认知模式”,其中“命题认知模式”概括了人们进行某种活动时所遵循的、按照时间先后和因果关系联系起来的一个标准化、理想化的事件的状态。具有因果关系的两个事件如果属于同一个“命题认知模式”,则其中的结果就是规约性的结果,如果具有因果关系的两个事件不属于同一个“命题认知模式”,则其中的结果就是偶发性的结果。例中a句和b句中的“A”属于规约性结果,c句中的“A”则属于偶发性结果。“煮粥”和“粥熟”与“粥生”之间,存在着规约性因果关系。“煮粥”就是“使粥熟”,而“煮生”虽然是不期望的结果,但是也是属于同一个“命题认知模式”;“煮粥”与“粥糊”之间不是规约性因果联系,而是偶发性因果关系。“他煮了粥”是一个事件,“粥糊了”是另外一个事件,这两个事件之间并不存在紧密的、必然的因果关系,即我们在理解这两个事件时并没有把它们纳入同一个命题认知模式。所以“煮”和“糊”属于偶发性的因果。这样看来,补语结果是偶发性的进入“Np+V+得+都+A+了”成立,补语结果是规约性的进入“Np+V+得+都+A+了”不成立。
以上对制作动词在相关句式中的不对称表现仅在有限范围内考察,在实际语言运用中还大量存在着它们在各类句式中不对称性的实例,将作为我们以后继续分析和研究的问题。
[1]周国光,黎洪.现代汉语制作动词的配价研究[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01(1):104.
[2]戴浩一.时间顺序和汉语的语序[J].国外语言学,1988(1):20.
[3]郭锐.述结式述补结构的配价结构和成分整合[A].郑定欧.现代汉语配价语法研究[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89.
Analysis of Asymmetry of Production Verbs in Syntax
LIU Fu-hua,WANG Xiao-qi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
Based on syntax to govern meaning and set up syntax-meaning type of identification the paper more strictly defines production verbs,and study the expression of asymmetry of such verbs in related sentences.Production verbs show asymmetry in attributive clause,adverbial clause and supplementary clause with“Np+V+de+dou+A+le”.
Production Verbs;Syntax;Asymmetry
H109.4
A
1001-6201(2011)06-0107-03
2011-07-10
对外汉语教学与东北国际汉语推广基地建设(吉教科文合字2007第490号)。
刘富华(1955-),女,山东威海人,吉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晓庆(1980-),女,吉林松原人,吉林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张树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