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话语中意识形态的互文性叙事

2011-03-18曾文雄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11年5期
关键词:语篇译者层面

曾文雄

(广东商学院 外语学院,广东广州 510320)

一、引言

意识形态主要从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等方面来引导或者限制翻译执行者的翻译行为。“意识形态”最早由法国特拉西(Count Destutt de Tracy, 1754-1836)用来指新的理性主义观念科学(science of ideas)。“‘意识形态’是一套实施和评价的信仰,即某一团体的知识和意见,……换言之,像一个正式系统中的公理(axiom),意识形态包括那些一般的和抽象的社会信仰和某一团体的意见(态度)。”(Perez, 2003:5)勒 弗 维 尔(Lefevere 1992b:16-17)指出,意识形态为概念性术语,包括某一时期的某一社会所信任的观念和态度,它控制着人们的行为,且常受到赞助人、委托人和出版机构等制约。翻译常受到赞助人,包括意识形态、经济及地位成分的制约。意识形态在翻译语境中具有多种类型,如源语与译语语境的意识形态、源语与译语文本所包含的意识形态及翻译主体(译者、委托人、作者、读者等)的意识形态(王晓元, 2006:20)。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行为、文本选择、翻译策略等诸多成分均可能受到意识形态的干涉。赫曼斯(Hermans,1985)的操控及对语言与权力关系的论述、勒弗维尔(1992b)的改写(rewriting)等观点表明意识形态对翻译行为的影响。译者、委托人、编辑及其他翻译执行者的文本选择及相关的翻译选择均具有选择性(selective)的特征,这种选择是在意识形态等多种社会文化语境因素的操控下进行的(Baker,2009:138)。有学者甚至认为,翻译研究出现了意识形态转向(ideological turn),“具体指的是,将翻译看作是意识形态抵抗的转换视角”(Leung,2006:129)。本文将探索意识形态的叙事与语境关涉的互文关系及其叙事策略。

二、翻译话语的意识形态

对语际翻译文本意识形态的探索由埃文-佐哈尔(Even-Zohar)和图里(Toury)引发,文化学派代表勒弗维尔等学者作了进一步阐发。勒弗维尔(1981)在《翻译的文学:一种综合的理论》中提出了折射文本的概念,意指为了某类读者而对文本进行加工,以适应某种诗学或意识形态。他在其后的《文学翻译:比较文学视野下的实践与理论》(1992a)、《翻译、改写以及文学名声的操纵》(1992b)及《翻译、历史与文化论集》(1992c)中对意识形态及其与翻译的关系作了全面的论述。根据勒弗维尔的观点,翻译活动必然受到某种意识形态的操控,当源语与译语的价值观或信仰发生冲突时,意识形态将使译者或文本执行者对文本作出相应的文化取向,即对文本进行干涉。但勒弗维尔 (1992b)过于强调意识形态对翻译的绝对化影响,认为意识形态在翻译行为中无处不在,随时会影响译者的思维、行为和翻译策略的选择,也影响着译者的文化取向及对文化的处理以及语篇各层面的语言选择。赫曼斯 (Hermans)、铁木志科 (Tymoczko)及图里等均持相似的观点,即译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甚至会在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对翻译进行操控或改写。

功能主义、多元文化论、女性主义、社会语言学及后殖民研究者均从不同的视野论述意识形态与翻译的关系。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出发,哈提姆(Hatim)和梅森(Mason)认为,文本类型与意识形态相互关联,而且与语言表达最为密切,因此,对意识形态的结果进行分析可以更透彻地理解语篇的语言形式。“换言之,系统的语言选择的背后不可避免地存在凸显意识形态的现实分类(classif i cation of reality),被处理的语言在不同层面上,包括词汇语义层(lexical-semantic level)、语法句型层(grammatical-syntactic level),反映出相应的意识形态。有趣的是,语篇特征必须放置在一定的社会语境中来考察,仅对独立的语篇要素进行分析是难以获得相关的意识形态输入的。”(Hatim & Mason,1990:161)莎芙娜(Schaffner,2003:23)指出:“意识形态和翻译的关系是多方面的(multifarious)。在这个意义上,任何翻译均具有意识形态的属性,因为对源语文本的选择以及随后的译语使用都由社会代理人(agents)的兴趣、目的和目标来决定。但是,意识形态也由文本自身的内容所决定,包括在词汇和语法两个层面。在文本层面上的意识形态受到文本的主题、文体以及交际目的影响,就政治问题而言,意识形态的特征当然会显得特别的明显。”翻译的意识形态,包括语篇文本意识形态的理解和再现受到文本自身的特征及建构过程中各因素的影响。梅森(Mason,2009:83-95)曾论述了意识形态与语篇(discourse)、翻译之间的互动关系,指出“话语属于使用者,同时,使用者也属于话语”,我们受到周围环境的话语影响。“在特定的社会政治语境中,译者为他们的委托人所确定的具体目的产出译语文本,这些社会因素在译语文本的语言结构层面上反映出来。也就是说,译语是受到了社会、意识形态、离散(diasporas)以及语言等方面规约的影响,并受到图里、赫曼斯等论述的规范和限制(constraints)的影响。”(Schaffner,2003:24)因为翻译若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的代言人,它不可能是一种单纯的翻译行为,也就不可避免地要受到译者或者某些团体的操控。这些操控体现在文化翻译文本产生的整个过程中,也是译者根据多元操控因素而生成的互文结果,或者是在被动的环境下实施的一种翻译行为,但这必然是发生在某种特定的语境当中的。“翻译不可能是纯粹的和单纯的行为,译者的意识形态、赞助人的意识形态和翻译承载的媒介中的意识形态等都是重要的因素,并改变着翻译的成品。但一方面,文化是翻译的基本元素,翻译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不可避免地成为一种操控,另一方面,翻译被当作传递译者意识形态的一种借口或途径。” (Claramonte,2003:85)

三、语境干涉与意识形态的互文性叙事

“叙事(narration)指陈述自我以及他者生活世界中的事件。”(Baker,2009:115)在翻译这个跨文化活动中,从词、句到语篇各个层面,尤其是政治语篇各层面的选择、叙事与文本建构大都受到来自语篇外因素的影响,包括意识形态、规范、诗学等因素。在这些社会—文化语境层面,翻译文本的叙事同样与这些篇外文化因素发生联系。“在微观层面,任何翻译必然与社会语境相联系,而后者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原文的选择、译作的产生、发行与接受乃至翻译策略的选择。”(沃尔夫,2006:129)关于句子层面的文化因子以及宏观文化因素对句子呈现的影响不少论著均有涉及。皮尔里(Pérez,2003)在《关于意识形态》中就论述了语篇文本中的意识形态以及意识形态对文本建构的影响。范祥涛(2008:312-322)讨论了政治文化对微观翻译选择的制约。正如赫曼斯(Hermans,1996:26)所言:“翻译过去主要被看作是文本或语言系统之间的关系,目前它日益被看作是发生在交际和社会文化语境中复杂的交往。”

意识形态的叙事是翻译主体与客体之间相互文的结果。落实在语言层面,这种互文性叙事“发生在从语音、语素、语义到句,从词、词组、句、语篇、话语到语篇体裁等层面,包括这些层面的现实的和虚拟的内容,以及语域转换、语用行为、语义交流、意识形态和文化等层面”(Hatim,1997:203)。在翻译叙事和语篇构建的过程中,“意识形态不仅构建话语,而且通过话语来表达、建构或改变其自身”(Pérez,2003:31-32)。哈提姆和梅森曾区分了翻译行为的意识形态(ideology of translating)和意识形态的翻译(translation of ideology)(Hatim & Munday 2005:11)。前者侧重从文化视角考察翻译自身所包含的意识形态,后者侧重从文本视角考察如何处理文本中的意识形态以及如何在翻译中以最佳的方式传递意识形态。意识形态的叙事受多维因素的制约。铁木志科(Tymoczko,2009:215)认为:“译作的意识形态部分地由源语的内容决定,即对源语的意识形态及其再现所决定,尽管这个内容自身可能是公开地属于政治性的,或者就如源语语境中的含有语言行为的文本,具有复杂的言内行为(locutionary)、言外行为(illocutionary)和言后行为 (perlocutionary)的语力。源语意识形态的价值反过来通过翻译作为元话语(metastatement)的方式来实现,即以源语文本包含对源语解释的文本来实现。……反过来,译者根据读者的语境因素合理地创作文本,再现上述三种言语行为。简而言之,翻译的意识形态是混合剂(amalgam),是源语文本和译语文本之间的共鸣和差异的具体表现,是源语文本及其所隐含 (instantiated)的各种言语行为表现,它是译语内容、受众与多种言语行为共同作用的结果。”由于翻译所处的文化语境不同,意识形态的理解或表现方式形态各异,正如铁木志科(ibid.:216)所言:“在翻译中的意识形态影响各异,尽管是同一文本的翻译,因为译者对各种层面发出特殊的声音,包括各对象层面的再现以及相关的三种源语文本的言语行为,或者是译者本身具有的这些言语行为。换言之,翻译的意识形态不仅仅存在于译本,而且存在于译者的声音当中,并与读者这个接受对象有关。”张景华(2007)也认为,研究者要关注译者的声音及影响叙事的各种历史、文学和文化等因素。我们发现,译者在翻译意图的干涉下,“公开地妨碍语用和交际功能的翻译获得了一定的超语言(metalinguistic)的语力(force),这确保翻译成为政治表达的代言人”(Jaffe,2009:267)。在意识形态的干涉下,译者可能会选择“自我的声音或者中立的立场(neutralizing)”、“你的声音或灵活的立场(ventriloquizing)”以及“他者的声音或者远距离干涉(distancing)”的方式来书写和再现源语的风格(Mossop,2007:19)。就译者或赞助人的意识形态选择而言,“从翻译过程中的每一个阶段可以看到,若在语言层面和意识形态或诗学之间发生冲突的话,后者往往占上风”(Lefevere,1992b:39)。

哈提姆(Hatim,1997:22-23)在考察语际的意识形态时指出,交际性交易(communicative transaction) 、语用行为(pragmatic action)和符号互动(semiotic interaction)这三种语境成分对语篇类型、语篇结构和语篇组织起决定性作用。文化翻译语篇的建构与叙事过程依赖于参与者所掌握的语篇知识,译者必须考虑源语和译语语篇世界中相互关联的其他语篇知识(textual knowledge)或外语篇知识 (extratextual knowledge)(武建国,2006 :34-35)。语篇文本的意识形态构建者涉及作者、译者、读者与委托人,他们的文化取向影响译本的叙事效果。这只是语篇叙事的主体层面。语篇的互文性叙事还涉及客体层,也就是两个不同语言系统之间的互文关系以及两个语篇外的社会文化层之间的互文关系。换言之,应关注叙事过程中关联的篇内因素(textual factors)和篇外因素(extratextual factors),如语篇规范 (textual norms)和结构规范(matricial norms)等对叙事结构、体裁选用和翻译策略选择的制约(Toury,2000:131)。继而平衡这些要素,根据不同的文化语境、交际目的、语篇结构和规范的互文关联性,对语篇叙事的每一个过程作出一系列的选择。这些选择包括语言的变异性、体裁、文化取向和翻译策略等。这些互文与顺应性(adaptive)的翻译选择不是静态的或机械的,而是翻译主体之间以互文的方式进行协商地选择。文本叙事不仅符合源语语篇的预期效果,也在译语语境中实现相应的社会文化功能。

对于如何使语篇文本的意识形态得到合理的叙事,贝克(Bake,2009:115-117)曾提出叙事理论,突出译者、文本、社会、主流意识形态之间的协商关系,既承认社会意识形态、主流文化对翻译的影响,又突出译者、赞助人等社会行为执行者在翻译行为中的调解作用。我们认为,译者在处理语言语篇的意识形态这种文化因素时要考虑多方的因素,根据自我认知所获得的互文性来对它进行再现,换言之,应从互文顺应的视角出发,发挥翻译伦理在其中的观照作用。有学者指出:“应大力呼吁译者充当社会变化的伦理委托人与集体行为和参与群体相互动。”因为“译者的角色决定了翻译的意识形态,而且这个位置不是其地位‘间’(space between)的位置”(Tymozcko,2009:226)。也就是说,译者处在不平等的文化地位,倾向于从某一种文化取向出发。关于语篇文本的成功叙事问题,博格兰和德雷斯勒提出了七条相互关联的标准。它们“本质上表达了关联性(relational),都涉及事件(occurrences)连接的方式,即通过语言表达层面的语法性依存关系(衔接),通过语篇中的概念依存关系(连贯),通过参与者对语篇的态度(意图性和接受性),通过新旧信息的结合(信息性),通过环境(情景性),通过独立语篇之间的互联关系(互文性)”(Beaugrande & Dressler,1981:37)对源语进行适切性的叙事。若语篇的叙事无法体现这些标准,语篇交际可能会不成功。从词、句到语篇层面,文本的书写不是在真空中发生的,它受到意识形态、诗学、话域以及语言本身的影响。根据勒弗维尔的观点,译者在出版译作时应尽量使其不与译语的意识形态发生冲突,若有冲突,译者可能要作出顺应性的处理,文本应力求符合读者文化语境中的主流诗学。关于源语文本中的语域,译者要根据情况借用译语的文化术语来处理源语中的文化概念(Lefevere,1992a:86-95)。“翻译行为不仅仅是语篇文本 (textuality),还要受到其他因素,如认知层面、社会文化的规范和规约(norms and conventions)等或者相关因素的制约。”(Toury,2006:60)

各领域的研究者不断关注到意识形态和权力等宏观因素与叙事之间的互动关系。美国翻译家伊文·金(Even King)在翻译老舍名著《骆驼祥子》和《离婚》时可能受到意识形态、规范与读者接受性等因素的制约而采用改写或归化等翻译策略。在具体的叙事文本当中,文化翻译有时存在褒贬意义之分,其文化取向和意图取向也可能受到当时社会文化语境的制约。因此,译者必须把握源语的基本政治立场、意识形态与文化取向以及翻译的共时价值和历史语境等,然后选用适当的语言手段来加以表达。例如,“香港回归” 的真实含义为the transfer of sovereignty of Hong Kong from the United Kingdom t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但中国和英国媒体对其中的“回归”有不同的译法,中国使用return,而英国常使用handover来处理。这两种叙事方式有何区别呢?它们的背后隐藏着相关的意识形态或政治立场。前者强调香港本来属于中国的领土,由于不平等条约而被割让出去,理应回到祖国的怀抱。后者强调将自己的东西或权力移交给别人,显示出一种大方。显然,后者的翻译不符合事实。这折射出翻译与政治或意识形态的关系,难怪有“翻译是一种政治行为(political act)”(Alvarez & Vidal,1996:1-10)这样的论断。

文化翻译中的话语叙事不仅仅是译者的事情,也是多元翻译交际者或委托人共同书写的结果。“在超文本(hypertext)语境内,所有的书写变成了合作式的书写。……翻译也成为了合作式的书写(writing),这个书写是多维的,不仅在原作者与译者之间,而且在原作者与翻译和读者之间。”无论是译者操控还是韦努蒂所提倡的异化翻译,在超文本语境中,“所有的阅读行为或者翻译行为都是合作的书写行为,结果产出了各种译本(versionings)”(Littau,2009:446)。总体而言,文化翻译中的意识形态叙事过程就是借助另一种语言重构其本质,使源语发生新的语境化。处在翻译过程中心地位的译者的任务是在新的文化语境中实现重叙事(renarration),使源语在译语的新语境当中得到再生与延续。

四、翻译中意识形态的叙事策略

从意识形态的叙事策略可以看到它在翻译中出现的痕迹。从翻译社会学的角度看,社会学派代表沃尔夫(2006:134)指出,翻译具有普遍性的意识形态特征,它不是中立的,而是受到社会委托人的文化、政治生存心态及其拥有的各种类型的资本等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与翻译选择相互文,共同影响着翻译、翻译策略及叙事效果。勒弗维尔(Lefevere,1992a:94)在论述翻译策略时曾指出:“译者不仅仅在翻译词语,而且在翻译话域、诗学和意识形态,甚至所选择的翻译内容是出于意识形态层面、诗学层面上的考虑,而不是由语言使用或话域的言外行为的层面决定。”“意识形态和诗学尤其影响译者的策略选择。”(Lefevere,1992b:48)铁木志科在论述翻译作为转喻过程时强调翻译的选择功能。“译者要面对不同的时空、不同的领域、不同的意识形态、文化背景,面对文本译者必须作出自己的选择。”翻译策略的使用体现某种目的,“译者的选择不仅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而且体现了译者的主体性”(刘军平,2009:551)。受意识形态的影响,从个人的意图出发,严复在翻译过程中不断融入自我思想,选择格义、删减、添加、按语等方式操控翻译行为。例如:

In propor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is individuality, each person becomes more valuable to himself, and is therefore capable of being valuable to others.(John Stuart Mill,On Liberty,p.76)

特操异撰者,兼成己成物之功,明德新民,胥由于此。(严复《群己权界论》,p.68)

从以上译文我们看到,严复明显对译文进行了改造,以重叙事的方式推行“新民”的思想。严复翻译 《天演论》时在提倡“信、达、雅”的情况下增加了大量按语,将个人的意识形态插入话语中。据王栻(1986:1582-1583)统计,严复所译的十部书共约190万字,其中按语共约19万字,占原书翻译的十分之一。而一些译作却存在对原作进行删减等现象,如《群学肄言》、《天演论》等译作均有不同程度的删削。根据高惠群和乌传(1992:57)的论述,“严复译书有明确的政治目的,那就是为了介绍‘西方’的精髓,宣传他自己的政治主张,启迪民众共赴救国图存大业。正因为如此,他选择的都是反映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经济和政治制度的社会科学著作,这些书合在一起可以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体系”。这种操控具有明显的功用特征,顺应了当时历史语境的一种诉求。

西方的翻译实践也证明了意识形态对翻译叙事的影响。从贺拉斯开始,西方就出现了改写的翻译实践,包括后来马丁·路德对《新约圣经》的改写。译者会根据赞助人的意识形态、翻译动机、诗学等文化因素对翻译进行操纵。许钧(2006:61)在《翻译思考录》中提到,有译者在处理吕西安·博达尔的作品《安娜·玛丽》时,考虑到社会文化语境以及意识形态和读者的接受能力,对其中有关性的描写进行了删减。勒弗维尔论述了文学翻译当中对性方面描写进行的操纵。《救生索、鼻子、把手、腿:从阿里斯托芬的〈吕西斯翠妲〉说起》(Lifelines, Noses, Legs, Handles:The Lysistrata of Aristophanes)一文中指出,译者受意识形态影响,对将该剧中的性描写删除,如译者威尔赖特(C.A.Wheelwright)竟把原作删减四分之一。翻译策略的选择也会受到文学观的支配。有些译者保持了原文的语言和风格,有些译者采用灵活的翻译方式,用现代感的语言来翻译。在勒弗维尔(Lefevere,1992b:39-58)看来,面对与性有关的词语,“意识形态在支配着翻译策略的选择”。从译作的伦理价值或某种意识形态出发,在文学翻译过程中删改有悖于当时语境的伦理道德规范的情况还有许多。有些翻译文学为了渲染革命的意味也会对有关内容进行改写。这种翻译操纵具有明显的目的性,例如,女性主义翻译理论就强调社会、性别和历史差异如何在翻译语言中得到彰显。不同的历史语境下对性语言、性别语言和身体语言等方面的叙事策略会有不同。

作为文化中介的译者会根据意识形态的场景执行任务,而这些场景是变动的,并形成意识形态的混合物。不同时期的译作反映出不同时期的意识形态。“译者所关注的是出版其翻译的作品,如果该作品与目的语文化接受的行为标准不发生冲突,随之而来的就变得容易多了,因为它遵从了目的语文化的意识形态。如果原文与目的语意识形态发生冲突,译者可能不得不改编译文,其中的冒犯段落被大量修改或完全删掉。”(Lefevere,1992a:87)这可以从学者赖(Lai,2006:460-482)对传教士翻译的The Peep of Day 的分析获得例证。赖考察了语境因素对文本选择、翻译策略以及传教士的操控,指出文本选择、翻译策略均受到了当时传教机构意识形态的影响。可以采用改写、加按语、编译、译述、直译等各种文化翻译策略来实现某一目的。翻译选择不是任意的,要受到译语文化、规范、政治、意识形态和社会需要的制约。翻译正是通过各种叙事策略来改写、强化或弱化源语的意识形态。赵明(2006)认为,译者叙事时应追踪两种文化间的互文。铁木志科(Tymoczko, 2003)则认为,译者处在目的语文化的意识形态包围之中,被看作是两种文化交往的媒介(mediator)或交际者(communicator),或者是杂合第三空间(the third space)的中介(in-between)。正是基于文化间的互文性、第三空间和中介,意识形态才能在互文空间(intertextual space)(Hatim & Mason,1990:129)中获得协商的空间与转换的可能,使蕴含在译本中的意识形态叙事可以顺应新的文化语境,并在新的文化语境中获得新生。

五、结语

“关注翻译的文化和意识形态等方面与关注翻译的语言层面都同等重要。”(Hatim &Munday,2004:8)研究者应注意到翻译的文化层面和语言层面,不应夸大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等社会文化因素在翻译行为中的操控功能,应探索意识形态存在的形式,从翻译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各种互文关系分析意识形态的实质。就意识形态的叙事而言,研究者应将译作看作是“社会生活的范例”,需要考察交际性交易、语用行为和符号互动三维对语篇构建的综合影响,从互文空间出发对意识形态进行重叙事(Hatim & Manson,1990:236-238)。更重要的是,应遵循翻译伦理,从交际理性出发,以开放的文化态度开展文化对话,倡导多语种、多元文化互补、创生的理念,逐渐消除意识形态对翻译行为的操控及翻译纯粹作为意识形态的手段。

[1]Alvarez, R.& M.C.-A.Vidal.Translating: A Political Act[A].In R.Alvarez & M.C.-A.Vidal (eds.) Translation, Power,Subversion[C].Clevedon: Multilingual Matters Ltd., 1996.

[2]Baker, M.Reframing Conflict in Translation[A].In M.Baker(ed.) Critical Readings in Translation Studies[C].London:Routledge, 2009.

[3]Beaugrande, R.D.& W.Dressler.Introduction to Text Linguistics[M].London: Longman, 1981.

[4]Claramonte, M.A.V.(Mis) Translating Degree Zero Ideology and Conceptual Art[A].In M.C.Perez(ed.) Apropos of Ideology:Translation Studies on Ideology—Ideologies in Translation Studies[C].Manchester: St.Jerome Publishing, 2003.

[5]Hatim, B.Communication across Cultures: Translation Theory and Contrastive Text Linguistics[M].Exeter: University of Exeter Press, 1997.

[6]Hatim, B.& I.Mason.Discourse and the Translator[M].London: Longman,1990.

[7]Hatim, B.& J.Munday.Teaching and Researching Translation[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5.

[8]Hatim, B.& J.Munday.Translation and Advanced Resource Book[M].London: Routledge, 2004.

[9]Hermans, T.Norms and the Determination of Translation[A].In R.Alvarev & M.C.- A.Vidal(eds.) Translation, Power,Subversion[C].Clevedon: Multilingual Matters Ltd., 1996.

[10]Jaffe, A.Locating Power: Corsican Translators and Their Critics[A].In M.Baker(ed.) Critical Readings in Translation Studies[C].London: Routledge, 2009.

[11]Lai, J.TSZ-Pang.Christian Tracts in Chinese Costume: The Missionary Strategies in Translating The Peep of Day[A].In T.Hermans(ed.) Translating Others[C].Manchester: St.Jerome Publishing, 2006.

[12]Lefevere, A.Translating Literature: Practice and Theory in a Comparative Literature Context[M].The 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 of America,1992a.

[13]Lefevere, A.Translating, 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rame[M].London: Routledge, 1992b.

[14]Lefevere, A.Translation, History and Culture: A Sourcebook[M].London: Routledge, 1992c.

[15]Leung, M.W.K.The Ideological Turn in Translation Studies[A].In J.F.Duarte, A.A.Rosa & T.Seruya(eds.) Translation Studies at the Interface of Disciplines[C].Amsterda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2006.

[16]Littau, K.Translation in the Age of Postmodern Production: From Text to Intertext to Hypertext[A].In M.Baker(ed.) Critical Readings in Translation Studies[C].London: Routledge, 2009.

[17]Mason, I.Discourse, Ideology and Translation[A].In M.Baker(ed.).Critical Readings in Translation Studies[C].London:Routledge, 2009.

[18]Mossop, B.The Translator’s Invention through Voice Selection[A].In J.Munday(ed.) Translation as Intervention[C].London:Continuum, 2007.

[19]Pérez, M.C.Apropos of Ideology: Translation Studies on Ideology—Ideologies in Translation Studies[C].Manchester: St.Jerome Publishing, 2003.

[20]Schaffner, C.Third Ways and New Centres Ideological Unity or Difference?[A]In M.C.Pérez(ed.) Apropos of Ideology:Translation Studies on Ideology—Ideologies in Translation Studies[C].Manchester: St.Jerome Publishing, 2003.

[21]Toury, G.Conducting Research on a“Wish-to-understand”Basis[A].In J.F.Durate, A.A.Rosa & T.Seruya(eds.) Translation Studies at the Interface of Disciplines[C].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2006.

[22]Tybmoczko, M.Ideology and the Position of the Translator: In What Sense Is a Translator ‘in between’?[A]In M.Baker(ed.)Critical Readings in Translation Studies[C].London: Routledge, 2009.

[23]范祥涛.政治文化对微观翻译选择的制约[A].张柏然,刘华文,张思洁.中国译学:传承与创新——2008中国翻译理论研究高层论坛文集[C].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

[24]高惠群,乌传.翻译家严复专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

[25]刘军平.西方翻译理论通史[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

[26]图里.文学翻译规范的本质和功用[A].陈德鸿,张南峰.西方翻译理论精选[C].香港:香港城市大学出版社,2000.

[27]王栻.严复集[C].北京:中华书局,1986.

[28]王晓元.翻译、意识形态与话语[D].香港:岭南大学,2006.

[29]沃尔夫.翻译的社会维度[A].周发祥等.国际翻译学新探[C].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 2006.

[30]武建国,秦秀白.篇际互文性的顺应性分析[J].外语学刊,2006,(5).

[31]张景华.叙事学对小说翻译批评的适用性及其拓展[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7,(6).

[32]赵明.语际翻译的互文性研究[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3).

猜你喜欢

语篇译者层面
生态翻译学视角下译者的适应与选择
新闻语篇中被动化的认知话语分析
译者生存与翻译存在关系的生存论建构
论新闻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英文摘要
健康到底是什么层面的问题
策略探讨:有效音乐聆听的三层面教学研究(二)
策略探讨:有效音乐聆听的三层面教学研究(七)
从语篇构建与回指解决看语篇话题
语篇特征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