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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生命资源之意义——以《杀夫》《无字》《饥饿的女儿》为例看当代女作家“饥饿”书写

2011-02-20杨秀明

中华女子学院学报 2011年2期
关键词:饥饿

杨秀明

引言

“饥饿”,在《中国大百科全书·现代医学》的解释是“机体未能得到或未能充分得到自身营养所需的氧、热能或营养素的状态。”[1]560人类社会生活中,人不光作为生物有机体存在,更是一种社会有机体,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都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必需品。在原始社会,人类通过各种方式获取食物满足物质食粮需求,同时制造各种巫术和原始信仰满足心灵和精神层面的追求。在阶级社会,随着生产力逐步提高,统治阶层通过建立专制宗教或礼法制度以社会道德规范为手段实现对民众的管理和统治。被统治阶级一方面要承受统治阶级享受的物质资料的生产,一方面受制于各种压迫性的社会制度,物质和精神都常常处于“饥饿”状态。而随着以“圣杯文化”为标志的注重两性平等的(如此时期男女墓内的殉葬品没有明显区别)母权社会的结束,人类社会进入了漫长的富于攻击性的男权时代。女性除了同男性一样忍受上层统治阶级的盘剥外,还要承受整个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和伤害,既包括统治阶级和男性被统治阶级的压迫,也包括女性同胞在精神被“驯化”后对同性或自我的“自动”束缚。中国现当代女性书写中,这种遭遇得到经验性的表达,较典型的作品如萧红的《呼兰河传》,杀死小团圆媳妇的是被封建礼教扭曲了的整个社会,既有鞭打她的人,也有“围得水泄不通”的“看杀”的人。

“五四”新文化运动给中国送来了“娜拉”,新女性在“戒缠足”即生理解放之后,开始“兴女学”,即接受教育,“争取女权”,这“女权”集中在恋爱自由和婚姻自由。反抗包办婚姻的新女性同自由恋爱的男性走出家门,但是女性的两种饥饿依然面临着危机。鲁迅在其作品《伤逝》里预言了娜拉出走之后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脱离传统家庭的女性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物质基础的婚姻是不能长久的。长久以来,女性的婚姻(包办婚姻和自由婚姻)建立在要求男性满足其物质需要的前提之上,同样,脱离家庭的男性此时期和女性一样失去传统家庭的经济来源,而且面临着现代工业社会激烈的竞争压力。张爱玲笔下的《小团圆》深刻地揭露了两性在转型时代的饥饿和无能为力:女性将“钱”看做毕生的目标,甚至忽视了母女之间至真至纯的感情;男性渴望传统社会妻妾成群的“大团圆”,但在乱世之中又不能实现和自己价值相称的社会地位和权力,只能周旋于各个当权政府之间乞求一点自己的生存空间。总之,女性不能再依靠男性获取物质和心灵的满足,“妇女独立”即女性谋取自身的经济独立,参与社会劳动获取生存资料和社会地位,实现女性主体意识的建构,最终争取“男女平等”,通过女性主体价值的创造打破社会性别的长期不平等,实现一种和谐的两性关系。

一、不同文本的时代背景

《杀夫》《无字》《饥饿的女儿》都是中国当代女作家写作的以女性的“饥饿”为主题的小说,但是不同的时代背景、地域民情使它们有着各自的特点。

李昂(1952— ),台湾当代女作家,彰化鹿港镇人。《杀夫》是其创作的第一个中篇小说,1983年获《联合报》中篇小说奖一等奖。上世纪80年代“新女性主义”在台湾兴起,台湾地区的女性文学走出了闺秀文学的模式,呈现出强烈、厚重的社会意义。新女性主义文学批判传统观念对女性作为“人”的权利和尊严的扼杀,呼吁消除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和偏见,要求建立男女平等、两性和谐的理想社会。作为此时期台湾“新女性主义”文学的代表,《杀夫》的叙述充满了暴力与性的视觉和心理冲击力,最终又以女性的暴力反抗把悲剧演绎到极致。其中关于性与暴力的描写使《杀夫》一时成为文坛和社会争论的热点。李昂在《我的创作观》中写道:“现在指责我的人,将成为明日台湾文化进步的丑角。”[2]2这种女性创作者的自信在女性主义运动的成长中得到了证明,《杀夫》以其包含的对男权社会的反抗精神渐渐得到了广泛的肯定,由此成为台湾地区女权主义文学的代表作。

张洁(1937— ),原籍辽宁抚顺,生于北京,幼年丧父,从母姓。《无字》是张洁1999年至2002年陆续出版的三卷本长篇小说,也是其二度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代表作。中国内地的女性主义进入新世纪以后,日益注意到建构女性历史以弥补自身在男性书写下的缺席的重要性。《无字》围绕男人和女人对自己历史的书写,贯穿着三代女人的命运,三代女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无字”象征着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无法书写。值得注意的是,张洁将女性个人命运汇入历史的动荡波澜之中,摆脱了单一女性视野的局限性,从社会历史的角度深入分析了男性对女性不公平对待的客观原因,女性主体性没有被宏大的历史叙事淹没,避免再次成为男性话语的附庸。同时,小说从女性的血缘关系出发,通过对母女之间的情感依赖关系呈现出其中难以割断的感情和母性意识的根源,对女性主义研究有着重要意义。

虹影(1962— ),英国籍华裔女作家。1962年,虹影出生在重庆江边的一个水手家庭,排行第六的虹影有着众多的姐姐和哥哥,饥荒年代使她差点失去了降临人世的机会。她是母亲和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年轻男人在饥荒年代爱情的产物。他照顾了母亲和母亲的孩子,母亲委身于他。因为这段私情,襁褓中的虹影在法庭上被人扔来抛去。饥荒年代出生的她对“饥饿”有着痛心的感受。那种双重饥饿(食物饥饿和性饥饿)都体现在她那本轰动一时的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里面。1997年《饥饿的女儿》在台湾出版,1998年由美国汉学家Howard Goldblatt(葛浩文)翻译成英文,曾被列在英国最大的书籍连锁店Waterstones和美国著名的书籍连锁店Books-Eatons畅销书排行榜。关于小说的真实性,虹影说是“百分之百的真实”,甚至曾有西方记者拿着她的书一项项地查对她的履历。然而真实性并不代表没有普遍性的意义,《饥饿的女儿》具体地进入了全球的反思饥饿问题,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贫民,特别是妇女和儿童的饥饿问题亟待解决。在女性主义视野的解读下,虹影对“饥饿的女儿”形象塑造的突破点在于以“饥饿”连接了成长中的女性和特定时代与社会。“饥饿”激励着女性为改变命运、战胜自我而努力,它伴随着女性的成长成为女性逐步“社会化”的生命记忆的一部分,打开女性封闭的内心世界,使女性与历史对话,突破了女性私人化写作的局限。

二、女人与“饥饿”的故事

《杀夫》《无字》《饥饿的女儿》分别讲述了三个不同时代和地域中女人与饥饿的故事。

《杀夫》讲的是农业文明时代女性将“性”卖给男性换取食物,通过两条线索勾勒出两代人的命运。林市与母亲因孤儿寡母而被家族夺走财产,靠乞讨度日。因饥饿难忍,母亲被诱奸,后被家族惩处从此失踪。母亲出卖自己的身体以换取食物的场景给幼小的林市带来很大的心理刺激,吃和性两种人类最根本也是最致命的行为在极端情境下被扭曲为极其丑陋和骇人的景象。母亲因此被惩罚和消失,使得之后的林市常常会有这样的梦境:“几只高得直耸入云的大柱子,直插入一片墨色的漆黑里不知所终,突然间,一阵雷鸣由远而近,轰轰直来,接着轰隆一声大响,不见火焰燃烧,那些柱子片时里全成焦黑,却仍直挺挺地挺立在那里,许久许久,才有浓红颜色的血,从焦黑的柱子裂缝,逐渐地渗了出来。”[2]7祠堂里绑过母亲的柱子集中了所有男性形象,他们代表道德和礼法的权威。林市的梦境有一种女性被性侵犯的象征意味,但是也预示了林市杀夫的情节,随着由远而近的轰轰雷鸣,“高得直耸入云的大柱子”被击得全成焦黑,混着男性和女性的浓红颜色的血从柱子裂缝逐渐渗出来。

林市在叔叔家像保姆一样从饥饿中长大,后被叔叔以可换得长期肉票的交易嫁给凶残暴虐的屠夫陈江水。“林市”这个名字和母亲被称作“林氏”一样,指出了女人通过“市”出卖自己的身体和性乃至姓“氏”给男人,从而获取食物求得生存的历史和代代传承。林市嫁给陈江水之后立刻成为满足丈夫性欲的工具,性的阵痛较之长期以来的饥饿毕竟是短暂的,“因而,几近乎是快乐的,林市走出房间,赶向灶前。这已经成为一个定例:在陈江水要她的那一天,他会带来丰富的鱼、牡蛎,偶尔还有一点肉片,再特别的,居然出现有肝脏类的内脏。”[2]33对疼痛的忍受紧接着的是尊严的受辱,林市偶然听到邻居女人们在议论她,嘲笑她“每回唉唉大小声叫,骗人不知以为有多爽,这种查某,败坏我们女人的名声,说伊还浪费我的嘴舌”[281,甚至还牵连到母亲,将林市的唉唉叫归结到母亲被强奸时唧唧哼哼的出声,“坏竹哪长得出好笋。不过,作阿母的大概没料到,女儿太小教不会,才会自己正在爽,女儿跑出去喊救人,白白害了伊一条命。”[2]83这些话语刺醒了精神麻木的林市,让她晕眩。林市决定不再出声,她面临的是陈江水更加残忍的虐待:“林市始终不再肯像过往出声唉叫,使陈江水每每陷入疯狂的狂暴怒意中。陈江水揍她、掐她、拧她,……林市咬紧牙关承受,只从齿缝中渗出丝丝地喘气,咻咻声像小动物在临死绝境中喘息。”[2]88男人以食物换取女人的性,女人的叫喊是一种接受这种“恩惠”的佐证,表征了女性对男性力量的屈从。林市的不叫明显触动了陈江水的男性“权利”和尊严,他们之间有过这样的对话:

“攒食查某要有饭吃,也得做事,你要做么?”“做什么?”林市迟疑地、怯怯地问。

“你先像过去哀哀叫几声,我听得有满意,赏你一碗饭吃。”林市惊恐着后退几步,看着白米饭困难地摇摇头。[2]101

饭与性的交换进化为与女性尊严的交换,百般的肉体折磨升级为惨无人道的精神凌辱。陈江水残忍地杀死了寄寓着林市希望的幼鸭,知道林市害怕杀生就带她去看杀猪的场面。流血和死亡唤醒了林市对母亲的记忆,她的精神终于崩溃了,最终拿起丈夫的杀猪刀将他像猪一样杀了。在毫无经济地位的社会状态中,女性只能是苟延残喘的生命躯壳,身心崩溃下的反抗意味着与男权社会同归于尽。这出血淋淋的悲剧里的女性,是被封建农业文明时代父权、夫权制度摧残的牺牲品。

《无字》讲述了战争下的女人遭遇饥饿的故事。吴为与胡秉宸,母亲叶莲子与父亲顾秋水,外祖母墨荷与外祖父叶志清,三代人的坎坷爱情和命运交杂,战争、动乱和革命映照下的女性面对无法承受的历史或男性的无意义或伪意义走向疯狂。外祖母由于父亲“这个窝在本世纪初石灰窑子里的业余猎人兼地主,很奇怪地迷恋上知识”[3]108,从而和经济上不如娘家的外祖父结成家庭。外祖父并没有使外祖母在物质生活水平上有什么提高,外祖母甚至羞于带丈夫或女儿回娘家,一方面怕自己的境况被娘家人知道,另一方面怕给丈夫和女儿的心理造成冲击和负担。后来还发现原来外祖父的文采也并非特别出众,聘礼上让外祖母的父亲停住脚步寻思的字也是他的父亲代写的。外祖母最终因不能生育男婴继承叶家的姓氏而死。战争中的母亲依然无法依靠男性存活,此时的男性尚且不能自存,何况妻子。顾秋水给叶莲子的信中有这样惊心动魄的话:

谁让你死心眼儿,死死地缠住我!把我缠死你也好不了。你不想另求活路,只好两人一齐死。咱们就泡吧,你也许解恨,我也不想好了!你的思想太旧,太顽固不化,让你自逃生路你偏不干,现在我可顾不了你了,这几天看看不行,我只好同要饭花子一起要饭吃了。为了养大孩子并给她以教育,你应当牺牲自己,就当我死了。[3]350

男性面对生存的机会干脆放弃了对妻子的权利和责任,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也可以靠出卖自己的性换取生存所需的食物。这种位置的置换对女性而言是难以想象的,一直被寄予厚望的男性形象轰然崩塌。父亲的叛逃使原本没有生存能力的母亲强撑着携幼女艰难度日。第一部结尾有一个叶莲子和吴为母女俩在寄居的学校宿舍用兼饭锅、水壶、洗漱、饮水、盛具等重任的白色搪瓷茶缸吃饭的情景:“尽管叶莲子小心翼翼,生怕哪一粒米掉在茶缸外面,可总有几粒米,还是丧尽天良地掉了出去。没等叶莲子弯腰去捡那几粒米,吴为已经用她的小手指从炉底和地缝中抠了出来,并重新放进茶缸。”[3]380饥饿之下“吃饱肚子”就这样成为“庄严而神圣”的事。时过境迁,在吴为的时代,与略感“怀才不遇”的胡秉宸相对照,事业卓有成就的她,已经完全可以在经济上独立,启发女性开拓自身价值是这部无字的大书对女性的箴言。但是男性在精神上对女性的挤压和女性对男性难以摆脱的心理依赖,仍然深深地纠缠着女性。正如吴为在疯狂中看到“一个头戴纱帽、身穿朝服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的脸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无,只光板一张。光板上纵横地刻满隶书,每笔每画阔深如一炷线香,且边缘翻卷。”[3]48几千年的男权传统之下的男性依旧时时像僵尸一样无声地跟踪着女性。

《饥饿的女儿》讲述了社会主义特定阶段政策错误导致的饥饿下的女性成长故事。书中的主人公六六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少女,像是贫民窟里长大的丑小鸭。由于私生女的身份,她从小就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女性的饥饿既包含食物上的饥饿又包含性饥饿和精神饥饿,对父爱的缺失和渴望,使18岁的六六用自己与历史老师畸形的性爱充塞了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历史老师的自杀表明了女性将男性作为精神导师幻想的彻底溃败。三个男人更像是三个父亲的形象,但都没有满足六六的成长需要:“生父为我付出了沉重代价,却只给我带来羞辱;养父忍下耻辱,细心照料我长大,但从未亲近过我的心;历史老师,在我理解上,并不比我本人深刻,只顾自己离去,把我当做一桩应该忘掉的艳遇。”[4]206女性的物质和精神生存都只能依靠自己,六六最终决定独自面对社会。

六六出生在1962年,“饥饿是我的胎教”[4]33,饥饿感从还在母腹中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1959至1961年是三年困难时期,六六始终觉得这场大饥荒与自己的一生有着神秘的联系,使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身体上的毛病、精神上的苦闷似乎都和这份伴随自己成长的饥饿有关。她的出生也加剧了家庭的负担,分享了原本就瞪大着眼珠,生怕自己少吃一口的兄弟姐妹们不多的食物。尽管环境如此糟糕,但是六六的出生却是得到亲生父母和养父的认可的。在法庭上,母亲否认小孙诱奸的罪名,说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小孙则向父亲认错,不管母亲离婚不离婚,他愿意每月负担孩子的生活费。父亲一回到家就说不该听从别人的主意去法庭告状,他让母亲自己选择,甚至同意放她和小女儿跟小孙走,自己一个人带其他的孩子。母亲想走,“却怎么也狠不了心,她离不开其他五个孩子,父亲眼睛已经不能继续在船上工作,她必须留在这个家。”[4]176人们因饥饿而难以抉择,担忧的仍是亲人的安危和苦楚。饥饿并不能击倒人性,女性走向独立而非决绝的孤立,记录重庆底层人对生命的温情与爱护将作品沉重的主题抹上了温暖的色彩。

三、女性写作中“饥饿”主题的意义

为什么女人总是困于饥饿之中呢?世界上的物质财富是不断被创造的,但在私有制条件下对于个人来说是有限的,因此有了富有和贫穷的区别。任何富有和贫穷都是相对的,女人相对于男人贫穷是一个世界现实。这种贫穷与婚姻有关。婚姻是私有制产生后的一项发明,它给女性加上男性的姓氏标签,也成为男性的私有财产。婚姻的实质是一种交换,女性将自己的“性”及身体卖给男性换取食物。这种出卖并没有使女性因为获取的食物而富有,因为女性丧失了参与社会生产的权利,而她本身也成为男性的财产。从此女性背负着“贞操”的义务,这是她从他那里获取食物的“一点”代价。“贞操”保证了女性的孩子也是丈夫的私有财产,男人支付给妻子食物的剩余价值是对不断延续的生命的所有权。

《杀夫》《无字》《饥饿的女儿》分别显示了台湾地区、中国内地乃至海外华裔女作家对饥饿问题的关注。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女性问题和饥饿问题在文学作品中不断被提出来,这种问题的集中表达预示着已经得到了社会的普遍重视,特别是有了得到解决的希望。其实,女性作为生命母体,拥有着天然的生育特征,即无限的生命资源。相比于近代以来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时代对物质生产的迷恋乃至崇拜,生命资源或曰人类再生产的价值在现代社会更加值得人们重视。母性意识色彩浓重的女性写作普遍注意到这一点,而男性写作下对生命意识的重视显然不够。比如余华的小说《活着》中,医生在极度饥饿下撇开了基本的医学常识和产妇与新生儿的生命危险,完全被生理饥饿击倒,最终在食物面前暴死。知识分子在物质饥饿下丧失了人性基本的尊严,但在男性作家的这种对男人“尊严”丧失的关注下,显露的是男性知识分子“尊严”意识下的对生命的忽视。而女性对延续生命的奉献常常达到令男性不解的程度,如张承志在名作《黑骏马》中写白音宝力格对索米娅异常珍惜地保护腹中胎儿的举动的痛苦,因为那是黄毛希拉的孩子,在大多数男性的思维中,生命也是可以而且必须被冠以男人的姓氏的。这涉及人类关于文明与野蛮的思考。正如罗伯特·路威在《文明与野蛮》中所说:“人类胜过黑猩猩之处在能以一代的经验传之次代。这才渐渐积聚起许多谋生之法,不独谋生,且谋所以善生。不幸,他在这宝贵的遗产里掺杂了许多渣滓,两相胶结,难解难分。后世子孙学会截石为刀,也学会用刀截指以服丧致祭。火器射禽兽也射人类。君主立法以治国,也制刑以残民。生物学者研究遗传,也妄想修补人类。”[5]261价值观念的不同源于女性和男性生理构造的差别,家庭参与中与孩子建立的紧密联系也使得女性更加关注生命、成长和爱。女性主义学者李小江提出“性沟”的概念,认为正如代沟,或许两性之间也在漫长的人类进化过程中出现了某种脱节,一方更“文明”,一方更“野蛮”。文化没有高低之分,多样化的文化是一种必然的社会存在,但为了创造一个更和谐的适于两性发展的社会,关注生命和生存应该是男女两性的共同义务。

总之,饥饿是人类生存必然面对的问题,特别是由于各种原因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女人。但是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女性自我意识和对社会的参与程度不断提高,女性的饥饿问题正在由现实走向历史,当然这需要一代代女性的不懈努力和自尊、自强、自立、自爱意识的不断增强。

[1]中国大百科全书·现代医学[Z].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3.

[2]李昂.杀夫[Z].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1988.

[3]张洁.无字(第1部)[Z].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2.

[4]虹影.饥饿的女儿[Z].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2008.

[5]罗伯特·路威.文明与野蛮[M].吕叔湘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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