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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建设——以广西那坡县为例

2011-02-20龚婷

中华女子学院学报 2011年2期
关键词:领导力民族教师

龚婷

一、研究的背景与缘起

2009年,中央政府发表了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全面指导、全力支持广西经济社会发展的第一个专门的综合性政策文件——《国务院关于进一步促进广西经济社会发展的若干意见》,受到广西各界、各族人民的热烈欢迎。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根据这一文件精神,结合广西实际情况,制定了各项实施战略。其中,针对“大力发展民族教育事业,加强民族团结”问题,提出“以乡镇小学中心校为主,以人口覆盖较广的完小为辅,建设寄宿制学校,完善学校寄宿功能。”寄宿制学校建设的下移,将使得更多的民族儿童,尤其是女童进入学校,同时,也对乡村寄宿制学校的管理、师资建设提出了更全面、更高的要求。

《中英西南基础教育项目·广西寄宿制初中行动研究报告》显示,女童入学状况的改善与教师的性别比有着显著的关联,女教师的发展对女童而言,具有榜样与标杆的意义。那么,广西民族乡村女教师的发展如何呢?

素有“祖国南大门”之称的广西那坡县,南及西南部与越南的高平、河江两省交界,国界线长达206.5公里,是广西陆地疆界线最长的县份。县城距市政府所在地——百色市254公里,距越南高平省48公里。全县下辖9个乡镇,总人口20.91万人,居住着壮、瑶、苗、彝、汉等民族,其境内生活的壮人自称“黑衣壮”,占总人口的80%,是“黑衣壮”聚居地。那坡县是典型的“老、少、边、山、穷”地区,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

笔者在前期调研中发现,目前该县共有初中及小学121所。其中,初中8所,九年一贯制学校1所,县直小学1所,乡镇中心校7所,村完小19所,教学点81所。义务教育阶段学生19235人,其中,初中4896人,小学14366人。全县中小学教职工(含高中)1698人,其中,女性446人,占教职工总数的26.3%。但是,由县教育局任命的20所中小学校的182名学校领导班子成员中,女性只有16名,占总数的8.8%;由乡镇任命的村完小领导班子成员中,没有一名是女性。女教师发展与男教师相比,明显滞后。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状况?如何帮助民族乡村女教师获得公平的发展机会,进而走上领导岗位?2009年3月,笔者在广西那坡县作了深入的调查。笔者首先与县直学校女性领导及部分女性骨干教师进行座谈,之后,对9个乡镇初中、中心校的男女教师、学校领导、男女学生、社区成员、乡镇分管教育的领导、妇联主席等进行了集体或个别的半结构式访谈。在获得大量定性调研数据的基础上,采用质的研究方法,探讨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建设存在的问题与对策,以期引起教育主管部门和学校的高度重视,进而为当地人事政策与制度改革提供支持。

二、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建设存在的问题

美国社会学家崔曼等人指出:“在现代社会中,教育是社会流动的动力机制。在我们获得数据而加以分析的所有工业化或正在工业化的国家中,对‘谁走在最前面’这一问题的最好回答,就是那些获得了教育的人。”[1]

然而,笔者在调研中发现:在那坡县坡荷乡初中,有男教师31人,女教师9人,学校领导8人全部为男性,而在教师队伍中具有本科学历的男女教师比例分别为16.1%和22.2%;在百都乡中心校,有男教师87人,女教师20人,学校领导(含村完小领导)中男性32人,女性1人,学校领导的男女比例分别为97%和3%,而在教师队伍中具有大专学历的男女教师比例分别为44.4%和62.5%。两所学校的数据显示,女教师学历整体高于男教师,但学校中女性领导比例偏低甚至为零。究其原因,笔者认为是由于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建设存在着问题。

1.领导力神话: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被压抑的“推手”

根据百度百科的解释,领导力(Leadership)是指在管辖的范围内,充分利用人力和客观条件,以最小的成本办成所需的事,提高整个团队办事效率。这个解释将“管辖”、“效率”作为核心指标,具有浓厚的管理学与经济学烙印,实质上是对“领导力”的一种神话,即“领导力=领导”。

接受访谈的那坡县教育局干部、中小学校长也持这样的观点。他们在谈论“女教师领导力”时,均认为“不在领导岗位,怎么能有领导力?”女教师们的看法又如何呢?笔者在与来自那坡县城镇学校、乡初中及中心校的39位女性领导、女教师代表座谈时发现,没有一位女教师认为自己具有领导力,原因是“不在领导岗位上”;也没有一位女性领导(包括该县唯一的一名中心校的女校长)认为自己有领导力,理由是“领导能力不够,谈不上有领导力”。

看来,当领导力被认为是领导者的领导能力时,既否定了处于非领导岗位上的人具有领导力的现实与可能,也影响了领导者对自身领导力的正确认识。在这一点上说,“领导力神话”促使了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的被压抑,具有“推手”的作用。

2.主体意识缺失: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被扭曲的“内力”

西蒙·波伏娃曾经说过:“女性的真义就在于她是一个活的存在,生理上的差别和心理上的什么情结都无法规定她们生命的轨迹,她们是靠着自己的价值选择来开拓自己的解放之路。”[2]247那么,广西民族乡村女教师又是靠着什么样的价值选择来开拓他们的解放之路呢?

座谈会上的39位女性在回答“如果你当了领导,最担心什么”时,30人“担心没时间照顾家庭、孩子”,7人“担心处理不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2人“担心能力不够”。而男性领导、男教师面对这个问题时,没有一个人认为会影响到家庭。大相径庭的答案,显示了女教师的主体意识存在明显的缺失,他们仍然认为自己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家庭。不难发现,这实际上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社会流行观念“通过社会化将男主女从的关系内化为意识,使农村的男人和妇女从小接受了这样的观念。”[3]民族乡村女教师成长于农村,生活在农村,也在潜移默化之中接受了这样的观念,即使他们有着一份受到乡人、亲朋艳羡的固定职业和稳定的经济收入,仍然无法正确面对自己的生命性与完成性。

为了保证问卷的有效信和可靠性,运用SPSS19.0对原始数据进行克朗巴哈α信度分析,重要性因子和绩效表现因子的α系数分别为0.918和0.957,表明相关感知特征项的内在一致性较好,问卷具有良好的测量信度,符合社会科学研究中的α系数的标准,适用于IPA分析.

主体意识的缺失,是女教师领导力被扭曲的“内力”,导致其领导力仅表现于日常生活、家庭等情境之中,未能在职场上充分展现,他们的潜能没有被释放,行动意识被弱化。

3.有误的再现: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被异化的“肇因”

斯图亚特·霍尔对“再现”的解释是:借助语言符号对诸概念进行定义生产的过程,起着联结与指涉的功能。从传播学的角度来看,再现大致包括过度再现(Over-representation)、低度再现(Under-representation)和有误的再现(Miss-rep-resentation)三种形态。[4]女性在这三种再现形态中,要么成为男性的代言人而丧失女性的话语权,要么就是被扭曲、丑化,只能以一种非真实的面孔被呈现。

在调研中,15位男性干部、校长在“给心目中的女性领导画像”时,都首先强调他们的“漂亮、苗条、时尚、有气质”等外形特征,之后才是“办事果断、善于沟通、团队意识”等能力与素质。39位女性的答案也大致相同。在他们眼里,女性领导者应该具备的能力、素质,让位于相貌、身材。女性领导者,被有误地再现为“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强人”形象,与普通女教师之间的距离有如天堑,令女教师们自惭形秽;而对男性而言,这不过是女性领导者应该具备的基本条件而已,女性领导者在其眼里只不过是一位穿着裙子的“女男人”。

很明显,无论男性对女性的再现,还是女性对自我的再现,女性都是作为“他者”被言说的,也正是这样的“他者”地位,加深了对女性形象的有误再现。同时,“女强人”、穿着裙子的“女男人”形象,与女性对自身的生理性别的认识存在明显的冲突,也与女性的社会审美意识存在较大分歧,导致大多数女性对“女性领导者”这一社会角色采取排斥态度,拒绝走上领导岗位,进而深化了女性领导力被异化——成为男性领导力“翻版”的情形。“有误的再现”,成为女教师领导力被异化的肇始因素。

4.玻璃天花板: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被束缚的隐性屏蔽

根据美国劳动部“联邦玻璃天花板委员会”的定义,玻璃天花板,是指“为女性和少数民族的提升人为设置的障碍”,玻璃天花板是“看不见的,然而却是使少数民族和女性无法登上公司阶梯上层的不可逾越的障碍——不管他们的资格或成就如何”。[5]此种情形是否存在于中国?

众所周知,新中国在推动妇女解放方面作出了杰出贡献,推翻了压迫妇女的“神权、族权、夫权”三座大山,女性获得了“同工同酬”等各项平等权利。然而,在其职业发展中仍然存在“玻璃天花板”效应。比如,那坡县教育局对所辖学校领导的选拔,采用的是政府机关领导干部选拔的标准与程序,因此,在校长候选人的年龄规定上,男女有别,即男性40岁以下,女性35岁以下。这样的年龄限制,对女教师而言,有失公平。

据心理学家研究,女性成才有两个高峰期,一是15—25岁,二是35—50岁。在现实中,35岁,正是女教师生育、养育孩子的关键期,他们的孩子不是正好上小学,就是面临初中升学考试,需要其花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来照顾孩子;他们的丈夫,也正处于事业发展的所谓“黄金期”、“关键期”,他们在照顾孩子、支持丈夫发展的前提下,往往会牺牲自己的职业发展,将重心转向家庭。40岁以后,孩子的生活已经不再需要照顾,丈夫的事业发展也基本有了结果,女教师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而这个时候,他们却失去了领导力在职场上充分展现的平台——领导岗位。

这种对选拔对象的年龄限制,实质上就是美国社会学家坎特所说的“玻璃封顶”(Glass Ceiling)[6]221,是对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展现与提升的隐性屏蔽。

三、加强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建设的对策

广西是我国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自治区,也是革命老区和边疆地区。其区域内的民族团结、民族发展对整个广西,乃至全国都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而民族知识女性的成员——乡村女教师,其自身的发展及其社会地位的提高,对广大基层的民族乡村女性参与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生活具有重要的政治与现实意义。因此,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的建设,应该引起政府与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

1.破除“领导力神话”

将“领导力”解释为“领导者的能力”,是一种狭隘的认识,也是对“领导力”的一种神话。事实上,正如北师大郑新蓉教授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领导力,无论儿童或老人,男人或女人,学者或农夫”,“领导力是人发展的核心内容,是引领他人朝向目标达成所展现的基本品行,包括:勇气、担当、沟通、表达。”由此,我们认为:领导力是在群体生活和工作中表现出来的,促进、推动人们朝向目标的行动能力。领导力主要表现为影响力,是“群体——目标”活动中所需要的基本能力和素质。基于这样的认识,一方面,我们需要破除“领导力神话”,正确认识女教师的领导力,使他们的领导力能够最大限度地得到展现,尤其是在职场上得到充分的发挥;另一方面,我们需要认识到,培养领导力是教育的核心目标,因为教育是展示“领导力”的一个大舞台,教师就是这个大舞台上的领导者、指挥家,他(她)需要发挥几乎全部的领导力,才能全面影响和推动学生的身心健康、和谐发展。

2.重构女教师的女性主体意识

女性主体意识,是指女性作为主体对自己在客观世界中的地位、作用和价值的自觉意识。也就是指,女性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历史使命、社会责任感和人生义务,也清楚地了解自身的特点,并在社会生活中实现自己的需要与价值。民族乡村女教师,需要克服所处乡村环境的外在限制,超越自在自为的人生发展的自然阶段,重新建构女性主体意识,使得生活成为自我创造和自我规定的主体力量的自觉展现,进而为民族乡村的教育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

3.建立女教师领导力建设的支持体系

民族乡村女教师领导力建设,是民族乡村女教师发展的核心内容,需要一个良好的外在环境。建立女教师领导力建设的支持体系,即在技术层面,为民族乡村女教师提供领导力相关培训;在制度层面,增强选拔政策的性别意识;在社会舆论层面,加强对优秀民族乡村女教师、女性领导的宣传与奖励。

4.将女教师领导力建设纳入教师培训范畴

教师,是以影响他人为目的的一种职业,好的教师就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其领导力表现在:心灵的陶冶、理想的引领、善用的评价与激励。将女教师领导力纳入教师培训范畴,一方面,有助于推动社会各界对女教师领导力的重视,促进各方提高认识、协调行动、共同努力,为最终解决女教师领导力建设相关问题奠定基础;另一方面,也可以借助教师培训的平台、经费,将女教师领导力建设纳入教师教育的重要内容,进而为女教师领导力建设开辟更美好的前景。

综上所述,民族乡村女教师、女校长作为女生学习、模仿的榜样与标杆,其领导力建设不仅有益于教育教学管理,而且,还拓展了民族乡村女教师的社会生活空间,挖掘了他们作为人的全部潜力和风采,对民族繁荣、民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应当引起各级政府、教育主管部门的高度重视。

[1]Zhong Deng and Donald J.Treiman.The Impact of Cultural Revolution on Trends in Education Attainment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97,(11).

[2]牧原.给女人讨个说法[M].北京:华龄出版社,1995.

[3]胡桂香.从“缺席”到“在场”——女大学生村官对农村妇女公共参与的影响[J].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10,(1).

[4]傅美蓉,屈雅君.社会性别、再现与女性他者地位[J].妇女研究论丛,2010,(5).

[5]D·A·科特,等.玻璃天花板的影响[J].国外社会科学,2002,(4).

[6]李路路,孙志祥.透视不平等——国外社会阶层理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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