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辛亥革命对中国女性的影响及启示

吴立云

浅析辛亥革命对中国女性的影响及启示

吴立云

辛亥革命给当时的中国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在这一历史巨变中，中国女性的社会角色与地位也发生着变化。通过中国女性在这场巨变中所发生的与自我、与他人（主要是男女关系）以及与社会关系的变化，阐述辛亥革命对中国女性的影响，促进当今女性的进步与发展。

辛亥革命；影响；自我变化；男女关系；社会定位

当今，中国女性常被赋予“半边天”的美誉。事实证明，中国女性的确不负于这样的一个称谓，他们在社会各行各业中日益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然而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国妇女却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中国女性的智慧与才能长期被压抑与埋没，他们是男性的附属，没有独立的人格与价值定位。从男性的附属到“半边天”，在这一转变过程中，辛亥革命对中国女性人格的重新唤醒以及社会角色的重新定位都起着重要的作用。女性的人格意识与角色定位是随着社会发展的需要不断变化和确立的，因而，分析辛亥革命对中国女性所产生的影响，对当今女性的进步与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辛亥革命对中国女性的影响

1911年，辛亥革命的爆发，给当时风雨飘摇的中国社会带来了希望，给中国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同时，这场巨变也给中国女性带来了重大的影响，中国女性从自我的身、心，与他人（主要为男女）以及与社会的关系等方面都发生了诸多变化。

（一）对女性自我身、心的影响

几千年的封建专制社会，给中国女性制定了种种制度的束缚，封建礼教中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规定更是对女性的无情压迫，“三代以下，女界之黑暗极矣。缠足以弱其身体，不学以愚其知识，而女子遂丧其固有人格，等于动物，仅供男子玩好。男子益利用其愚弱之术以压抑之，而女权遂忘。”[1]361在这种生存环境中，女性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据地球之上，其不幸者莫如我中国人，而中国女界，又是不幸中之最不幸者。”[2]928在辛亥革命期间，不仅改变妇女的服饰，劝禁妇女缠足，同时，当时的资产阶级革命先驱者还积极宣传“自由”、“平等”、“天赋人权”等思想，批判压制妇女的封建专制思想，反对各种束缚压迫妇女的陈规陋习以及所谓的伦理道德，努力倡导妇女解放的新观念，从而对妇女的思想观念起到了转变的作用，为女性的解放提供了其内在的思想基础。

1.身——外显变化

（1）服饰变化。服饰是妇女内心的外在化表现，服饰的改革变化从侧面反映出妇女的道德价值观念和心理意向。辛亥革命后，1913年初，民国政府在征集女界代表意见后，决定妇女礼服服饰：“礼服照公布图样，长过膝一寸，袖宽六寸，出手齐手膝，袖长齐手腕，袖宽四寸，腰前身稍宽，领高不过二寸。”[3]妇女服饰一改前清的保守禁锢，许多象征等级的服饰，开始被千变万化的新服饰所取代，人们选择服饰不再是以身份贵贱来定，而是以简便实用、美观为原则，展现女性形体美的旗袍，更是在辛亥革命后兴起的。

（2）劝禁缠足。缠足是中国妇女所独有的不幸遭遇，在封建社会中，小脚成为妇女身份的象征，“三寸金莲”既是妇女美的标志，也是男性择偶的重要条件。然而缠足带给女性的却是深重的灾难，缠足不仅使妇女在身体上遭受巨大的痛苦，而且由于行动不便，足不出户，孤陋寡闻，从而导致其精神难以自立。在辛亥革命后不久，民国政府于1912年3月发布《大总统令内务部通饬各省劝禁缠足文》，下令禁止缠足，倡导男女平等，主张妇女解放，当时规定未缠足者禁止再缠，已缠而不足年限者应即放足。该规定使得缠足人数大为减少，不仅解除了妇女身体上的痛苦，也使得妇女逐渐走出家门，从而有利于妇女的独立。

2.心——内隐变化

辛亥革命期间，当时先进的资产阶级革命先驱者所宣传的天赋人权、男女平等等观念不断冲击着当时女性的思想，启迪着妇女的心智。在这个过程中，妇女开始有意识地打破传统社会对女性的框定追求自身的解放与价值，逐渐形成一种自主意识。所谓女性自主意识，就是指女性作为主体具有不依赖于外在力量，自由支配自身一切活动的意识。[4]它首先表现为女性具有独立自主的精神，即意识到自己是独立的、自主自强的社会主体。

妇女在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社会中，一直处在封建礼教的压制与男性的统治之下。他们没有话语权，只是男性的附庸，更谈不上拥有独立的人格与尊严。随着辛亥革命所带给女性思想上的解放，妇女逐渐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应该寻求自强独立的道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批先驱者，如康同薇、李惠仙、裘毓芳等人，他们成立女学会，并于1898年7月24日在上海创办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份女报——《女学报》，为唤醒更多女性的自主意识而摇旗呐喊。以陈撷芬、秋瑾、张竹君、唐群英等为代表的先进女性，对女性作为“人”的社会价值、作用等进行了深刻的思考，积极谋求女性的自由与解放。陈撷芬在《独立篇》中说，“所谓独立者，脱压力，抗阻挠，犹浅也，其要不受男子之维护与干预。”[5]245秋瑾说，“如今女学堂多了，女工艺也兴了，但学的科学工艺，做教习，开工厂，何尝不可自己养活自己吗？也不至坐食，累及父兄、夫子了。”[6]15以上这些都体现了辛亥革命之后中国妇女精神面貌及其思想观念所发生的变化。

（二）对女性与男性关系的影响

在封建社会，妇女处在封建礼教的规制与男权的统治之下，他们只能依附于男性、家庭而存在，妇女没有权利，只有义务。辛亥革命后，国民政府颁布了一些废除旧婚俗的告示，但这并不能满足当时女性的要求。金天翮在《女界钟》中提出，要实行“法制婚姻”，男女可以自由择偶，自由离婚，妇女可以改嫁，一夫一妻，男女同受教育等。《新女界》刊登的《中国婚俗五大弊说》一文反对娶妾和娼妓制度，认为这是摆脱男性家长依附关系的重要内容。在辛亥革命的影响下，当时的女权倡导者还提出：“夫婚姻交合，既有两人之契约而成，而契约之中，决不容有第三者插足之地……必以一夫一妻为之基础。”这些给中国传统的男权社会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在这些思想的影响下，女性开始以实际行动来争取自食其力，从而摆脱对男性的依赖。在一些女性的努力下，相继出现了一批女子自立团体、女子工艺厂和女子手工传习所。此外，还有女子蚕桑学堂、女子工艺美术学校等，主要向女性传授纺织、采茶、养蚕、植桑、缫丝、种棉等知识和技术，帮助妇女习得技艺，获得独立谋生的本领，从而减少其对男性的依附性。

（三）对女性与社会关系的影响

自封建社会以来，传统的道德要求女性不问国事。女性一直被定位为“相夫教子”的角色，没有人身自由，依附于男性，公职的权利对女性来说就更遥远了。而在辛亥革命的影响下，以唐群英为代表的女知识分子借用西方的“自由”、“平等”、“天赋人权”理论为妇女解放运动积极奔走，以“女子参政同盟会”为中心发起“男女平等、女子参政”的活动，涉足了封建女性的禁区——以男性为主体的政治文化领域，第一次以政治主体的身份投入到政治活动之中。

1.从“国民之母”到“女国民”的角色定位

1903年，金天翮首先在《女界钟》一书中提出“国于天地，必有与立。与立者，国民之谓也，而女子者，国民之母也。”[5]156“国民之母”的观点包含了对女性定位的重新思考，更是人们对女性提出的承担社会角色的要求。但一些知识女性认为，国民之母不足以表达男女平权，不足以体现女性的权利与义务，因而在“国民之母”的基础上提出了“女国民”的女性角色定位。

受当时革命思潮的影响，1906年，《最新女子修身教科书》中提出“女子曰女国民、女同胞”，认为“女子有国家社会之责任。”[7]148其目的就是向女性灌输国民意识，让“女子同为国民，当知爱国”，一时间兴起了具有国民意识、争做女国民的社会热潮，女国民成为当时女性向往、心仪的角色。相较于国民之母，女国民的角色定位把女性的权利与义务放到了同等重要的位置，强调男女平等的权利，认为女性只有取得男女平等的权利，积极参与社会活动，才能尽女国民之职责。女性“女国民”的角色定位意味着传统女性的相夫教子家庭角色的改变，意在唤起女性的社会意识与参与精神。在对女性角色的重新定位中，出现了许多积极参与社会活动的女革命家，如何香凝、秋瑾、唐群英等。在他们的组织倡导下，进步女性积极参加一系列爱国运动，开始走出家庭，迈向社会。

2.女性投入社会的实践活动

在当时进步思想的影响下，许多妇女以“天下兴亡，匹妇有责”为己任，积极投身到革命活动中，他们组织女子军，参军参战，为自身争得更为完整意义上的作为人的权利，努力承担起自己作为人的社会责任。许多妇女不顾个人安危、不畏艰难，积极参加湖南、广西、广东、云南、四川、安徽、浙江等地革命党人组织的武装起义。秋瑾在皖浙一带组建“光复军”，并进行起义。武昌起义发动后，国外留学生苏淑贞、苏旬贞姐妹和林演、唐群英等八人组成女子红十字军，于1911年10月19日回国参战。之后更形成一股女子从军的热潮。在湖北、广东和浙江等省，出现了女子革命军、女子北伐队、女子军事团、女子暗杀团，各省还有女子北伐敢死队、北伐决死队等组织，女子北伐队宣言写道：“小娘子无须让须眉，乘楯为荣，大国民休轻脂粉。于是倾奁倒箧，大集军资。扫穴犁庭，共除虏虐。”[8]357

不仅如此，妇女还主动要求自身的权利。南京政府成立后，女界将女子参政问题提上日程，要求赋予女子与男子平等的参政权。“欲弭社会革命之惨烈，必先求社会之平等；欲求社会之平等，必先求男女之平权；欲求男女之平权，非先与女子以参政权不可。”[8]359他们高举“天赋人权”、“男女平权”、“妇女参政”的旗帜，把原有的军事、救护等团体改组为要求参政的组织，并以其为依托，掀起了争取女子参政的女权运动。在南京，女子北伐队改组为神州女界参政同盟会，上海不仅有女子参政同盟会，还有女子后援会、女子共和会、男女平权维持会等，这些妇女组织的主要宗旨都是要求让妇女参政议政，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尽管女子参政的要求在当时并未能得到法律肯定，但妇女的这些呼声以及为此作出的努力都已充分体现出，他们已不再满足局限于家庭，附属于男性，而开始走出家庭，关注国家命运，与男性一起担负起改变国家与民族的命运与前途的职责。

二、辛亥革命时期妇女解放运动的启示

辛亥革命不仅给当时的中国社会带来了巨大的震荡，推动了中国历史的发展，而且促进了女性的解放，唤醒了女性恢复自我人格的意识，为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开辟了新的道路。但是在这个时期，女性追求自身解放的运动仍然呈现出一些问题。如，具有较多的理想主义色彩，一些知识女性无论是对中国传统，还是对西方先进思想的认识，均比较肤浅，对欧美女权运动的认识带有理想主义的色彩甚至产生盲目崇拜，而对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艰难性缺乏足够的认识与准备，甚至将中国妇女的遭遇归结为妇女自身不求自强的结果，没有从社会政治、经济、制度以及文化等方面去寻找原因，也难以结合中国实际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另外，这一时期的妇女解放运动还贯穿着“男性”的特色，他们追求妇女解放，却没有清醒地意识到是将女性角色引导为“人”而非“男人”。当时许多知识女性把男性作为自身角色追求的目标，希望自己可以像男性那样生活，因此“男女平等”被曲解为以男性为基准，“拟男主义”比较盛行。妇女解放运动的倡导者，不仅在政治角色上演绎男性，而且“从服装到行动到谈吐，没有一件不是效法男性。服装简朴的地方，行动矫健的地方，谈吐豪放的地方，固然十分令人敬佩；可是她们因为学得太厉害，连男性的坏习惯也通通学来。譬如衣服是乱七八糟，不修边幅；谈吐是粗里粗气，开口骂人；行为离奇古怪，吃花酒，进妓院，都来；这些却不免太过于幼稚。可是她们幼稚尽管幼稚，总还是立脚跟在解放的路上；她们把数千年来的女训、女诫，一脚踢在云外。”[9]可以说，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追求自身的解放，不仅是对女性解放认识的曲解，更无法从根本上使女性获得真正的解放。

即使巨变如辛亥革命也并未使女性解放取得实质性的成效，但从其中，我们可以获得一些对当今女性仍然有益的启示。

1.对男女两性角色要正确定位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妇女一直处在男权的统治下，妇女追求自身的解放的确是要从男权的统治中解放出来，要求获得与男性平等的权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女性就要从穿着到行为都变得和男性一样，将女性自身的特征与美隐藏，这虽然是女性对要求权利的表达，但是其结果并非是自身的价值与角色的重新定位，恰恰相反，反而使女性愈加迷失自我，失去自我，成为男性的附庸。当今，女性更加注重自身的权利，追求自我，这都无可厚非，然而男女本身既然是男、女，二者就是存在着差异的，没有必要因强调女性的权利就无视男女本身存在的差异，将一些生理上的差异夸大为权利的不公。

2.对女性解放过程要有清醒的认识

中国妇女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社会中一直处于封建礼法的压制与男权的压迫下，因而要想改变女性在一些领域、在一些方面的不公待遇，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女性在追求自身解放的同时要考虑到具体的国情，不可太理想主义，也不可太过崇尚欧美的女权运动，中西方有不同的历史，不同的文化背景，欧美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但不能一味照搬复制。

3.对女性的角色定位与价值要提高社会认同

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社会不仅使女性在现实层面上饱受社会的不公正待遇，也使各种男权观念影响着人们的思想，“男尊女卑”的思想渗透于社会的各个层面，局限着女性的发展。当今，人们“重男轻女”的倾向仍然存在，一些女性为了生一个男孩不惜一切代价，认为男孩可以传宗接代，而女孩就是为别人家生的，没有用。女大学生在就业中，总会受到一些显性或隐形的歧视。因而，要不断促进女性的解放，就需进一步提高社会对妇女的认可度，让人们在内心里真正接受女性和男性是平等的。社会的发展与进步离不开女性的聪明才智，如果整个社会的各个层面都从内心里肯定妇女，那么妇女的价值将会得到更为充分的展现。

辛亥革命是中国历史上的巨变，给中国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妇女的觉醒，对女性命运的改变起了重要的作用，虽未能从根本上解放妇女，但其中的经验可以说对于今天仍有很大的启示意义。

[1]辛亥革命浙江史资料续辑[Z].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7.

[2]张木丹,王忍之.辛亥革命前十年时论选集(第一卷下)[C].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8.

[3]金炳亮.民初女子服饰改革述论[J].史学月刊,1994,(6).

[4]江百炼.辛亥革命事件女性自主意识的觉醒及其原因[J].湖南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

[5]全国妇联妇女运动历史研究室.中国妇女运动资料(1840—1918)[Z].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

[6]秋瑾.秋瑾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7]罗苏文.女性与近代中国社会[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

[8]陈东原.中国妇女生活史[M].上海:上海书店,1984.

[9]碧遥.廿四年来中国妇女运动走过的路程[J].妇女生活,1，（4）.

责任编辑：张艳玲

The Influences and Enlightenment on Chinese Females by the 1911 Revolution

WULiyun

The 1911 Revolution had brought huge changes for modern China;it also had the profound influences on Chinese females.This mainly displays that around 1911 Revolution,Chinese females have a series of changes with themselves,with other people(mainly sexual relations)as well as with the social relations.From the analysis of these influences,we may obtain the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which may promote contemporary Chinese females to develop well.

the 1911 Revolution;Chinese females;self-changes;sexual relations;social localization;enlightenment

10.3969/j.issn.1007-3698.2011.04.017

2011-06-02

D442.9

A

1007-3698(2011)04-0096-04

吴立云，女，浙江大学思想政治理论教学科研部2010级硕士研究生。310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