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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社会文化心理论析*

2011-02-18胡宝平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学报 2011年2期
关键词:价值体系心理文化

胡宝平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 江苏 南京 210001)

影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社会文化心理论析*

胡宝平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 江苏 南京 210001)

社会文化心理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影响是巨大的。社会文化心理从时代发展的要求看存在着积极与消极之分,积极的社会文化心理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起着促进作用,消极的则发挥着阻碍作用。当下,消极的社会文化心理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设过程中所产生的束缚与阻碍作用日益呈现,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这些消极的社会文化心理主要体现为:渴求“第一”的社会文化心理、推崇“智慧”的社会文化心理、固守陈规的社会文化心理以及崇尚完美的社会文化心理等。认真剖析和深刻认识这些社会文化心理的表征、内涵及产生根源对于顺利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具有一定的理论与实践意义。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社会文化心理;建设;分析;影响

社会文化心理是一个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相对稳定的思维方式、情感模式和行为习惯,这就决定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必须重视社会文化心理的影响。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1]这个思想同样适用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问题,因而,社会文化心理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影响是巨大的。社会文化心理从时代发展的要求看存在着积极与消极之分,积极的社会文化心理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起着促进作用,消极的则发挥着阻碍作用。当下,消极的社会文化心理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设过程中所产生的束缚与阻碍作用日益呈现,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这些消极的社会文化心理主要体现为:渴求“第一”的社会文化心理、推崇“智慧”的社会文化心理、固守陈规的社会文化心理以及崇尚完美的社会文化心理等。认真剖析和深刻认识这些社会文化心理的表征、内涵及产生根源对于顺利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具有一定的理论与实践意义。

一、渴求“第一”的社会文化心理

独占鳌头,独一无二,中国第一,世界第一,凡事要追求最大、最快、最高或最强等等,这种心理需要辩证地看待,一般而言,这种心理体现了积极向上的奋进精神,然而,如果不切实际、不顾条件、不惜代价地追求,那就成了问题。遗憾的是,从社会个体到社会群体再到相当一部分地方政府无不充溢着这种不科学、不正确的社会文化心理,从个体的争强好胜、民间的各种挑战比赛到学校的高考状元排名再到政府的形象工程,无不体现了中国人这种追求“独占鳌头”、追求“第一”的文化心态。这种社会文化心理的主要特征:一是强调主观意志,排斥客观限制,奉行“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的理念;二是喜欢炫耀,满足虚荣,好大喜功,以获得成就感;三是不计代价,急功近利,竭泽而渔,只顾眼前,不顾长远。这种社会文化心理归根结底是专制文化及其文化设计的衍生品。专制文化最重要的特征是政治立国而非经济立国,凡事考虑的是政治效应而非经济效应,因此,经济成本是忽略不计的,而且在专制政治下,国家的财富和资源被统治者牢牢地掌控和调配,这样,就为忽略经济成本奠定了经济基础和心理基础。延伸开来,各级地方政府在专制政治下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社会运行格局,但相对于治下的百姓而言,则形成了绝对的专制格局。因此,在历史上,无论中央还是地方,官员好大喜功均存在着完全的可能性。其次,在专制文化下,下级官员的升迁、前途乃至命运均掌于上级之手,如何取悦于上级,获得上级的工作认可,是重中之重,由此产生“我必须比其他人强”的心理诉求,心理诉求的实现形式必须是看得见、摸得着、可感性的东西,由此产生高、大、强等外在特征的政绩工程。从历史来看,中国政治文化深刻地影响和制约着社会民间文化,因此,政治文化很容易转化为社会的文化心理,从而产生“要做人上人,要比别人强”的心理。结果,在中国社会,无论经商发财还是求得功名,都要把自己的宅院建得富丽堂皇,在光宗耀祖的同时,展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争“第一”等行为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经济问题,更是人的尊严问题,是存在的价值能否实现、如何体现的问题。再次,个体性的“二人”文化设计的影响。在传统文化中,个体是不发达的、不健全的,是依附于群体存在的个体,这一点与西方有很大的不同,“即使在教权时代的西方,个体性仍然比中国人发达,虽然大家都认为得救之路只有一条,但是上帝却是一个超越的符号,能够将每一个人从世俗中提升上去。然而,中国人之作为人,是完全在人世间中实现的平面人,而且必须由‘二人’去定义‘一人’”,[2]因此,在这样一个“个体化”不发达的文化氛围中,个体的精神价值只有在与他人的比较中、在互争高下中才能得以实现、得以满足。这是此种社会文化心理产生的价值根基。中国人基于地缘和血缘的关系文化加重了这一现象,由于生活在各种各样的村庄、群体、单位和集团等关系之中,倾向于通过相互之间的比较来确定彼此的身份、地位、声誉与名次等便成必然,结果凡是有关系的地方都要比一比高下,内部要比,外部也要比,导致口号震天响,“第一”满天飞。

这种社会文化心理带来的消极影响是巨大的。最重要的消极影响是摒弃实事求是的辩证认识观。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灵魂,而这个灵魂的精髓就是实事求是,做不到实事求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就失去了正确的思想依托。建党九十年来,我们在革命、建设和改革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和进步无不是坚持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结果,而这种单纯地追求“第一”的社会文化心理实则是主观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的表现特别是作为社会表率的政府所搞的形象工程更是如此,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言,无实事求是之意,有哗众取宠之心。这种心理是一种惟上、唯己的心理,败坏了党风、政风和民风,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主要敌人。它由此带来的现实危害是非常显见的:一是心理上的嫉妒性。第一只能有一个,僧多粥少,产生矛盾,免不了得红眼病,生嫉妒心,枪打出头鸟,墙倒众人推,都是推崇“第一”的心理作怪;二是决策上的主观性。否定群众路线,长官意志裁决一切,决策的客观性、科学性和程序的规范性、公开性都化成了泡影,“一言堂”现象频频出现;三是行为上的折腾性。只重眼前,不重长远,关注短期效果,缺乏长期规划,不断地否定过去,不断地推倒重来便成了行为的常态;四是结果的表面性。只重形式,不重内容,皆大欢喜,自欺欺人。我们常说以党风带政风促民风,这是对的,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民风对于政风、党风培育的强大文化土壤作用,因此,三者在实践中存在着一个统筹解决的问题,“三风”的核心是实事求是,长期以来,如何坚持实事求是一直是个大问题,应当看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提出是坚持实事求是的结果,同时,如何始终坚持实事求是也构成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核心任务和价值目标。

二、推崇“智慧”的社会文化心理

这里的“智”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智慧”之意,仅是小聪明的代名词,因而充其量也只是一种小智慧,这是国人比较通行的思维方式与行为方式,并一再地在生活、工作等领域中展现出来。与西方不同,中国人的智慧观表现得很独特,例如,中国人非常喜欢与崇拜诸葛亮的“借东风”与“空城计”故事,从社会文化心理来看,之所以如此,实在是认为这种行为是一种智慧的表现与象征,所以受到大家的推崇。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智慧观,这种智慧通常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故而国人常常用“真神了!”这样的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感受,所以诸葛亮也总被认为是会神机妙算的代表者,以至鲁迅先生说“状诸葛而似妖”。按照这种思路合乎逻辑地推演,智慧就是“神”,“神”往往在中国人的文化心态里是非常崇高的一种人生境地,是人生发展的一个很高的层级。值得注意的是,这样一种人生境地显然非大多数人而只能为少数人所达致。因而,“智慧”这样的“神”也就成了只可领会,只可参悟,难以琢磨,即难以客观化精细描述和概括的方法与途径,从而把“智慧”以及如何拥有“智慧”神秘化了,高度主观化了。

具体而言,这种社会文化心理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矛盾观,非常强调、关注矛盾的次要方面,而不是强调、关注矛盾的主要方面,也就是说不关注对立双方中强大的一方,而关注乃至欣赏弱小的一方,不顾甚至忽视矛盾双方转化的条件,认为弱小的东西完全能够战胜强大的东西。如,历史上道家老庄非常赞成“以柔克刚”,而且历史上流传甚广的战争如赤壁之战、官渡之战都流露出特别主张以至欣赏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思想。实事求是地看,把这种思想固化下来是错误的,学者郎咸平则把这种思想归纳为崇奉“小概率”思想,认为不足取,实际更多的体现为冒险意识,而冒险更多地体现为行为的赌博或赌博心理。辩证的唯物主义者则与此相反,如,毛泽东同志在革命战争时期强调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战术上常常强调集中优势兵力,以多胜少。二是战争观与生活观,非常强调出奇不意、机动灵活、突破常规。中国历史上战争爆发非常频繁,战争的残酷性使得中国很早就出现了一系列的兵法,“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基于这种思想,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奇谋诡计,这些“谋”与“计”全部讲究随机应变,因地制宜,没有固定的常规用法。在古代,民众的生活单位往往就是作战单位,因此,这种善于用计、主张用计的思想深入到生活的各个角落,特别是生存和发展领域,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不按常规行事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三是认识论,非常强调甚至迷恋主观性。国人既强调客观性,更强调主观性。孔子说,“我欲仁,则仁矣”,孟子说“万物皆备于我”,一直到阳明心学,再到建国后的“大跃进”运动,可以说,这种思想一以贯之。这种思想内在地蕴含着不善于、不喜欢发现与尊重规律,主张善于打破规律,以避开规律做事为能事,喜欢投机取巧,不喜欢作艰苦的积累与探索。

在传统文化里,这些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往大处说,是智慧;往中处说,是谋;往小处说,是术和计。这种社会文化心态的普遍流行或占主流地位,构成中国人很独特的思维逻辑和行为逻辑:注重寻求规律、规范,这体现不出“智慧”和才智,而处处寻求破坏规律和制度规范,通过非常之策,才能体现自己的“智慧”和才智。可以看出,这种社会文化心理的负面影响是很大的,我们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中国人的共同理想,必须看到,这个共同理想是有内涵、有条件的,除了经济发展的因素之外,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健全社会主义法制、实现依法治国理念构成了共同理想不可或缺的部分,同时也是共同理想得以稳固与持续的坚实制度保证。民主也好、法制也好以及依法治国也好,都体现为一定的明晰的制度、规则、规范,但是如果全社会都不遵守,而是以潜规则和反规则代替的话,那么,共同理想就是乌托邦。现实表明,这种推崇“智慧”的社会文化心理形成了巨大障碍:国家出台了那么多的相关制度都解决不了或者说不能有效解决煤矿安全、食品卫生等问题;出台了那么多的监督制度都解决不了或者说不能有效解决“一把手”腐败问题;出台了那么多的法律却有法不依、执法不严,等等。制度、规则和规范在一些人眼中成了需要加以应付、应对和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思考如何有力执行和不断完善,甚至一些制度、规则和规范最后异化为权力寻租的手段,走向了自己的反面,使得正常的东西神秘化,显性的东西隐性化,常态的东西变态化。这些现象在我国可以说是相对普遍的。

这个问题在西方并不严重,在古希腊,哲学就是爱智慧之意,学习哲学就是学习获得智慧之途,实则主张探寻规律。古代西方哲学包括了自然哲学与逻辑学,这些内容的分量大于中国哲学(尽管墨子有逻辑论,但不占支配地位,主要是心性之学),兼以西方比较早地发展了商品经济,这样,西方人的理性思维、规则意识大大强于中国。就西方而言,拥有智慧就变得有规律可循,从而区别于中国神秘的道,“道,可道,非常道”,这种“道”成为不可言说之物。另外,从佛教在中国的发展来看也是如此,佛教的原初教义里面含有科学的认识论成分,可是当佛教在中国发展出禅宗之后,就变成了可领悟而不可捉摸的智慧了,反映了佛教思想与中国文化的融合或中国化。从这个角度来看,国人对待常规的事情往往无法以常规之心对待,换言之,本可以理性解决的问题却要以超理性或非理性的思维对待,寻求非常之策。可以说,培育制度意识、规则意识、法治意识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重要任务,从人类的发展史来看,在一个由流动的、陌生人组成的、商品经济非常发达的社会里,这种规则意识才有培育成功的可能性与现实性,因此,我们努力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便具有了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作用。

三、固守陈规的社会文化心理

中国传统文化一个很重要的文化特征就是封闭性、保守性,造成了固守陈规的社会文化心理,这也是近代以来被诸多学者经常批判的一大文化弊病。这一社会文化心理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因循守旧,满足现状,不思进取。思想基点在于主张天人合一,天道贯于人道,人道体现天道,因天不变,故道亦不变,社会、人事亦不变,因此,在传统社会,因循守旧是一种尊重天意、尊重规律的体现,是一种美德;二是封闭、僵化,夜郎自大,自我欣赏,自我陶醉,贬斥外来文化,极力抬高本土文化。虽然囿于现状,勉强承认他国优点,也是往往认为中国古已有之,不值得效仿、学习;三是这种保守文化一旦发展到顶点,物极必反,则会轰然倒塌,走向反面,比如新文化运动,80年代的全盘西化思潮等现象都体现了这一点。全盘西化论者表面上是不保守的,但实际上是近代以来国人对传统极端自恋遭受沉重打击后的极端化的情绪反应,全盘抛弃传统终究不可能,徒增破坏性,这也为中外历史的发展所证实,因此极端的文化革命实则是极端的文化保守,也有学者指出,“虽然他们以一种比‘五四’知识分子更激进的态度激烈反传统,但在建立道统的方式和进路上依然是‘传统’的”。[3]保守性社会文化心理的产生,一是源于农耕文明的影响。中国是以农立国的国家,有着几千年的深远历史。农业文明受天地自然的变化影响很大,因此,基本处于靠天吃饭的境地,这就迫使古人要观察天体的变化运行,得出了天的循环往复、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太阳的东升西落、月的阴晴圆缺,抽象出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朝代的兴衰更替等等认识,这种农耕文明产生的循环论,根本不同于西方的线性思维和进化论,从而得出不变乃至静止的思想,当然,也不是绝对的不变,而是相对的不变,是一种封闭的、循环性的变,叫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是相对静止的稳定性的存在。自清朝末年,进化论传入中国以后,这种线性的思维才开始影响中国,马克思主义也是体现了这种发展史观,即认为社会是一个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的发展演变过程。可以说,这种长达五千多年的封闭的循环史观,造就了深厚的保守的固守陈规的社会文化心理,至今不觉。二是农耕文明制造了静态的非流动的社会形态。土地是不能流动的,依附于土地,仰赖土地为生的农民自然是非流动的,这就形成了我们通常所说的以自然经济为主的经济发展方式。这种生产方式影响了农民的生活方式与思维方式,如,保守、安于现状及安土重迁等缺乏进取意识的思维方式。同时,还要看到,农耕时代,土地是主要的生产资料和主要的财富来源,拥有土地就是拥有财富,在农业社会尤为明显,可是,在相对固定的时空条件下,土地的总量是一定的或其总量的扩展是有限的,这就不可避免形成土地竞争方面的零和博弈的局面。因此,传统社会缺乏充分竞争的条件,而总是处于不充分竞争的状态。在缺乏保护弱势群体的组织及其制度调控下,这样的状态很自然地形成“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强调竞争与创新意识无疑意味着不断地制造社会动荡,而政治专制主义的产生则是该经济形态合理的必然的发展结局。经济上、政治上居于统治地位的统治阶级的思想自然也是在思想领域占统治地位的,显然,这种思想总是趋向于维护既有的规范与秩序而排斥一切不合时宜的思想创新,过去几千年思想文化教育领域的价值取向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尽管我们现在处于社会主义社会,造成封闭、保守文化的经济基础已不复存在,但这种长期历史形成的社会文化心理依然呈现出明显的影响,这在一些地区特别是中西部地区仍然程度不同地存在着而且在最能塑造人的教育领域也是如此。党提出要打造创新型国家、创新型经济,没有创新的意识和创新的文化土壤是不可想象的。改革创新的精神是时代精神的核心,固守成规的保守的社会文化心理阻碍了我们顺应时代发展的趋势与潮流,阻碍了我们的现代化进程。正如有的学者认为,这种传统文化相对排斥向外横向吸收,即使进行文化交流也是单向性的,吸收物质文化比较易,吸收精神文化比较难,即使吸收,也只是增强其自身的封闭性。[4]现代化的事业需要现代化的人,只有实现人的现代化才会发展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与传统不同,拼搏的意识、奋发进取的意识、竞争的意识、敢为人先的精神必然是一个现代人所必备的人文精神。另外,我们还要看到,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在当代同样离不开创新精神,创新精神一方面构成民族精神的当代合理内涵,另一方面,缺乏理性的积极的创新性的实践行动是谈不上真正的爱国的,只会使爱国主义局限于简单的口号、纯粹的情感乃至于情绪化的冲动与盲动。破除固守成规的社会文化心理需要一个相对较长的复杂过程:需要我们坚持文化的兼容并蓄的精神,通过文化与价值观的碰撞促进传统社会文化心理的变革与发展;需要我们在党的集中统一的领导下不断开拓党内民主和社会民主的空间;需要我们不断推进创新型教育的探索与改革而不是把人才不断地推向国外;需要我们建立健全以中小企业为创新主体的支持与帮扶体制与机制,等等。

四、崇尚完美的社会文化心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追美、审美本身就是人类孜孜以求的价值之一。中国的审美文化集中体现在英雄崇拜方面,崇拜英雄是古今中外人类共同的文化现象,但以中国为甚,细追究起来,这一现象应是中国崇尚完美文化的反映。在中国,崇拜英雄绝不仅仅因为英雄的勇,而是集“智、仁、勇”于一体(孔子),是真、善、美的统一体,可以说集中了人类所有的美德,自然成为大多数人的崇拜对象。而且在中国人的文化心目中,只有修身,才能治国平天下,因此英雄肯定是道德的至上主义者、道德的完美者,即“仁义之人”,是真正的纯粹的集体主义者。英雄的所思所行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舍小家为大家,舍身为国,生命永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精忠抱国”“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无私奉献”等等,都是英雄模范者的生动写照。这样的社会文化心理给中国人造成了想象的真实:英雄必然是道德完备者,否则,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奉献与牺牲。因此,流传下来的英雄人物,如诸葛亮、关公、岳飞以及文天祥等人都是如此。当然,从历史的真实来看,未必如此,或者相反,但是一旦形成文化心理,大家往往会认为应该如此,因此,做不到,也要设法让他做到,于是,出现了“为尊者讳”、美化、歪曲等现象,极力塑造一个道德完美的人物形象。这样的文化心理支配着中国人的思维与行为方式,历代统治者在选拔人才方面,都要注重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这样的社会文化心理的产生,总结起来,大致有这样几个方面:第一,从思想渊源看,性善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居于支配地位,如,“仁者,人也”,“人之初,性本善”,而且作为“三字经”的开端,广为传播,其他如性恶论、性无恶无善论虽则出现,但影响不大。性善论认为,人之初,本身就是完美的,如果说人有残缺,只是后天的结果,是没有继续细心呵护和精心培育的结果,因此,如果继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能说,善上加善,美上加美,而受万人敬仰和崇拜的英雄自然是更加完美。西方受基督教义影响的国家,原罪说则居主流思想地位,认为人之初,是有罪的,是不完美的,需要在世时不断地努力以洗刷自己的罪过,因此,西方的英雄并不必然表现出德性的完美,甚至,只是表现出英勇,就可以视为英雄,如决斗士。中西方文化在这点是不同的,在中国,伦理型文化笼罩、主宰一切,其它只是辅助和“婢女”,在这个问题上,钱穆先生在解读中国“神圣”二字连着说时,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圣言其德,神言其能。如谓神工神能是也。工能见于外,而德则存之内。然苟使无德,又何来此工此能。西方人重能不重德,凡神皆以其功能言,而不称其德”;[5]第二,从政治因素看,在历史上,中国是君权与神权合一的国家,政权神授。圣上号称天子,天子乃天之骄子。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天赐给我们一切,是人格化的神(民间称之为老天爷),天是神圣的、完美的,天的儿子自然也是完美的,在国人看来,这是血统遗传决定的(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百姓作为天子的子民,德性是否完美呢,答案是基本肯定的。西汉董仲舒认为,人分为三等,英雄属于上等人自然是完美的,这种理论有些类似于印度的种姓制度,也是把人分为几等,只是不如中国的理论精致,但至今仍然发挥着重要影响作用。第三,从现实因素看,特别是历史的现实看,缺乏有影响力的有凝聚力的宗教信仰,因此,打造令人崇奉的英雄模范人物起到了相应的心理补偿作用。而尊奉和崇拜的人物基本是死后认定的,中国文化中有两句话:“人死不能复生”、“盖棺定论”,人活着,是有意志的个体,总有不可控的因素存在,死了,特别是死得久远的人,就由不得自己了,可以任由他人和后人裁剪、加工和创造,打造成为符合统治者利益的人物,作为英雄道德模范推到老百姓面前,顶礼膜拜。“模范”这个词如果从词源来看,实际是铸造产品的模子、模型,有什么样的模型就有什么样的制成品,一个残缺的人,美中不足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民众学习的榜样呢?第四,从心理因素看,人类作为整体是伟大的,是不可战胜的,但个人作为个体,无论社会怎么发展、科技怎么发达,永不可能有力地掌控与自己有关的一切,因此,总存在一定的不安全感、不稳定感,也就是说,现实以及现实的人的力量总是残缺的、不完满的,而人出于本能有天然寻求保护的需要,于是就出现了图腾崇拜、祖先崇拜、英雄崇拜、神的崇拜(甚至在中国存在着多方面的神)等等,这些对象无一例外都是完美的或者在某方面完美的存在,例如财神、灶神和门神等等。

这种推崇完美文化的心理于实践造成了很大的弊端:首先,产生虚伪心理。完美的东西在客观上不存在,但主观上又要相信存在,于是“假、大、空”的现象必然产生。本该现实、理性的东西变成了虚幻、感性的肥皂泡,尽管肥皂泡一吹即破,可是因为文化的压力以及政治的因素,使得这种“肥皂剧”不断地上演,影响了现代社会健康人格的形成,导致了人格的分裂化。其次,在思维方式上,体现出极端性,非此即彼。采取形而上学的方法,而非辩证的全面的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或者全盘肯定,或者全盘否定,例如,评价一个人,通常用好人与坏人来区分,不会用历史的眼光分析一个人。这种极端的定性思维在实践中的表现就是习惯于划分两种类型、两种阵营,采取非理性的、斗争的策略而非调解的改良的策略去解决现实的社会矛盾问题。我们现在正大力构建社会主义和谐文化,目的就是培育科学精神、求实精神、宽容精神,促进人的心理和谐,塑造理性平和的社会心态,显然,这种崇尚完美的社会文化心理产生了极大的阻碍作用。再次,在宣传思想工作中,表现为“重逝者,轻生者”。现实的人总是不完美的,这是客观事实,可是受完美文化心理的影响,又要呈现出完美的形象,这是一个矛盾。如何解决这个矛盾,比较好操作的一个方法,就是宣传逝者,因为这样可以降低风险,不至于陷入尴尬的境地,特别是在传播手段落后、信息可以掌控的情势下,更是绝佳选择,当然在逝者远去的情况下无疑又增加了安全性,这样可以按照宣传的意图进行裁剪。在历史上,我们看到的形象大抵是这样出炉的。在当代中国社会,特别是在信息时代,传播手段大为改善的情况下,这样的宣传理念已经改进了很多,比如在宣传英雄模范人物时,也在开始大量地、实事求是地宣传生者,这是一大进步,而且也开始对专业领域的先进人物进行宣传,如技术创新人才的宣传,这就突破了单纯的道德模范人物宣传的理念,但是,那种完美理念指导下的“高、大、全”形象依然比较顽固地存在,尚需我们进一步地探索改进,仍然需要解决一个如何令人真信、能学、愿学、可实践的问题。这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中必须面对又必须加以努力克服的问题。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03.

[2]孙隆基.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343.

[3]许纪霖.寻求意义:现代化变迁与文化批判[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7.232.

[4]北京师范大学古籍所编:马列主义文化观暨传统文化讨论资料汇编[M].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3.181.

[5]钱穆.现代中国学术论衡[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10.

(责任编辑:小 冰)

G05

A

1672-1071(2011)02-0098-06

2011-01-20

胡宝平(1975-)男,江苏徐州人,中共南京市委党校科文教研部讲师,研究方向:中国传统文化与当代社会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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