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气除痰法治疗肺癌理论探讨及临床应用*

孙玲玲，林丽珠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广东 广州510405)

肺癌为有形之块，中医学以“积”、“癥”名之，在中医古籍中见于“肺积”、“息贲”、“肺痈”、“劳嗽”等疾病。《难经·五十六难》云:“肺之积名曰息贲……令人洒淅寒热，喘咳，发肺痈。”《济生论》云:“息贲之状……喘息奔溢，是为肺积……其病气逆，背痛少气，喜忘目暝，腹寒皮中时痛，或如虱缘，或如针刺。”随着中医肿瘤学的发展，中医中药在肿瘤的综合治疗及终末期治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益气除痰法作为治疗肺癌的重要方法，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和探讨。

1 肺与脾的关系

肺居上焦，脾位中焦，因“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故其经脉联属构成了肺脾生理、病理间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基础。肺脾同属太阴经，在气血阴阳的盛衰、消长变化过程中，具有同步变化的趋势，故在病理上常相互影响，或脾病及肺，或肺病及脾。脾属土而生肺金，故脾为肺之母，肺所主之气，所布之津均来源于脾所升清。脾居中焦，主传输津液、运化水湿，具有吸收、输布津液之功;肺主宣发肃降、通调水道，乃水之上源，故人之津液输布必依肺脾健运方臻正常。

2 肺癌病机，不离肺脾

肺与脾关系密切，二者生理病理相互影响，其影响主要在于气的生成不足和水液代谢失常两方面。肺癌发病，不离脾肺，可由脾病及肺，或由肺病及脾，最终均可导致肺脾同病。因此，临床常见肺癌患者除有痰湿蕴肺所致咳嗽外，多有神疲乏力、胃纳不振、大便溏薄等症状，亦有患者因肺气不降至腑气不通，表现出大便秘结症状。若脾胃失和、脾气运化水湿的功能失常，必然导致水液在体内停聚而产生水湿痰饮等病理产物。“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脾所生之痰常可循行手太阴之脉，上输于肺。痰湿蕴肺，影响肺宣发肃降致肺气膹郁，《内经知要》云:“膹者，喘息上逆，郁者，否塞不通。”可致胸闷、气促、咳嗽等症，此即脾病及肺的病理过程，临床常见肺癌患者表现为脾虚痰湿证。肺为华盖，最易受外邪侵犯，日益严重的大气污染及烟毒常先侵犯肺脏，肺气不足则无力抵抗外邪而致肺气膹郁，肃降无权，痰浊内生。痰浊郁结于肺，肺主宣发、通百脉，肺病日久，常表现气郁痰瘀互结。正如《杂病源流犀烛·积聚瘕痃癖源流》指出:“邪积胸中，阻塞气道，气不宣通，为痰为食为血，皆得与正相搏，邪既胜，正不得而制之，遂结成形而有块。”肺癌种种症状皆因痰为患，如痰湿气促为痰湿壅肺、咳嗽胸痛为痰瘀搏结、肺癌淋巴结为痰核流窜皮下肌肤、肺癌脑转移为痰浊蒙蔽清窍。同时，肺积日久，子盗母气，可致脾气更虚，运化失健，气化乏源，肺脾两虚，临床肺癌患者后期体重下降、纳差、乏力、少气懒言、动则气促、虚汗涔涔等肺脾两虚症状明显。故肺癌之治疗，既离不开除痰、解毒，意在祛邪以扶正，也离不开益气、健脾，意在扶正以祛邪。

3 益气除痰法立法依据

3.1 培土生金

肺癌虽为有形之块，局部病变属实，但患者基础病变多表现为正虚，因此治疗当扶正祛邪，“损其肺者，益其气”，而扶正又以培土生金为大要。《素问·经脉别论篇》云:“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脾虚乏源，不能输精于肺，则肺气虚损，外邪易乘虚而入，肺癌患者临床常见气短、语声低微、舌淡苔白、脉虚弱等气虚之象。而肺癌日久，子盗母气，必致脾土更虚，运化失健，气血生化乏源，以致脾肺俱虚。治宜补益肺气，以复其运化之功。故培土生金可使脾气健运、气血生化有源。脾气健旺则肺气充盛，经脉畅通，抗病有力，邪气自退。

3.2 调节气机

肺气膹郁是肺癌发生的关键因素，肺气不宣，气机不畅，则全身气化不利，水湿内停，痰饮内聚，积聚乃生。与肺脏气机密切相关的有肝、脾胃、大肠等。《临证指南医案》云:“肝从左而升，肺从右而降，升降得宜，则气机舒展。”生理上肝主升发，肺主肃降，升降相制，机体精气、津液、血液得以正常运行。若肝失条达，疏泄不利，肝郁气滞日久则肺失宣降，痰毒、瘀血胶结，故生肿块;脾胃居中焦，乃气机之枢，脾升胃降斡旋于中，则助肺气以肃降，助肝气以升发，助心肾以相交。脾胃不健则枢机不利，易使肺气不降，肝失条达，心肾不交，气机不利，以助邪恋毒聚，致使本病迁延不愈。肺与大肠相表里，肺气不降往往导致腑气不通;大肠气机阻滞则腑中浊气上迫于肺，使肺气不能清肃下降。贾英杰［1］擅长从“三焦气机升降失调”辨治肺癌，其认为肺癌发生与体内蓄毒有关，三焦气机升降失调，毒邪没有出路，蓄积体内，积聚乃生。上焦气机不利在于肺气郁闭，痰结不化，治疗当宣降肺气;中焦气机不利在于脾胃气虚，脾胃失和日久，运化受阻，必生痰湿，治疗上当理气健脾，使痰湿消除;下焦气机不利在于下焦腑气不利，上逆于肺气不降，治疗上当通下焦大肠腑气，肺气乃降。

3.3 化痰散结

痰邪是导致积聚发生发展的主要因素，正如“凡人身上中下有块者多是痰”。第一，痰性黏腻，常夹杂六淫、瘀毒为患，使痰瘀毒蕴结成块，预后不良;第二，痰性流动，如朱丹溪曰:“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林丽珠［2］认为，肺癌淋巴结为痰核流窜皮下肌肤，肺癌脑转移为痰浊蒙蔽清窍，痰浊是肿瘤发生转移的主要因素;第三，痰邪易于碍气耗气，痰邪瘀积体内日久，可致肺气膹郁，肺气虚弱，肺病克脾，至脾肺两虚，化痰散结是治疗肿瘤的主要治法。

培土生金、理气化痰相互辅助，缺一不可。补气需气机调达，方能使补而不滞;肺癌患者正气虚损严重，不耐受补，因此，培土生金、补益正气常需与理气之品相配合;而痰邪碍气耗气，化痰可助补气理气之功。脾气健旺，肺气充盛而能使气机通畅;补气化痰、理气化痰为消除痰邪的主要治疗方法。

4 益气除痰法的临床应用

4.1 提高生存质量

张恩欣等［3－5］观察益气除痰法在对Ⅲ、Ⅳ期非小细胞肺癌(NSCLC)患者生存质量的影响，身体状况的改善以中医组最优(P＜0.05)，而情绪、功能及附加状况的改善均以中西医组最优(P＜0.05)，认为益气化痰法可以改善中晚期非小细胞肺癌患者的生存质量，优于单纯化疗;益气除痰法可减轻化疗的毒副作用，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生存质量。并观察了益气除痰法结合射频消融在对Ⅲ、Ⅳ期中晚期NSCLC 患者生存质量的影响。将90 例合格病例随机分为中医组、综合治疗组和射频消融组，身体状况的改善以中医组最优(P＜0.O5)，而情绪状况、功能状况及肺癌特异模块的改善均以综合治疗组最优(P＜0.05)。结论:益气化痰法结合射频消融可以改善晚期NSCLC 患者的生存质量，优于单纯中医药或单纯射频消融治疗。

4.2 延长生存期

周岱翰等［6－7］通过对近300 例Ⅲ、Ⅳ期NSCLC患者采用中药、中药加化疗、化疗的前瞻性随机对照临床试验，结果显示，中医药的治疗可使III、IV 期NSCLC 的中位生存期达到近10 个月，保持较高的生存质量，且有较好的效果;与化疗联合应用有协同作用。其中，尤以益气除痰方治疗脾虚痰湿型晚期NSCLC 为优，中位生存期达401 d。

4.3 与化疗联合使用的作用

中医学认为，治疗肿瘤的化疗方法属攻邪类治法，肺癌患者化疗后常出现恶心欲呕、纳差、乏力、脸色苍白等症状，化疗在攻邪毒的同时又消耗脾胃之气，益气除痰法联合化疗治疗肺癌一方面可补益脾胃之气，减轻化疗副反应;另一方面化痰散结与化疗配合，具有增效减毒之效。

5 病案举例

患者，男，64 岁，2007 年11 月8 日初诊。主诉:反复咳嗽咯痰一年余。现病史:患者于2006 年11 月因咳嗽咯痰在某医院行CT 检查示:左下肺脊柱旁阴影，最大直径约0. 2 cm，胸腹主动脉夹层。行穿刺确诊为左下肺鳞癌，因主动脉夹层未行手术，予行泽菲及铂贝化疗4 个疗程，化疗疗效评价为PR，咳嗽症状较前缓解。2007 年10 月，患者自觉疲倦，咳嗽，晨起咯白色痰，黏稠难咯出，前来就诊。症见:咳嗽，晨起咯白色痰，黏稠难咯出，乏力，纳差，胃脘痞满，睡眠可，二便调，舌淡苔白，脉沉细。体格检查:卡诺夫斯基健康状况量表(Karnofsky performance scale，KPS)KPS 80 分，全身浅表淋巴结未触及肿大，胸廓对称无畸形，双肺呼吸动度一致，听诊左肺呼吸音弱，左下肺可闻及散在湿啰音，右肺呼吸音可。西医诊断:左下肺鳞癌。中医诊断:肺癌病，证属脾虚痰湿型。治宜健脾益气、宣肺除痰。处方:守宫6 g，浙贝母10 g，北杏仁10 个，桃仁10 g，鱼腥草30 g，夏枯草30 g，桔梗15 g，瓜蒌皮15 g，党参15 g，白术15 g，茯苓25 g，甘草6 g。水煎，1 d 1 剂，分2 次口服。患者症状逐渐改善，至今患者病灶无明显进展，生存期已达四年零七个月余，生活质量明显提高。

按 肺癌为有形之块，中医学认为，肺脾两脏在气的生成及津液循行方面关系密切，肺癌发病不离肺脾，肺脾气虚或气机不畅，均可使痰浊内生，聚而成积，治疗当培土生金，调达气机，化痰散结。方中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健脾益气;桃仁、守宫即可活血，又可平喘;杏仁、桔梗肃肺平喘;浙贝母、瓜蒌皮清热化痰;鱼腥草、夏枯草清肺解毒散结。经治疗，患者症状逐渐改善，至今病灶无明显进展。

［1］张欣. 贾英杰教授治疗肺癌经验［J］. 中国中医急症，2007，16(11):1366，1393.

［2］林丽珠.周岱翰教授从痰辨治癌症经验介绍［J］. 新中医，2006，38(3):10－12.

［3］张恩欣.益气除痰法提高晚期非小细胞肺癌患者生存质量的临床研究［J］.中医药学报，2006，34(5):20－21.

［4］张恩欣.益气化痰疗法对中晚期非小细胞肺癌患者生存质量的影响［J］.山东医药，2006，46(23):60－61.

［5］张恩欣.益气除痰法结合射频消融对中晚期肺癌患者生存质量的影响［J］.福建中医药，2009，40(5):16－17.

［6］周岱翰，林丽珠，周宜强，等. 益气除痰法延长非小细胞肺癌中位生存期的作用［J］. 中医杂志，2005，46(8):600－602.

［7］周岱翰，林丽珠，周宜强，等. 中医药对提高非小细胞肺癌中位生存期的作用研究［J］. 广州中医药大学学报，2005，22(4):255－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