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温里的委屈
2011-01-18潘云贵
潘云贵
低温里的委屈
潘云贵
低温里的委屈
稻田里的秧苗在这个春天感觉到寒冷
那些牛羊留下脚印后就匆匆离开
鸟雀们总在巢里窝着,飞行
成为一项只和去年有关的回忆
一只蚂蚱在雨水里跳着
却在不注意的时候倒下,像桃花
从枝头簌簌落下短命的爱情
这是不正常的消失,太阳应该有权制止
但事实和风的透明没有两样
我们的生命,那些爱过泥土的
眼睛和呼吸,一下子都老了
母亲,此刻我站在田埂上
鞋子湿了,却咬碎一两株草蔓的叹息
飞快的溪流,淅淅沥沥的雨点还在下
我知道这个春天,我要蹲下来
用手捂热
你怀里,那些说不出话的委屈
树上的卡夫卡
夏天来得那么突然,很多人
还没找到海就在汗水里淹没了一生
我将如何继续这样的行程
在沉重的往事里背负燥热与忐忑
列队的蚂蚁隆重制定出
路线,和甜蜜的骨头,在一朵紫罗兰的
谎言里慢慢搬运
我怀念卡夫卡,叫这个名字的男人
躲在影子里出不来,享受
忧郁、孤独和变形的清凉
那些风中的叶子和他的温度
那么相像,如同一个身体的两个部分
时常被我忽略的卡夫卡
逃脱了我的忽略。他一直都站在
一棵树上,在南方的夏天里
在知了的背上
李雄伊作品·83
小心翼翼,看我热烈地在空调下
密封成一只鱼的模样
男人海洋
渔夫把船拖上岸的时候
我静静在风里呆坐
望着大海,似乎看到父亲的胸膛
曾经安放在它上面
拥有蓝色、辽阔和渴望
那片桃核状的岛屿,藏在渔网里
一点点被海风剪碎
潮湿的沙粒很好地吸附着它的残像
垒砌起一座又一座不断重复的沙丘
铁锚与汽笛,从上面出发
像蚂蚁,搬运出骨头和故事
这些年,我一直沿着堤坝行走
漫长的白色海岸,滩涂,苇丛
都是父亲没有带走的情人
她们眺望海水,那片父亲赤裸的胸膛
依旧会在每天日出时露出
铜红的肤色,像十年前的时光
还没有在盐里生锈
当秋天到来的时候
当秋天到来的时候
九月的骨头拆了下来
一阵风吹来了十月
故乡,依旧有野葵和菖蒲的清香
被最后一批失语的蝉
赶在日落前领走
天空安静得像一面镜子
妹妹用蜡笔在上面画炊烟与晚霞
一会儿用蓝色,一会儿用红色
天渐渐黑了,我捂热的石头
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它坚硬得像极了父亲的心
上面爬满我的倔强和青春
当秋天到来的时候
桑树的叶子也被风折下
一片一片
抵达母亲的额头,轻轻吻着
像姐姐还没出嫁时那样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