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的创新发展
2010-12-27淦明南钱双逢冷树青
淦明南,钱双逢,冷树青
(九江学院,江西九江3320005)
论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的创新发展
淦明南,钱双逢,冷树青
(九江学院,江西九江3320005)
马克思恩格斯深刻揭示了社会形态跳跃转型的内在逻辑,但关于落后国家跳跃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思想存在一定的局限;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者不断探索,深化了对民族国家及其关系的认识,开拓了独立与和平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从而促进了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的发展。
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民族国家;竞争与合作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历史学笔记》、《人类学笔记》和晚年书信等系列著作中,明确阐述了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是民族国家间的交往借鉴与融汇创新的结果。其本质是社会基本矛盾的国际化;同时对有关东方落后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等问题也进行了具体考察。列宁毛泽东坚持和发展了唯物史观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创造性地推动了这一思想的实践化。但是,由于民族国家及其关系的复杂性,传统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也存在一定的历史局限。伴随着社会主义实践的探索前进,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者深化了对民族国家及其关系的认识,实现了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的与时俱进。
一、传统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为,人类社会的发展是渐进性与跳跃性的统一,社会形态的跳跃转型源于社会基本矛盾的国际化;关于落后国家如何实现对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跳跃转型的探讨则构成其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1.深刻揭示社会形态跳跃转型的内在逻辑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社会形态跳跃转型在历史上的各个阶段都存在,具有普遍性。如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迦太基、希腊的殖民地以及11世纪和12世纪的冰岛可以作为例子。……古老文明被蛮族破坏,以及与此相联系重新形成一种新的社会结构(罗马人和蛮人,封建制度和高卢人,东罗马帝国和土耳其人)。”[1]125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生亦然,有从封建制度的衰亡中产生,有从奴隶制或农奴制的解体中产生,也有从原始公有制的崩溃中产生等多种方式。马克思具体指出,“从半野蛮状态到现代状态的这种历史的过渡是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实现的呢?……在现实的历史上,雇佣劳动是从奴隶制和农奴制的解体中产生的,或者像现在东方和斯拉夫各民族中那样是从公有制的崩溃中产生的,而在最恰当的、划时代的、囊括了劳动的全部社会存在的形式中,雇佣劳动是从行会制度、等级制度、劳役和实物收入、作为农村副业的工业、仍为封建的小农业等等的衰亡中产生的。”[2]13-14
社会形态的跳跃转型与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是一致的,其实质即是社会基本矛盾的国际化。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既表现在民族国家中,也可以在更高的国际层次体现,跳跃转型由此成为必然。马克思恩格斯进一步指出:“不仅一个民族与其他民族的关系,而且这个民族本身的整个内部结构同时也取决于自己的生产以及自己内部和外部的交往的发展程度。”[1]68“不一定非要等到这种矛盾在某一国家发展到极端尖锐的地步,才导致这个国家内发生冲突。由于广泛的国际交往所引起的同工业比较发达国家的竞争,就足以使工业比较不发达的国家内产生类似矛盾。”[1]115-116
因此,跳跃转型就是社会基本矛盾的国际化所决定的民族国家间的交往借鉴和融汇创新之结果。马克思恩格斯还强调,尽管存在主要通过接受外部社会相对先进的制度移植的殖民地跳跃方式,但不同文明的交往借鉴与融合创新所产生的跳跃类型更具规律性。他们在分析日耳曼氏族社会跳跃式进入封建制时指出:“定居下来的征服者所采纳的共同体形式,应当适应于他们面临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封建制度决不是从德国搬去的。它起源于征服者在进行征服时军队的战时组织,而且这种组织在征服之后,由于在被征服国家内遇到的生产力的影响才发展为真正的封建制度的。”[1]126这种融汇创新后产生的社会形态优于罗马帝国的奴隶制,将野蛮的个人主义纳入规范的秩序,使财产的私人所有体现在权利与义务的契约中;也高于日耳曼人的氏族公社制,不仅引进了相对先进的耕作技术和方式,使土地的私有成为激励和责任机制,而且使西欧通过宗主权和附庸地位的确定而稳定下来;同时,还孕育了民主和自治精神,产生了权利和义务的规范等等。
2.落后国家跳跃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思想的得失
不言而喻,关于跳跃转型,马克思恩格斯着重研究的是世界历史条件下,有关东方落后民族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现实问题。世界历史是人类社会系统整体性发展的过程。它表明各民族国家之间关系的革命性变革,民族国家间的依赖性和互动性增强,各民族通过相互学习与借鉴,实现创新和加速自身发展的可能性提高。由此,他们初步提出了东方落后民族实现自身跳跃转型的科学思想。
马克思恩格斯对俄国公社命运的判断是,“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相互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公社所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1]251这是因为,“对俄国的公社的这样一种可能的改造的首创因素只能来自西方的工业无产阶级,而不是来自公社本身。西欧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胜利以及与之俱来的以社会管理的生产代替资本主义生产,这就是俄国公社上升到同样的阶段所必需的先决条件。”[3]441毋庸置疑,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关于东方落后民族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思想,科学揭示了跳跃转型中外部社会条件的重要性,但也存在一定的时代局限。这主要表现在:
首先,对落后国家独立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缺乏预见。马克思恩格斯设想落后国家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方式途径,是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首先发生无产阶级革命、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东方落后国家不可能独立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而是要依赖于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后的发达国家无产阶级的帮助,但实践却并非如此。马克思恩格斯判断的失误源于他们所处历史条件的局限。人类文明发展进入20世纪后,资本主义和“世界历史”发展具有了新的特点,特别是俄国社会矛盾的演变表明无产阶级革命的内外部条件已经成熟。因此,列宁提出了俄国率先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思想,并认为依靠人民政权这一先进的上层建筑的推动,通过学习借鉴,进一步实现生产力的跳跃发展。列宁指出:“历史走着奇怪的道路,领导伟大的世界革命运动的光荣任务落到了落后国家的身上。”[4]315“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用革命手段取得达到一定水平的前提,然后在工农政权和苏维埃制度的基础上追上别国的人民呢?”[5]691但是,列宁同样认为俄国实现社会主义建设的胜利仍需要革命成功后的西方无产阶级的帮助,认为社会主义是世界性的事业,因而对资本主义发展演变的认识有所偏执。
其次,对两种不同社会制度关系的认识简单化。由于对“世界历史”的发展趋势过于乐观,寄希望于俄国革命成为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革命的导火索,也由于俄国等落后国家资本主义产生的滞后性、无产阶级的弱小和农民阶级的保守性,特别是东方社会发展问题从属于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形态演变的判断,因而对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无产阶级国家如何处理与其它民族国家之间的关系,相应地也存在偏颇。马克思恩格斯强调输出革命,认为无产阶级无国家,应全力支持国际无产阶级革命。列宁和毛泽东同样存在历史的局限,如对战争与革命时代主题的判断。列宁强调:“我们的‘和平纲领’应当说明帝国主义列强和帝国主义资产阶级不可能给予的民主的和平。民主的和平要寻找,要争取,——但不是倒退到非帝国主义的资本主义或资本主义制度之下的平等民族的联合这种反动的空想里去寻找和争取,而是要前进到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里面去寻找和争取。……谁许诺各民族以‘民主的’和平,而又不同时宣传社会主义革命,否认争取社会主义革命的斗争,甚至在战争已经进行时还否认这种斗争,谁就是欺骗无产阶级。”[6]161-162
二、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的创新发展
传统马克思主义者对落后国家独立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以及对两种不同社会制度关系的认识存在历史的局限。究其原因,主要源于他们忽视了民族国家及其关系的复杂性。但前人关于社会形态跳跃转型内在逻辑的深刻揭示为后人提供了科学的指南。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在新的历史实践中不断探索,推动了唯物史观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思想的与时俱进。
1.深化了对民族国家及其关系的认识
首先,民族国家的本质与作用。民族国家本质上是阶级统治的工具,同时也具有社会性。它不仅是人类协调自身与自然环境矛盾的重要社会形式,而且是具有独立主权的利益共同体。历史表明,阶级性和民族性是文明发展的两大重要特征,二者既有联系,也有区别。民族国家兼具阶级性与民族性。阶级性存在于民族性之中,不存在超民族的阶级。阶级是人的社会性的主体特征,属于民族国家内部的经济范畴,主要体现为社会分工,生产方式的演变决定其存亡;民族国家则是人的社会化的客观形式,反映区域性文明发展水平的不平衡性及其相互间的利益矛盾,主要体现为不同社会基本矛盾间的关系,其生灭取决于人类文明的融合与一体化发展,因而存在也更为漫长。
民族国家的一般职能,对内是阶级统治和社会管理的统一;对外则是维护国家主权和利益,从而通过借鉴融汇,在国际竞争中实现自身的创新发展,二者相互统一。世界历史的复杂演变充分表明,全球化既弱化国家主权,也加强国家权力。它导致国内矛盾国际化、国际矛盾国内化,要求国家有能力发展综合国力、增强民族凝聚力,驾驭全球化的机遇与挑战,维护自身主权、生存权、发展权和安全权。
落后民族国家选择社会主义道路,本质上是民族国家生存和发展的迫切要求。她首先要实现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然后方有可能进一步追求共产主义的更高理想。无产阶级具有民族性,时代赋予他们新的历史使命和责任。因此,邓小平提出了社会主义的国家利益观。一方面,坚持国家利益的至上性。他指出:“国家的主权,国家的安全要始终放在第一位。”[7]348“考虑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主要应该从国家自身的战略利益出发。着眼于自身长远的战略利益,同时也尊重对方的利益,而不去计较历史的恩怨,不去计较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差别。”[7]330另一方面,也肯定国家利益和人类利益的统一性。国家利益的至上性,并不否认人类共同利益的存在,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邓小平认为,中国的利益是人类利益的组成部分,既通过自身的发展促进世界的和平,也通过维护世界和平实现自身的发展。他强调社会主义与和平的本质联系,“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永远不能称霸。”[8]112
其次,民族国家关系的辩证性。民族国家间的矛盾是社会形态更替和文明整体性不断增强的重要动力。民族国家关系是竞争合作与借鉴创新的统一。一方面,竞争与合作。民族国家间的合作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要求。人类文明的发展史首先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史。人类既要不断提高个体的脑力劳动能力,更要形成一种强大的社会力量,科学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方能生存和发展。民族国家是人类协调自身与自然关系的高级社会形式。文明的发展本质是社会(整体)性的不断增强,民族国家关系无疑是人类不断融合和走向一体化的重大杠杆。民族国家间的合作深刻揭示出人类共同利益的客观存在,体现出人与自然关系的维系与深化有赖于民族国家关系的进步。但是,民族国家间的竞争同样具有必然性。由于地理环境和文化传统等的差异产生了发展程度不同和各具特点的文明共同体或民族国家,人类文明的发展迄今为止仍然是以区域性推进为主的,由此形成了文明发展的阶梯性,决定了民族国家利益的客观性和至上性,而自然环境满足人类需求的相对有限性,导致不同区域文明或民族国家间利益的冲突,产生民族国家间的竞争。另一方面,借鉴与创新。民族国家间的竞争与合作不断推动着文明的借鉴与创新。社会形态跳跃转型是民族国家间竞争的必然。由于人类文明的发展迄今为止仍然是以区域性民族国家为主体推进的,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形成先进与落后文明间的阶梯结构。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为先进文明或民族国家所主导,但历史上无数文明的兴衰证明,任何文明的产生都是特定的内外部条件的产物,是继承和借鉴中的创新发展,既有其内在的价值,也必然存在自身的局限,不存在超历史的文明形态。正是由于文明发展的阶梯性,使后进民族通过竞争互动与借鉴创新最终实现自身的超越发展成为可能。正如有关学者所指出的,“世界历史的进步犹如一场接力赛,在世界历史的舞台上,各民族争先恐后,你追我赶,此起彼伏,推动着世界历史进程不断跨上一个个新的境界。先进无常恃,后来者居上。各个富有创造性的伟大民族在世界历史的长河中也往往各领风骚数百年。”[9]72
2.开创独立与和平建设社会主义的跳跃转型道路
首先,独立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开创落后国家独立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道路,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重大突破和创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揭示了社会主义这一国际性的事业首先将是在各民族国家内发展起来的,而不可能在全世界同时产生,民族国家是文明发展和跳跃转型的主体,独立而非被动依赖外部条件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已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在特征。
独立建设社会主义是新科技革命和时代主题发生深刻变革之客观要求,也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曲折发展不断探索的结果。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深刻表明人类社会系统一体化和整体性发展新阶段的到来,两种社会制度的开放合作已成为现实,落后国家跳跃发展获得了新的机遇。对于社会主义而言,必然要求突破传统马克思主义对战争与革命认识的局限,深化对“世界历史”演变的认识,立足国情,重新审视自己,抓住机遇,不断适应人类文明互动与融合的新要求,首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能够深刻把握经济全球化和知识经济的特点规律,不断总结国外现代化建设的经验教训,注重学习借鉴与扬长避短,走出具有自身特色的社会发展道路,最终实现全面赶超。
其次,开拓和平与开放发展的新模式。在新的时代条件下,鉴于当代资本主义的一定优势,也由于人类文明和平发展的现实困境,在处理民族国家关系时,不能简单地以意识形态为唯一原则,片面强调输出革命,应承认民族国家利益的客观性,坚持竞争与合作的统一,不断推动文明的和平发展与和谐世界建设,乃是现实社会主义的时代使命与责任。
邓小平完成了直至中共十一大仍然强调的关于战争与革命认识的转变。[10]33并进一步提出了社会主义应超越意识形态的束缚,走和平开放的发展道路的重要思想。他指出:“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7]373胡锦涛在中共十七大报告中,从政治、经济、文化、安全和环保五个方面,阐述了和谐世界思想的基本要素,涵盖了过去提出的新秩序观、新安全观、新文明观和新环境观,初步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世界观。和谐世界思想发展了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和江泽民相继提出的把握和平与发展两大主题、建立国际经济政治新秩序、推进世界多极化进程、提倡国际关系民主化和发展模式多样化等一系列外交思想,具有更大的包容性、更鲜明的时代性,也涵盖了更多的普世价值,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涵日益丰富和清晰。它要求不同制度国家和文明之间不仅要和平相处、互不干涉内政,还要和谐共存、彼此尊重、相互借鉴和共同发展,强调各类国家和各种力量之间的积极互动,这些思想既坚持了社会主义的价值信念,又创造性地发展了实现这一目标的方式途径,融理想信念于时代潮流中,开拓了社会主义发展的新途径,不断促进着人类理想社会目标的实现,其意义已超出中华文明自身发展的层面,从而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跳跃转型道路迈向了一个新的境界。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列宁全集(第2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5]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列宁全集(第2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7]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8]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9]丁建弘.发达国家的现代化道路[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10]中国共产党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G].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
[责任编辑: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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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7408(2010)11-0056-03
2010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及其在当代中国的传承创新研究”(10 C K S 002);江西省社会科学“十一五”[2010年]规划项目“社会形态与跳跃转型研究”的阶段成果。
淦明南(1978-),男,江西永修人,九江学院基础医学院讲师,主要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钱双逢(1953-),男,江西星子人,九江学院政法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历史哲学研究;冷树青(1962-),男,江西武宁人,九江学院社会系统学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社会系统哲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