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大气 力透纸背——观高原山水画家王德龙画作感言
2010-11-16方卉
■方卉
年近古稀的山水画家王德龙先生,笔墨题意多为青藏高原风景,那寒彻寰宇的天,那封冻一体的地,那博大雄浑的山,那连绵无艮的云,那消融欲滴的冰之中,那淫漫流淌的水之源,那或行或停的驼之群,那野性勃发的牛之牦,还有那抓不着,看不见却又可以感触到的无形而又强劲的风……都是别的画家作品中极少见到的,也是一般画家所不及的。
王老的山水画风格独特。其独特之处就是他的大气、豪气和雄气,以及他的厚重、强劲和力度。站在他的画前,人仿佛变轻变小了,不知不觉进入到“大方无隅,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氛围和环境之中。
王老的山水画气势磅礴。他的画不同于江南的秀山秀水,而是青藏高原莽山莽云,其雄浑感,厚重感,博大感,无不体现出浓郁的高原特色。《青海长云》构思奇特而深沉,山势厚重雄壮占据半幅之大而仍然不能穷尽,让人遐想的画外之画极为深远,而下半幅又以泼墨挥洒,画出淫漫之水,其山水之间以云雾相衔接,气势豪壮,力度极大,为一般画家所不敢取,也不能为。《天浚沟》、《昆仑牧雪》所画山体博大厚重,天地山岗交融于一体,笔意墨色充斥于卷帙,出“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的青藏高原的豪莽博大气势。当然,气势大小不在画幅大小。春如“《笑》,夏如《滴》,秋如《妆》,冬如《睡》”是王老对他曾经生活了近四十年的高原山水四时色的深情倾吐,以其独具的思维观念和表现形式,将山水画的自然美人格化,并赋予它灵感和性情。那从冬眠中醒来的冰山消融了,冰体融化了,山正在变成水,在这里山水是一物,山的冰体正在解体,发出“咯咯嚓嚓”的破碎声,仿佛是大山的笑声,仿佛是滴水成雨的雨声,《笑》表现的就是这种意境。画幅不大,气魄却同样是博大雄奇的。
青海的云是多变的,这里有《翰海晓月》中的雾霭流云,有《烟汇叠翠》中的如烟之云,有《山雨欲来》中的黑云压顶的怒云,也有《云山千叠》中的如涛之云。同样是云海云涛,黄山的云海云涛是卷浮的,王老笔下的青藏高原的云海云涛却是飞驰的,动感更强,力度更大。当然,这种动感和力度表现的最为淋漓尽致的还是他画中的风。
气动为风。气与风都是抓不着,看不见的无形之物。一般人画风多以摇动的树木花草为表现物,以体现风的动感,微风起于青萍之末,强风撼于高山之巅……王老画风却不画草木,或不以草木为风的表现物,而是直接地表现风。在他的笔下,风是有形的,有声的,可见的,可闻的。
王老画风何以不画草木呢?我揣度了一下,以为原因有二:一是西北荒原过于荒瘠,俗谓“不毛之地”,树木稀少,所以不画;二是王老气魄宏大宽阔,无视草木的存在,所以不画。但是不论是何种原因,不画草木而画风都是一种很难想象的事情。然而在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却在王老的笔下完美而强烈地表现出来了。那《大漠雄风》中的迷漫之风,强劲而雄壮;那《山雨欲来》中的怒卷之风,狂暴而凶恶;那《八风吹不动》中的犀利之风,迅疾而猛烈,虽然题意在于表现吹不动的大山,沉稳厚重,安如泰山,但却让人感到那从山口中急袭而过的疾风有着摧枯拉朽的威力,除了大山之外怕是什么东西都要被席卷而走。岑参诗云:“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半夜行军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王老画中虽不见走动乱滚其大如斗的碎石,但强劲而凶猛的疾风却使人感到它的威严,其力度之大,确乎为画家中所罕见。
王老用眼睛去拥抱大自然的斑斓色彩,用吸纳大自然的各种声音,用心脏去感受大自然的雄浑厚重,于是他胸襟越来越广阔了,终于造就了他的大气魄,大胸襟,大手笔。
在大自然的陶冶和熏染下,他将时间的一切忧烦、痛苦和磨难都忘却了,心里只想着用他的画去表现这些大自然的造化,他的肩在挑,他的脚在走,而他的手却在腿上勾勾画画,一会儿轻点轻描,一会儿大抹大挥,别人都不知他在干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就是“天将将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正是这客观带来的苦难与主观坚强的心志终于促成了王老绘画的极大成功。
王老是楚霸王项羽的“下相”(今在江苏省宿迁县)老乡,又是汉家开国皇帝刘邦的老家彭城(今在徐州市)长大,所受楚韵汉风的熏陶自不待言。其丹青中有王者之风也就自然而然了。但是若问汉王刘邦的王气与霸王项羽的霸气在王老画中是否都有体现,我却以为王老画中有王气而无霸气。
刘邦打天下、得天下用的文武并重,钢柔相济,虽有王者的大气却少有霸气。项羽争天下用的是勇,只刚不柔,时时处处显露霸气,所以最终失败了。对于这一点,王老是心中有数的,刘项的成败得失是十分清楚的,所以他的作品气势浩大,哪怕是咫尺小作也咄咄逼人,然而这气势是豪放的生命力度。王者之大气,而绝无霸气,他谦虚谨慎,绝不自言以大。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四章说“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王老就是这样一位青藏高原山水画界的“圣人”,且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