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象化”在音乐作品的理解和表现中的作用
2010-11-16刘南
■刘南
具象化“representationa1ize”的意思,就是把一种抽象的事物经过人脑的转化成为一种 “具体的可触摸的”事物,类似于语言学习中“通感”(把不同感官的感觉沟通起来,借联想引起感觉转移,“以感觉来表达感觉”。)的表现手法。对于乐器演奏(或是任何对已有音乐作品的演奏演绎)来说,具象化是一座连接作曲家和演奏者的桥梁,他对于演奏者还原作曲家意图、做出正确的二次加工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同时它又是另一座桥梁,连接着演奏者与受众,使得受众能通过演奏者的演奏,理解作曲家的本意。
在笼统的分类中,音乐作品可以简单的分为标题音乐(program music)与无标题音乐。标题音乐是指作曲家为其作品定义文字标题使得演奏者更好地理解和诠释其音乐。李斯特为标题所下的定义是:“作曲家用使人易于理解的文字写成的序言,放在一首器乐曲的前面,用以防止欣赏者错误的解说。”简单地说,标题音乐是有标题的能使人更具象化(或形象化、情景化)理解和诠释的音乐。贺绿汀的《牧童短笛》、穆索尔斯基的《图画展览会》等是最好的例子。这些有明显“场景”又甚至是故事的音乐作品让演奏者和听众理解起来尤为容易。
而无标题音乐又叫做纯音乐或绝对音乐,是指无明确主题及内容的音乐。虽然它们一般也有名称,命名的依据通常包含作品的调性、调式、曲式和作品编号.比如肖邦的《A大调波洛涅兹舞曲OP10 No.1》,但它们不依靠或者很少依靠描述性的标题来给演奏者作注解。还有一些作品,虽然有标题或别名,但标题只表明作品的情绪、气氛,而不是具体的形象,因此仍然是无标题音乐,比如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当然并不是说无标题音乐就代表演奏者和受众不可以形象化的理解和诠释音乐,例如拉赫玛尼诺夫的《音画练习曲》(Etudes-tab1eaux),虽然作曲家没有为每一首练习曲做出确切的标题,但是顾名思义它们都是带有图画色彩的练习曲,它们各自都有一幅独立的画面,这需要演奏者来理解和挖掘,最终展示在受众面前。拉赫玛尼诺夫自己曾说过:“我相信艺术家是不会太多的泄漏自己意图的,总要让作品自己来说话。”
音乐作品从作曲家记录下的定格与乐谱上的音符转化到演奏者的演奏再到听众的感知,具象化在其中可以起到催化剂的作用。以李斯特的钢琴曲《梅菲斯托圆舞曲》为例,作曲家不仅为作品设置了标题,而且还写了副标题《乡村酒馆中的舞曲》,作品开头左手急促的打拍子般的顿音如同酒馆中嘈杂的人群,随之加入的右手五度叠加和弦就像酒馆中的乡村乐队由一把提琴带领着开始调音,直到一段炫技似的琶音进行结束后,主旋律终于出现,恶魔梅菲斯托时而以帅气的面孔示人,时而又背地里狞笑。仅仅两三面纸的乐谱,就将一个活生生的乡村酒馆的场景在听众面前展示出来。然而这些形象、情景、动作都必须被演奏者在脑子里绘制成画面才能体现在自己的演奏中。
在现代社会快速的节奏中,人们已经进入并沉溺于“读图时代”,尽管有诸多弊端,但“读图”所带来的快速的理解能力与无限扩展的想象空间对于音乐作品的演奏来说有着很大的帮助。对于音乐具象化的极致是专为音乐所描绘的影片。美国迪士尼公司于1999年制作的影片《幻想曲2000》(Fantasia2000)。这是一部为纪念1940年迪士尼公司的音乐动画实验作品《幻想曲》诞生60周年而创作的动画影片。1940年版本的《幻想曲》首次将古典音乐与动画结合,在影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它并不是一部剧情片,而是由古典音乐与动画所搭配而成的作品,大致上可分成“故事音乐”、“无特定主题音乐”和“交响乐”等三大类,除了由米老鼠主演的《魔法师的学徒》外,其它六个段落都无剧情,纯粹在表现影像与音乐的巧妙配合而已,一团色彩或线条可能暗喻某些概念。《幻想曲2000》作为1940年版本的续篇,透过当时最先进的科技,将古典音乐和动画艺术融为一体,当中包括七段全新迪士尼动画音乐电影片段以及一段载誉重温的《幻想曲》经典乐章《魔法师的学徒》。《幻想曲》与《幻想曲2000》是迪士尼的动画制作者们尝试将音乐的具象化以视觉和听觉并用的方式完整展示于观众的成果。他们的努力使得音乐演奏者在演奏时所形成的音乐场景、音乐形象直接展示于观众,而不需要他们进行再次联想,这种方式虽然看上去有强加于人的感觉,但或许是因为迪士尼的主创们这两次对于音乐作品的把握已经到了完美的地步,在大众们习惯了先入为主的情形下似乎也没有引发任何的质疑。而另一方面则让这些古典音乐更加容易普及,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能在视觉感官的带领下对音乐本身增强兴趣。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音乐作品的具象化不仅存在于演奏者认知、研究以及最后的演奏中,同样对于受众们来说,它也是理解音乐作品内容所必须的过程。而演奏者对音乐的具象引领着受众对具象的感知。因此如何提高演奏者的具象化能力对演奏者来说是绝不次于演奏技术能力提高的任务。要提高演奏者的具象化能力就必须培养演奏者的音乐想象力,没有想象力的演奏是没有生命力可言的。当演奏者只限于技术的练习,对前人的死板的模仿,是无法产生本质上的突破的。 (南京艺术学院音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