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兵学泰斗』蒋百里意外『撞』进西安事变幸会张学良
2010-11-04黄美英
姚 远 黄美英
民国『兵学泰斗』蒋百里意外『撞』进西安事变幸会张学良
姚 远 黄美英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与杨虎城联手发动“兵谏”,将蒋介石扣留于陕西临潼华清池,并通电全国,提出停止内战、联共抗日的八项主张。这便是对中国革命前途命运发生重大影响的西安事变。此时,在民国军界素负盛誉的“兵学泰斗”蒋百里正在华清池向蒋介石汇报出国考察情况,碰巧成为这一事件的亲历者,与陈诚、蒋鼎文等10余名军政大员一起被软禁在西京招待所里。期间,张学良与他数次商讨事变的解决办法,并在其他因素和人员(尤其是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的共同作用下,最终促成了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
事发突然,张学良将蒋百里等妥善安顿
蒋百里,名方震,浙江海宁人,早年尊奉梁启超为师,曾与蔡锷一起起兵反对袁世凯称帝。大革命时期,他与门生唐生智屯兵洛阳,积极准备反对蒋介石,起兵失败后被捕入狱,直至九一八事变后才被释放。随后应蒋介石电召至南京出任军事委员会高等顾问,主要职责是奉派出国考察等事务。1935年夏末,蒋百里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高等顾问的身份,奉命前往欧美考察“战时总动员法”。其时,骄横的日本军国主义者已将侵略战火凶残地燃向了大上海,抗日救亡的呼声如风掣雷行般响彻华夏大地。蒋百里早已预见到中日战事在所难免,于是在考察中特别注意研究各国提升国力、强化国防的问题。
1936年12月初,蒋百里搭乘美国邮轮刚刚从温哥华返回上海,即被蒋介石于11日下午急电召至西安华清池,面禀出行观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到西安的第二天,他竟被裹进了突如其来的西安事变之中。
12月11日傍晚,东北军少帅张学良与国民党陕西绥靖公署主任杨虎城在市区绥靖公署大楼宴请各方来客,蒋百里和蒋鼎文、朱绍良、邵元冲等一批随蒋介石来西安的南京军政显要亦在被邀之列。待他们一一抵达张宅时,适逢张学良赴蒋委员长宴会未归,仅有杨虎城出面款待。不一会儿,张学良自驾汽车匆匆而归。与张学良并排坐于司机位次者为陈调元,后排为蒋作宾、陈诚、陈继承、卫立煌。宴席在彬彬有礼、觥筹交错的融洽气氛中结束,大家谈笑风生地乘兴回到西京招待所。由于久旅劳乏,蒋百里上床不久便酣然入梦。
翌日,当第一缕晨曦温馨地照上窗棂时,蒋百里已拧亮台灯,准备起草考察报告。突然,远处隐隐传来稀疏的枪声,似乎是驻军在晨练打靶。少许,枪声自远而近,渐趋密集,完全不像打靶的动静。这位前保定军官学校校长不禁倏然站起,军人的敏捷天性促使他闪及窗前,警惕地审视周围。但见隔窗有一道人影蠕蠕移动,跟着便是一声枪响,影子溘然倒地。蒋百里暗吃一惊。他断定发生了兵变,有人越窗图逃,被打死了。
天色大明时分,蒋百里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呼询:“由上海来的蒋百里先生住在哪一间?”一个营长模样的年轻军官推门而入,命两名持枪士兵把蒋百里引入招待所客厅内。那里已挤满了男男女女,有睡眼惺松的中央要员,有才被缴械的警卫随从,还有缠着丈夫来西安游骊山泡温泉、此刻刚从热被窝里被唤醒、穿着睡衣拖鞋寒噤不已的大员太太。清冷尖厉的晨风透过门帘钻进来,滋扰得原本惊慌不已的一屋子人愈发战战兢兢。最狼狈的恐怕要数参谋总长陈诚:浑身上下白蓬蓬地,活脱脱一个“面粉人”。据说他听到枪声响起,就躲进了饭堂的面柜里,却不留神将衣角露在外头,被人从面粉堆生生拽了出来。众人都窃笑此公“唱了一出‘打面缸’”。其实,发动“兵谏”前,张学良下过一道“只许捉活的”手谕,因此除考试院副院长邵元冲因跳窗出逃被击毙外,招待所内再也没有响过第二枪。
蒋百里也感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与蹊跷,十分愕然。他一边暗地思忖自己此番西安之行仿佛真有一些鬼使神差,一边尽量平静地询问那个青年营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青年营长只是含混地长叹一声道:“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哪知道我们青年的苦闷。没事,没事!放心,放心!事情不会扩大,再过一小时真相就可以大白了。”客厅里开始安静下来。果然,未及半小时之久,墙外飘进一阵报童们“号外!号外!”的叫卖声。营长差人出去买了几份分给大家。蒋百里一眼就瞥见头版刊登的大字标题:“张杨兵谏”。下面是张杨通电全国,呼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八项要求”。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做了“西安事变”的“政治俘虏”。旋即,又送来第二次号外、第三次号外……报纸如纷飞的蛱蝶、乱舞的鹅掌一样,在蒋百里等手中迅疾传阅开来。一一阅过后,这些中央要员们无不为蒋委员长的安全深深忧虑。蒋百里等枯坐达数小时之久。直至这天下午5时,监守者才将蒋百里等移居楼上,而且对每室都派有一位守兵把持。
下午6时左右,行色匆匆但一脸镇定的张学良出现在招待所客厅。他和颜悦色忙不迭地朝左右作揖拱手:“对不起,诸位受惊了。”张学良又嘱咐负责看守的士兵抓紧办菜、开饭;随后还为这群“政治俘虏”重新分配住室,每个房间都派士兵值岗,不准彼此交谈。一切安顿妥善,张学良巡视一遍后挥手离去。
事变次日,张学良恭敬登门拜望蒋百里
12月13日,天色大亮时分,蒋百里听见门外有人找他,声音十分生疏。他还未作答,一个青年军官就已进来了,拱拱手对他说:“您是蒋百里先生吗?您的人格学问,您的用兵思想,敝人很钦佩。”这位青年军官便是张学良,他是专程前来拜访蒋百里,商讨解决问题良策的。随即,张学良差唤副官递上好酒好烟,然后掩上房门和蒋百里围桌而坐。张学良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向蒋百里敬酒。蒋百里在南京政府里属于无党无派的“客卿”,正是这种超然地位,他常常呼吁国共合作、全民抗战,因而张学良十分敬重他。
三杯酒下肚,张学良郑重地说:“百里先生,先父生前常常说起您,他很敬重您……我有疑问想向您求教。”
蒋百里微笑着点点头,只是低头不语。其实,蒋百里心里非常清楚,张父作霖生前实际上并不欣赏他,曾欲加害之,二人可是一对冤家对头。也许那年月张学良年纪尚幼,并不知道其中诸多细节,更不知道两位老前辈的恩怨情仇。原来,1906年,蒋百里从日本士官学校学成归国,被东北“盛京将军”赵尔巽任命为新军督练公所参谋长。此时,张作霖也在赵尔巽的旗下担任前路统领。张作霖视新军为障碍,极力排斥蒋百里,两人常有摩擦,蒋百里到任仅3个月便离开了奉天。5年后,从德国学习军事归来的蒋百里,被清廷破格封以“二品顶戴”派回奉天,任新督军参谋长,他在暗地里则着手建设抗俄抗日的国防基地。1911年10月,武昌起义胜利后,蒋百里与新军首领蓝天蔚策动东三省独立,响应革命。总督赵尔巽调派张作霖率部进驻奉天,监视新军。蒋百里起兵事露,潜逃浙江。在京奉列车上,张作霖亲自带兵搜索,蒋百里躲在厕所里才幸免被捕。1925年,第二次直奉战争时期,蒋百里任吴佩孚军参谋长,策划与孙传芳、冯玉祥结成讨奉联盟,并派门生刘文岛南下广州与国民革命军联络,共同反对奉系张作霖。后来,孙传芳军投靠奉军,蒋百里在张作霖的追捕下,几次险落虎口。
此刻,蒋百里被张作霖的儿子拘禁于此,不竟感慨万分。然而,两人救国救民的爱国抗日主张相同,也就竟然忘了前尘恩怨,酒逢知己,并没多少拘束地畅谈起往昔今事来。
张学良谦恭地说:“先父跟我谈起过,您这个人很了不起,在日本得了士官生第一名,日本天皇亲赐一把指挥刀;后来到德国实习,又受到兴登堡元帅赏识,称是东方将才。先父虽与您为敌,但也敬您为忠纯之友……”
蒋百里喝下一口酒,接过话头推心置腹地说:“你父亲张大元帅被日本人炸死,他是爱国的,他不愿意签下卖国协议,尽管他过去亲日,是个土匪出身的大军阀,但他不做卖国贼,还算是一条好汉!”
由往事自然地又说到眼前之事,张学良诚恳地说:“今天我有几个难题,想听听先生的意见。”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上那篇“兵谏”通电的全文让蒋百里过目。
蒋百里歉然一笑,摸摸自己的眼角,把手一摊无奈地说:“老矣,没有眼镜,我是看不清楚的。”
张学良连忙叫卫士将蒋百里的那副老花镜找来。
蒋百里认真看过全文后,首先对张杨的义举表示称许。沉吟片刻后,他字字千斤地提醒张学良道:“今日之事,就看谁的力量大了。”
张学良急切地凑身追询:“请先生说得具体一点。”
蒋百里简明扼要地道出其中究里:“在西安,你们的力量当然很充分了,特别是在这招待所里,只要两条枪就够对付我们了。不过,西安以外又是怎样呢?”
张学良很老实地回答道:“我能掌握的,仅东北军和十七路军,西安以外,我们就鞭长莫及了。”
蒋百里哈哈一笑,就此打住话题:“那么,你自己有了打算,我不必多说了。”说罢,只顾喝酒,不再开口。
张学良对这番话多少有点捉摸不透,思忖一阵,想到有事要办,就拱手而出。
此时,蒋百里的三女儿蒋英正在德国读书,心细的张学良便唤卫士给蒋百里送上笔墨信纸,准许他逐日寄信给女儿,说明境况,免却彼此的牵挂。
事态危急,张学良多次上门问计蒋百里
14日上午10点多钟,张学良得悉南京的亲日派头目何应钦力主出兵 “讨伐”西安,担心何应钦会派飞机轰炸西安,于是又匆匆赶去招待所,再次看望并问计于蒋百里。
刚一坐定,张学良就递上一摞电报说: “先生昨日说的力量问题,果然应准,南京已发兵,准备攻打西安,那些黄埔生也要同我们拼命,声言要救他们的校长。先生乃运筹帷幄之人,您看,南京的飞机来炸西安,我们该怎么办?”
蒋百里摆了摆手,胸有成竹地说: “你放心,蒋委员长在西安,他们一定不会派来飞机乱炸的。”
听了前辈的这句自信十足的话,张学良心中踏实了许多。这时,张学良舒了口气,看了看手表,又匆匆告辞。
果如蒋百里所料,这一天,南京的飞机整天在西安上空呼啸掠过,但并没有“下蛋”伤人,显然只是示威吓唬的。张学良内心深处对蒋百里愈发钦佩和尊敬几分。
15日早晨,张学良又去看望蒋百里,一进门就说:“先生说的对,果然是力量问题。此刻,蒋委员长在我们的包围之中,而我们又在中央军的包围之中。”他告诉蒋百里,昨日端纳从南京飞来西安,带来宋美龄的信。
蒋百里接信读过之后,问张学良: “你打算怎么办?”
张学良说: “主要是看委员长的态度了。”
蒋百里赞同地点点头。他顺势追问: “委员长现在什么地方?你们向他提条件,他怎样表示?国内外对这次非常事变反应如何?”张学良递上一支烟并给他点上,然后说出自己的烦恼: “委员长总是疑我不怀好意,不肯听从我的意见,我想请您去见委员长,劝一劝他。这几天,委员长肝火大,见了我就发脾气,还是您去劝劝他比较好。”
蒋百里没有多作犹豫,痛快地应承说:“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可以照办。”
16日,南京空军轰炸了陇海铁路沿线的渭南、华县,地面部队开过潼关,进逼赤水等地。对于南京政府咄咄逼人的攻势,西北军和东北军的将领非常气愤,内战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张学良非常焦急,如果“兵谏”引发大规模的内战,这与他的本意是相违背的,他寄希望于蒋百里的“劝说”成功。
16日晚上,蒋百里在张学良的陪同下前往高桂滋公馆 (西安金家巷一处陕籍将领私宅)见到了蒋介石。蒋介石请蒋百里坐到床前的沙发上,对他说:“张汉卿(张学良的表字)想派一人先往南京商谈,其心目中以你为最适宜,但我未置可否。”蒋百里赞成派人去宁商谈,但同时认为“南京与西安之间相持不决,眼下已成僵局”,而他本人“与党国关系不深,去了于事无补,必须派南京所信任的人前去,才能解决问题”。
这一面见过程,蒋介石后来在《西安半月记》中有详细记载:“是晚,张挽蒋百里先生来见余……百里先生对余言:‘此间事已有转机,但中央军如急攻,则又将促之中变。委员长固不辞为国牺牲,然西北民困乍苏,至可悯念,宜稍留回旋余地,为国家保持元气。’再四婉请余致函中央军事当局,告在不久即可出陕,嘱勿递进攻,且先停轰炸。余谓:‘此事殊不易做到,如确有一最少期限可送余回京,则余可自动去函,嘱暂停轰炸三天,然不能由张要求停战,则中央或能见信。’……百里先生谓:‘当再商之,总须派一人去传述消息’。”从这段话可以看出,由于蒋百里出面请求,使蒋介石找到了台阶可下,事情由此出现了转机。
究竟派谁去南京合适呢?从高桂滋公馆辞出,蒋百里问张学良:“留在西安的军事大员之中,你最恨的是谁?”
张学良思索良久,诚实地回答说:“我不恨什么人,只有蒋铭三(蒋鼎文)这个人好出坏主意,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蒋百里果断地建议说:“那么,最好派铭三去喽。”
张学良一时不明其意,疑惑地询问为什么这样?
蒋百里解释说:“派一个你最不喜欢的人前去,就可以表示你绝无伤害其他中央大员之意,也表示你对和平解决时局抱有极大的诚意,这样,就可以产生积极的效果,南京方面才会相信你。”
张学良恍然大悟,立刻接受了蒋百里的意见。这儿需要交代一笔的是,张学良为着蒋鼎文的“好出坏主意”而厌之恶之,实质是源于张学良自己的一个误会。张学良与蒋鼎文向未共事,亦无恩怨。此前,国民党中央曾拟将东北军南调闽省。张学良疑心这事与时任福州绥靖公署主任的蒋鼎文有关,猜度其意图包围、消灭东北军,遂对蒋鼎文心萌嫌憎。但据了解东北军调闽内情的民国军界耆宿樊崧甫在回忆录中指证,此仅是张氏个人的一种偏揣而已。
那天,把蒋百里送回西京招待所以后,张学良又二谒高桂滋公馆。他请蒋介石写一道停止轰炸西安的亲笔手令,让蒋鼎文带到南京去。
然而,新的困难又发生了:疑心很重、谨小慎微的蒋介石怕自己的亲笔手令落在张学良的手里,万一漏传出去,便会成为一桩永远的笑柄,因之坚持不肯写;张学良则担心如果蒋介石写了手令,直接交给蒋鼎文的时候,一旦两人关起门来嘀咕私房话,于己十分不利。双方就此尴尬着。
在这种情形下,蒋百里从旁给张学良出主意。他叫张学良亲自陪同蒋鼎文一起去见蒋介石,当蒋介石把手令交给蒋鼎文后,两人同时告退。尴尬消融了,蒋鼎文顺利成行。这样,蒋鼎文17日当天从西安飞往南京。
这天,南京政府就将蒋介石的手令制成珂罗版,送京沪各报发表。不久,宋子文、宋美龄等先后飞赴西安。一场举国瞩目的古城谈判,就在中共代表周恩来等的直接参与下开始了。
历经事变,二人结成肝胆相照良朋知己
在西安的两周里,蒋百里每天写信给德国的女儿,他轻松地写道:“今天,张将军又来了,备了一桌好酒菜,还有好烟,爸爸的胃口真好!”“在那一段短期的俘虏生活中,好似一幕喜剧,那么多的军政大员都在扮演丑角,因为他们离开了权力,回到本来生活中,便显得软弱如婴孩,只得由环境来摆布了。只有爸爸是可以冷眼看事件的人,唯有爸爸同意张的主张,给予斡旋。”他寄给女儿的明信片还幽默地写道:“今天飞机轧轧声,南京有人飞到西安来了……”“今天又一声轧轧,委员长又回南京去了……”“明天还有一声轧轧,你们的爸爸将离开这座古城飞回上海……”
西安事变的历史性结局,早已众所周知。由于有全国所有爱国人士的大力推动,特别是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从中及时妥善调解协商,这一震惊中外的突发事件不仅得以和平解决,还促成了国共两党的再次合作,中华民族的抗日统一战线从此掀开了崭新篇章。
12月25日,张学良留下一纸手令,把军队交给杨虎城指挥,然后登上蒋介石的飞机,亲自送蒋介石离开西安。这天傍晚,杨虎城设宴为蒋百里等饯行。蒋百里戏谑地诙谐道:“昨为阶下囚,今为坐上客,真余等之谓矣。”听了蒋百里的这句感慨戏言,满座宾朋无不开怀大笑。
12月26日上午9点多钟,在军乐悠扬声中,蒋百里与那批“有幸”做了一回“政治俘虏”的南京要员们一道,登上了离别西安的飞机。
蒋百里一踏进上海国富门路(今安亭路)家中,便电邀好友、著名报人陶菊隐相聚畅谈,向陶菊隐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自己意外“撞”进“西安事变”的种种经历。碍于当时言论限制,尽管蒋叙内容十分精彩,陶菊隐也只能将之浓缩成短短数百字的《西安归客谈》,披露在上海《新闻报》的本埠版上。据说,国民政府军政界上层人士有的获知这些“离迷惝恍的内幕新闻”后,“一致认为蒋百里(在事变中)做了一篇好文章,促使问题迎刃而解”。对此,陶菊隐在自己嗣后的另一部有关蒋百里的传记专著里,写了如下一段话:“其实,(‘西安事变’的)内幕之外还另有内幕,百里做的只是一篇表面文章,连百里本人也不知道。但是,蒋百里的表面文章,在当时也是不可少的。”这番评判,应该说是颇为客观公正的了。
随后,当蒋百里在南京见到受“军法会审”的张学良时,他情不自禁地由衷赞叹:“张将军敢作敢为,英雄本色,不愧为张作霖的儿子……”
一年以后,国共合作,抗战军兴,蒋百里的抗战名篇《国防论》《日本人》声震朝野,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战斗志。值得一提的是,蒋百里在庐山为高级将领组成的暑期训练班讲课期间,特地设法探望了被蒋介石软禁的张学良,并将自己的军事著作郑重赠送给了这位令人十分敬仰的爱国名将。
1938年11月,蒋百里在陆军大学代理校长任上病逝。此前几天,他还与冯玉祥将军在桂林畅谈,请他在蒋介石面前说情,释放张学良,呼吁“给他一个雪耻家仇国恨的机会”。然而,遗憾的是,两位爱国将领自庐山一别以后,再没有晤面。
蒋百里的三女儿蒋英后来成为著名科学家钱学森的妻子。20世纪50年代,在周恩来的帮助下,这对科学家伉俪从美国回到祖国,蒋英成为中央音乐学院的著名教授。当张学良在美国夏威夷欢度他的百岁寿辰时,远在祖国北京的蒋英专门写了一封贺信向张学良表示衷心的祝福。她在信中表示:“父辈友谊,爱国之情,永在心中。”
如今,年事已高的蒋英依然珍贵地收藏着当年父亲从西安寄给她的信笺。这些信件,是那场改变中国历史发展进程的一份真实记录,也见证了蒋百里和张学良的一片爱国情怀和深挚友谊。
题图 蒋百里故居
责任编辑 张荣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