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中透视人的全面发展
2010-08-15庞仁松杜建雨
庞仁松,杜建雨
(西南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重庆 400715)
从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中透视人的全面发展
庞仁松,杜建雨
(西南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重庆 400715)
关于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问题越来越成为世人所关注的焦点,当然对人的发展问题的阐述便是各持己见甚至大相径庭。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了著名的“三形态说”理论,以人所能支配的自由时间为出发点,以人的自由个性的发展为主线,系统地论述了人的发展问题,并论证了每个社会形态中人的全面发展的可能性与现实性。
社会形态;自由时间;自由个性;全面发展
关于人的全面发展问题,早已是现当代学术界和人们关注的热点问题,并且对这一问题的理解、把握、言说存在严重的分歧,可以说是各抒己见、百家争鸣。诸如每个人的平等发展、人的自由发展、人的充分发展、人的和谐发展、人的个性的全面发展、人的关系的发展、人的能力的全面发展、人的潜能的充分发展等等,为了进一步弄清楚这一系列问题,我们很有必要回到马克思的著作,深刻把握马克思所处的历史时代,阐明马克思对人的全面发展思想的本真的理解。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思想是在社会形态理论中以人的“自由个性”为核心而展开的,然而人的自由个性的发展水平是由人在特定历史时期所能够支配的“自由时间”来衡量的。
一、马克思关于社会形态理论的论述
马克思关于社会形态理论的论述在他的著作中最明显的有两种。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大体说来,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着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1]33马克思从经济角度为切入点,认为人类社会的发展史是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依次经过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最后发展到共产主义社会。在共产主义社会不存在阶级,没有剥削和压迫,因而资本主义社会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个存在着阶级对抗的社会,然而根源于资本主义社会内部自身的矛盾,即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与生产的社会化和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抗,这些根本矛盾只有通过无产阶级自身的发展壮大来解决,即无产阶级革命,进而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这是马克思首次关于“社会形态”理论的论述。
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了著名的“三形态说”,并进行了系统的论述,马克思说:“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地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式,在这种形式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这种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第二个阶段为第三个阶段创造条件。因此,家长制的、古代的 (以及封建的)状态随着商业、奢侈、货币、交换价值的发展而没落下去,现代社会则随着这些东西一道发展起来。”[2]在这里马克思以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为依据,从人的社会关系角度将整个人类社会划分为“人的依赖关系”即前资本主义阶段、“物的依赖关系”即资本主义阶段和“自由个性”即未来共产主义社会这三大历史阶段。马克思在两种社会形态理论的论述中,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是基于“三形态说”而展开的,在每个社会形态里以人的个性发展为主线能够清晰地显现出人的发展程度。
二、“自由时间”和“自由个性”的哲学意蕴
马克思关于人的发展理论在“三形态说”中是以人在各个社会形态里所拥有自由时间的多少和自由个性的发展程度为支撑的,所以很有必要对“自由时间”和“自由个性”这两个概念进行详细的阐释。将“自由时间”作为人的全面发展的前提条件是马克思人道主义思想在《资本论》中的具体体现。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以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为基础,全面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地位、命运,论证了“人”的解放、发展等问题。在时间问题上,马克思通过对人类生存时间进行分类,说明了何为“自由时间”。在马克思看来,人类的生存时间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如吃饭、睡觉外,可以划分为两类:劳动时间和自由时间。劳动时间,包括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在“必要劳动时间”里人只是为了生存而获取生存资料。这时的人,基本处于自身的自然再生状态,只是作为“自然主体”而存在着。在“剩余劳动时间”中,人开始超出了自然再生产范围,但他仍然局限于把自身作为物质生产者而进行再生产的界限之内。这时的人是作为生产主体而存在着。
1.自由时间。“自由时间”就是由劳动时间节约而腾出的剩余时间,它是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时间,包括闲暇时间和高级活动时间。那么自由时间的充裕就表明劳动时间的节约,也就是说在生产同等数量的劳动产品时,所用的时间比过去减少,因而这种时间越是减少就越是节约。而劳动时间的节约主要是靠生产力的发展、提高,劳动者素质的提高或者生产关系的变革。马克思认为,自由在自由时间、尤其是在高级活动时间内,人才能超出自然主体和生产主体的局限,成为自由的社会主体。因此,自由时间才是人类真正的存在形式。“整个人类的发展,就其超出对人的自然存在直接需要的发展来说,无非是对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并且整个人类发展的前提就是把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作为必要的基础”[3]。
2.自由个性。自由个性所表示的是人的个性发展的最高境界,在这种境界中,人们已经完全控制了自己的生存条件,人的个性极其丰富,构成人的个性的各种因素包括人的体力、智力、才能、兴趣、品质等等都得到全面发展。作为人的个性发展的最高境界,自由个性也就是人的发展的理想状态,而具有自由个性的人也就是恩格斯所说的“自由的人”;“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成为自身的主人——自由的人”[1]760。
三、“三社会形态”中人的全面发展的可能性与现实性
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从人的自由个性和自由时间的角度剖析人的全面发展思想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思想是随着三大社会形态理论而展开的。每一个阶段上马克思对人的发展程度都进行了较为详细的阐述,并对其可能性与现实性进行了论证。
1.“以人的依赖关系”的前资本主义阶段。马克思认为,在“以人的依赖关系”的前资本主义阶段,这种依赖关系表现为个人对血族群体(原始氏族、部落)的依赖关系,马克思说它“完全是自然发生的”。由于社会生产力极端低下,作为个体的人要生存下来只能靠群体的力量抵抗洪水猛兽,人受狭隘的共同体的限制,使他们成为人群的附属物,因而此时的人几乎把全部时间都用于维持生命体的存在上,自由支配的时间很少,几乎没有,所以人的自由个性就不会有得到发展的可能,他们的自由个性也就被群体个性所淹没,因此就没有什么自由而全面发展可言。进入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后,“人的依赖关系”又相继地表现为奴隶对奴隶主、佃农对地主的人身依附关系,人们“只是作为具有某种社会规定性的个人而互相交往,如封建主和臣仆、地主和农奴等等,或作为种姓成员等等,或属于某个等级等等。”[4]所以,在“人的依赖关系”阶段即前资本主义社会中,个人还没有获得对他人的独立性,从而也还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个性自由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
2.“物的依赖关系”即资本主义阶段。马克思指出,在阶级社会里,由于生产力发展不充分,剥削者总是将维持奢侈生活所需要的劳动时间转嫁到劳动者身上,因此,劳动者的生存时间,主要是劳动时间。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资本家追求剩余价值的内在贪欲、竞争的外在压力,这更使他们力图把劳动者的全部生存时间都转化为剩余劳动时间。所以马克思愤怒地说:“资本家窃取了工人为社会创造的自由时间,即窃取了文明。”[5]23在这种资本统治的世界里,资本家最主要的目的就在于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占有更多的社会财富,所以资本家必然会更大限度地剥夺工人的自由时间,进而从更大程度上盗窃他人的劳动时间,因为劳动时间就是这种财富的基础,就是这种财富的尺度。工人的自由时间不断被侵吞,而资本家则通过侵占工人的精神生活和肉体生活,在“窃取文明”的同时,使工人成了劳动机器、工作机器,从而剥夺了人的能力发展的任何可能性。因此,无产阶级的贫困化,不仅在必要产品相对于剩余产品的量的减少,更在于自由时间的被侵吞。马克思认为,随着物质生产的发展,一旦用于满足生理的谋生劳动成为次要的时候,“资本就会违背自己的意志,成了为社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创造条件的工具,使整个社会的劳动时间缩减到不断下降的最低限度,从而为全体 (社会成员)本身的发展腾出时间”[5]103,“真正的经济——节约——是劳动时间的节约(生产费用的最低限度和降到最低限度)。而这种节约就等于发展生产力。可见,决不是禁欲,而是发展生产力发展生产的能力,因而既是发展消费的能力,又是发展消费的资料。消费的能力是消费的条件,因而是消费的首要手段,而这种能力是一种个人才能的发展,生产力的发展。节约劳动时间,等于增加自由时间,即增加使个人得到充分发展的时间。”[5]107劳动时间的缩短,这正是工人走向自由的根本条件,自由时间实际上是人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尺度,而且也是人的发展空间。
在资本主义社会,一方面是挣脱了人身奴役,自由得除自己的劳动力以外便是一无所有的劳动者,另一方面是占有劳动条件而不劳动的资本家。人与世界的多种多样的关系被抽象地归结为一种关系——私人占有关系。由此导致了劳动与享受的分离,一方只有劳动而无享受,另一方却只是享受而不劳动。导致目的与手段的分离,维持肉体生存成了劳动的终极目的,自我创造从主体的意识里消失殆尽,而后者才是劳动的真正目的。人类步入资本主义社会以后,由于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生产力得到极大的提高,在新的社会生产关系下社会分工的进一步发展,从客观上讲节约了必要劳动时间和获得了人的自由发展的机会。“在必要劳动时间之外,为整个社会和社会的每个成员创造大量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即为个人生产力的充分发展,因而也为社会生产力的充分发展创造广阔余地),这样创造的非劳动时间,从资本的立场看,和过去的一切阶段一样,表现为少数人的非劳动时间,自由时间。资本还添加了这样一点:它采用技艺和科学的一切手段,来增加群众的剩余劳动时间,因为它的财富直接在于占有剩余劳动时间;因为它的直接目的是价值,而不是使用价值。”[5]103虽然生产力的充分发展为每个社会成员有大量自由支配的时间成为可能,但是,资本家最主要的目的就在于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占有更多的社会财富,因而资本家必然会更大限度地剥夺工人的自由时间,所以资本主义社会中实际上是对人的自由个性的全面发展的一种否定。
可见,在“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即资本主义社会中,一方面,人身依附关系的解除和个人对他人独立性的获得,为人的自由个性和人的自由发展提供了某种可能,这是人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大进步;个人由于“摆脱了自然联系”而代之以物的“社会联系”,因而形成了“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正是这种物的“社会联系”为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提供了条件。另一方面,“物的依赖关系”的存在,又意味着人的独立性仅仅是一种“外表上”的独立性,它使得人的自由个性和人的自由发展远没有得到实现。也就是说,在以“物的依赖关系”的资本主义社会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
3.“自由个性”即未来共产主义社会。正是因为这种矛盾状态的发展才为人类走出“第二形态”创造条件。马克思说:“这个矛盾越发展,下述情况就越明显:生产力的增长再也不能被占有他人的剩余劳动所束缚了工人群众应当自己占有自己的剩余劳动。当他们已经这样做的时候,——这样一来,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久不再是对立的存在物了,——那时,一方面,社会的个人的需要将成为必要劳动时间的尺度,另一方面,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将如此迅速,以致尽管生产将以所有人的富裕为目的,所有的人的可以支配的时间还会增加。因为真正的财富就是所有个人的发达的生产力。那时,财富的尺度决不再是劳动时间,而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5]104以新型学术为标志的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将促成社会剩余劳动的巨大增长。而这一巨大增长将给人类提供一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信息,社会现在拥有的生产能力已无须让其成员在谋取生存的活动上花费很多的时间了。而这种对剩余劳动的资本主义占有一旦废除,这种过量的剩余劳动就会化为未来社会成员发展的物质条件和充足的自由时间。未来人享有充足的自由时间,就等于享有了充分发展和发挥自己的一切爱好、兴趣和才能的广阔空间。这时,人类才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人类的科学、艺术和其他公共事业才能获得长足的发展空间。
在这一阶段上,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表现为“他们共同的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亦即人们共同地占有他们的生产能力,其所对应的社会形态是共产主义社会,即所谓的“自由人联合体”。“它是各个人的这样一种联合 (自然是以当时发达的生产力为前提的),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6]因此,在这一阶段上,个人不仅摆脱了“人的依赖关系”,而且也最终摆脱了“物的依赖关系”,从而完全控制了自己的生存条件、获得了充分的个性自由,并通过充分的自由发展而达到了自由个性这一人的全面发展的理想状态。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2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0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8.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7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9.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9.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1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8.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
On Man'sOverallDevelopment in the Perspective ofMarxism SocialM orphology Theory
PANG Ren-song,DU Jian-yu
(College of Politics and publicManagement,Southwest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The issue ofman's freedom and overall development has increasingly become a focus attention.Interpretations ofman's development are varied and sometimes even totally different.Marx puts forward the famous Theory of Three SocialOrders in“1857—1858 Economy-Philosophymanuscripts”,considering the timeman can control as the staringpoint,man's developmentof free individuality as themain line,systematically elaboratesonman's development and the possibility and feasibility ofman'soverall development in each social form.
socialmorphology;free time;free individuality;overall development
A811
A
1001-7836(2010)04-0001-03
(责任编辑:孙大力)
2010-01-10
庞仁松(1981-),男,重庆人,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与方法研究;杜建雨(1981-),男,河南鄢陵人,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与方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