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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文艺大众化的“三化”原则

2010-08-15张亚骥

怀化学院学报 2010年12期
关键词:瞿秋白三化体裁

张亚骥

(灌南县教育局,江苏连云港 222500)

瞿秋白文艺大众化的“三化”原则

张亚骥

(灌南县教育局,江苏连云港 222500)

我国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文艺界关于文艺大众化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形成了几种观点,其中瞿秋白的文艺大众化的“三化”原则,即题材的斗争化、体裁的朴素化、作者的工农化,就是其成果之一,并成为他文艺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瞿秋白; 文艺大众化

Abstract:There evolved several standpoints during the heated debate over the popularization of arts and literature among the Chinese literati around 1920s and 1930s.Among these,the three principles proposed by Qu Qiubai,viz.struggle as subject matter,plain style and working class author,have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Qu's poetics.

Key words:Qu Qiubai; popularization of arts and literature

瞿秋白文艺思想研究历时已久,近年来研究者从瞿秋白作为文学家、革命家、政治家的身份认同出发,取得了一系列的成果。但把瞿秋白文艺思想的发生、发展、形成、实践置于革命斗争、阶级斗争的特殊时代背景,考察瞿秋白文论服务于革命、政治的工具作用,挖掘其文论的特殊性及重要价值,还没能寻找出新的突破口,鉴于此,本文从瞿秋白建构无产阶级革命领导权,进而建构文化领导权的角度出发,重新解读瞿秋白文艺思想,特别是瞿秋白的文艺大众化理论,突出其意识形态性、策略性的特征,拓宽、深化瞿秋白文艺思想研究。

如果说“文腔革命”是瞿秋白文艺大众化思想的一个先导的、基础的内容的话,那么,除此之外,瞿秋白还全面论述了文艺大众化的具体内容与途径,这是围绕着如下一点来展开的,瞿秋白指出:“革命的文化运动,必须是劳动民众自己的文化革命,必须和一般的政治经济斗争密切联系着。因此,革命的文化运动的大众化,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中心问题”。[1](P231)具体包括在以下三个方面:题材的斗争化、体裁的朴素化、作者的工农化。题材关乎创作对象,是论述是否是大众熟悉的,是否能改变大众的思想;体裁关于创作样式,是论述是否易能被大众接受;作者关于作品是否能够反映大众心理,是论述作品能否真正成为大众的。

一、题材的斗争化

瞿秋白在认识文艺大众化时,突出了题材斗争化的重要性,这是与其出发点相一致的,“为工农兵服务”,[2](P329)就应当寻找到能够为他们的革命斗争服务的方式。如果革命的大众文艺能够做到题材大众化,并将其作为斗争的内容来表现,大众就会因为熟悉而引发他们的阅读兴趣,因充满了斗争的精神而影响他们的思想情感,发生作用。所以,对瞿秋白的文艺大众化而言,重视题材,成了必然的问题。

瞿秋白在苏区创建“高尔基戏剧学校”时就指出:“高尔基的文艺是为大众的文艺,应该是我们戏剧学校的方向”。[2](P324)高尔基的作品,由于其真实性与思想性成为了革命文艺的榜样,也成为瞿秋白取范的对象,希望从事创作的人们深入生活,表现大众熟悉的题材。瞿秋白关于高尔基戏剧学校的教学方针的计划就透露了这一点,他要求演员们“保持同群众密切的关系,搜集创作材料”,因为“闭门造车是绝不能创造出大众化的艺术来的”。[2](P325)

瞿秋白认为革命的大众文艺可以写三类作品,这三类作品就分别代表了大众所熟悉的三类题材,也是能够通过斗争的描写来影响大众的题材。其一,鼓动性作品。这类作品常常由于现实的紧张斗争需要而成为“急就篇”,让人误以为就是标语口号,瞿秋白认为,其实不然,只要这类作品能够做到标语口号的艺术化,而达到“艺术品的资格”,这类“主要的将是为着时事,为着大事变而写的东西”,往往可以产生伟大的意义,反对一切反革命的武断宣传。[3](P473)所以,瞿秋白高度评价了“报告文学”体裁,这其实也是在高度评价能够及时地反映现实生活的题材表现。其二,为着组织斗争而写的作品。这里的“斗争”是指阶级斗争,创作这类作品,表现的是支持什么与反对什么,是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去揭露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绅士地主阶级的一切丑恶、残酷狡猾的剥削和压迫的方法。瞿秋白认为应当写的是这样的题材:“一切没有出路的状态,一切崩溃腐化的现象”。从而把描写工人阶级、贫民、农民、兵士的生活和斗争,以及劳动群众的罢工、游击战争、土地革命等的生活和斗争作为文艺大众化时所首先要考虑的题材,因为表现这类题材才能帮助群众认清敌人与那些“动摇的‘同盟者’”。瞿秋白将这一题材之争上升到了阶级斗争的高度加以认识,“应当反对军阀混战,反对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战争,反对进攻苏联,为着土地革命,为着无产阶级领导的工农民权独裁,为着中国的真正解放而努力的一贯的去贯彻反对武侠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斗争,宣传苏维埃革命,宣传社会主义和反帝国主义的国际主义”。[3](P473)其三,是为着理解人生而写的作品。瞿秋白认为对于“人生”中的种种事实,不只是知识阶级才有资格谈论的,也不是只能从资产阶级的立场出发去理解,作为无产阶级和劳动民众,也需要从无产阶级的角度去表现现实生活,并发现现实生活的意义。瞿秋白认为,现在的劳苦大众,之所以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的生活,是因为他们的思想意识被地主资产阶级所宣扬的人生观束缚住了,地主资产阶级借助自己的大众文艺,灌输了各式各样的迷魂汤,使工人农民不能正确地认识恋爱、家庭等社会现象,宣传了宗法主义和市侩主义,灌输着“变牛变马来还债”、“乐善好施金玉满堂”的因果报应思想,鼓吹小资产阶级的幻想,制造了一种“非政治主义的情绪”,搅乱了民众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让民众心安理得地做奴隶,打消了他们的反抗念头。面对这一现状,必须积极地描写劳动民众的真正的私人生活、恋爱故事,摧毁宗法社会成家立业的幻想,也就成为无产阶级争取大众的一种迫切手段。

瞿秋白所要求的文学题材的斗争化,是为了服务于大众的革命斗争目标的。因此,瞿秋白所提倡的应当描写的题材,构成了他的文化革命思想的一部分,成为革命大众文艺所必须确立的创造方向与贯彻的创作精神。

二、体裁的朴素化

瞿秋白曾认为新式白话作品的体裁已经欧化了,对于中国的劳动民众来说,是非常陌生的。所以,选择与创造一种大众能够接受、易于接受的文艺体裁,成为文艺大众化的重要内容。

瞿秋白首先批评了作家们对于体裁大众化的轻视,并分析了现状。革命文学的倡导者手中并没有什么新的体裁可以运用,早期的革命文学作家曾经进行过大量的创作实践,但其体裁却是选择了五四新文学的欧化体裁,因而,根本不能进入大众之间,为他们所接受。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瞿秋白曾经将五四新文学称作“驴子文学”,要脱掉五四的衣衫。所以,当瞿秋白要求作家运用朴素的体裁来创作大众文艺时,他只能回到过去,回到民间,寻找与大众密切相关的民间体裁。

瞿秋白认为革命的大众文艺在选择体裁进行创作时,要根据大众的口味、爱好、水平来进行,应当运用“旧式体裁的故事小说,歌曲小调,歌剧和对话剧等,因为识字人数的极端稀少,还应当运用连环图画的形式;还应当竭力使一切作品能够成为口头朗诵,宣唱,讲演的底稿”。[3](P471)大众文艺要写出“体裁朴素的东西”——接近于口头文学的作品,创造群众易于接受的新形式,如“利用流行的小调,夹杂着说白,编成功记事的小说;利用纯粹的白话,创造有节奏的大众朗诵诗;利用演义的体裁创造短篇小说的新形式。……至于戏剧,那就新的办法更多了”。[4](P18)瞿秋白也提醒广大革命文艺家不要一味盲目地模仿旧式体裁,走上投降主义的道路。同时分析了如何才能创造朴素体裁的问题,那就是革命作家应当深入生活,在生活中体验,在生活中学习,在生活中创造,才能真正地开创文学服务于大众的新局面。瞿秋白认为:“开始做体裁朴素的接近口头文学的作品”(说书式的小说、唱本、剧本……),这就要投身到群众生活当中去。瞿秋白称:“不跳下水去,是学不会游水的”,这样才能有机会真正的去观察、了解、体验工人、农民贫穷的生活和艰苦的斗争,只有这样,不仅具有无产阶级的思想,而且会从无产阶级、劳动民众的立场出发,融入他们当中,同着他们一道生活和战斗,瞿秋白特别强调了文学家与群众的关系,“不是群众应该给文学家服务,而是文学家应当给群众服务。不要只想群众来捧角,来请普洛文学导师指导,而要去向群众唱一出‘莲花落’,讨几个铜板来生活,受受群众的教训”。[3](P481)瞿秋白的这一看法,与毛泽东后来的主张作家深入生活,创造性地运用旧的民间体裁的看法相一致。

茅盾曾说:“一篇大众文艺的故事应得有切切实实的人名地名以及环境”。所以,革命的大众文艺,“至少在最初必须用‘平铺直叙’的形式上的形式,使得群众高兴看下去,才能够发现‘许多动作衬托出人物的悲欢愤怒的境遇,刻画出人物的性格,等等描写法’”。[4](P41)即使是杰出的作品也应当注意到这个问题,否则只会为大众所拒绝。瞿秋白也认为在采用浅近的描写方式以及旧小说的形式外,还要“最低限度的分辨清楚论文和文艺作品的区别”,他强调“如果仅仅把几句抽象的理论,用说书的体裁来写出来,就可以当做文艺作品,那就根本用不着普洛文学运动,因为这只是通俗的论文。文艺作品应当经过具体的形象……用‘描写’‘表现’的方法,而不是用‘推论’‘归纳’的方法……”。[4](P41-42)因此,瞿秋白在与茅盾的讨论中,表示赞成他提出的“‘动作多而抽象的叙述少’的技术”,认为这是深入讨论大众文艺的具体问题,在技术上区别大众文艺与非大众文艺的依据。由此来看,瞿秋白在倡导运用朴素体裁时,也是期望作家们能够提高艺术的表现力,从而提高这些体裁的实际影响力。

瞿秋白的改造朴素体裁的思想也是明确的,他鼓励作家努力成为曹雪芹、施耐庵,在工作中不断学习,寻找旧小说之所以能够感动读者群众的“秘诀”,在创作实践中逐渐改良旧小说的形式,注入新鲜的内容,并在描写方法上,引导群众去理解和接受新的方法。瞿秋白指出:“中国的实际的社会生活和群众自己的生活不但在‘进到现代的’复杂的关系,而且创造着绝对新的转变。这就需要从旧小说的简单的‘合于幼稚的理解力’的描写方法,去领导群众离开那种幼稚的理解方法”。[4](P44)这是非常复杂的工作,需要在具体的问题和作品上去不断地研究、努力。

瞿秋白的体裁朴素化思想,作为文艺大众化的有力一环,所起作用不会低估。没有它,文艺大众在那个时代里几乎无从谈起,因为没有相应的群众能够接受的体裁,就宣判了文艺走不进大众。因而,瞿秋白寻找相应的体裁也就势在必然了。但他将目光转向传统、民间、通俗的领域中,也是不得已的选择。所以,他同时指出,文艺的大众化,要随着大众文化水平的提高,来创造新的适应大众的体裁。就此而言,瞿秋白的观察与结论是有说服力的。

三、作者的工农化

瞿秋白认为,文艺革命的最初阶段是由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为主体而发动的,由于他们的小团体主义、妥协性及关门主义,文艺革命是不彻底的,产生的是“一种新式的欧化的‘文艺上的贵族主义’”,完全脱离群众,甚至是故意反对群众的。“在言语文字方面造成了一种半文言(五四式的假白话),在体裁方面尽在追求着怪癖的摩登主义,在题材方面大半只在知识分子的‘心灵’里兜圈子”。[3](P492)这些欧化文艺的流弊严重阻挡了文化革命的深入,因此,寻找解决的方法去开辟文艺大众化的更为宽广的道路,也就成为瞿秋白的任务之一。

瞿秋白分析了造成这种分离局面的深层原因。从历史上看,无产阶级的文艺运动孕育于资产阶级的欧化文艺的母体中,所以无产阶级革命文艺必然地从所谓的“欧化”开始,这既是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反映,也是对中国新的社会关系的反映。跳开这个阶段是不现实的。从作家主体看,之所以与群众隔绝,成为所谓“非大众的普洛文艺”,根本原因还在于作家受资产阶级思想影响,本位意识太强,“虚荣和声望,嫉妒和贪欲,使有些人只在想‘一举成名天下知’”。

在瞿秋白看来,改变这种局面,需要作家转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与思想意识,尤其是提出了明确的“向群众去学习”的主张。瞿秋白说:要把“非大众的普洛文艺”变成“普洛大众文艺”,“革命作家要向群众去学习”,“打进大众的文艺生活之中去——跳过那一堵万里长城,跑到群众里面去”,使作者生活大众化。瞿秋白结合文艺的现状作了这样的分析,认为现时的革命大众文艺采取的形式还是旧式的大众文艺形式,如说书,演义,小唱,故事等,通过这些“来表现革命的内容,表现阶级的意识”。这种初期的革命的大众文艺,应当与大众融为一体,“站到群众的‘程度’上去,同着群众一块儿提高艺术的水平线”。[3](P463-464)

为此,瞿秋白提出了文艺工作者与群众打成一片的设想,文艺工作者要进行“科学大众化”的推广工作,展开思想意识上的斗争,有系统地研究群众的读物,弄清一切迷惑大众的“理论”,出版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通俗的科学丛书,从思想观念意识上引导广大人民群众,反对一切宗教迷信及资产阶级的科学和哲学理论,树立马列主义的人生观,价值观。为了增进对群众的了解,建议开展工农兵通信运动,在大众中,注重普洛革命文学、戏剧、美术、音乐等形式运动的发展,他强调“革命的普洛的文艺运动和科学运动,必须和大众的斗争以及日常生活联系起来”。[1](P233-234)这种对创作心理大众化的强调,对毛泽东的文艺思想以及此后几十年的中国当代文学有着深远的影响。

瞿秋白的认识是深刻的,他在理解作家与大众的关系时,已经坚定地树立了作家走向大众,并向大众学习的思想路线。瞿秋白正确地评价了当时文坛的现状,认为小资产阶级的革命知识分子,还不能下定决心走进工农大众当中去,自以为是人民大众的老师,无须向大众学习什么,因此,“他们口头上赞成‘大众化’,而事实上反对‘大众化’,抵制‘大众化’”,[3](P486)阻碍了文艺大众化的顺利进行。这些革命的文学家和“文学青年”的共同特点是“站在大众之外,企图站在大众之上去教训大众”。瞿秋白对何大白的批评,就充分地表现了他的这种观点。

瞿秋白的认识具有超前性,瞿秋白关于作家大众化的观点,深刻影响了革命文艺的发展。在毛泽东的思想中,这同样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强调作家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强调了作家转变世界观的重要性,强调了作家的思想改造。如果这最后一点在瞿秋白思想中还不够明朗的话,前两点则是充分的,而充分的前两点,正是引出后一点的前提。因此,瞿秋白的作家大众化的倡导,成为了他的文艺大众化的最为关键的论断之一。失去它,题材的斗争化,体裁的朴素化,将失去支撑,因为作家大众化了,他的思想大众化,情感大众化,题材当然也会大众化,他就会自觉地去选择与创造适合大众化的体裁,将整个的文艺创作纳入革命进程之中,以深刻与全面影响大众作为自己的文化标准与美学标准。

文艺大众化的问题就是文化领导权的问题。萌芽于五四时期,盛行于1930年代,进行了三次激烈的讨论,涉及大众文艺的目的、任务、内容、形式、艺术价值以及作家生活的大众化等问题,这种探索为抗战时期通俗文艺作品(街头诗、街头剧等)的涌现,以及1940年代解放区的工农兵文艺运动做了理论上的准备。可以说,1930年代的文艺大众化运动是解放区为工农兵服务的“文艺思潮的潮头之一”。瞿秋白参与了讨论,并发挥着重要的核心力量,他的文艺大众化要求,是期望创造服务于无产阶级革命的文化革命样式,通过它去组织大众的感情。文艺大众化是瞿秋白的文化领导权思想的重要部分,文艺大众化的是否成功,是文化领导权能否真正发生效力的关键。

[1]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七)[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

[2]忆秋白编辑小组编.忆秋白[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

[3]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文学编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4]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文学编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

On Qu Qiubai's Three Principles of Popularization of Arts and Literature

ZHANG Ya-ji
(Guan nan Bureau of Education,Lianyungang,Jiangsu 222500)

I03

A

1671-9743(2010)12-0084-03

2010-11-23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文学政治学的创构——百年来文学与政治关系的论争研究”的前期成果之一,项目编号: 07BZW012。

张亚骥(1974-),女,满族,辽宁锦州人,文学博士,从事文学理论与文化批评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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