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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宠儿》中托尼·莫里森的美国黑人文化言说策略

2010-08-15崔新燕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10年6期
关键词:塞丝宠儿言说

崔新燕

(济南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山东济南 250000)

解析《宠儿》中托尼·莫里森的美国黑人文化言说策略

崔新燕

(济南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山东济南 250000)

托尼·莫里森是当代美国文坛上的一位重要女作家。她的小说创作运用非洲主体身份言说和他者身份言说两种方式,揭示了美国黑人揭示出美国黑人安身立命于性别、阶级、种族三重世界的复杂处境,在发展变化的历史背景中重构了美国黑人的文化身份。本文将结合女性叙述学与鬼怪批评理论,以考察研究托尼莫里森作品中的文本话语与黑人历史文化的关系为基础,具体探讨莫里森作为一名黑人女性作家对黑人文化身份认同处境的揭示与启迪。

《宠儿》;托尼·莫里森;文化身份;言说策略

作为一个曾经被奴隶的种族的后代,莫里森认为传统的奴隶时代的各类文献存在空白,而她有义务在这部谴责奴隶制度罪孽的史诗性巨著《宠儿》里“揭开面纱”,还原他们真实的声音。在莫里森的创作中,“文化问题被放在了首位。莫里森小说中着重展现的是白人文化侵入黑人文化的总格局,以及这种格局对黑人心态的影响”。(张弘)莫里森关注黑人文化的传承、黑人身份的确认,尤其是黑人女性的命运,这些是整个黑人族群得以发展延续的要素。在她看来要扭转黑人族群的命运,本族历史传说、独特的语言艺术及女性伟大的精神力量都将扮演其各自重要的角色。因而,莫里森在其创作中反复运用黑人神话传说、展现黑人独特的语言,用自己独特的言说方式展示黑人的历史及独特的魅力,打破了长期以来人们尤其是白人对黑人的刻板印象。

一、文化孤儿的寻根——非洲主体的文化身份言说

长期以来,在黑人文化一直处于白人主流文化的否定与忽视下,随着自我意识的提高。非裔黑人认识到了自身文化的被动地位,以及自身文化的差异性。于是,他们试图从这种差异性中找到自己的文化身份,开始挖掘非洲文化传统,试图找到自己的一种文化言说方式。首先,莫里森肯定了非裔文化传统的回归与传承的必要性,认为它是黑人族裔文化能独立于白人文化的基础。在宠儿中,她从不同程度上对黑人家族姓氏、神话传说等进行了运用,揭示了黑人文化身份地位尴尬的现实。莫里森的成就在于她没有简单借用非洲的传统,而是赋予了这些传统以新的含义,从而实现了对黑人文化的隐喻性的表达。

非洲主体文化的言说有沉默性与隐喻性等特征,在莫里森的作品中主要体现在她对非洲家族姓氏的运用、家庭关系的关注及黑人神话传说的运用中。莫里森强调:“如果我的作品要面对不同于西方的现实,就必须集中并激活所有为西方所鄙弃的资料……并不是因为这些资料不真实,无用或没有种族方面的价值,而是因为这些资料是被鄙弃的人所有的,这些资料被当作‘口头传说’、‘闲言碎语’、‘巫魔’、‘感伤’而置之不顾。”(王玉括)

由于长期奴隶制统治的历史已转化为一个群体被压抑的场所,非裔黑人失去了直接与统治者抗争或正面表达声音的权利。就个体成员的文化身份而言,“姓名”在莫里森的小说中成为昭示非洲在场的一种隐喻被固定下来。姓氏是一种具有神圣色彩的历史烙印,自古被视为区分家族或族群的首要标志。真实姓名的缺失正是黑人被贩卖到美洲成为奴隶,被迫割裂与自身历史文化联系的沉重隐喻。(陈珊)在《宠儿》中,保罗等人因为自己的姓名而自始至终觉得自己游离于白人与黑人社区之间而没有归属感。姓名是一个点,家族是一条线。由姓名确认进一步凝聚起来的是无数关于非洲家族故事的遐想与流传。(陈珊)

家族文化承载的是民族记忆。在《宠儿》中,爱弥是一位在塞丝的逃亡路上帮助过她的白人女孩。当她看到塞丝背上的伤疤是说到:“一棵苦樱桃树。看哪,这是树干,通红通红的,朝外翻开,尽是汁。这儿分杈。你有好多好多的树枝。好像还有树叶,还有这些,要不是花才怪呢。小小的樱桃花真白。你背上有一整棵树。正开花呢。”实际上塞丝背上的树是奴隶主鞭打她的后背而留下的伤痕。它巨大的根,巨大的主干,繁茂的树枝之间隐藏着塞丝永远的悲伤。尽管塞丝饱受奴隶制折磨,但同背上的苦樱桃树一样,她有旺盛的生命力,她在最艰难的环境中孕育着下一代,为后代的自由进行了艰难抗争,并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因此,那开花多枝的树就是非洲黑人母亲坚强的生命力的象征。塞丝背上的苦樱桃树又是非洲黑人牢固的家庭关系遭到破坏的象征。非洲黑人的后裔被贩卖、出售,家庭被拆散,黑人母亲成了为白人奴隶主生产劳动力的工具,原有的家庭关系遭到破坏。而植根于黑人心中的家庭观念只能内化,塞丝背上的树形伤疤就是黑人母亲的这一家庭观念的身体言说。

此外,莫里森在作品中对非洲传统文化的追溯运用了隐喻的言说方式。她吸取非洲的神话、传说、智慧用语,极力模仿隐喻神秘的语言表述方式,创造了奇幻的现实主义小说,神话的世界在本质上是一个幻想的世界。语言和神话的理智连结点就是隐喻。人们时而又在神话想象中寻找隐喻的真正源泉,有时它直接就被认作是语言,语言以其隐喻的本性产生神话,并且是神话的永恒源泉。如托尼·莫里森在《宠儿》的开头中就是运用隐喻性的语言创造了生动的黑人神话:“124号恶意充斥。充斥着一个婴儿的怨毒。……镜子一照就碎(那是让巴格勒逃绝的信号);蛋糕里出现了两个小手印(这个则马上把霍华德逼出了家门)。两个男孩谁也没等往下看:又有一锅鹰嘴豆堆在地板上冒烟儿……”在这里,亲情召唤灵魂转世的神话潜藏在可见的话语符号中。母亲塞丝为了不让宠儿重新沦为奴隶,制造了怵目惊心的杀婴事件。这一神话表达了塞丝乃至所有黑人母亲痛苦而又含混的内心世界。

二、作为他者的黑人文化身份言说

然而,与非洲主体文化的沉默与隐喻性言说相比,在客体在场的情况下,作为他者的黑人文化言说影响了黑人身份建构。也就是说,过分对自身差异性的强调更确定了自己文化“他者”身份,将自己的文化置于了西方主流文化的审美视界中。托尼莫里森作品体现了这一身份诉求并致力于寻求最恰当的黑人文化言说方式。

1.鬼怪言说。海登·怀特的新历史主义作为一种“文化诗学”,打通了文学话语与历史话语的界线,并使“文学的历史叙述”成为当代文学理论的一个重要命题。福柯则认为语言本身就是权力和压抑的根源,“历史”是经过运作活动之后的产物,其中渗透着权力和经济的力量,历史的“统一性”和“连续性”是一种幻想,真正存在的只是断断续续的话语区域。任何史学家的批判任务就是让那些被压迫的异己因素诉说自己的历史。还有一些批评家认为没有鬼魂,就不可能有书写的历史。历史叙事必然包含鬼魂,甚至要“由”鬼魂来书写。当我们谈到历史我们无一例外听到的都是鬼怪的声音,而描述我们体验的那些词语则是一种“替代文本”。可以说,鬼怪言说是后殖民写作得以建构的主要基础。

在小说中,宠儿是深具寓意的人物形象或者说鬼怪形象。她游离不定的身份使她具有多重的象征意义。一方面象征着从非洲运往北美的运奴船上的那些黑奴;另一方面象征着十八年前被塞丝杀死的女儿又以肉体还身的宠儿,她象征着死于奴隶制的冤魂。另外,宠儿还代表着一种沉重的文化隐喻;她还象征着被压抑的黑人文化。尽管黑人肉体获得了解放但是仍然没有独立的文化身份。因此,宠儿含糊不定的多重身份使她自身的象征意义非常丰富。莫里森通过宠儿的故事让读者可以接触到“六千万甚至更多”的黑人种族的创伤历史。莫里森文学创作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重构黑人历史。她指出,美国人,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都不愿回忆黑人的过去。她写《宠儿》就是要重构黑人的真实历史。这段历史曾因黑奴受到压迫,处于“失语”状态和他们自己刻意忘却身为奴隶的惨痛经历而失落。一个原本在历史上被剥夺了语言力量的民族,却在莫里森书写的这段历史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莫里森通过多重的象征艺术手法,塑造了一个人鬼交融的宠儿形象,使宠儿成为浓缩黑人历史的一面镜子,启示了黑人种族只有正视和反思自己的过去,才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2.女性身体言说。女性身体言说是女性特有的言说方式,也体现出了女性声音的权威性。莫里森认为,身为黑人和女性,她能够进入那些非黑人和非女性所不能进入的情感领域。在作品中,莫里森最关心对语言的运用,尤其是对黑人女性独特的言说方式--身体言说的运用。在白人主流文化中,黑人处于无声无形的状态,尤其是黑人女性,深受种族、阶级和性别三重因素的压迫,更是没有发声的权力。黑人女性用她们坚韧的性格、伟大的母爱、使整个族群得以延续,并为此而用女性特有的方式不停的抗争。莫里森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将其融入到了自己的创作中。在莫里斯的作品中,黑人女性,特别是黑人母亲的处境都是由身体的创伤进行言说的。以《宠儿》为例,黑人女性对家庭的维护、对母爱的追求、对交流的渴望都由身体书写,演变成了杀子、闹鬼、失语等事件。这是一种创伤性言说,比任何一种形式的语言都可信,更具有权威性。

黑人妇女问题一直是莫里森关注的中心,在她的作品里,莫里森塑造了一大群复杂的母亲,展示了黑人母亲在历史的重压下的脆弱以及主流文化带给她们身心的伤害。对莫里森而言,健康完整的母性以及传承文化的母爱对黑人民族至关重要。然而,莫里森在其作品中,却是通过描写母性的扭曲和母爱的缺失造成的严重后果来揭示其重要性。由于母亲在塞丝很小的时候就被绞死,得不到母爱的塞丝把孩子看成是自己“最好的东西”,对孩子的爱也就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占有。面对奴隶主的追捕,她宁愿割断孩子的咽喉也不愿孩子被带走。虽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愤慨,莫里森就让塞丝用身体来说话---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从而记下了那段黑暗的历史。同时,由于母爱的缺失以及黑人社区的孤立,丹芙作为活着的宠儿的化身患上了失语症。丹芙的症状体现了黑人家庭和社区的失败。莫里森不仅揭示了奴隶制,种族主义及主流文化是如何影响和扭曲黑人母性,还揭示了他们是如何泯灭黑人赖以传承文化与历史即民族身份的根源,让黑人生活在历史的阴影中看不到未来。

另外,莫里森通过消解白人主流文化赖以存在的基础--二元对立思维模式,赋予了作品广阔的表述空间。莫里森在谈到《宠儿》的创作时说,她着力表现的并不是黑人奴隶制度而是要解构和建构现实以使其发挥功能。莫里森所指的现实即非洲黑人文化被白人文化所忽视排挤,而处于边缘地位。为了再现黑人文化,莫采用了非洲民间传统的呼唤应答模式,这一动态的去中心的表述方式。成功地抛弃了源于主流话语的单一、绝对的批评模式,为作品的解读提供了多元开放的方式和策略。对于这一非洲口述传统,莫里森不仅在作品中多次进行了直接运用,而且在叙事中留有多处空间、许多声音,对黑人的生活与心灵世界进行了多层次立体性的描述。这种叙事方法也是一种叙事仪式,即黑人对自我的完整性与和谐统一的社会群体的一种追寻体验。

莫里森作为“美国多元文化社会中的少数族裔”,从她诞生之日起就处于文化身份的缺失与“双重的视界”之中。她虽拥有两种文化背景,却又游离于两者之外,只能“居住在一个文化间的世界,于矛盾的和冲突的传统中创造我们的身份认同”。(陈珊)在莫里森这里,美洲大陆与非洲故土的双重滋养,白人文化与黑人传统的交融冲突,为她提供了一个痛苦却难得的视角,使她不可避免地兼具这种极具差异性的双重文化身份。因而,莫里森能够从最真实的角度勾勒当代非裔美国黑人文化身份的轨迹,在艰难的处境中积极发声,寻找最适合的言说方式来构建非裔美国黑人自己的文化宏图。

[1]陈姗.托尼·莫里森创作中非裔美国黑人的文化身份[J].哈尔滨学院学报,2009(3).

[2]胡作友.黑暗中的游戏:托尼·莫里森对黑人文化身份的重构[J].清华大学学报,2008(4).

[3]孙静波.托尼·莫里森小说中的非洲文化元素[J].深圳大学学报,2008(3).

[4]托妮·莫里森著,潘岳,雷格译.宠儿[M].中国文学出版社,1987.

[5]王守仁,吴新云.性别、种族、文化——托尼·莫里森与20世纪美国黑人文学[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6]王玉括.对非裔美国文学历史与文化的反思——评《莫里森访谈录》[J].外国文学研究,2009(2).

[7]张弘.展示文化冲突中的心灵困境——托尼·莫里森小说创作简论[J].外国文学评论,1994(3).

崔新燕(1979-),女,山东淄博人,硕士,济南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美国文学。

201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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