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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斯的回归:从世界货币到国际国币?

2010-08-15拉荻卡德赛

河北经贸大学学报 2010年2期
关键词:凯恩斯货币国家

【加】拉荻卡·德赛

(曼尼托巴大学 政治经济学院,加拿大 尼伯市MB R3M 3V7)

当21世纪第一场资本主义危机使得三十年的新自由主义信仰受到怀疑的时候,昨天人们深信的新自由主义,带着疑虑勉强地转向它们前面的报应——凯恩斯——以期振兴颓败的经济。当然,这大体上是一种反射行为;当然,他们发现的凯恩斯是一个通俗化和曲解的凯恩斯;而且,当然,新自由主义的碎片甚至仍然阻碍他们认识这个被曲解的凯恩斯。

在世界范围内,这场危机同样让人们质疑1971年之后的世界货币解决办法,当时美国通过移除它的基础——美元对黄金的依赖——结束了战后布雷顿森林体系。被广泛赞誉为传奇的“黄金时期”的布雷顿森林会议被认为是凯恩斯主义。那些代替它们的特别安排——单方面强加的美元,与美元脱钩,作为世界实际意义上的货币——被某些人称为“布雷顿森林II”而被另一些人指责:它们将不劳而获的君主特权给予美国并把一种不公正的、非持续的、紧缩的货币统治强加给世界其他国家(e.g.Gowan 1999)。当经济危机使得人们开始质疑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长久性,但是新自由主义者却不允许哪怕是勉勉强强地向凯恩斯主义求救,新自由主义创造的“全球化的”、金融化的世界经济以及这种经济体系中占主要地位的美元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他们可能还抱着虚幻的想象期待美国领导的金融化世界经济会复苏。然而,呼唤新的“布雷顿森林”会将凯恩斯重新带入人们的视野。当然,人们还像新自由主义之前的经验求助;同时,很少有人还记得布雷顿会议正是凯恩斯在他关键的提议上受挫的地方;还有,人们对凯恩斯如何区别于“布雷顿森林II”存在疑问,更别提最初的布雷顿森林了。

在本文中,笔者的观点是在当前的经济危机中凯恩斯的相关性比那些广泛但粗浅的讨论更深。和Susan George(2007),George Monbiot(2003)and Joseph Stiglitz(2006)一样,笔者将凯恩斯在1944年布雷顿森林会议中最初的提议作为重构新自由主义后世界的经济和货币管理的起点。但和他们不同的是,笔者将从历史角度探讨凯恩斯战败布雷顿森林会议并认为今天来接受他的观点的条件更加成熟。另外,笔者还想使凯恩斯观点回到它们最初的一致性和统一性。因为人们对于布雷顿森林会议中凯恩斯的提议理解并不多;因为这些提议和他关于全体就业的国内经济管理观点不容易区别开来;因为放在一起的话,这些观点对于资本主义的批判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剧烈;因为对于凯恩斯观点的解释人们存在重要的分歧,尤其是那些想要将他吸收进他批判的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他的信徒和另外一小部分不同意这种做法的人;因为大部分的左派倾向于将凯恩斯简单地视为改革主义者而且不值得关注;因为凯恩斯提议在布雷顿森林会议中遭到拒绝的很多原因不清楚,所以本文的分析显得很有必要。

但是,也许更为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将凯恩斯观点放置于它们的历史语境中,目的是展现使得他的观点被拒绝的时代错误以及今天他为什么显得重要的原因。如果说在1944年一种批判性的使得人们可以接受他的提议的历史条件尚不存在的话,现在出现了。如果说1944年凯恩斯很不幸地超过了他的时代的话,那今天他就是我们的同时代人而让他重新讲话的时间也到了。这同时需要回顾一下我们现在所处的历史时刻。

一、世界货币危机

某段时间内,金融危机似乎使美元增值了。缺乏其他可靠的储备资产使得“安全飞行”进入美国金库,使得它们的利率进入复数区域。同时紧张的美国投资者将他们的投资从“新兴的经济”和现金集中的行业撤回。但在美元大会之下,世界其他部分持有美元的意愿,即借钱给美国的意愿,在急剧地减弱。从1971年开始,人们开始通过一系列的方法来说服他们持有美元,其中包括用美元进行石油交易、高额利率、股票市场泡沫、新兴经济1998年后对积累高额储备的冲动,以及最近美国房市泡沫。2008年经济危机标志着美国领导的“金融化”的终结,其中这些策略主要通过提高美元和美国统治的金融体系来延长美国的统治地位。

金融化延长了、甚至加重了基础的经济弱点。当它们导致70年代的“衰落主义”时,它们包括增大的收支逆差、下降的竞争力、下降的美元以及导致美国“关闭黄金窗口”的持续黄金外流。随着时间的持续,又出现了更大的贸易逆差已经依赖于低工资、高收入差距的金融化经济形式。

最近的金融政策的命运现在依靠于衰落的美国经济,而这正是它几十年来尽力避免的。在需求发展太缓慢的通货紧缩世界中,美国是这些急需市场的新兴经济“最后的市场”。美国超前消费而其他国家借钱让他们超前消费。但是,在工资停涨、甚至下降形势中增多的消费不得不依靠鼓励用贷款代替工资的金融结构。这从来都不是“扩大信用”而是以越来越苛刻的条件支持那些越来越没有能力偿还的人。最终,这个结构超越了美国人可以承受的限度而引发了2008年的“次贷”危机,当它的效应蔓延到更大的金融机构时,就成了广泛的金融危机。

因此认为金融危机导致经济衰退的说法是错误的。美国消费者没有能力消费——多亏了不景气的工资,不经济的经济中,金融化的伪装只会使其弱点更加恶化,而不是克服——不是危机的后果,而是危机的原因。但世界其他地方的经济,尤其是那些新兴经济也许无法从美国经济中“脱开”,因为它们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但美国经受的不成比例的影响不可能永远处于隐形状态。在这种情况下,金融化代替了真正的增长(只是在这一点上,英国可能超过了美国),而且有助于控制整个世界经济。这场危机是这种策略的因果报应。(Desai 2007,2008)

George Soros在2008年1月时预言说,“发达国家的经济衰退……现在在中国、印度和其他产油国也或多或少不可避免……一种很强的逆倾向……当前的金融危机与其说会导致全球经济衰退,不如说导致全球经济极端的重组,那时美国经济出现相对的衰退而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开始崛起”(Soros 2008)美元大会寿命不长,到了2008年末时,美元出现持续滑坡。2008年11月,G-20领导人在华盛顿开会,他们已经承诺改革全球金融机构“目的是他们可以更充分地反映世界经济中不断变化的权数,因而增强其自身的合法性和有效性”(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2008)同时,联合国会员大会主席命令成立一个改革全球货币和金融系统的专家组,以Joseph Stiglitz为首。凯恩斯如何和这些努力相关呢?

二、从历史角度解读凯恩斯

凯恩斯,像马克思一样,对古典政治经济作了历史论据充分的批判,而且,凯恩斯还批判了19世纪70年代兴起的新古典主义经济(Dostaler 2007)①。不同于马克思,凯恩斯的批判理论是从国家经济政治部门内部而不是外部干预政策讨论,这标志着资本主义在大萧条时期和灾难时期(1914-1945)的历史最低点。和马克思相同的是,人们对凯恩斯的误读到处存在:最糟糕的是Paul Samuelson,他将凯恩斯通俗化为一个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当这些昨天还在埋葬凯恩斯的人开始赞扬他的时候,他们在我们面前树立起一个凯恩斯,来为支援银行家寻找借口,而凯恩斯本人对此只有反对。

当我们将凯恩斯置于他的历史语境中时,我们发现一个不同的凯恩斯,他为国家和国际政策征战南北(Dostaler 2007),还有那些启发他思想的传统和疑问——他的思想领域广泛,不光是经济的,还是社会的、道德的——英国社会自由主义趋势进入社会民主范围之内而且他有很多追随者如J.A。Hobson,the Fabians,and Shaw(Clarke 1978)。这个凯恩斯与左翼凯恩斯主义和后凯恩斯主义比较接近。(Chick 1983;Davidson 1991,Tily,2007)虽然甚至他们也不是特别认同凯恩斯对资本主义非理性和不公正的批判,目的是带着他宣称的自由主义立场②进入更极端的方向。凯恩斯宣称挽救资本主义但值得质疑的是救回来的资本主义还是不是资本主义。

有些非平衡的理论家,即暂时论者也讨论这个凯恩斯(Freeman 2007)。像马克思或Sismondi,他看到了现实中的经济过程,结果无法确定而预期可能难以实现。因此,无法仅仅通过理性计算来解释行为:它们也受不确定性和对未来的恐惧的影响。金钱是关键的:“金钱的重要性在于它基本上是从当前流向未来”(Keynes 1965:293)。非暂时论的或“静止平衡”古典和新古典主义理论家依赖的概念是“实际交易经济”,其中金钱只是“实际事物和实际资产交易的中间环节”。相反,凯恩斯设想中的货币经济是“货币发挥自己的作用而且影响动机和决定”(Keynes 1971:XIII:408-9)。

最后,而且对我们的目标尤其重要的是,凯恩斯对古典政治经济和新古典经济的放任政策以及自由贸易观点是批判的——人们可以将这种观点称为世界性的——这种观点将资本主义世界从基础上理解为国家经济因此需要国家间的经济管理。相反,自由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轻视民族国家,“全球化”和“帝国”的修辞仅仅是他们最近的托辞(Desai,2008)。他们的资本主义世界形象依赖于19世纪的完全合乎逻辑的资本主义世界经济构想。但那种构想与帝国主义自由贸易意识形态(从来没成为现实)下的“英格兰扩张”的构想大同小异。

亚当·斯密从来没有接受这样一种世界性的构想(see Arrighi 2007;Desai,2009),而且,在19世纪,经济国家主义者如德国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和美国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和亨利·凯里开始挑战这种构想,他们的解决方案导致主要国家的经济增长——如美国、德国和日本——开始挑战19世纪英国的工业优势,后来鼓励反殖民主义和国家主义思想家。自由市场集中并加强了经济优势,虽然劳动分工使得某些国家生产的产品价值更高——通常是工业的。只能通过国家发展政策从政治上挑战经济优势模式。自由贸易思想,英国工业优势的人工制品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也受到挑战(Semmel 1960)。相对工业衰退将英国退化为一个经济衰退的国家,虽然她依然是实际上最大的可以承担最糟后果的帝国。③到20世纪初,布尔什维克关于不对等和组合发展的观点触到了这些现实但依然过多地集中在社会主义革命潜力方面以至于真正地在资本主义发展中对它们的角色进行理论化,除了几个特殊的事例(L wy 1981;Nairn 1981;Teschke 2003)。最近,Erik Reinert继续探索这条路线,并将其称为另一个大炮,他追溯到政治经济的开端以及它与理解20世纪资本主义的持续相关性,这种资本主义的基础是“发展国家”(Haggard 1990;Deyo 1987;Woo-Cumings 1999;Amsden 2001)。

从国内来说,流行的政治能量不断地涌向民族国家,这个过程在1914年到达顶峰,当时欧洲的工人阶级政党放弃国际主义,转而支持国家主义和战争,粉碎了第二国际。虽然当时很令人震惊,第二国际政党的做法多年来都是改革主义和国家主义的,即使它的修辞依然是革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Joll 1974;Schorske 1983)。1914年仅仅表明民族国家是Karl Polanyi称为的“双重活动”的主要场地(Polanyi 1957)——社会保护的应答运动,目的是抵抗市场对社会的腐蚀性效应。

凯恩斯对古典政治经济和新古典经济的批判是基于这个国家的和国际的世界状况的。同时他促进并加强了它。开创经济活动总量,他改变了这个学科,开发了一个新的分支:宏观经济学。同时他开创了一些国家收入计算,这种计算方法被战后的联合国国民会计采用。它击中经济政策制定和讨论过程的本质,以至于我们忘记了一点“直到发生了经济危机,美国才有关于雇佣水平和分布的有用数据。对此存在一种古典逻辑;但人们不会花钱搜集一些,从高级经济原来看来,不存在的信息”。国民收入表明各种产品和服务包括公共和私有的总生产价值。国民生产总值。And in companion tables,they showed the income derived therefrom by kind and source。后者需要足够才能收购谴责,这是没有人可以逃避的想法。而且,更具体的是,收入的存款可能用不完——表格中同样表明它们可能不会被投资产品消费吸收。而且很显然,收入的增加,比如政府支出,可以很方便地补偿任何投资消费或消费者借款的差额并且增加商品的购买和生产。(Galbraith 1971:245-6)

三十年的新自由主义无法将国民经济管理背后的猜想和做法移除。相关的福利国家,同样很难移除(Esping-Anderson 2002),为西方社会的需求垫上地板而且有可能解释当前危机和大萧条之间最大的差异。新自由主义者对放任政策的极度忠诚,但同时他们伸出这个凯恩斯主义的国民经济管理大框架中。当然,他们的目标不同,而且甚至途径不同:例如通过里根军事支出刺激需求,或者讽刺性的,通过格林斯潘的信用扩张。

三、极端的凯恩斯

凯恩斯对古典和新古典主义传统的批判是彻底的。这些传统说法将经济活动和雇佣作为给定的情况,而他则将其作为主要的有待解释的概念。他们远离失业问题,而他则强调失业的事实。他们认为储蓄是美德;应该得到利息,他则批判储蓄是一种“无用的投资者”的缺陷,应该通过将利率降低至零抵制这种行为并“让食利者安乐死”。他们厌恶和惧怕国家干预,而他则鼓励这种做法,并主张“对投资社会化”来取得全面就业。他们反对保护主义,他则主张国家经济。当金本位制度备受崇拜时,他揭露其偶然性以及政治操纵的现实。古典主义和新古典主义传统暗自假设存在一个自我平衡的市场,他们接受赛伊法则即供给创造相应的需求而且“没有需求就会崩溃”(Keynes 1965:19)。同时他们假定货币不起任何作用,因此很明显,储蓄和投资是一回事,危机是不可想象的。至多,他们只是建立了一套“全面就业情况下的分布理论”(Keynes 1965:16)。

凯恩斯将失业——在战争期间,失业率并不低——作为资本主义的主要问题并且他想表明这个问题可在资本主义内部解决。他努力在一种货币经济中创立一种生产综合水平以及就业综合水平的理论,这种货币经济中“对于未来观点的变化足以影响就业比例”(Keynes 1965:xxii)。为了保持经济中的全面就业需要消费和投资的有效需求(现行价格条件下的需求)达到什么水平:综合就业不受产量有效需求增加的影响(Keynes 1965:26)。将收入转化为有效需求决定于其水平、分布和消费比例(消费倾向)以及储蓄者的“流动性偏好”即他们愿意在一定时间段内放弃对未来资源的支配权,而不是使它们在市场中流动。

除了高工资、高就业水平和平均工资分配,足够就业水平那个取决于存款是否会投资于进一步的经济活动,或者在食利者典型的金融投资中保持流动性。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国家就需要进行干预。凯恩斯设想的国家干预的幅度并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同。

国家不得不通过税收方案、固定利率或其他途径对消费倾向实行主导性的影响。另外,银行业政策低于利率的影响足够决定最有利的投资比率。因此,我认为一种综合的投资社会化是保证全面就业的唯一途径;虽然这其中不排除政府当局与私人合作时采取的妥协和策略。

然而这不是国家社会主义或国家占有生产工具,也不是任何明显的资本主义。凯恩斯不仅设想了一种“政府传统功能之外大幅度的延伸”(Keynes 1965:379),而且他缩小了资本主义企业家的角色,他们与劳动力无异。企业家身份包括“企业家和他的助手的个人服务”(Keynes 1965:213-4)。这些发挥有益的作用,“预测资本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能产生的利润”,并且应该与食利者严格区分,那些“无用的投资者”,仅仅“预测市场的心理”(Keynes 1965:158;Chernomas 1984;Dillard 1948)。

食利者站在社会和“我们的科技水平得以让我们享受的物质文明水平”之间。照理说,利息是一种促进储蓄的刺激。但凯恩斯认为过度储蓄会阻碍增长而且“有效储蓄的程度取决于投资水平而投资水平受低利率的影响”(Keynes 1965:375)。因此,“我们的目标在于……提高资本量直到不稀缺为止,而且无用的投资者不再收取红利(Keynes 1965:376)。

这种事态和个人主义的某些措施高度一致,然而它意味着食利者的安乐死以及资本家剥削资本缺货价格的渐增的压迫力量的安乐死。今天的利息和地租一样不鼓励任何真正的牺牲……

一旦个人消费倾向促使全面就业中的新储蓄在资本足够充足之前就停止了……依然有可能的是:国家机构组织的公共储蓄保持一定水平,使得资本累计到足够的水平(Keynes 1965:375-6)。

在国际问题上,凯恩斯抨击李嘉图自由贸易的概念,推崇“比1914年更大程度的国家自给自足和国家间的经济隔绝”。第一次世界大战表明这种政策会最大程度地“促进和平而不是相反。任何时期的经济全球主义对于抵制战争都不是特别奏效”(Keynes 1933)。他清楚地看到“自由贸易”和帝国主义之间的联系:

保护一个国家现存的国外利益、获取新的市场、经济帝国主义的进步——这些都是志在获取最大程度的国际专门化和最大程度的资本地理分布的做法中不可避免的部分。

必要的做法是“逐渐将……生产者和消费者归入同一个国家的、经济和金融的组织内部”。

据经验观察,我们可以证明大多数的现代大生产过程可在大多数国家内部进行而且生产效率也相差无几。另外,当财富积累时,与住房、个人服务和当地消遣等非国际交换项目的内容相比,初级产品和制造产品在国家经济中发挥的作用较小。初级产品和制造产品价格的某些增长对于国家自给的影响比起这种做法的优势并不算什么。总之,国家自给自足,虽然有些代价,可能会成为我们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承受的奢侈。

凯恩斯同时反对“利率在正常金融力量的作用下在全球范围内处于同等水平的导致风险的制度”——因为这将阻碍利率的降低和食利者的安乐死,而这两项都是阻止资本主义愈发猖狂的必要步骤。

四、凯恩斯最初的提议

什么样的世界经济管理最有可能促进国家经济政策的实行?凯恩斯在这方面的思考在Indian Currency and Finance(1913)中已初显端倪——对于货币的理智管理来促进实际经济中的活动水平。继而,他批判了1914年之前的金本位和战争时期重建金本位制度的努力,这种做法蔓延到今天。④和马克思一样,(Freeman 2004),还有西美(2004),凯恩斯将货币看做国家和社会的产品,而不是自然创造。(见Ingham 2004)

凯恩斯反对黄金或者其他任何“可自由兑换的世界标准”因为它们的自主功能——即贸易逆差可自动通过逆差国家的黄金外流来解决,它们的汇率和价格会降低,并且/或者刺激出口——这有赖于货币的不可信的质量理论。这些安排是典型的紧缩做法,将“调整贸易和支付失衡的主要负担强加给全球贸易支付差额中处于债务人位置的国家——即在此语境假设中处于弱势的国家、与世界上所有剩余国家的总和相比当然更小的国家”(Keynes 1980:27)。另外,调整“对于债务人是强制的,对于债权人是自愿的”。而且,只要调整通过汇率来记性,它只有通过“减少进口国际价格”来刺激出口(Keynes 1980:29),这样一来本来就处弱势的经济需要承受无正当理由的社会和经济重负。

总的来说,金本位制度使得流动性扩张取决于发现和生产黄金的异常行为,而不是贸易增长的速度。似乎这种情况只在19世纪时昙花一现过,当时新矿藏的发现与生产扩大保持一致,这在金钱作为货币的短暂历史中极其少见(‘Auri Sacra Fames’Keynes 1963;Vilar 1991)。然而在伊丽莎白时期,仅有的另外一次:金属标准似乎自动行使功能,“来自新大陆的白银的大量供给正使得通货紧缩变为通货膨胀(带来另外一种邪恶)”(Keynes 1980:30)。

今天有另外两种对金本位的反对意见。第一,随着经济和金融的统治权转到了美国,凯恩斯清楚地看到采取金本位制度会将英国的经济命运交至美国手中,受美国经济发展和决定的影响(Dostaler 2007:211)而且很难保证国内就业和价格水平的稳定。第二,与金本位制度一致的自由资本主义活动可能造成主要问题。而在19世纪时,伦敦作为海外投资金融中心的地位对于黄金流入的“第一步转化不是价格和工资的变化,而是债权人国外投资的变化”(Keyes 1980:30)(不经意的,同时将“调整的义务从债务人转到债权人”)(Keynes 1980:21),而在战争期间,盟军之间最终来自美国的、非用于生产目的的贷款结构和那些甚至从贸易逆差国家流入美国的难民和投机资本造成的综合问题,预示着灾难的来临。“最明显的是资本基金的流动一定要进行规范”(Keynes 1980:31)。虽然黄金仍然是世界储备的主要元素,它无法构成当今世界货币秩序的基础,当今世界比19世纪时期无疑更富有也更多变。

无法成为不断扩张和变化的世界经济货币的一个可行的基础,黄金已经是一种“野蛮的遗迹”(Keynes 1963:179;See also Keynes 1999)。在战争时期,它就已经成为一种“管理通货”……由于大多数国家已经放弃金本位。金属的供给,如果它的主要使用者限制它的实际用途,那么就会出现较大的冗余。美国无法让黄金回归其原本价值,因为它无法面对自己标准的贬值。因此,它不得不付出昂贵的代价:将Rand的矿工辛苦开采出的黄金埋入华盛顿的金库中。结果今天的金本位只有“人造的”价值,它未来的命运几乎完全依赖于美国联邦储备金侦察小组的政策。(Keynes 1963:175-6)

实际上,Marcello de Cecco只是将凯恩斯关于金本位不可操作性论断的逻辑进行延伸,他指出在各个民族国家都为了获得增长而竞争时,金本位很难在全球范围内“自动”发挥作用。

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些进行货币改革的人会想到将他们的国家与一个国际货币系统接轨,这个系统会自动创造一种国际经济精华,基于各个国家不同的价格和利率……各个国家在采取经济政策时都是出于最大程度地满足统治阶级利益的考虑。他们在权宜之计时赞成固定利率,在有可能的情况下赞同连续的贬值。他们也不害怕改变路向如果他们觉得有必要的话。另外,他们采用不确定的、非常自相矛盾的经济政策——像今天那样。因此假定在我们考察的时间段和我们今天的货币政策存在重要的质的区别的做法是容易产生误导的。(De Cecco 1984:60-61)。

凯恩斯第一次提出代替黄金作为世界货币的提议于1923年出现于Treatise on Money,他最初的布雷顿森林提议,于1941年和1942年列成提纲并被英国官方政府采用,是基于对以上观点的修改和展开而来的。正像Geoff Tily指出的那样,它们要经历“两个阶段的分解”:“首先,在布雷顿森林会议上,凯恩斯的提议被与金本位无异的非弹性交换系统冲淡”,虽然最终的协定“有助于保留资本控制”。“其次,70年代初布雷顿森林的分解以及70年代和80年代初的金融自由化”(Tily 2007:8)。

凯恩斯最初的提议仅仅只是雄心壮志。国际贸易收支的破裂以及经济活动的萧条只需要这个。它们只在为世界提供增长和贸易水平需要的国家和国际流动性。国家政府当局可以自由控制国内生产结构,尤其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实行全面就业和进步的社会政策。今天,他计划中的三个重点值得我们注意:为了避免过度责任而实行的金融抑制或资本控制,让贸易顺差国家和逆差国家都承担调整的负担,一个多方管理的世界货币(不单是某个国家的货币)来解决贸易失衡。这三个特征不仅是当时最具创新的,而且它们被拒绝表明布雷顿森林的失败之处,而在今天看来,它们对于解决处在所谓的“布雷顿森林II”活动体系中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更加有效。

经济活动的复苏有赖于国家经济管理的自主性,而资本控制是关键。资本移动的自由是旧的放任制度的关键部分,而且它假定,在全球范围内统一利率的做法是有好处的。即它认为如果英国促进全面就业的利率比澳大利亚的低,那么就没有理由不去这样做:将英国所有的存款投资到澳大利亚,subject only to different estimation so risk,直到澳大利亚的平衡率与英国一样低。笔者认为国内经济的整体管理取决于无需参照世界其他国家自行设定利率的自由度。资本控制是这样做的必然结果。(Keynes 1980:149)。

资本控制包括在最后的布雷顿森林协定中而且因为50年代和60年代促进高速增长而收到赞誉。在70年代和80年代,各个国家相继实行。与新自由主义的看法——这将导致金钱从“资本富余”国家流入“资本贫乏”国家,那个十年实际发生的是资本从南向北流动。确实,布雷顿森林II的高利贷秩序(紊乱)、自由、愈发投机的资本移动、巨大的贸易收支失衡的积累以及低增长率都可在凯恩斯分析的基础上进行预测。

凯恩斯对于贸易收支的提议旨在避免一些不能成立的失衡,这些失衡会通过将通货紧缩作为“调整”过程的一部分强加给债务人,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80年代和90年代强加的“结构调整”大同小异。凯恩斯的解决方法无比地简单:使得持续出超丧失吸引力。他提议成立具有独立货币的国际清算同盟——‘班克尔’——其价值“会以黄金位标准固定下来(不是不可改变的)并作为黄金的等价物被接受”(Keynes 1980:111)。每个国家都应有与自己的贸易需求成比例的透支能力。班克尔可用于计算国家之间的交易以及它们的顺差和逆差,它的适用范围是世界水平,因此可以取消国与国之间的地位悬殊。年终时赊方和借方差额都要计算利息,这是一个让各国每年平衡贸易的做法。通过不允许成员国在没有董事会批准的情况下,一年内借方差额超过特定的比例(25%),逆差的现象得到抑制。当出现这种逆差时,调整方案包括国民经济重点项目方面的灵活调整,允许国家使货币贬值5%。当较大的逆差出现时措施更严峻:要求国家货币贬值5%,控制它的资本外部活动并且在一年内借方差额超过一半限额时放弃一定比例的黄金储备;要求采取措施修整贸易结构并在较大的持续借方差额中将其宣布为失职。

然而,国际清算同盟计划认识到一些国家的逆差时另外一些国家顺差的方面而且它对持续贸易顺差的抑制包括保证贷方余额无法被转换成黄金(意味着债权国只能积累班克尔余额)以及对这些贷方余额收取利息(Keynes 1980:118-9)。另外,这些提议说明:

至少平均一年贷方余额超过一半限额的成员国需要与董事会讨论(但最终决策权在自己手中)采取何种手段比较合适,可以恢复其国际余额的平衡,措施包括:——(1)扩大国内信用和国内需求;(2)依照班克尔对当地货币进行估价或者提高现金工资;(3)减少过多的关税和其他阻碍进口的障碍;(4)为落后国家的发展提供贷款。(Keynes1980:120)

最后,作为非特定国家的货币,班克尔不会给任何国家货币铸造的特权。它也不会让世界货币成为某单个国家国内优先权的人质,也不会给那些发行国际货币的国家任何特殊的责任。在这一点上,凯恩斯明显缓和了美国的恐惧,甚至他回避了他们掩饰追求自我利益的野心。

这样一种观点是没有根据的:这些提议的目标在于让美国成为全世界和美国自身的摇钱树。实际上如果想获取持续的成功,我们要做的是相反的事情。这个计划不要求美国或任何其他的国家提出任何一种他们自己选择使用的货币。这个计划的本质在于如果一个国家有一个有利的余额,而且它不打算用作购买商品或服务或做任何海外投资,这个余额可供联盟使用——非永久性的,但只要该国没有为它派任何用场,联盟就可使用。(Keynes 1980:276)。

英国货币在这方面发挥的作用相对较好因为英国资本历史进化形成的一个特定的结构,尤其是它内部的金融资本的地位(Ingham 1984),甚至这个结构也需要一个帝国的支持和某些偶然的历史因素。国家经济管理的地理政治学的和经济学的构造(以及国际经济竞争),已经让黄金—英国货币标准不可行。大体上向内的、大陆大小的美国经济,即使它相对较大的规模,也不能胜任这个角色。由于非殖民地化增加的新参加者、战后重建和发展的需求意味着国际货币不再可以是单个国家的货币。

熊彼得曾经写道“凯恩斯的建议首先总是英国的建议,扎根于英国的问题”(quoted in Skidelsky 2000:293)而且人们可以提出反对意见如凯恩斯只是为英国的利益着想。然而,既在贸易逆差角度也在金融逆差角度为一个国家说话(情况因为非殖民地化会恶化),他比美国发言人代表的利益更广泛,美国是当今世界最大的经济强国,其制造业占全球40%,生产总值的50%,全球最大的债权国,由于战争和过去三十年积累的黄金,美国黄金储备占全球的70%。

五、美国霸权的虚荣

凯恩斯最初布雷顿森林的提议是他最完善的经济理解,基于几十年来批判性的、颠覆性的工作。“这些提议也许基于政治理由被拒绝了;但在经济的场地上,它们永远不会被拒绝或有所争议。”(Tily 2007:79)。当时导致凯恩斯被拒绝的正是美国权力的构造。

这个协定不仅受到凯恩斯基本理论的影响,而且还有美国期待采取新的金本位制度作为解放贸易途径的渴望。如果说存在什么意识形态的话,是摩根索将金融势力集中于华盛顿的决定。(Skidelsky 2000:p.357)

凯恩斯自己在满心乐观和充满希望地进入谈判后,越来越忧心忡忡了。

处于顶部的美国人看起来完全没有国际合作的概念;因为他们是最大的合作伙伴,他们认为他们事实上可以在每个方面定调子。如果说他们懂音乐那还好,但不幸的是,他们只是外行。⑤

他们不懂的音乐就是国际主义音乐。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让美国成为世界上极具统治地位的经济和金融势力,占世界近50%的制造业,70%的黄金储备。它不想放弃在20世纪发挥英国在19世纪发挥的那种角色(Desai 2007;Bacevich 2002;Williams 1972)——即作为世界领先的工业帝国行使霸权,向世界提供类似世界货币的“公共商品”(Kindleberger 1975:Arrighi 1994)。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它这样做:它在20世纪中叶对世界其他国家经济和金融上的统治甚至比19世纪的英国更胜一筹,虽然它没有广泛的殖民势力,它行使的非正式帝国主义是令批判人士瞠目的。

正是这些方面——一个国际货币和债权国、顺差国在调整负担中分担责任——对凯恩斯式的国家经济管理很有必要的方面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最终计划中省去了。更糟的是,随即,世界货币基金组织代表的最低程度的多边特征让位于美国的“领导地位”。美国在二战之后的话语充斥着利他主义,但美国的行动目的在于保证美国的利益以及美国经济持续的扩张以保证它在世界中相对的权势地位。马歇尔计划援助,通常被看做文明和利他主义的举动,使得美国扩大的战时经济一路叫嚣打败了西欧的共产主义。对美元提供的黄金支持,通常被当做是用巨大的黄金储备服务全球,其实就是简单的权宜之计:将战争期间难民流入时积累的黄金储备派个用场而已。一个美国的参议员说到,它“除了商业价值之外,别无它用。将几十亿的黄金放在这个大的计划中,美国只是企图对黄金的价值进行回收再利用”(quoted in Hudson 2003:150)。然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揭露美国霸权和以美元为中心的货币秩序是不可避免的,恰恰是因为在企图建构它的帝国秩序时,美国忽视了国内外紧急的现实境遇。

首先,比英国更名副其实的是,美国还是一个国家经济模式,因此它注定无法承担通货紧缩的后果,它无法做到英国在19世纪时所做的事情,因为当时对于国家经济政策的舆论压力比现在小。到20世纪中叶,美国需要根据1948年的凯恩斯式的雇佣法,或者说,必须在保证国内就业水平的条件下运行经济而这经常直接与保持美元价值的目的相冲突(Calleo:1982)。确实,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可接受性在1958年布雷顿森林协定货币转换开始全面开始时就陷入麻烦之中。在60年代,美国的经济扩张政策导致了通货膨胀而且越来越多的欧洲国家需要黄金而不是估价过高的美元。开始人们通过创造“黄金总库”来阻止黄金外流,但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关闭金库窗户”以及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终结(Hudson 2003)。

当然,国内通货膨胀不是仅有的问题:作为一个国家的,而不是正式的帝国主义或殖民地经济,美国面临三个问题:第一,英国货币的世界范围可接受性来自伦敦作为金融中心的事实,当时大英帝国的贸易顺差都转化为英国的资本输出,美元可以成为世界流动性的基础的唯一途径是美国持续出现贸易逆差,为世界提供美元。同时,像Robert Triffin指出的那样,世界美元数量增加到没有足够的黄金支持它们,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是,“特里芬难题”的另外一个方面是如果逆差停止,世界的流动性会太少。

特里芬难题伴随着第二个问题:美国是在国民经济和市民(作为战斗力量)基础上行使其帝国主义责任,而不是一个帝国基础上(为殖民战争而战的殖民地臣民),如19世纪的英国。在50年代和60年代,当它仍然贸易顺差时,它的收支平衡经常出行逆差,表明它的出口收入无法为它的帝国责任提供金融支持,这加剧了美元在60年代的困境。一段时间内这些逆差被看做是对系统有利的,为世界提供流动性,而且世界仿佛需要越来越多的美元,甚至在1960年还抱怨过“美元短缺”。但是,到60年代,美元短缺已经成为美元过剩了,全球通胀的美元过多。

最后,缺少一个正式的帝国也意味着和英国不同,美国不能获取一个正式帝国可以获取的资源在70年代初国内经济力量不足时来支持它的货币。美国竞争力的丧失以及随之而来的贸易逆差使之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债务人而非债权人,而英国在19世纪、19世纪70年代工业相对衰退时到1914年期间的几十年内一直是全球最大的债权人。而美国在1971年后采取的一系列让世界其他地方接受美元的措施,在今天的危机中,看起来无法持久,它的末路也不远了。

再经考虑,很明显,英国在19世纪时的统治地位和美国在20世纪中叶的统治地位都是国际资本主义秩序进化过程中特殊情况的产物。英国统治世界经济的原因在于它是第一个工业资本主义国家,当时那些前资本主义和前工业社会生产者生产一些农业产品和相对原始“制造品”或手工物品。

然而,如我们观察所示,它的工业化导致了国家赞助的工业化努力之间的竞争而且19世纪末期这些国家一旦工业化了,英国的霸主地位就打了折扣。更可能的是,美国的经济和金融统治地位更加离奇。虽然它幅员辽阔,它称霸的原因在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对其他资本主义国家造成的损坏以及对美国经济的促进。在1939年到1945年期间,美国经济增长翻倍(而且虽然后面出现了增长的“黄金时代”,从来没有翻倍增长过)。一旦西欧和日本60年代末从战争阴影中恢复过来,美国的地位也受到威胁。从那时候开始,其他国家开始工业化,而美国和其他国家可以统治世界经济和金融安排的可能性仿佛不存在了。国际合作而非霸权才是唯一的出路。凯恩斯的最初提议是这条出路最好的起跑点。

注释:

①解释凯恩斯很大一部分困难来自我们按照阅读政策讨论中的干预的方法来阅读这样一个深谙历史时刻特殊性的思想家,并把他的作品当做理论。他思想的底层是道德的、政治的而非“理论的”。我对这点的认识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和Victoria Chick的对话。

②Dostaler 2007既记录了他对马克思的“过敏症”也记录了马克思在关键点如货币理论中的真知灼见

③有很多文献讨论英国的相对衰落。见Hobsbawm 1968,Gamble 1994,Leys 1989,Anderson 1992。这些文献讨论在20世纪80年代达到顶峰,当时有人认为这些问题已经被“全球化”取代但它们依然死灰复燃,如果说报纸还能给予点信息的话。虽然全球化来临,这些问题持续出现,见 Coates 2005中的出色分析。

④FT,‘Gold is the Only Alternative’.

⑤J.M.Keynes,The Collected Writings of John Maynard Keynes,London:Macmillan,1971-89 (30 Vols.),26,p.217.Quoted in Gilles Dostaler, Keynes and His Battles,Cheltenham:Edward Elgar,2007,p.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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