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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总体生产视野下的消费社会批判

2010-08-15覃志红

河北经贸大学学报 2010年2期
关键词:鲍德里亚资本主义马克思

覃志红

(河北省社会科学院 哲学研究所,河北 石家庄 050051)

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飞速发展,当今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物质财富迅速增长,消费的性质和形式都发生了重大变化。针对现代社会大众消费对社会经济、政治、文化,个人心理、行为以及整个社会结构、意识形态等各个方面的深刻影响,“消费社会”概念应运而生,并成为许多学者描述和解释现代社会和人类生活图景的一个重要分析工具。在消费社会,生产的基础性作用受到普遍质疑,马克思生产理论遭遇严峻的挑战。法国后现代理论家鲍德里亚基于其消费社会理论,将马克思生产理论称为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同谋的“生产之镜”,认为只有打破它,才能跳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面对当前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消费社会再度被用来理解和说明这场危机,一些人甚至把重整消费看作是摆脱危机的根本出路。因此,如何看待消费与生产的关系就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要的时代课题。

一、马克思总体生产思想的批判逻辑

资本主义社会是历史上最发达、最复杂的生产组织,要对它进行彻底的批判,必须有科学的方法。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经历了从宗教批判到政治批判,再到经济批判的发展历程,最后深入到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这一从对“副本”批判转向对“原本”批判的过程,也正是马克思唯物史观创立的过程。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这一“原本”进行批判的过程中,总体生产思想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马克思总体生产思想是马克思经济学研究和哲学研究相互结合,相互促进的理论产物。这一思想是对古典政治经济学在生产问题研究上的一种超越,同时也在唯物史观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马克思看来,“生产是总体”[1](P23)。生产的这种总体性不仅体现在生产的内容上,还体现在生产的过程、结构、环节及其社会功能上,表现为一种总体生产观。就生产内容而言,它强调生产是社会生活中全面的、连续不断的实践活动,既包括物质生产,也包括精神生产、人自身的生产和社会关系生产等非物质生产;作为一种理论方法,它强调一种在关系、过程和系统中来研究和把握生产的总体性方法;在理论功能上,它既是探寻历史源头的重要理论工具,又是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批判的基点和中介,更体现了对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深层价值诉求。

按照鲍德里亚的看法,马克思的生产理论中所强调的批判资本主义、解放生产力,实际上只是一种革命理论的幻觉,是生产的幻象。他认为马克思并没有超出资本主义的生产意识形态,只是用另一种生产合理性取代了当下资本主义的生产合理性,而生产合理性正是资本主义的本质规定。他通过借用拉康的“镜像”理论,认为马克思是在生产的幻象中看待资本主义社会的,只要不打破生产之镜,我们就不能真正地跳出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找到解决当下问题的替代性方案。[2](P304-305)鲍德里亚的这一看法,实质上是将马克思生产理论等同于工具理性,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其对生产的片面理解,即仅仅从一般的效用角度,从单纯的物欲满足的程度来理解生产。而马克思总体生产思想很重要的一个方法论就体现在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辩证统一的内在结构关系的把握上。在马克思那里,生产力并非一种外在的神秘力量,也不是当作一个孤立因素来看待的,而是始终与社会、历史以及人的发展一起加以综合考虑的。作为人类本身的实践能力,它的发挥与实现取决于人类的“社会形式”和“社会条件”等。马克思也从未孤立地、抽象地来谈生产关系,而是始终与生产力相结合,在具体的生产活动过程中来考察具体的生产关系。“我所得到的、并且一经得到就用于指导我的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可以简要表述如下: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适应的现实基础。”[3](P82)同时,他还把生产力和社会关系看作社会的个人发展的不同方面,指出:“生产力和社会关系——这二者是社会的个人发展的不同方面——对于资本来说仅仅表现为手段,仅仅是资本用来从它的有限的基础出发进行生产的手段。但是,实际上它们是炸毁这个基础的物质条件。”[4](P219)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主要是通过对其生产方式内在矛盾的分析展开的。在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原本”批判的过程中,从资本的直接生产过程到作为资本主义直接生产过程补充的流通过程,再到资本的分配过程和分配关系,以及资本运动过程作为整体考察时所产生的各种具体形式,马克思设计了一条以资本的总体生产过程为线索的批判逻辑。

在《资本论》开篇,马克思就把“庞大的商品堆积”看成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感性显现。但是马克思没有停留在这一感性显现,而是从生产商品的劳动二重性的分析出发,建立了科学的劳动价值论,在此基础上科学地回答商品、货币、价值、资本之间的复杂关系,从而揭示了资本生产与再生产的秘密。关于资本的实质,马克思指出:“资本显然是关系,而且只能是生产关系。”[4](P518)同时,资本还体现为一种过程,永不停息地运动与增殖是其固有的本性。“资本决不是简单的关系,而是一种过程,资本在这个过程的各种不同的要素上始终是资本。”[4](P213)马克思不仅从生产、流通的全过程来把握生产,而且把生产看作一个连续不断的运动过程。从这种总体性和连续性来看,资本剥削的秘密就可以发现了。资本的秘密不在于一个简单的生产过程,而在于连续的生产总过程,也正是在这样一个总体生产过程中,资本才得以保持其生命力。资本自身的不断增殖推动生产力发展的趋势本身又表现为资本的限制,而且是资本的生产所特有的限制,这种趋势同时又与资本狭隘的生产形式相矛盾,因而把资本推向解体。这种趋势使资本同以往的一切生产方式区别开来,同时意味着,“资本不过是一个过渡点。”[4](P34)因此,取消限制或者说同限制作斗争,成为资本的特有的经济发展方式,而资本生产的内在矛盾也就成为了经济危机的深层根源。

与当代西方学者从经济、政治批判转向文化和哲学意识形态批判的“自下而上”的逻辑路径不同,马克思则坚持从对文化和意识形态的批判转向对现实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这一“自上而下”的逻辑进路。也就是说,马克思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批判没有停留在社会意识形态领域,而是深入社会的生产实践中去寻找异化产生的深层原因,并在后来的政治经济学的批判研究中揭示出,社会生产实践作为人类最基本的实践活动,在它的最初发展中就已经埋藏了导致后来世俗社会自我分裂的最根本的原因,这也就使得他的意识形态批判更为彻底。与其他西方学者相比更高明之处在于,马克思既能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联系起来考察,同时又能将二者区分开来进行评价与分析,进出游刃有余。这其实正是坚持了一种生产的自我反思的批判态度。马克思这种基于生产内在矛盾的总体生产的批判逻辑并不是走向取消生产之矛盾的生产虚无主义,批判的生产其实内在地包含着生产的重构。这种生产的自我反思不是来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生产在特定历史阶段上的表现方式,而是生产的内在结构使然。因此,与其如鲍德里亚所言,资本“玩弄”生产,而后又抛弃生产[5](P51-52),倒不如说正是总体生产内在的批判逻辑决定了,资本将最终被生产所抛弃。

二、消费作用的凸显并没有离开总体生产的逻辑

在鲍德里亚看来,“我们处在‘消费’控制着整个生活的境地”[6](P6)。鲍德里亚指出,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消费本身已经成为一个独立自组织的系统,一切物品都变成了具有文化符号意义的商品。在消费社会,人们的消费行为从一种经济行为转向一种文化行为,消费活动已经摆脱了对物的使用属性和功能的消费,进入了一种符号消费。“消费的主体,是符号的秩序。”[6](P226)鲍德里亚由此认为,在消费社会,物质生产已经被媒介生产所取代,如果说在物质生产中,实体性的东西是基础,而在媒介生产中,符号的差异关系以及被符号差异关系所生产出来的意象,构成了主导的内容,这时物质生产的逻辑已不再能够作为理论分析的基础了。因此,他主张用消费逻辑甚或符号逻辑取代马克思的生产逻辑,唯此,才能探索出当代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新范式。

诚然,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里,消费的形式、内容及其社会作用都与马克思那个时代有了显著的不同,受时代所限,马克思没有也不可能对这种新变化做出如鲍德里亚等人这般专门的、精确完整的考察。然而马克思有关消费的论述散见于他的著作中,特别是在《资本论》及《政治经济学批判》中,马克思更是对生产与消费间相互依存、相互转化、互为媒介的辨证关系做过精彩的论述。

在马克思看来,生产、交换、分配和消费是统一的,它们共同构成了人类社会生产的总体。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指出,“无论我们把生产和消费看作一个主体的活动或者许多个人的活动,它们总是表现为一个过程的两个要素,在这个过程中,生产是实际的起点,因而也是起支配作用的要素。消费,作为必需,作为需要,本身就是生产活动的一个内在要素。但是生产活动是实现的起点,因而也是实现的起支配作用的要素,是整个过程借以重新进行的行为。”[7](P31)生产就它的一切要素来说也是消费行为,即个人的活动能力、生命力的消费和生产资料的消费、消耗。但消费直接也是生产:一方面,产品只有在消费中通过满足人的需要、确证人的本质才能最终得到实现;另一方面,消费也创造出新的生产的需要,在观念上提出生产的对象,把它作为内心的图像,作为需要、动力和目的提出来。与此相应,从生产的方面来说,生产不但为消费提供材料提供消费的对象,而且赋予消费以规定性,使消费最终得以完成。因而生产和消费始终是统一的。所谓消费社会,可以简单地说,是一个以生活必需品以外的消费为主的社会。消费的真相在于它并非一种享受功能,而是一种生产功能,集体功能。当我们将消费纳入总体生产的视域中,就会发现,消费社会的出现,有其深层的社会生产背景。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西方国家“福特主义”生产方式占据了主导地位,所谓“福特主义”是指以福特公司为代表的建立在流水线分工基础上的劳动组织方式和大批量生产模式,它极大地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也部分地提高了工人的工资水平,从而使整个社会的消费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需求调节成为保持国民经济增长的主要政策手段。这种生产方式的特征是标准化与集中化:大规模的工厂与投资、死板的机械化生产线、僵化重复的劳动过程,以及所谓“科学化管理”。然而,20世纪60年代末期,福特主义生产模式却面临着空前的危机,70年代后半期以信息技术、微电子技术为先导的第三次科学技术革命,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企业之间关系、国家与企业之间关系、劳资关系发生剧烈的变动,产生了许多新变化、新现象、新特点、新问题以及新的发展趋势,即许多学者所说的“后福特主义”。“后福特主义”意指一个历史性的转变,在其中,新的经济市场与经济文化原则上已经被建立在新型消费者基础上的信息技术手段所开启。与福特主义相反,后福特主义时代通常与更小型、更灵活的生产单位相关,这种生产单位能够分别满足更大范围以及各种类型的特定消费者的需求。这个概念所标识的中心过程包含:大工业或重工业的衰落,新兴的、小型的、更加灵活的、非中心化的劳动组织网络以及生产与消费的全球性关系的出现。它的核心特征之一被认为是关于生活方式以及不同消费实践的多元政治的兴起。[8]后福特主义用范围经济取代了福特主义的规模经济,用柔性管理代替“泰勒制”的理性管理,[9]把一切商品符号化,把一切符号商品化,以此扩大消费的范围,加快消费的步伐,为当代消费社会的形成与运作提供了强大的动力。然而无论是福特主义生产方式还是后福特主义生产方式,仍旧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依然遵循着资本生产的逻辑。

资本作为生产逻辑在特定历史阶段的体现,其普遍趋势就是把一切纳入自己的体系,并摧毁一切阻碍其发展的限制。资本的这种趋势类似于涡轮效应,在这种效应作用下,资本在一切地方使生产方式服从自己,受资本的统治,因此它要求生产的高度连续性和统一性。它“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扩大需要、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交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1](P393)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在论述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相对剩余价值条件下的消费特点时曾指出,这种生产“要求在流通内部扩大消费范围,就象以前[在生产绝对剩余价值时]扩大生产范围一样。第一,要求扩大现有的消费量;第二,要求把现有的消费推广到更大的范围,以便造成新的需要;第三,要求生产出新的需要,发现和创造出新的使用价值。……获得的剩余劳动不单纯是量上的剩余,同时劳动(从而剩余劳动)的质的差别的范围不断扩大,越来越多样化,本身越来越分化。”[1](P391)由此可见,消费社会消费范围的扩大,消费作用的突出,实质上是资本生产效率提高的一种表现,也是促进资本生产效率进一步提高的必然要求。随着物质产品的日渐丰富而人们的“有限”需要达到饱和之后,如何激发人们的消费“欲求”则成为资本运转的关键。为了实现资本的无限运动和增殖,“同样要发现、创造和满足由社会本身产生的新的需要。培养社会的人的一切属性,并且把他作为具有尽可能丰富的属性和联系的人,因而具有尽可能广泛需要的人生产出来——把他作为尽可能完整的和全面的社会产品生产出来(因为要多方面享受,他就必须有享受的能力,因此他必须是具有高度文明的人),——这同样是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的一个条件。”[1](P392)现代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依靠“信息化”的方式实现了对消费需求的无限开拓,并通过对消费需求的无限激发保证了自身持续的繁荣与发展。因此,消费社会在实质上发挥着资本生产媒介的作用,这其实不过是资本逻辑运转的必然,从消费作为总体生产的一个重要环节来看,这其实是扩大资本流通范围,加快资本流转速度的现实需要。

三、符号消费的实质是一种精神消费

鲍德里亚认为,“消费并不是一种物质性的实践,也不是‘丰产’的现象学,……它是一个虚拟的全体,其中所有的物品和信息,由这时开始,构成了一个多少逻辑一致的论述。如果消费这个字眼要有意义,那么它便是一种符号的系统化操控活动。”[10](P223)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消费应该被看作这样一个过程,即在那里符号价值被巨大地消费着,商品的拜物教不仅仅是一个某种有声望的商品的计划和投资的过程,而且是关涉着整个社会名望与差异系统的拜物教,这就是“符号拜物教”。这说明,消费不是个体的自主行为,它一开始就被纳入一个具有符号交换的生产交换系统中,是一种带有阶层、地位等区分性质的集体行为。

应该说,鲍德里亚的符号消费理论有其合理之处,因为它反映了时代的变化。同时,鲍德里亚对消费社会的这一分析也是尖锐的,他由原来的“商品拜物教”批判过渡到“符号拜物教”批判,使符号学从属于社会批判,以揭示现代社会的意识形态渗透。这是鲍德里亚对西方异化批判理论的进一步发展,这也正是他的“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任务。可见,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统治在私人领域不再通过镇压方式来完成,而是通过家庭、学校等机构,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并通过塑造主体来完成。消费时代大众消费时尚的行为正是消费意识形态的普遍化,如果大众以为在消费行为中有一个独立的主体在做决断和选择,那其实只是一种主体的幻觉。然而,如果就此认为,在消费社会符号消费完全处于主导,并认定它已经脱离生产的逻辑,则是有问题的。

总体生产并非仅指物质生产,而应是物质生产与非物质生产的统一,这是马克思总体生产概念的题中应有之义。但是,在马克思的时代,在整个资本主义生产中,表现为非物质产品的生产劳动的比重还是微不足道的,而且,那时的文化还没有产业化,产业也还只是局限在工业领域,所以当时作为马克思批判中介的生产主要是指创造资本又服从于资本的资本主义工业生产,主要是经济意义上的物质生产。但是在今天的信息时代,由于科学技术革命的迅猛发展,非物质生产劳动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比重有不断上升的趋势,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也日益突出。在消费领域,体现为消费不仅仅是对直接产品的消费,更多的体现为对精神和文化产品的消费。因此,鲍德里亚所说的符号消费,其实质是一种精神消费,它的满足既需要物质生产也需要非物质生产,在很大程度上是对社会精神生产产品的消费。在信息化的发展趋势下,商品生产已不是一个纯技术、纯物质性或功能性的标准,而是一个经济与文化符号结合的建构过程。符号消费可能并没有增加多少物质性生产要素投入,甚至对物质要素、能源、环境等自然资源的依赖日趋减少,反倒是对知识、信息、精神创造力、文化传统的挖掘、利用与开发,成为了提升商品价值、创造社会财富的重要途径。而在信息、传媒等成为高利润产业的同时也限定了它的准入需要雄厚的经济实力:高技术设备的购买,优秀人才的聘请,高质量电影、电视节目的制作都需耗费巨资。对信息、技术等精神生产资料的占有方式决定着精神生产产品的分配、交换与消费方式。

当然,这并不是说在消费社会,符码生产、精神生产已经取代物质生产,完全居于主导。虽然从表面上看,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仿佛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符号似乎占据着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主导逻辑,资本主义好像已经不进行物质生产了。然而事实上,这一切是以物质生产为依托的,因为资本已经在全球范围牢牢控制了物质生产的领域。随着计算机技术和信息技术的产生,资本第一次获得了进行全球扩张的技术上的要求,跨国公司大兴其市,西方大量的工业生产部门从西方发达国家转移到后发展国家,西方社会的生产结构存在着一个重要的转型:即过去由西方主导的工业生产,开始从西方发达国家转向后发展国家,也就是说人类社会需要的基本生活资料是由后发展国家生产出来的,而发达国家则通过信息再生产,或用鲍德里亚的话说通过符码编码在全球范围获得财富。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试图渗透并运作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城市,而且资本采用高科技手段将人们的视线转移到消费和符号上面。同时,物质生产也呈现出新的特点,范围和种类都在增长,既表现为多样的实物形态,也表现为各异的空间形态。其实质是转换了资本主义统治方式,其前提依然是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鲍德里亚将对整个社会的总体把握变成了一个对符号系统内外诸环节的分析和把握,就体现为对消费社会的物质基础和巨大感性现实的符号化抽空,这就陷入了某种片面性。

事实上,在资本涡轮效应的作用下,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在历史发生学上的逻辑先后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并进行了重组,二者关系变成了核心与边缘的关系。无论物质生产还是精神生产,只要有利于资本生产就居于核心地位,只要与资本增殖无关或关系不大,就被排挤到边缘的境地。能够促进资本增殖的精神生产就得到鼓励,不利于资本增殖的精神生产则受到排斥和挤压。“资本主义生产就同某些精神生产部门如艺术和诗歌相敌对”。[11](P296)作为资本生产媒介的精神生产在创造一个消费繁荣的时代的同时,也导致了人们精神的迷失和心灵的无寄托感。受物质利益的驱动,精神性资源被物质欲望和需要所侵蚀,许多精神产品也变得越来越媚俗。因此,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符号消费扮演着双重身份:既是满足人们精神文化合理的、日益丰富的需求的途径,又是刺激高消费、不合理消费的魔杖。这背后蕴含着资本的深层逻辑,其深层矛盾来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对消费文化的现象层面的批判就可以消解的。消费作为总体生产的一个环节,也遵循生产的逻辑,片面强调消费的作用不应该也不可能成为摆脱危机的根本出路。对于当前的金融危机,则更应从生产的总体性内在结构和全球视野综合分析其成因并寻求解决的方案。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2]仰海峰.形而上学批判——马克思哲学的理论前提及当代效应[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5]【法】鲍德里亚.象征交换与死亡[M].车槿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6.

[6]【法】波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8]陶东风.福特主义与后福特主义[J].国外社会科学,1998,(1):88.

[9]陈秀山.从“福特主义”到“后福特主义”——区域经济发展面临的新挑战[J]. 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03,(9):67-70.

[10]【法】尚·布希亚.物体系[M].林志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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