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佛瑞德·威尔的作品中看其“命运抛掷”观
2010-08-15贺润东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410076
贺润东(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410076)
从佛瑞德·威尔的作品中看其“命运抛掷”观
贺润东
(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410076)
威尔的哲学思想深受海德格尔的影响,“命运抛掷”是理解威尔作品的关键。“命运抛掷”是威尔对于人类生存形式的描述,即我们生存的这种状况:发现自己身处某时某地,就如同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突然抛掷到此一般。写作对于威尔来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的自我定位的过程;体现了对于命运的一种独特的回应:当你被抛掷到一个你完全陌生的环境下,你希望找到自己的方向,看清自己的位置。而威尔的写作,就是他个人定位的方式。
命运抛掷;定位;个人定位;写作
一、佛瑞得·威尔简介
佛瑞得·威尔(Frederic Will,1929–今),1954年获耶鲁大学比较文学博士学位,先后在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爱荷华大学等世界十多所大学任教或任职,是富尔布莱特基金会资深专家,德克萨斯大学人文科学研究中心全职教授,其著作全集收藏于该研究中心档案室,其作品被收录于《1960年诗歌精选》,《当代美国思潮》,《二十世纪文学评论》,《当代作家》,《世界名人录(诗歌卷)》等多部书籍,他本人也荣登《美国名人录》。佛瑞德·威尔的著作等身,有近五十部,涉及诗歌、小说、散文、游记、哲学、论说文集、译著、回忆录、文学评论等各个领域,在各种刊物上发表的论文、散文、诗歌等一百五十多篇,此外还有翻译、编辑的著作四十余本。他是属于后现代主义的诗人和作家。但遗憾的是,国内迄今还没有人进行过对威尔及其作品的研究,所以此论文是国内对威尔及其作品的最初的研究,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二、国内外研究现状分析
佛瑞德·威尔是当代美国文坛一名重要的作家,自从他1958年出版了第一本著作《美学思考中明晓的美》(Intelligible Beauty in Aesthetic Thought)以来,笔耕不辍,已出书五十余部。在国外对佛瑞德·威尔的研究已经进行了多年。许多重要的杂志、报刊如《比较文学研究》(Comparative Literature Studies),《诗歌》(Poetry),《美学和艺术批评杂志》(Journal of Aesthetics and Art Criticism),《加拿大比较文学评论》(Canadian Review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等等,都刊登过对他的作品的评论,其作品获得了很高的评价。威尔在2003年第一次来到中国,任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的客座教授,在长沙居留期间,写下了长诗China:A Modern History。笔者认为,对他及其作品进行研究,让更多的中国读者了解当代美国文坛上的一位重要的作家,是有极大的研究价值和意义的。
三、海德格尔的“存在”观对威尔的影响
马丁·海德格尔(1889-1976)是德国的一位重要的哲学家,他的《存在和时间》被认为是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一部哲学著作。海德格尔指出:西方哲学自从柏拉图起便误解了存在的意思,去研究个别存在的问题而不去研究存在本身的问题。对于海德格尔来说,一个对存在更可信的分析是查探已经了解的存在物的基础,或者促成存在物如实体展现的背后基础。他相信哲学的探求应该以新方式来进行,重踏哲学历史足迹,一步一步出发。
Geworfenheit是一个德语词,意为“抛下”,海德格尔用该词来描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通过我们有意识的行为变为我们自己的世界之前,人类存在于此的偶然性。海德格尔认为,我们对于自身的存在几乎是无能为力。一些显而易见却常常被忽略的“实是性”包括:我们出生的时期,性别,母语,还有我们的身材。前人用“命运”这个词来描述这些“实是性”和其它的我们存在的“偶然事件”,这些事实强烈地影响到我们对于创造我们自己命运的自由及能力的感受。“实是性”衍生出一系列的关于存在的挑战。我们的自由就是我们对于这些挑战性的环境的反应。
Geworfenheit,是理解威尔作品的关键。Geworfenheit,或者说thrownness(威尔创造出的一个与geworfenheit相对应的英语词),就是威尔对于人类生存形式的描述,即我们生存的这种状况:发现自己身处某时某地,就如同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突然抛掷到此一般。而这种生存的状况是普遍的,它把我们和其他人联系在了一起。因此,在威尔接受了“被命运抛掷”这一概念之后,他也就开始接受了他归属于普遍的人类境况的概念。他认为,只有在我们理解并接受了这一点之后,我们才会懂得怎样去看待发生在我们生命里的不寻常的偶然事件。
威尔想要做到的就是给出生活的定义并以最广义上的适当的方式来生活。那么,对他来说,写作为什么是如此决定性的偶发事件呢?读他在1992年3月17日写给弗兰克·夏奈(威尔的笔名,他的“另一个我”)的一封信,答案就不言而喻了:“没有任何偶发事件是决定性的,每一个偶发事件都可以被另外一个事件所取代,这就是偶发事件的意义所在——从稳定、必然的核心中突然爆发出来的偶然。写作是一个历史性的真实的行为,但它也很容易被与自我对话、世俗的金钱交易,或精神上的思考和斗争所取代。因此,在我们所能选择的交流方式的范围之内,写作是最不重要的,也是最偶然发生的行为,它仅仅是我们为了在一个没有坐标的空间里找寻方向的一种方式。但是尽管如此,写作仍然是一种工作,一项事业,并将一直延续下去。”对于定位的强调,能帮助我们理解威尔的观点:我们每一个人的行动,在各自的命运背景之下,都可以被认为是我们被命运抛掷到这个现实境况之中的最初的反应。
四、威尔的“命运抛掷”观在其作品中的体现
本章将从诗歌、哲理随笔、旅记这三种体裁的作品切入,分析威尔的“命运抛掷”观。
1.At last sandgrains down him
He aligns them,tries to count
But the whole heaving sea
Vomits disorder on him.
In themorning he arranges them
Again,straightening the errant.
He hangs a waadiup to dry,
Its courses straight as rays.
Butwhen he wants to catch
On something hemust let his eye cruise.
There’s sun to be some crotchet,
Some sunspot even disordermissed.
(From Six Poems,American Poetry Review)
在这首诗里,诗人发现自己处于看不见的起点和终点之间的某处。这首诗就是诗人在这种被命运抛掷到此的背景下,探求自己的方向和坐标的记录。他最初企图恢复原有的秩序——aligns them,tries to count——却只是激起了一阵无序的骚动:大海波涛汹涌,混乱铺天盖地而来。在次日上午,诗人再一次试图重建秩序,这一次他成功了。然而从我们所了解的来看,在诗的第二节中,几乎找不到什么可抓住的或是可依附的物品可以用来指明方位。太阳姑且可以当做一种参照物,但它那有限的有序之地——一些黑子——也被诗的最后几句大大地缩小了(even disorder missed)。对于定位的追求延伸至诗歌之外,诗人试图揭开命运的谜底,在偶然的时空中找寻自己的方向,画出自身所在的地图。
2.威尔的哲理散文也会经常地围绕定位这一主题而展开。下面这段文字是他对于“创造上帝”的思考——在他眼里,这是人类试图在生命存在里自我定位的行为。
Man requires his own powers—as supports from beyond—when he is actively humble.Can this psycho-historical point be translated into our present?Can we imagine the resetting of a god-making scene?Themaking of new gods?We have,apparently,either to require from ourselves a Revelation,or to demand of ourselves an extended conversation with the essence of our powers—polytheism.For either kind ofmaking scene we want the virility of a harbored eye,female ormale,to look up through the curtain of pollutants.And to endure,in return,the making stare of some Figure forming in the darkness,some figure who is the ultimate coordinate.(From Literature as Sheltering the Human)
真正的卑微与人类“创造上帝”的机制是两种同等的力量。当人类身处卑微之时,我们要求自己有力量——来自上帝支持的力量。我们想要有一双敏锐的、充满活力的眼睛,能让我们透过雾霭的天际,仰望到他;并反过来,能忍耐他从黑暗中投射过来的注视。而他——那个身影——就是我们最终的坐标。
这段文字所表现的,是威尔在被命运抛掷的背景之下,内心对于自身位置的追寻。威尔使我们看到了在浩瀚的宇宙中自我定位的过程,而上帝,具有无穷无尽力量的上帝——真正的神,现实世界的创造者——是世人最终的坐标。威尔所强调的,就是他试图把“哲学”,而不是“斧头”,作为发现的工具。他采用写作这一方式来寻找和确定自己的位置。
3.旅记这一体裁对威尔来说,也同样表现定位的主题。当你远航,你身处异地,失去方向,于是你试图重新定位,这与在命运里找寻自我的方向同样重要。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威尔从他最初的写作生涯开始就擅长驾驭旅记这一体裁。下面节选的是他在希腊中部的迈太奥拉参观拜占庭寺院群的一节。
Aftermy tour I had returned to my room in the bare but com fortable guest house of Ta Meteora.The room was whitewashed,clean,and simple:itwas full,just then,of reflected sunshine.My onlywindow was to the east,and Iwent over and sat in the big sill of it.Sunset had come quickly,and had already transformed the surroundings.
…Itwaswhile sitting there,in spirit a part of thatmood,that I realized how fully the Meteora—the things in the air—belonged to nature.I seemed to be returning with the whole scene,viamy senses,to nature.Only a few objects of wealth were left to the cloisters.Only a few souls to preserve them.The buildings needed repairs.The vital spiritual undertaking was being returned to the nature it sprang from.In a sense nothing is stronger than a blade of grass.(From a Year in Greece)
迈太奥拉,位于希腊东北部的帕萨里亚地区,因众神曾经居住过的奥林匹斯山和令人叹为观止的迈太奥拉修道院而闻名于世。几百万年前,这里是一片汪洋,后来地壳运动和海水的冲击使之变成一片石林。从11世纪起,在几乎都是砂岩峰的地区,希腊的修士们选定了这些“天空之柱”,在15世纪隐士思想大复兴的时代,克服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修建了二十四座隐修院。迈太奥拉,在希腊语中是“悬在空中”的意思,这也正是迈太奥拉众多修道院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段文章中描绘的整个场景就是一幅油画的地图,由作者设计出来以给自己定位。首先,他很小心地建立起一个静态平衡的中心——粉刷了的房间,干净简单,装满了阳光。然后,风景油画延伸至周围的山谷及城镇。这就是作者现在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仿佛被命运抛掷到此一样。他的眼睛和内心因为周边的宁静而变得平静,这是自我定位并发现迈太奥拉的艺术美的必要条件。寺院群建造在群山之巅,融合在被落日映红的支撑着它的大地之中。这种与自然的融合,对自然的回归,精神的升华,就是作者自我定位的一种方式。而他把这一切记录下来的写作过程,就是为了在没有固定坐标的境况下自我定位的一种努力。
The Meteora
The lithographs had brought us;long ago
We knew,and coming looked at first for art.
It showed.The needle rocks were bright and grew
Like gaudy stems tomonasteries at
The tip.We climbed into the frame,and left
Our bags.
Then visiting till dinnertime,
Like pioneerswe crossed the grounds of faith:
The Virgin’s belt,a saint—on wood,and three
Decisive scenes of hell.The afternoon
Was long.It held us,not in life or death,
But still.And hung the sky with cotton clouds
From which the angels peeked.
We left at six,
Emerging from that art,like portraits brought
To life again.We watched the driver’s back,
And saw the valley climb the eye;we drank
The wind.And thought,returning through ourminds
At last,that only stillness drew us there:
A form,reposing on the careful air,
And full,as heaven always was,of death.
(From Planets)
我们前面所分析的迈太奥拉散文是一篇单层面的叙事散文,在写作的过程中诗人在空间和心境上给自己定位;写作就是他自我定位的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然而这首诗却是威尔通过写作,在自己的内心反思美学与精神的交叉,并自我定位的过程。我们对于定位的关注从表示地点的几何位置里跳出来,进入一个更深层次的地点的本体,就仿佛我们被抛掷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位置一样。
在第一节诗中,石板画引领我们来此,到达此地就如同踏进了一幅油画的画框里。在诗的第二节里,我们参观寺院群,它们犹如一幅静态的油画,挂在生与死之间,时空静止。在诗的最后一节,参观者从画框里走出来,重返山谷与现实之中。从那美学的画框中出来,我们所期望的是美学与现实(也可以说是诗人的精神)的某种碰撞,然而,我们所得到的只是一种特殊的感觉而已。现实——司机的后背——使人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把诗人带到迈太奥拉的是一种静止不动的精神的表现形式,一种柏拉图式的天堂——充斥着死亡,天堂历来如此。在这首诗中威尔所探求的坐标,就是艺术的天堂,静止、宁静、安详、凝固,与现实的世界,车子开进的山谷,司机的后背,提示着整首诗所追寻的更真实的归宿。美学与精神的碰撞在这里变成了一个美的叠加与反复,在美的中心发现天堂的历程。这里的精神意识从本质上来说是柏拉图式的,目的是为了领悟合而为一的善与美,而与现实中任何物质的东西无关。当他被抛掷到美学的体验之中,威尔试图找到自己的中心,探求内心的定位。
五、结语
从前面所引用到的诗歌、哲理随笔、旅记等来看,写作对于威尔来说,就是一个自我定位的过程。美学和精神在威尔的诗歌中总是相互定义、相互渗透和关联的,是他自我定位的最持久和恒定的坐标。威尔对于“被命运抛掷”的理解,是我们解析其作品的基础。威尔被命运的大手抛掷到这个世界,身处某时某地,他的语言表达了一种人类精神上的典型的骚动。他认为,写作体现了对于命运的一种独特的回应:当你被抛掷到一个你对其一无所知的环境下,你希望找到自己的方向,看清自己的位置。而威尔的写作,就是他个人定位的方式。
本文是目前国内对于佛瑞德·威尔及其作品所做的初次研究,作者真诚地希望本文能抛砖引玉,让更多的人来关注美国当代文坛的这位重要的作家,并加入到研究威尔作品的行列中来。
[1]Cook,Albert.Review:On Frederic Will[J].The Iowa Review,Vol.22,No.3(Fall,1992),pp.203-209,Published by:University of Iowa.
[2]Frank Shynnagh.Song Broken,Song[M].The Edwin Mellen Press,2008.
[3]Will,Frederic.Literature as Sheltering the Human[M].The Edwin Mellen Press,Lewiston,1993.
[4]Will,Frederic.Singing with Whitman's Thrush[M].Itineraries of the Aesthetic,The Edwin Mellen Press,1993.
[5]Will,Frederic.China:A Modern History[M].Micromegas,Series 2,Number 1,Iowa City,2006.
[6]Will,Frederic.Planets[M].The Golden Quill Press,1966.
[7]Will Frederic.From a Year in Greece[M].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Mar 1968.
[8]Will Frederic.Six Poems[J].American Poetry Review,XI,#4,28-29,1982.
[9]海德格尔[OL].http://baike.baidu.com/view/6197.htm.
I06
A
1006-5342(2010)09-0049-03
2010-08-01
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2009年科研项目立项的课题论文(WY200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