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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创作中的游戏精神

2010-08-15翟永明

大连大学学报 2010年3期
关键词:作家群幻想儿童文学

翟永明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大连 116081)

论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创作中的游戏精神

翟永明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大连 116081)

游戏精神是儿童文学的基本美学要素之一,它在儿童文学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综合来看,游戏精神的内涵可归纳为三点:快乐原则、幻想原则、自由原则。这三大原则在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的创作中表现非常明显,并且在三者的相辅相成中,建构了一个个极具艺术感染力和审美吸引力的儿童文学世界,为儿童撑起一片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空。

儿童文学;游戏精神;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

新时期以来,特别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交,辽宁儿童文学创作异军崛起,他们以简洁、豪爽、冷静、深沉、硬朗的叙事风格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存在并不如流星般在文坛一划而过,而是保持了一种持续的创作生命力,并在这一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一个老中青作家群体。老一代的儿童文学作家比如吴梦起、胡景芳,他们的创作为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的创作提供了一个很高的起点,随后由辽宁儿童文学研究会会长赵郁秀策划的“棒槌鸟儿童文学丛书”正式推出了更为年轻也更富有生气的青年创作群体,他们包括常星儿、肖显志、董恒波、车培晶、老臣、薛涛等人,这部丛书1997年荣获了第六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进一步扩大了他们在全国文坛的影响力。进入新世纪,这支被称为“虎虎有生气”的“东北小虎队”前浪带后浪,队伍逐年壮大,正悄然地进行代际的传递,一批年轻的新生代作家如刘东、于立极、李丽萍、许迎坡、肇夕、李浚丰、钟墨、李黎、周舒畅、单瑛琪、商晓娜等,凭借自身创作实力,将时代赋予的全新理念、自身多样的文化内涵、自觉的美学追求融入到创作中,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

综合考察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作家们的创作,可以发现在他们的作品中共同涌动着一种对于儿童文学来说极为重要的要素——游戏精神,正是他们对游戏精神的重视与凸显,才使得他们的作品保持了对于少年儿童的强大吸引力,并具有了持久而丰富的艺术魅力。

作为儿童文学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理论命题,游戏精神不仅体现着儿童文学的个性及美学品格,而且对儿童文学创作也有着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从纵向的研究历史看,一些研究者在上世纪初就注意到儿童文学中游戏精神的重要性,并对这一命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提出了很多具有奠基性质的观点和看法,其中周作人就是一个重要的代表,他在1923年《儿童的书》中说:“我觉得最有趣的是那无意思之意思的作品。安徒生的《丑小鸭》,大家承认他是一篇佳作,但《小伊达的花》似乎更佳;这并不因为他讲花的跳舞会,灌输泛神的思想,实在是因他那非教训的无意思,空灵的幻想与快活的嬉笑,比那些老成的文字更与儿童的世界接近了。”[1]而所谓“无意思之意思”的内涵即是一种鲜明的游戏精神。继周作人之后,班马是对儿童文学游戏精神论述较多的一位,他认为儿童文学研究应回归到儿童的前审美心理机制,这种前审美心理机制指的是儿童在真正进入到人的审美层次前的审美心理状态,它“突出了身体与情感的感知型关系,而感知理论的实证就是游戏精神”。[2]这些关于游戏精神的阐释都极具启发意义,并为游戏精神理论的进一步规范和建构提供了宝贵的理论资源和重要的参照系。

综合来看,游戏精神的理论内涵首先应包含快乐原则。儿童的生活是由游戏组成的,儿童之所以游戏,其根本动力在于满足心理快乐本能的需求,因此快乐原则是游戏精神的基本内涵。游戏精神的可贵之处在于注重儿童的心理特征,将快乐作为文本的重要要素,不再让作品负载过多先验性的思想和观念,让小读者抛弃各种现实的规范和逻辑,痛快酣畅地体味游戏的快乐。80后作家商晓娜创作的“捣蛋大王王小天”系列、“绝佳拍档”系列、“我们班的博客”系列、“校园QQ糖小说”都是给小朋友带来极大欢乐的作品,比如王小天和他的同桌女生李好好之间就爆笑不断,他们在幼儿园时期就结下了恩怨,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情发生争执,比如在给腊肠狗染颜色和起名字的问题上,比如在抢占书桌地盘的问题上,他们都打得不可开交。王小天不肯吃亏,他把李好好的裙子做成了风筝放到天上,还在李好好的画上画小狗;李好好也不肯吃亏,她把王小天骗进了大纸箱里,还把橡皮泥粘在了王小天的头上,害得他不得不剃了个大光头……这些“战争”兴味十足,带给儿童不尽的快乐。同样,单瑛琪的“小哥俩”系列也充满了童趣,比如《两个孙子和一个爷爷》中,爷爷和孙子一一交换了意识,身份与意识的错位闹出了很多笑话,小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充满了欢乐和笑声,兴味无穷。

同时,值得指出的是,儿童的审美意识是不断发展的,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和阅读的积累,他们的审美感受会不断得到提升。因此,儿童对文学作品的接受不会永远停留在简单的嬉闹层面,而是会从这种快乐中获得越来越丰富的审美体味和理性认知。商晓娜小说中的王小天、马一左、马一右、孔东东、孔西西这些快乐、调皮、幽默、聪明、可爱的家伙,整天有着不尽的奇思怪想,他们的行为如一块磁铁牢牢地吸引住了孩子,把孩子的思绪带入了一个奇妙而又快乐的幻想世界。但是,透过这些快乐的细节,却可以感受到孩童时代的天性,充盈其间的浓烈情感会让小朋友在不知不觉中学会如何去爱,如何去建立一种智慧、幽默健康的人生态度。董恒波的小说中也经常塑造一些淘气的、不符合中规中矩好学生规范的少年形象,比如《没有意思的故事》中的“诗人”张晓桐,他认为唐诗应该在新时代得到发展,于是他创作了这样的唐诗:“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烧鸡挂前川。哈喇子流下三千尺,一摸兜里没有钱。”而在作文造句中,根据他对“发现”与“发明”区别的分析,造出了这样的句子:“我爸爸发现了我妈妈,我爸爸和我妈妈发明了我。”这些情节都极富趣味性,令人忍俊不禁。同样地,《清明时节》中的瞌睡虫马民、《跑题》中的跑题大王石磊,都有着奇异的时时让人捧腹的行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小读者开怀大笑,但在这笑声中,少年读者会被这些人物身上的诚实率真、独立思考、标举个性、积极创新的优秀品质所打动,进而在自己个人成长的道路上确立一种价值坐标。薛涛《蒲公英收购站》的情节也颇有趣味,只要拿着有特殊魔力的银镯子朝人晃一晃,念动咒语,就可将人的灵魂捉走,变成蒲公英的种子,然后放在竹筒里,只要人笑一笑,里面的蒲公英种子就会掉在刨好的坑里,然后发芽生长,最后达到控制人的灵魂的目的。这样的情节很快就会感染小读者,但在这种阅读的愉悦中也会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人的灵魂的重要,没有灵魂的支撑,这个世界就会失去秩序,人也会变得暴躁无比,伤人也伤己。

游戏精神所包含第二个理论内涵是幻想原则。幻想在游戏的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能使儿童内心受压抑的冲动和欲望得以宣泄,自由地在理想的境界中飞翔,因此,幻想原则是游戏精神的又一重要内涵。与成人不同,儿童的想象世界并未与现实世界割裂开来,而是相互交织与渗透,他们很少去作理性的分析,而是在纯粹的幻想情境中完成心理上的满足。商晓娜的《乱套的教室》中,孔东东搞了一个恶作剧——趁着班长孔西西不留神,在她的珍珠奶茶里撒入了胡椒粉、鸡精、酸梅粉……不料,孔西西喝下这杯特殊调制的珍珠奶茶后,竟然变成了拇指一般大的小人儿。在和拇指班长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孔东东竟然开始佩服班长了。为了把班长重新变回正常的身高,孔东东抓紧时间研究解药,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而把自己也变小了。在《拇指人的秘密行动》中,由于孔东东新配的珍珠奶茶,不仅孔东东和孔西西变成了拇指人,连实习老师、班主任、校长以及教育局长也都相继变成了拇指人,一连串有趣的故事就发生了……这些奇思妙想让小读者在阅读中彻底摆脱了现实生活的束缚,像一只小小的云雀轻盈地在蓝天上自由翱翔。同样,在车培晶的《鬼使神差》中,喜欢拳击的侯立刻要与自己崇拜的拳王阿里见面,但却在一个下着紫色倾盆大雨的夜晚,意外地被外星人劫持,要拿他们的身体做实验,在飞碟起飞的一刹那,勇敢的侯立刻与同伴许菠萝逃出了飞碟,并救出了自己的同学秦小唧,其想象可谓天马行空,自由无拘,实在是“打开了通向另一种生活的窗子”。[3]

儿童文学中的幻想看起来似乎荒诞不经虚无飘渺,但实际上幻想是客观事物在人意识中的反映,童话中无论怎样怪异的人物和事情都是童话作家在现实生活的触动下做出的假定性创造。车培晶的《快乐在每个角落都会发生吗》中,被老师、同学甚至是自己的父母厌恶的米粒粒最终变成了一只萤火虫,只能在神秘的虫子世界生存,获得做人的尊严,这反映出的正是现实生存环境残酷的排异性。而《模特儿橱窗里的隐秘》中,少年徐小网喜欢的商店橱窗里的仿真模特神秘复活,为保护这个蓝色的模特他有了种种历险,而这一切即源于他少年青春期内心的躁动。董恒波《最后一片绿叶》是对7000多年之后人类生活状况的想象,由于人类的长期破坏,地球已经没有了绿色植物,所剩下的动物也寥寥无几,人们的寿命可延长至1000岁,而且各种内脏和器官都可在商店中买到并随意更换,但他们出行必须要配备氧气袋,人人只吃一种能量胶丸度日,只有在总统会见外宾时,才可以享受一顿清煮蚂蚁或者是红烧老鼠肉,用高度浓缩的水丸代替饮水,不懂洗澡。这奇异的幻想反映的却正是作者对于人类未来生存环境的深深担忧。薛涛的《正午的植物园》则始终穿梭于现实与幻想之间,小离的好朋友紫音在植物园中被人绑架失踪了,但在小离的意识里,紫音一直没有离开她,她依旧与紫音整日相伴,不同的只是紫音融入到了植物里,只要有水的滋润,她便会显现。于是小说中小离便与紫音在虚幻中聊天,帮小离刺探爸爸的隐秘,陪小离坐火车去杭州见爸爸的“情人”,整部小说幻想与现实重叠,弥漫着一种迷离哀惋的情调,透显出来的是儿童成长历程中复杂微妙的心理世界。

游戏精神具有的第三个理论内涵是自由原则。儿童的天性不仅是追求快乐的,而且是追求自由、自主和独立的。在儿童的生活中,他们承受着无力改变的物理世界与由成人意志构成的社会世界的双重压力,这使得他们成为生活的被动服从者,他们的行动不能自由,愿望和情感也常常遭到压抑和限制,这种情况下,儿童渴求自由,追求新奇和冒险的天性就只能通过游戏来表达。游戏的本质是愿望的实现,它体现出儿童心理最本质的需要,“只有当人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完全是人。”[4]儿童在游戏中创造了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他们实现了彻底的自由,由生活的被动者变为自我的主导者,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来安排生活,从而使自己在现实中被压抑的欲求得以满足。

薛涛的《打开天窗》中残疾人单单由于一次事故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这种限制让单单蒙上了浓重的心灵阴影,显得孤僻抑郁,这时以擦楼房天窗为乐的小烟出现了,在他的帮助下,单单不仅与老木椅、棉布娃沟通交流,帮老木椅重回森林老家,棉布娃回到了自己同伴中间,而且他也通过地铁车站旁边巨大的广告牌的图片见到了为救自己已经死去的妈妈。郁结于单单内心深处的死结最终得以排解。刘东的《蜘蛛门》讲述了主人公宁宇被流氓团伙“黑蜂盟”围攻,在情急之下偶然发现了一扇具有魔力的大门,它不但可以帮助他跑到他心中所想去的地方,甚至会像一架时光机器将他送回到过去。正是在这扇奇异的门的帮助下,宁宇不仅瓦解了“黑蜂盟”,而且还找到了撞死自己父亲的肇事司机。同样,在《米蕊的镜子》中,生来对自己的长相自卑的米蕊却在一面奇异的镜子里发现了一个漂亮的自己,而也正是这面魔镜使得米蕊重新获得了自信,也真正变得漂亮。由此可见,游戏精神是一种释放,其深层次包含着一种自由和创造精神,它体现为一个人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自由地驾驭自己的精神和行为。

同时,在儿童通过游戏获得自由的过程中,其自我形象会十分明显地投射到成年人身上,这种成人的形象成了儿童未来的“角色”,儿童在各种各样虚幻的扮演中不断获得心理上的满足。商晓娜的《酵母汤密码》中孔东东就研制出了一种可以帮助人提前长大的酵母汤,每喝一口就长大一岁。有了这样的酵母汤,孔东东提前过上了“大人”的生活,他成了女孩小鸽子的临时爸爸,也成了朱校长家的保姆,还成功地潜入了一个叫“绳套帮”的犯罪团伙里当卧底。班长孔西西也是,她一会把自己变成美丽的女大学生,一会又把自己变成风姿绰约的妇人……他们正是通过扮演各类成人角色自由地实现内心的欲望。车培晶的《九狍岭夜话》中,荒野遭遇到狼的黑孩一点都不害怕,不仅保护了自己的小瘦驴,而且还机智地活捉了狼,得到了一头大肥猪,生活中的儿童是害怕狼的,但在儿童游戏中,他却变成了英雄好汉,所惧怕的东西也不再那么可怕了。儿童对于成人角色的扮演恰恰反映了他们渴望长大,渴望获得一种像成年人那般自由、自主和力量的心理。

快乐原则、自由原则和幻想原则是游戏精神的基本特征,同时这三大原则不是孤立的,而是相辅相成的,其中快乐原则是本质,幻想是游戏精神得以实现的最重要的手段,而自由原则又为幻想提供了必要的前提。因此在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作家的创作中,游戏精神的表现也不是单一的,而是多种因素互相渗透,互相补充,在这一过程中快乐是核心,因为它最直接的代表着游戏精神的特色,而在充分的自由中,最能彰显游戏精神魅力的幻想插上翅膀,在游戏空间自由翱翔,从而使游戏精神昭示得淋漓尽致。正是这三者的相互作用和相互辅助,才使游戏精神成为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创作的一个重要特点,并为他们的作品注入了强劲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

[1]周作人.儿童文学小论[M].长沙:岳麓书社,1989:57.

[2]班马.前艺术思想[M].福州: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1996: 6.

[3]黄云生.儿童文学概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 63.

[4]席勒.审美教育书简[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80.

The Recreation Spirit in the Writers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Creation in Liaon ing

ZHA IYong-ming

(Literature College,LiaoningNormalUniversity,Dalian116081,China)

The recreation spirit is one of the basic aesthetics spirits,which occupy the important position in children’s literature.The connotation of the recreation spirit can be summed up as following points:happy principle,fanciful principle and free principle.The three principles are presented clearly in the writers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in Liaoning, which helps to build theworld of the children’s literature possessing the artistic appeal and the aesthetics attraction.Through this,the children has been given a sky of their own.

children’s literature;recreation spirit;writers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in Liaoning

I206.7

A

1008-2395(2010)03-0042-04

2010-01-17

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L08DZ W016)“游戏精神与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研究”成果

翟永明(1976-),男,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20世纪中国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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