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明建文朝与朝鲜的政治关系

2010-08-15崔坚

文教资料 2010年2期

关键词：建文帝女真洪武

崔坚

（延边大学，吉林延吉 133002）

（作者系延边大学07级专门史硕士研究生）

一、明建文帝即位之初的明鲜政治关系

建文帝在上台之初，一直专心于内政，削藩更是成为其执政的重中之重，因此无暇顾及同朝鲜的交往，所以在对待朝鲜方面沿袭了洪武帝时期的基本政策，即不正式承认朝鲜国王身份、限制朝鲜的贡马的时间［1］和不干涉朝鲜内政。

而朝鲜则继续恭谨事大，当听说洪武帝升遐的消息后，定宗王即“率百官服淡素衣，行向阙陈慰礼”［2］，这之后，已经是太上王的李成桂更是叫人放了后园所养的野兽到闲旷之地［3］，表达李成桂本人对洪武帝的死深深的哀思，以显示朝鲜对明朝的赤胆忠心。就在李成桂放生野兽的两天后，神懿王后又在仁昭殿“亲幸行祭”［4］。这种刻意的隆重之举更是暗示明朝新皇帝——建文帝，朝鲜对明朝的事大至诚的态度，并希望以此获取建文帝的好感，使建文帝能将朝鲜建国七年还没拿到的朝鲜国王的诰命和印信赐予他们。

不仅如此，定宗王又派出金士衡去明朝贺建文帝登极，河仑入明替自己给洪武帝再次拜祭，更委任偰长寿为进香使以图打开洪武帝对朝鲜定下的三年一朝贡的限制，改为每年朝贡［5］，希望打开洪武帝在位末年明朝对朝鲜王朝政治坚冰。但此时，建文帝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削藩的事宜，即位后第三个月开始周王被废，湘王“阖宫自焚”［6］，接着便是齐王、代王和岷王被废为庶人，削藩的成败对于这位年轻的皇帝来说才是他关注的，而朝鲜使臣的到来和那感人的表现，并没有打动建文帝，他仍然敕令辽东都司以“非三年一聘之期”［7］不让偰长寿入明，对朝鲜使节的入明也没有多大兴趣，并用 “已先太祖皇帝诏谕：本国仪从本俗，法守旧章，听其自为声教，今后彼国事务，亦听自为”的说法敷衍朝鲜使节，建文帝根本没有对朝鲜施恩或者新朝用新政的举动，更没有一点被朝鲜祭奠洪武帝感动的表现，也只字未提要赐朝鲜国王诰命和印信给朝鲜王朝新君定宗王的事情，就这么打发这些朝鲜王朝使臣回国了。

二、靖难之役与明鲜政治关系的转变

建文帝登极之初，便着手废藩，迫使燕王在北平举起反旗，史称“靖难之役”。面对燕王叛乱，建文帝也迅速作出了反应，下令朝廷诸军共剿。燕军和朝廷大军以河北为主要战场，双方展开了为期三年之久的战争。

这场明朝内战爆发后，朝鲜并没有得到建文帝的正式咨文通告，而自上次祭奠洪武帝升遐之事没有获得任何好处后，朝鲜定宗王又通过建文帝圣谕的内容认为明朝新君建文帝和其死了的祖父洪武帝一样仍是不信任朝鲜“事大”的诚心。虽然三月份明朝东宁卫“以辽东役烦”为名逃来一个朝鲜人“言燕王欲祭太祖高皇帝（洪武帝），率师如京，新皇帝许令单骑入城，燕王乃还。兴师，以尽逐君侧之恶为名。”［8］此时朝鲜方面方知明朝内乱了，不过朝鲜定宗王却没有因为明朝内战，忽视了对明朝以小事大的政策，在建文元年十一月，定宗王仍亲自“率群臣贺圣节”［9］，表达自己对明朝的恭谨态度，亦假装不知明朝发生内乱的事情，其原因不言自明是因为燕王毕竟是一地藩王，以一隅之地对抗全国胜利的把握毕竟不大。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朝定辽卫逃亡军民不断的来到朝鲜境内，引起了朝鲜内部的议论［10］和对于明朝的内战的深为关切。这年九月定辽卫又有十二个人从辽东逃到朝鲜，声称：“（明朝）王室大乱，燕王乘胜长驱。 ”［11］这次定辽卫逃来人让朝鲜方面不得不考虑改变对明建文朝的关系了。

此时建文帝也意识到朝鲜在辽东的重要性，一是燕王造反，辽东兵需要西向伐燕，辽东空虚；二是，鞑靼人有勾结燕王苗头欲袭扰辽东地区；三是，辽东地区接近女真各部，担心女真人也被燕王利用再次入寇辽东。一地之兵分为三用，需防备东、西和北三处敌人，若地处辽东地区南部的朝鲜此时发难，那么辽东地区可就四面树敌了，这将影响到济南战役后辽东兵与朝廷合围燕军的大好局面，为此拉拢朝鲜王朝可以达到安抚辽东南部边境的目的，所以对朝鲜赐予国王诰命和印信。

当建文帝得知朝鲜定宗王已经退位，朝鲜新君太宗王即位之后，心下虽有疑惑［12］，但仍赐予太宗王诰命与印信，也没有过多深究［13］，对于朝鲜太宗王登位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此时建文帝拉拢朝鲜之心可见一斑。

建文四年三月，燕军已至江淮，官军无法阻止燕军南下，而且朝鲜王朝方面通过逃奔朝鲜境内的辽东散兵，得知“燕军大兴，卫领军杨大人弃城降于燕”［14］的消息，太宗王分析建文帝战况不利，虽然建文帝的赐诰命和印信之恩尚在，但为朝鲜王朝保国之道，必须示好于燕，而拒绝支援建文帝方面的要求，以图建文帝倒台后，朝鲜王朝仍可受恩宠于明朝新君。虽然此时太宗王仍派使臣出访明朝，但却逐渐停止了和建文朝的战马贸易，不再给予战争上的支持，同时在遣返定辽卫逃亡军民问题上也和建文帝阳奉阴违起来。

三、朝鲜北拓对明女真地区的势力扩展

洪武二十八年，朝鲜太祖王李成桂完成对原明属女真地区的武力北拓，但该地区与兀良哈女真接壤［15］，为使朝鲜在北拓地区的统治，不仅对女真兀良哈首领诱之以官禄［16］，招揽其归附，朝鲜王朝又以民族同化的方式对该地区女真人消除其民族特点［17］，不过由于朝鲜急于求成，使得隐藏的女真人和朝鲜的矛盾表面化。

建文二年五月，“兀良哈杀庆源万户李清”［18］事件的发生，朝鲜诠释的北拓美景暴露出了巨大的瑕疵，这一事件的发生证明了朝鲜王朝对北拓领土依然统治尚不稳定，民心仍未归附。而此时，明朝由于靖难之役，建文帝和燕王双方根本无暇顾及到辽东都司的这一情况，这就为朝鲜王朝弥补缓和朝鲜王朝与兀良哈女真的关系赢得时间，建文三年十月，庆源城建成，加强了朝鲜对北拓地区的统治力度。同时，朝鲜王朝仍在缓和同兀良哈女真的关系，而兀良哈女真也注意到朝鲜王朝方面频频动作，建文四年正月兀良哈女真迫于朝鲜方面的强大压力和怀柔政策，一个月内向朝鲜王朝两次入贡［19］，由此可知双方的关系得到了改善。

但怀柔兀良哈女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朝鲜太宗王为巩固北拓成果，遂利用明定辽卫大量的逃亡军民安置于朝鲜东北面北拓地区及靠近东北面的江原道地区，充实这一地区的人口，［20］扩展这一地区人民对朝鲜王朝的向心力，因为在这些定辽卫逃亡军民中大部分是朝鲜人和部分叛国的汉人，与当地女真土著相比更能对朝鲜效忠，而朝鲜人和叛国汉人在北拓地区人数增多，也能达到同化这一地区女真土著的最终目的，将北拓地区彻底融入朝鲜王朝的体制里面。

为彻底解决北拓地区领土问题，达到朝鲜疆域扩展的目的，朝鲜太宗王以“量田收租”方法［21］使北拓地区尽快融入朝鲜体制中来，就算将来明朝新君追究下来，事实已成，明朝亦无可奈何。事实证明，当永乐帝即位后，发现三年多的靖难之役给了朝鲜对原铁岭卫、朝鲜北拓地区实际占有的机会，图们江流域附近女真各部也皆向朝鲜入贡。面对如此尴尬的辽东局势，永乐帝也无奈地以“朝鲜之地亦朕度内，朕何争焉？”［22］为名，将其割让给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