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私家园林楹联匾额的翻译方法探讨——以无锡蠡园与寄畅园、苏州拙政园等处为例

洪欣平

（无锡旅游商贸高等职业技术学校，江苏 无锡 214045）

江南私家园林吸引了众多外国游客，古老的楹联匾额作为渲染气氛和营造意境的神来之笔，凝聚了厚重的江南文化，显现出江南特色的风土人情，并焕发着生机勃勃的现代神韵，历来受到国人的喜爱，也引起了越来越多外国友人的关注，但因导游和翻译常常不能诠释其涵义使得外国游客常常望“联匾”兴叹。如何在翻译过程中体现既是传统的，又是现代的，既是民族的，又是世界的文化精髓，译者需要创造性地运用翻译方法对语言进行转译。

一、基于创造性思维的翻译理论

法国心理学教授卢巴特指出，创造性即创造出崭新与恰当的作品能力（1999）。创造性思维是人脑思维活动重要的组成部分，与语言密不可分。语言表达依赖于思维，是思维的外化或固化。翻译思维以抽象思维为基础，但产生创造性思维是翻译的精髓所在，表达结果如何则需凭译者主体思维能力的优劣，适当的创造性思维训练也是必须的。完美的翻译是翻译—创作的过程，它不是对目的语构成侵犯，而是在目的语许可范围内，为他带来新的存在形式。在对这种新的存在形式的寻觅与创造过程中，译者必须贯彻创造性原则。

历来的翻译理论，无论从中国古代的文质说，近代严复提出的“信达雅”说，现代傅雷和钱钟书的“神似”和“化境”说，还是从泰特勒至奈达，都是从文本内容、形式和文体风格三方面加以界定。茹科夫斯基认为在形式和内容上翻译既要忠于原文，又要表现自我。翻译的任务不在是再现作品的本身，而是在现它的理想（刘奎林，2003）。任何作品都应是形式和内容的统一体，也是译家追求的永恒主题。创造性原则应表现为自由选择新的、个人的、非硬性规定的、非程序性的表达手段。翻译标准作为一种“规范”，即使有最充分的理论根据，在实际翻译中也必须创造性地加以运用。任何形式模式化的翻译，只能是阉割内容，抑制创造性原则。

语言的转译过程是译者创造性地解读原作者的个性，了解其个性、所处社会、对社会认识和态度，尽可能接近“等值”的表达过程。创造性表达以个性化翻译为著。个性化翻译的主要特征是“归化”和“异化”。归化，是在翻译处理中要求译者向目的语读者靠拢，采取读者所习惯的目的语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异化，则要求译者向作者靠拢，采取相应于作者所采用的原语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在翻译实践中很难只遵循一种原则或采用一种方法，也不可能有任何译作完全是以原语文化为归宿,或完全是以目的语文化为归宿的,只能表现出在处理原语文化信息时的基本倾向。不同文本特点在异化和归化的选择上有不同的侧重，任何文本的翻译都会在“异化”与“归化”之间动态地穿插进行。

二、江南园林楹联匾额翻译中的创造性思维选择

江南私家园林是集文学、书法、绘画、建筑和园林等多门艺术为一体的综合艺术。楹联匾额作为园林一种点景的方法，应用极为广泛，既是园林中不可缺少的构成元素，也是园林中最具特色的内容。

楹联匾额的翻译属于表达性文本翻译，因为原文中的词语表现的是意象而不是事实，这是最能体现译者的创造性思维的活动。在理解和表达阶段，如何通过对楹联匾额的翻译体现园林的诗画意境美、文化景观美、自然生活美、虚静空灵美，都必须贯彻创造性的原则。译者对原文的言、意、象进行创造性的解读是翻译的前提，而将原作的情、意、象用译语再现出来，必须带有的创造性的品质（龚光明，2002）。

1.句法形式的巧妙选择

翻译楹联匾额首先考虑其特点与构成。从形式上看，联匾语言精练、文字对称、体制短小、结构灵活。楹联体现了汉语以偶为佳、句式喜对仗、韵律好和谐的语言思维与特点。它保留了诗歌的特点，也被称为张贴的诗，但又不同于诗，只有上联和下联。较诗歌。灵活，短的四言，长可百字长联。对联虽不押韵，但讲究平仄相和，字数相等，断句一致，词性相对，内容相关，上下衔接；英语中双行体格律一致，脚韵互押，能充分体现上下联的内在关系(刘春芳，2008)。英语中的押韵的双行体是英诗中最短的诗体，它包含完整的意义，可长可短，运用灵活，适合楹联的翻译，在语法上也形成一个完整的结构。与汉语不同，英语很难达到字字工整，更没有平仄一说，但译者可以通过创造性思维，通过尾韵的方式将上下联的意义承接，并整体性传达出来。

位于无锡蠡园西侧的百花山房，弯椽飞檐。房内悬一楹联：“剪月裁云，好花四季；穿林叠石，流水一弯”。

“Tailoring the moon and clouds,the four seasons afford alluring flowers；Meandering through trees and piled rocks,an inlet carries flowing water.”

无声的泉水在寄畅园八音涧化为有声的流水三叠，“非必丝有竹，山水有清音”形象地描绘了此意境。

“Fine music comes from strings and flutes；As well as from mountains and waters.”

二副楹联一长一短，译文均是英诗中双行体的形式。虽然上下联不押韵，但译文平仄相和，对仗工整。同时，译者以自己的敏感，抓住了园主意欲表达的思想情感和楹联中所有的原意和精神实质。在翻译过程中保留了原楹联的意象和句法结构，分清了哪些是不可破坏的和不可失去的，并创造性地运用语言重现了楹联的句法结构特征和园主意欲表达的意境，体现了中国园林诗情画意之美。所谓“不可破坏的”指的是译者所体会到的原作者的“思想状态”。

2.深邃内容的贴切表现

从内容上看，联匾或雅或俗、亦庄亦谐，它立意深邃、意境含蓄、情调高雅，集教化、启迪、言志、咏物、抒情、娱乐于一体。江南私家园林联匾因景赋就，景借联匾增辉，与景点的风光相得益彰。翻译前，译者须对其内容进行考证，明确意义，使得联匾的翻译正确恰当，并表现与园林情景交融、天人合一的传统哲学观。在翻译时，要从联匾的词汇入手，强调意义的推敲。两种语言的词汇不同，有时无法用另一种语言重现另一种语言，出现语言间不可弥补的空白。意义是文本的灵魂，词汇的运用最终根据对意义理解。语意可分为字面意思的表层意义和语句的深层涵义。在翻译中，如果不能既保证内容的传达又保持形式的对等，就要牺牲形式，保证内容的准确与完整，切不可片面追求形式，不顾内容，影响意义的表达。联匾是一种意外言外的文学，译者须使用创造性思维挖掘其深层的涵义。

蠡园“南堤春晓“的核心景点就是“四季亭”。春季万紫千红，春亭挂“溢红”匾(Overflowing Red)；夏季绿树成荫，夏亭挂“滴翠”匾(Dripping Verdancy)；秋季菊黄蟹肥，秋亭挂“醉黄”匾(Drunken Yellow)；冬季瑞雪兆丰年，所以冬亭挂 “吟白”匾(Singing White)。园内一水榭名“湖心亭”，在亭内看蠡湖会对蠡湖的美景有更深的理解，亭内挂一匾“晴红烟绿”（Sunlit Red and Misty Green）。苏州拙政园倚玉轩匾额“静观自得，听香深处”（Heed silently to reflect;Listen to aroma in seclusion）

蠡园濯锦楼内一楹联:“路横斜，花雾红迷岸；山远近，烟岚绿到舟”。

“By trails interlacing,the dyke dazzles with red flowers；Across hill far and near,boats come in green mist.”

以上译文直接推求愿意，有些难度；但对不懂汉语却游览其中的西方人，却能从其字里行间感受联匾所要表达的内涵。翻译用极其自然、流畅的译语表达了园林美丽的景色，在翻译时如若一字不差地译出，反而破坏了其背后的意境和内容，让外国人难以读懂。如这里的“雾”和“烟”并非fog和smoke，而是一种环境带来的意境和感受。作为译者，在研读原联匾文本时，必须解读原作的创意，通过原形象的独特性引发译者的创意，而译文的创造性又会反过来丰富形象的独特性。译者可以充分发挥译入语的优势,不拘泥于原文的表达方式，而是根据联匾意欲表达的思想和传达的意境，运用创造性思维，使译文的语言尽量达到与原作语言同样的效果。

3.文化典故的灵活处理

江南私家园林蕴藏着独特的历史和文化，联匾中用典频繁，极大提升了联匾与景点的人文内涵。面对所涉及得历史和文化的典故，译者应全面解读原文，并通过一些处理和转化，如省略、增删、加注、意译等，尽量做到让读者明白理解，尽量减少文化亏损。根据释意理论，原文的理解不能只依靠构成原文的语言，其理解在任何场合都需要语言知识和语言外知识的结合。

在蠡园中部，建有一幢三层高阁，它是蠡园最高的建筑，以春秋时期范蠡与西施的典故命名，名“春秋阁”。底层阁前悬一楹联：“落花流水千古梦境，浓妆淡抹绝代佳人”。

“Thousands of years have elapsed like a dream,past and gone；Generations upon generations have yearned for one beauty,peerless all along.”

这里的beauty指的是西施，这样的翻译没有出现太多文化亏损，如果导游或翻译在外国游客解释楹联时再加范蠡西施的故事，把典故讲明白，那就完美地传达了其含义。因此，翻译应当结合语言文字之外的历史和文化因素，通晓语言的言外之意，运用创造性思维最大程度地把原文要传达的意思表达出来，以增进国家和民族间的理解和交流。

4.审美情趣的艺术变异

楹联匾额是具有审美创变意义的语言存在体，它遵循特定的美学目的，创造性地改变普通语言系统的程式化规则，建立起具有更大灵活性及审美自由度的文学语言规则（张毅，1993）。优秀的江南私家园林楹联匾额都有独特的创作个性，在风格外在表现形式的诸多因素中，语言是第一因素。译者必须从语言分析入手，才能进入艺术分析层次，只有进行创造性的理解才能创造性的表达。

寄畅园“鹤步滩”是园中主山，用当地山石围叠，并用土夯实。造园者把这里的假山当作惠山余脉来处理，使它们气势相连，假山脚下有弯曲古道，洞水顺留而下，水石相谐，情趣盎然，好似成群白鹤栖息漫步。“鹤步滩”前一对联“名园正对九龙岗；鹤步滩头引颈长”。

“The famous garden faces squarely the ‘Nine-Dragon Hill’ahead；The ‘Crane’s Walk’stretches the way as a crane cranes its long neck.”

译文中运用拟人的手法生动地描绘了鹤步滩的美景。这需要译者极其了解鹤步滩的美妙情境，运用创造性的情感进行创造性地想象和联想，绘构人类超越意义的阐译与艺术传达。译文对语言进行创造性的组构并非为了猎奇，有着深刻美学目的，体现江南私家园林的艺术之美，表现出园林意境的特定效果，使游者对园林的意境美产生无限联想，从而提高了园林艺术的感染力。楹联匾额的翻译是一种审美的再创造，而创造力的获得根本在于译者的创造性思维。

三、结语

创造性地运用思维对语言进行转译，在江南私家园林楹联匾额翻译中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翻译以语际间信息的传达为目标，而创造性思维获得的信息应是多元的、立体的、多层次性的和相互联系的。楹联匾额的翻译是一种创造性的语言活动，由此进行的翻译实践在跨文化交流中起着积极的作用。楹联匾额作为江南私家园林的文化精髓，运用正确的翻译方法会进一步将其推向世界。

[1]Lubart,T.I.Creativity across Cultures[M].In R.J.Sternbery(Ed),Handbook of Creativity.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9：339.

[2]龚光明.形象思维与翻译[J].理工高教研究，2002.

[3]刘春芳.对联翻译的方法与策略[J].盐城师范学院学报，2008（4）.

[4]刘奎林.灵感[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264.

[5]张毅.文学文体概说[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