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世界社会主义发展态势和变革走向探讨

2010-08-15奚广庆

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资本主义变革世界

奚广庆

（中国教育部社会科学司，北京 100097）

二十一世纪世界社会主义发展态势和变革走向探讨

奚广庆

（中国教育部社会科学司，北京 100097）

当今世界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在这一大的背景下世界社会主义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我们必须进一步根除共产主义急性病，至少准备用几个世纪乃至上千年的时间来进行世界社会主义的历史变革。发达国家的社会党和共产党从本国实际出发所进行的渐进式社会变革的探索，在思想理论和政治经济社会实践上都创造和积累了大量宝贵财富。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努力探索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和模式，展现了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新前景。

当代世界；社会主义；变革资本主义；发展模式

人类社会进入新千年已有10个年头，对此，我们党做出了“当今世界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的科学判断。那么，怎样认识这一背景下世界社会主义的历史性变化，在此提出一些探讨性的想法。

一、当代世界社会主义出现的历史性变化

21世纪的到来不仅仅是年序的更替，世纪之交的国际社会已经进入科技革命日新月异、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经济全球化深入推进、政治多极化日趋明朗的世界历史未有之大变局。这是一个世界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时代，一个以变革、调整、重组和创新为重要特征的历史时代。

这些变化表现在各个地区、各个领域和各个层面，也反映于批判、反对和变革资本主义的历史运动之中。笔者根据手头不完整的资料，把2009年世界上从不同层面反映资本主义体系变革的有关事件排列如下：创立于2001年、与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唱对台戏的世界社会论坛1月在巴西贝伦举行第九届年会；1月29日法国爆发250万人大罢工；1月，经过长期武装斗争积聚力量、于2008年8月通过议会选举上台执政的尼泊尔共产党（毛主义）和尼共（团结中心——火炬）合并建立尼泊尔联合共产党（毛主义），5月，联合共产党普拉昌达政府辞职，由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上台执政；5月，中国共产党和社会党国际在北京举行“可持续发展问题”研讨会；9月，在美国匹兹堡举行了由中、美等国参加的20国集团金融峰会；11月19-21日，由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发起和主办的左翼党第一次国际会议在加拉加斯举行，共有来自39个国家55个政党和团体、150多名代表与会；11月20-22日国际共产党和工人党第11届代表大会在印度新德里召开，有48个国家57个共产党和工人党参加，而第10届代表大会已于上半年在巴西举行；11月23-24日社会党国际第2届理事会在尼加拉瓜首都圣多明各举行；12月1日《国际共产主义评论》杂志正式创刊、总部设在雅典，有英、西、俄文三种版本，等等。回顾进入新世纪以来的各个年份，大体都是这种发展态势。由此可见，揭露、反对和变革资本主义的社会运动已经广泛登上了历史舞台，成为世界发展的潮流，这也是一个多世纪以来，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变迁的必然结果和集中表现。

科学社会主义必须依据历史事实和发展过程形成理论和策略。面对这些新的事变，作为一个国外社会主义研究者，只有坚持与时俱进、不拘泥于100年前的现成结论，只有坚持实事求是地把握这些事变的时代内涵和历史意义、不裁剪历史事实去适应前人的公式，只有开动理论敏感、不落入麻木僵化，才能得出符合当代现实和发展过程的新认识。我们应当根据世界发展变革的全部事实和整个过程来进行新的研究、提出新的理论、做出新的阐明，为新时代条件下制定和推行正确的国际政治经济发展战略，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促进世界和平发展、合作进步的伟大事业，提供学理基础、思想支撑和战略建议。

二、清醒认识当代世界资本主义的历史性发展和变化

进入21世纪后，垄断资本主义并没有像马克思、列宁和毛泽东所设想的那样，在一两代人的时间里，走向垂死和崩溃并被社会主义取代。1978年以来，邓小平曾多次谈到：“最近我们的同志出去看了一下，越看越感到我们落后。”[1]“资本主义要消灭，这是一个很长期的斗争。”[2]“需要几代、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奋斗，决不能掉以轻心。”[3]此次波及深远的国际经济危机也没有像一些论者所期待的那样形成“革命形势”，使资本主义陷入“大崩溃”。胡锦涛同志最近指出：“国际金融危机没有根本改变世界经济中长期发展趋势”。[4]后危机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并没有发生大的动乱和出现大动乱征兆；在欧美许多国家的政治投票中，右派的票数增加了，而左翼的票却呈下降趋势。看来，我们必须进一步根除共产主义急性病，至少准备用几个世纪乃至上千年的时间来进行世界社会主义的历史变革。

现代资本主义一直以来就是在科技经济政治社会方面通过大大小小的变革、调整和创新不断发展的。20世纪，资本主义为了巩固和提高自己的利益，在内外社会主义力量的推动下，经过自我调整和改良，不但推进了日新月异的科技革命，改革生产方式，完备现代市场制度和世界经济体系，创造了较高社会生产力和大量社会财富，还建立社会福利保障制度，提高了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已经发展到信息化、全球化、福利化、金融化的新阶段。与此同时，资本主义国家的国际关系政策也进行了大幅度调整，欧盟进程在艰难中推进，大国之间纷争也已不再采取战争的方式来解决。江泽民曾说过：“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生产力、科学技术等方面还有新的很大的发展。”“目前，从经济、科技发展和物质文化生活水平来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比我们这样的发展中社会主义国家要高得多。”[5]对于变革着的资本主义如何界定，我赞成同仁们的种种探索。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序言”中早就断言：“现在的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6]此次全球经济危机暴露了当代资本主义的根本弊病，重创了它的经济体系；但是从应对危机的实践来看，资本主义仍然保持着相当强的调整和变革能力，这又催动它开启了新一轮调整、变革和转型。有西方论者提出：危机后时代可能将在古典、凯恩斯和撒切尔-里根模式的基础上，经过大刀阔斧的改革，创建第4种新型资本主义模式，以适应21世纪的需要。[7]可以预见，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它将仍然引领世界信息化、全球化、金融化的发展潮流。

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是资本主义的一个基本规律，但其历史形式是与时俱进的。当代资本主义的调整、变革和转型为社会主义力量的生成发展以及运动的开展，提供了条件和机遇。于是，反对和变革资本主义的斗争必然会在广大地区、各种领域、不同层次，运用多种形式和方式发展起来。社会民主党和共产党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渐进斗争，新兴国家的广泛崛起，现实社会主义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改革、完善和发展……都是很好的证明。马克思恩格斯说过：“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8]我们应当转变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在深入认识世界资本主义的矛盾运动规律和发展变革逻辑的基础上，探索符合当代世界历史发展实际的社会主义运动的理论和政策。

三、正确认识发达国家社会主义思想、政党及其运动的新变化

经过一个多世纪的不懈奋斗，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劳动人民及其政党争得了广泛的政治经济社会权利，可以自由而公开地谈论变革资本主义，举行集会、游行，上台执政，在议会中提出法案获得通过实施。社会党和共产党无论在执政还是在野时期，都为资本主义经济政治社会体制的调整、改革和完善，为资本主义国家的科技创新、生产力发展，为世界的和平进步进行着富有成效的斗争，这一不懈的过程也使劳动人民的经济政治社会权利和生活状况得到了逐步改善和提高。一个世纪的历史实践已经证明，西方社会党和共产党民主、改良、渐进的社会主义变革理论、纲领和政策，是一种符合西方国情且成绩显著的可贵探索。拉美37个左翼政党成为社会党国际成员的事例绝非偶然。邓小平早在 1980年代中期就先后几次对来访的社会民主党领导人说过：“我们都是左翼。”当时我们党就已经确定“尊重各国社会党探索符合本国国情的社会主义道路的努力。”

认为“民主社会主义可以救中国”的观点是一种教条式的思维方式。但值得注意的是，发达国家的社会党和共产党从本国实际出发所进行的渐进式社会变革的探索，在思想理论和政治经济社会实践上都创造和积累了大量宝贵财富。一切探索社会主义变革和建设道路的人们都应当重视研究这种理论和实践，吸取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20世纪末，一些欧美共产党人面对苏联东欧崩溃的巨大冲击，重新探索了斗争的路线、政策和形式，有的打出了左翼政党的旗帜。在激烈复杂的政治斗争中，面对巨大挫折和溃败，有组织的进行退却、转型是完全必要的。为了更好地一跃而后退可以视为积极的政治策略。比如，日本共产党虽然没有变更名称，但其理论、纲领和策略都作了大幅调整，转型为在资本主义框架内以温和形式谋求“民主联合政府”的左翼政党，并取得了初步成功。美国共产党也顺势进行了战略调整，提出了未来的“现代、民主的21世纪的美国社会主义观”。尽管一路荆棘，但他们的探索创新与开拓应当予以尊重和关注，如果不加分析地一律说成“背叛”或“逃兵”，只会背离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和原则。

此外，反对和变革资本主义的思潮、政党和运动在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国家的彼伏此起，也成了当代世界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历史并不是按照现成公式来创造的。进入21世纪后，一系列新兴国家、发展中国家的左翼政党通过各种政治斗争方式上台执政。其中，一些国家采取了社会党、共产党联合执政的方式。尼泊尔共产党人、乌拉圭革命左派等更是成功开创了一条通过武装斗争建立民主政体，随后通过民主选举取得议会多数议席上台执政的新道路。另外，在巴西、印度等新兴国家，经过曲折探索，学习借鉴各国的经验，左翼建立、改革和完善了自己的经济政治社会体制。他们推行的纲领和政策与传统的资本主义体制有所差异，具有一定人民性，他们自主发展经济，改良社会体制，消除社会弊病和不公，坚持独立自主，不仅发展了生产力，提高国力，而且逐步改善了劳动人民的生活。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更是打出“21世纪社会主义”的旗帜。

马克思恩格斯说过：“‘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9]一步实际行动比一打纲领更为重要。判断社会主义的标准，主要应当看是不是解放和发展了生产力，促进了社会公平正义。巴西总统、劳工党领袖卢拉总结道，我们坚持对资本主义的斗争，为公民权利乃至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深层次重组进行抗争。在其执政的 6年中成绩斐然：创造了1000多万个工作岗位，积累2070亿美元外汇储备，向4000万贫困线以下人口发放了救济。[10]尽管左翼的这些探索与实践并不稳固，发展进程缓慢，存在着反复的情况，尚待完善，但它毕竟是变革资本主义历史进程的组成部分。

这也是现代社会发展道路和模式的一种探索创新。走符合自己国情的路，是每一个民族的权利。任何国家和政党都没有权利依据现成公式和已有模式指责和否定别人，应当用开阔的胸怀，包容的心态来对待和研究它们。这是马克思、列宁和毛泽东都未曾亲历和论述过的一种社会形态的新形式，需要当代学人根据时代发展的新情况作出分析，进一步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形态理论和科学社会主义原理。

四、变革资本主义的架构发生了历史性转型

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成果，在苏联东欧崩溃之后，只余下中国等一些社会主义国家。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抓住历史机遇，大胆解放思想，在资本主义主导的世界经济体系中，探索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和模式，展现了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新前景。

中国共产党人深刻总结经验教训，以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从自身国情出发，开拓了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科学发展、民主法治、和谐社会的新道路，推进国家的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国际化的历史变革，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发展完善中国社会主义的制度体制。经过 30年的实践取得了初步成功，并在应对金融危机的严重冲击中保持了发展的势头。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停滞和倒退没有出路，必须以改革创新的精神建设执政党，抓紧破解发展方式落后、权贵资本膨胀、区域贫富差别拉大、民主不够发达、法治推进不足、腐败尚在蔓延等诸多难题，积极应对时代的挑战。

中国要在当前西方主导的世界经济体系中发展、改革和完善社会主义，不容掉以轻心。一个经济文化落后、农业人口众多的大国，不可能在朝夕之间，经过5年或是10年就完全解决这些问题。激进变革只会功亏一篑，应当确立改造社会的新理念，走渐进社会改革、推进细节建设的这条新路。有西方论者已经意识到：“这是‘压缩西方’过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11]中国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体制、对外关系政策乃至思维方式的新一轮创新、变革和提升，没有几十年难以成型。只有到那时，真正形成世界的中国，才会彰显其世界历史意义。

社会主义必将取代资本主义，但在这一历史趋势的背后，通过怎样的历史过程和具体路径达到人类社会的更高发展阶段，需要人们在当代漫长的社会变革进程中进行不断探索与创新。

发端于 19世纪前期的现代社会主义思想和运动，深深根植于资本主义的物质经济事实之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经济政治关系的调整和改革，必然推动社会主义思想和运动的发展。19世纪以来，世界经历了蒸汽技术革命、电力技术革命、原子技术革命、信息技术革命和生物技术革命，经历了自由资本主义、垄断资本主义、福利资本主义、全球化资本主义和金融资本主义，经历了社会主义革命在多国胜利、苏东剧变、改革开放的伟大创新，左翼社会运动的广泛兴起。综合而言，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情况、以及社会主义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左翼政党和运动的面貌，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此，我们应当全面地根据历史变化，结合当代实际以及实践经验，更好地思考和认识21世纪变革资本主义历史运动的架构、路径和走势，发展马克思主义，推进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

历史表明，资本主义的调整、妥协和变异，社会民主主义的百年探索，改革开放社会主义的成功实践，新兴发展中国家的迅速成长……这些资本主义历史时期的自然史过程，形成着一种历史合力，推动变革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架构发生了历史性转轨。21世纪，可能是变革资本主义的漫长而艰难的征程，是遍地开花、层次错落、渐进改造（不排除个别国家采取激进革命形式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形式多样的历史进程。事实证明，一个民主的、改良的、渐进性社会改造的变革路径，正在被智慧的理智的勇于创新的马克思主义党人不断开拓出来。

一个以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基本形式的人类更高的社会形态，也许只能在这样的世界历史发展架构中，经历漫长的渐进性社会改造逐渐滋生、成长与发展。世界社会主义的战略已经发生了历史性改变，这是审视和思考21世纪变革资本主义历史进程和世界社会主义发展构架需要回答和阐明的一个最重大课题。

五、修正共产国际时代苏联教科书中教条的僵化的观点与政策

妨碍我们科学观察认识的主要是共产国际时代苏联教科书中那些教条的僵化的观点与政策。这种观点认为，变革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只有一条，即实行暴力革命，一举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建成社会主义制度；而社会主义制度，只有苏联式的公有制、按劳分配和计划经济这种千国一面、僵化不变的模式；资本主义已经进入“垂死的”、“总危机阶段”，在一两代人的时间内，经过一波又一波的世界革命高潮，将把它们彻底埋葬；对这条道路、这个模式、这个战略，谁越雷池一步，稍有质疑、改革或自主调整，谁就背叛了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和左翼也都只能由苏联共产党来判定，各国党都只能听命于苏共。

这种观点和政策的形成有其历史根据，但实践已经证明了谬误性。20世纪初期，整个第二国际都被打成反革命；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处于内斗、分裂的状态，难以携手合作与资本主义抗争或变革资本主义。战争期间欧洲国家社会党和共产党曾经有过合作，并取得了很大发展。但战后又分裂争斗，多有落败。二战后，在社会主义阵营中，苏联共产党将南斯拉夫共产党人打成叛徒、民族共产主义和现代修正主义，加以除名，随后不断阻挠、压制甚至镇压别国的改革创新，推行社会帝国主义，指责中国共产党的改革开放是“修正主义”，最后迎接苏共的却是苏联的分崩离析。实际上，国际共产主义是被自己搞得四分五裂、陷入困境的。

中国共产党身经其事、深受其害。1980年7月胡乔木在《共产国际犯了两大错误》一文中，深刻总结这个经验教训，认为共产国际犯了两方面的错误：一、对第二国际没有留一点余地，把它说成是反革命，是社会帝国主义，结果现在共产党同社会民主党很难合作。这么大的问题这么简单地处理，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二，建立另一个集中的共产国际，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原则错误。它要求每个党采取的任何一个策略步骤是正确还是错误都要由共产国际的领导人来判断。一个党对另一个党执行纪律制裁，解散，以至可以进行肃反，把领导人杀掉，这谈不上是什么共产党的原则。从这里就可以产生社会帝国主义，这种组织永远不能搞。我们要奉行的社会主义，在国内是民主的，在国际上也是民主的。如果没有这种民主，社会主义搞不成，共产主义也搞不成。[12]

这一套观点和政策教育、影响了几代人，如今有的论者还是萧规曹随、习以为常，甚至奉为圭皋。但是，如果拘泥于20世纪上半期对世界社会主义的认识框架，应对新的事变，就容易麻木不仁。比如，认为社会主义力量越纯越好，越激进越好，好像除了原先共产国际成员的那些党之外就没有真正的社会主义；国际金融危机意味着世界资本主义陷入了“总危机”、形成了“革命形势”，主张再建列宁式共产党发动新的世界革命等等。

笔者也曾依据这种社会革命论认定，当代世界社会主义处于“低潮、低谷”时期。然而事实证明，目前造成这种“革命高潮”的客观条件和主观力量都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1960、70年代至今，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革命高潮”，如果按照这个观点，世界社会主义将永远“低潮”。显然，在当代世界的大变局背景下，不可能再次照搬那种革命论的具体结论和现成公式，需要通过研究新的情况，揭示新的逻辑，形成新的话语，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认识世界社会主义的历史性发展。

六、承认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的多样化

苏联教科书首创的脱离历史实际，把各种书本里最美好的描绘、最完备的设想汇集起来，形成的所谓正宗、纯种的社会主义，设计出的一套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完备路线图，并不是科学社会主义。很长一段时期，我们曾坚持这种“正宗”的社会主义，把其他相异的众多社会主义思潮和派别统统冠以“冒牌社会主义”，加以揭露和批判，打入另册，极大阻碍了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曾多次说过：我们关于未来新社会基本特征的看法是根据历史事实和发展过程得出的确切结论，脱离这些事实和过程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打算把什么最终规律强加给人类，没有提出任何一劳永逸的现成方案。[13]社会主义不是坐在书斋里写作厚厚的书本，而是人民群众变革社会、创造历史的实践活动。在现代资本主义的各个发展阶段，在世界各地不同地区和国家，各国人民都是在丰富多样的实践中去开拓自己的发展道路、创造自己的体制模式。因此，社会主义运动不能不是丰富多样的。即便在国际共产主义内部，也存在各种各样的差别。毛泽东在1957年说过，有各种各样的马克思主义者，有的只有10%、20%的马克思主义。当今世界有200来个国家，大国都有数十个省、州、县，其经济政治社会等各个层面的发展实际差别之大是人们难以想象的。现代资本主义日新月异、一日千里、迅猛剧烈、矛盾激荡的信息化、民主化、全球化、福利化和金融化的历史进程，更进一步推动了揭露、反对和主张变革资本主义的思潮、组织和运动，使它们无时无刻地滋生、成长和发展。墨西哥《改革报》描述道，“眼下在拉美，各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和政策正处于大爆炸期”。[14]因此，它们到底有多少，恐怕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显然，把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和具体模式定于一尊，死守旧说，拒绝创新，不容多样，是有违历史事实和社会发展规律的。

人类对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认识远未完结，可能只是开头的结尾。在当代，从沃勒斯坦的世界经济体系 2005年崩溃论到福山的共产主义历史终结论，一个个“终结论”的破灭就是例证。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世界中，必须时刻关注新发展和新变化，总结新的实践经验，吸取新的认识成果，以充实、丰富和发展我们对社会主义的理解，从而做出新的界定。中国共产党人在回答新时代改革开放“姓资姓社”的争论中明确提出，坚持马克思主义主要是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以人为本、独立自主；坚持社会主义主要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实现人民共同富裕，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在我们看来，这些基本原则才是判断当今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根本标准。

七、研究新的事变一定要遵循独立自主的马克思主义原则

研究当代世界社会主义的发展，还需要厘清共产国际唯我独马、居高临下、大党主义思维的影响，增强对独立自主原则的理解和自觉。

邓小平在总结20世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经验教训时深刻指出：“我们历来主张世界各国共产党根据自己的特点去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离开自己国家的实际谈马克思主义，没有意义。所以我们认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没有中心，不可能有中心。我们也不赞成搞什么‘大家庭’，独立自主才真正体现了马克思主义。”[15]社会主义运动当然是国际性的。资本主义瓜分了全球，统治着世界，所以反对资本主义的思潮和运动必然遍布全球。这些力量应当相互支持，彼此协同。但是这种联合应当相互尊重，完全平等，不能干涉别党事务，强加于人。其实这是社会主义运动的一个传统。无论是1864年创立的国际工人协会，还是1889年建立的第一个社会主义政党国际，都是按照民主平等、相互包容、独立自主的原则实行联合的，它们推动了欧洲社会主义工人运动的发展，影响远至北美和拉丁美洲国家。共产国际的一个严重错误就是破坏了这个良好的传统。所以邓小平强调：“各国的事情，一定要尊重各国的党、各国的人民，由他们自己去寻找道路，去解决问题，不能由别的党充当老子党，去发号施令。”[16]

我们自己坚持独立地探索革命、建设、改革的道路，同时也必须完全尊重别国党和人民独立自主探索自己的发展道路。因为“一个党评论外国兄弟党的是非，往往根据的是已有的公式和某些定型的方案，事实证明这是行不通的。各国的情况千差万别，人民的觉悟有高有低，国内阶级关系的状况、阶级力量的对比又很不一样，用固定的公式去硬套怎么行呢？就算你用的公式是马克思主义的，不同各国的实际相结合，也难免犯错误。”“我们反对人家对我们发号施令，我们也决不能对人家发号施令。”[17]这是我们研究和对待国外社会主义思潮、组织和运动必须认真坚持的一项根本原则，偏离它一定走入死胡同。

我们需要系统深入研究和评论国外社会主义、左翼思潮、组织和运动。但是要记住历史教训，科学界定功能，坚守正确原则。应当根据21世纪世界变化和国家发展的需要，通过系统地深入研究国外理论和实践，概括它们的探索和创新、经验和教训，来深化我们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对社会主义发展规律，对执政党建设规律的认识，发展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实践提供思想学术的鉴戒，为党和国家判断国际形势、制定国际政治经济战略策略，提供可靠而丰富的信息和相关建议。切不可以大党自居、颐指气使，充当世界社会主义变革的领头人，向全世界发布革命指令和策略。观察和研究一下30年来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的对外活动发展改革情况及其良好效果，人们就不难理解这个转变了。

[1]《邓小平思想年谱（1975-1997）》，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第76页。

[2]《邓小平思想年谱（1975-1997）》，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第73页。

[3]《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第379页。

[4]《人民日报》2010年2月4日。

[5]《论“三个代表”》，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56页。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102页。

[7]《参考消息》2010年2月5日。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4页。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4页。

[10]卢拉：《资本主义并不重要》，ft中文网，2009-3-31。

[11]《参考消息》2010年2月19日。

[12]参见胡乔木：《谈中共党史》，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81-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