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连德的三部传世经典

马学博

（哈尔滨医科大学医史学教研室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伍连德的三部传世经典

马学博

（哈尔滨医科大学医史学教研室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伍连德（1879～1960），其人哈埠民众并不陌生。上世纪初，东三省肺鼠疫大流行，举世震惊。伍连德临危受命，清政府外务部委派其为“东三省防疫总医官”，带领助手赶赴疫区中心哈尔滨，组织领导扑灭瘟疫，拯救了新兴的城市。民国元年北京政府在哈尔滨设立永久性防疫机构——东三省防疫处（1912～1931），任命伍连德为总办兼总医官，此后他在本地工作、生活20年，为东三省、哈尔滨民众的卫生防疫事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在哈尔滨留下深刻的历史印记。

伍连德博士在卫生防疫领域的传奇经历已广为人知，“鼠疫斗士”名扬中外。可是他的学术成就、理论建树，人们并不十分了解。现评介他流传于世的三部经典，可勾勒出一代学术大师的形象轮廓。

《肺鼠疫论述》（A Treatise On Pneumonic Plague）该书于1926年5月由日内瓦国际联盟卫生组织出版。东三省第一次肺鼠疫大流行（1910～1911）期间，伍连德深入疫区解剖疫死者尸体，从而揭开肺鼠疫这个病魔的面纱。那时起，他就萌生了要写一部专著的念头，系统地阐述这种病症的细菌学、病理学、组织学及临床诊断诸方面的内容。在1911年4月举行的“万国鼠疫研究会”上，伍连德首次提出的“肺鼠疫”学说得到与会各国专家的认同，更加坚定了他进一步深入研究肺鼠疫科学的信心。同年5月，伍连德草拟创建东三省防疫处的未来发展规划和研究方向共12项，第11项即“收集数据资料，撰写一部肺鼠疫专著”。

1911年7～8月，伍连德与俄国专家一同赴中俄边境一带考察鼠疫流行状况，寻找鼠疫菌宿主动物——旱獭。1922年至1923年，在哈尔滨滨江医院实验室进行旱獭疫菌吸入性实验，从而证实疫菌经呼吸道传染的可能性，取得国际瞩目的成果。在一系列实验、研究的基础上，他终于完成了这部专著。

这部近500页的著作创立了肺鼠疫学说，从此肺鼠疫与腺鼠疫、败血型鼠疫等鼠疫的分类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这是自1894年法国细菌学家耶尔森（Yersin,A.1863～1943）等人发现鼠疫杆菌以来，鼠疫防治理论的又一实质性进步。不仅对现实的防疫科学具有指导意义，而且，历史上肆虐已久，给人类造成毁灭性灾难的“黑死病”（Black Death），终于得到科学解读。《肺鼠疫论述》受到国际学术界推崇，被誉为鼠疫防治理论的里程碑，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因此授予伍连德医学博士学位，此学位是第一次授予外国人。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写道：“本书是作者竭诚奉献给那些在同肺鼠疫斗争的研究探索过程中牺牲的知名和不知名的人们。”

《鼠疫手册》（Manualof Plague）1935年 6月，该书由伍连德与上海海港检疫处的另外三位中外专家共同出版，以满足中国及其他地区医学卫生工作者的需求。在这本547页的书中有很多插图、地图和图表。虽然4位作者的主要目的是为预防和治疗鼠疫提供实践指南，但事实上，反映了鼠疫防治理论研究的最新进展。全书分为7个部分，共12章，除了专业方面的考虑，还兼顾到逻辑次序。伍连德撰写第1章和第10章。第1章通过鼠疫生物有机体、宿主动物、媒介物、个人感染者研究，系统地论述了鼠疫病史；第10章为流行病学相关因素分析，这一章最后评述了预防方面的问题。

书末还增加了两个附录，阐述了一些异常的鼠疫病例，以及世界各地发现的鼠和蚤的图片。《鼠疫手册》分别出版了200册中文版，每册3元；5 000册英文版，最低价格20先令或5美元，很快就售完。显然这本手册满足了欧洲及美国、印度等一些国家的需求。

《鼠疫概论》（中文版）伍连德等著《鼠疫手册》（Manualof Plague）中文版当时只印刷200册，远远满足不了国内医学卫生工作者的需求，1937年卫生署海港检疫处和上海海港检疫所重新出版中文版，重拟书名为《鼠疫概论》。在这部12章263页的著作中，全面论述了鼠疫的病史、细菌学、免疫学、病理学理论，以及实验诊断、寄主与带菌者、治疗与个人预防等内容。国民政府卫生署长刘瑞恒博士评论该著作“诚足为于斯道者之指针”。书中大量插图尤为珍贵。虽然上世纪四十年代末链霉素问世后，鼠疫不再是不治之症，但是伍连德当年确立的防治鼠疫的原则、方法仍具有指导意义。《鼠疫概论》是伍连德学术生涯的一座高峰，是鼠疫防治理论的奠基石。

《中国医史》（History of Chinese Medicine）伍连德也是一位医史学家。1913年华盛顿军医署图书馆馆长助理嘉里逊（Fielding H.Carrison,1870～1935）出版了《医学史》（History ofMedicine）一书，在学术领域产生广泛影响。正文652页，然而有关中国医学史的论述不到一页，其中还有错误。伍连德致函询问何以对中国医学介绍如此简略且错讹。嘉氏复信说：“中医或有所长，但未见有以西文著述之者，区区半页之资料，犹属外人之作，参考无从，遂难立说，简略而误，非余之咎。”

伍连德内心深受刺激，遂与王吉民先生合作，历时16年，终于完成《中国医史》（History ofChinese Medicine），1932年由天津印字馆出版，1936年卫生署海港检疫处再版。全书930页，后人称为“王伍医史”。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部英文版中国医史，近代三部中国医学史经典著作之一。

伍连德共发表学术论著上百篇、部，涉及公共卫生、传染病、流行病、医学教育、医药管理、海港检疫、中西医问题等诸多领域，可谓著作等身。以上三部经典只是伍连德博士代表性著作，出版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流传至今已为数寥寥。所幸伍连德博士创建的哈尔滨医科大学收藏了这三部经典著作，其中经过说来令人感叹。

美籍华人病理学家、哈医大校友张宏光教授，在美国旧书店偶然发现《肺鼠疫论述》（A Treatise On Pneumonic Plague），如获至宝，当即购得，2007年 6月回国赠送母校，现由哈医大校史馆珍藏。

哈医大校友、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流行病学微生物学研究室原主任，被誉为“新中国鼠疫斗士”的纪树立教授，生前收藏《鼠疫概论》多年，爱不释手，每有同行友人来访，便出示此书与人共赏。现已由纪树立教授夫人、同为哈医大校友的王淑纯教授，捐赠给哈医大一院筹建中的“黑龙江伍连德纪念馆”。

哈医大图书馆收藏原版书《中国医史》（History ofChineseMedicine）已几十年。现在，哈医大尚缺英文版《鼠疫手册》（Manualof Plague），只能望书影兴叹而已，寄希望于将来三部经典的中、英文版尽入囊中。相信这不仅是哈医大人，也是广大医学卫生工作者的共同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