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法体制下遭受贬压的悲剧女性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
2010-08-15姚玉红
姚玉红
(长春税务学院信息经济学院,吉林长春130022)
宗法体制下遭受贬压的悲剧女性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
姚玉红
(长春税务学院信息经济学院,吉林长春130022)
张爱玲的《金锁记》将女性遭受摧残的过程表现的淋漓尽致,作为社会文化载体的主人公曹七巧一步步毁灭的印记揭示了宗法体制下遭受贬压的女性命运,记载了社会制度的罪恶。
文化载体;女性命运;社会制度
鲁迅在《关于女人》一文中说:“社会制度把她挤成了各种格式的奴隶,还要把种种罪名加在她头上。”阿拉伯的一个古诗人说:“地上的天堂是在圣贤的经书上,马背上,女人的胸脯上。”鲁迅说这句话“倒是老实的供状。”鲁迅用自己的笔触揭示不公平的罪恶社会给女性带来的摧残,同时反对把不应该有的罪名强压给女人。张爱玲却是选择从女性的视角发出心底的呐喊:如果有错,是女性赖以生存的社会制度造成的,不应过分指责遭受残害的女性。
张爱玲的《金锁记》将女性遭受摧残的过程表现的令人不寒而栗,主人公曹七巧一步步毁灭的印记清楚的记载了社会制度的罪恶。出嫁前的七巧不乏少女的美丽和对未来的憧憬,虽然出身小户,但如果选中喜欢她的男性中的一个,同样可能获得平凡家庭的快乐。这并不奢侈的愿望破灭的原因在于,贪图财礼的兄长曹大年把她嫁给了富裕的姜家残废二少爷,卑微的出身和丈夫的残废使她在姜家倍受奚落,连丫头都嘲笑她。无数个柔弱隐身的女性就逆来顺受的生活下去了,女人的幸福被轻易扼杀在买卖婚姻里的故事在那个时代比比皆是。然而七巧是寻常悲剧中罕见的“英雄”。
在小说中,我们清楚地看到,曹七巧是时髦的西方文化金钱利益与传统的东方宗法等级观念结合的产物,她的言行整和了传统文化和资本主义文明,二者复杂的内涵及其微妙的关系在她身上得到充分体现,她爱钱如命,因此她明知道这桩买卖婚姻是陷阱,是火坑,是监狱牢房,她仍然着魔一样往里跳。她对金钱的追求,对金钱的欲望使她走上从被虐到自虐、再反过来虐待亲子的道路。曹七巧出身小市民之家,她卑微的出身使她要在类似贵族的姜家立足,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进行挣扎、抗争,市民性的本质让她具备市民阶层所具有的破坏性和强大的生命力,一个弱女子让姜家鸡飞狗跳,天昏地暗。对世俗的物欲、情欲的追求,使她体内充满了强大的生命力,她市民阶层的盲动性赋予她的行为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她的生命力越是发挥得淋漓,市民性的丑陋一面,也就越表现的尽致。七巧是父权制度下妇女买卖和妇女歧视的牺牲品。
其实七巧生命中也有人性的悸动,心中仍闪烁着爱情的星火。十年后,季泽向七巧示爱时: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这些年了,她跟他捉迷藏似的,只是进不得身,原来还有今年!可不是,这辈子已经完了——花一般的年纪已经过去了,人生就是这样错综复杂,不讲理。当初她为什么嫁到姜家来?为了钱么?不是的,为了要遇见季泽,为了命中注定她要和季泽相爱……被爱情轰然点燃的七巧这一瞬间变得圣洁、宽厚。她释然宽宥了所受的大半辈子的委屈痛苦,心地明朗的以为云破日出爱情来临。但七巧毕竟已经不是轻信的少女,在一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大家庭生活了十多年,孤军奋战的她唯有靠自我保护才得以立足。季泽从前拒绝了她,分家时又欺负了她们孤儿寡母,十年后待她年老色衰却又突然表白,如此不合常理的行为再愚蠢的女人也不会立刻心花怒放的投怀送抱。果不其然,七巧的略加试探就让这份以爱情为幌子的贪欲败露无遗。从云端再跌入谷底的七巧暴怒的赶走了季泽。“然而她的一颗心直往下掉——她很明白这举动太蠢——太蠢”,戳穿了骗局后却更加痛苦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赶到楼上去追寻季泽的背影,她甚至责备自己“今天完全是她的错。他不是个好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他,就得忍受他的坏。……人生在世,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金锁记》不仅是金钱害人的悲剧,同时也是情欲杀人的悲剧,女性主人公七巧正是这双重悲剧的受害者。
中国传统的性道德观念有着鲜明的双重性:一方面认为“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另一方面又强调“万恶淫为首。”这种对性欲的二重价值判断与“男尊女卑”的封建观念相结合,就产生伦理观念的二重性:男性的“性”是绝对自由的,女性的“性”只意味着侍奉丈夫,延续后代,而七巧恰恰犯了“性”的禁忌。在男权制度下,曹大年可以用妹妹的婚姻换取彩礼,七巧的残废丈夫可以用钱来买个女人,季泽可以花天酒地坑蒙拐骗,唯有牺牲品七巧不能发出自己正当的人性呐喊,人性潜在原始欲望所遭受的一再抑制,豪门大户的勾心斗角,被歧视和排挤的曹七巧逐渐开始变得自私自利、刁蛮、不可理喻。当她情感方面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时,她通过对金钱的占有来满足她内心的失落和空虚。漫长的生活使她由感情世界的追求演变成对金钱的疯狂占有,最后成为极至的变态心理。自己的儿子、女儿长大之后,她百般破坏他们的感情生活和婚姻生活,对儿子跟媳妇亲热的嫉妒,让她搬弄是非、挑拨儿子和媳妇的关系,最终把儿媳妇虐待致死。女儿终于有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对象,她又想方设法拆散一对鸳鸯,让女儿步入她的后尘,也成为一个乖张的畸形人。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青年时代在人潜意识深处的性本能如果遭受过度的压抑,同时又没有合理、正常的渠道进行宣泄和疏导,会导致心理畸形和心理病态。
小说《金锁记》通过对女主人公曹七巧的描写,揭示在人格心理发展过程中性本能所起的决定性作用,也展示人性被压抑、变形扭曲后令人胆颤恐怖的悲剧结局。作者透过对物欲、情欲变形女性的描写,揭露宗法等级制度对人性的摧残,让读者看到现实生活中人性的扭曲。张爱玲以女性作家特有的纤弱及人道主义的目光洞悉世态人生,憧憬和谐美好的两性关系的降临。她塑造的被贬压的悲剧女性曹七巧,丰富了现代文学宝库。
[1]张爱玲.张爱玲文集:第一卷[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2]张爱玲.张爱玲文集:第二卷[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3]张爱玲.张爱玲文集:第四卷[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4]刘志军,罗广荣.论“张爱玲体”的文化心理意义[J].中南民族学院学报,2001,(3).
姚玉红(1967-),女,长春税务学院信息经济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